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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物是人非
北境的寒风如同一把无形的銼刀,日夜不休地刮过营地。
它钻过简陋帐篷的每一道缝隙,带走人体內仅存的热气,在男人们的鬍鬚和眉毛上凝结成白色的霜。
积雪被踩踏成坚实的冰壳,又在马蹄和靴子下碎裂,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这里就是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国王的军营,一片驻扎在临冬城视野边缘苦寒之地的临时聚落。
刘易站在自己的帐篷前,呼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他的目光越过忙碌的士兵们,投向远处地平线上那座若隱若现的巨城阴影一临冬城,史塔克家族曾经的居城,现如今波顿家族的巢穴,也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標。
三天,这是加班加点、爭分夺秒的三天,是生死攸关的三天,而非任何意义上的轻鬆时日。
他从河间地带来的支援此刻正由他的副手文森特指挥著卸载。
十个“光明之剑”炮组,沉重的精钢炮管在雪地上泛著冷硬的光泽。
每门炮都携带了两个基数的火药,足以支撑一场激烈的攻城战,但致命的炮弹,却需要就地解决。
“必须找到质地最坚硬的岩石,”文森特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正对著一群围拢过来的士兵吩咐,这些士兵与其他衣衫槛褸的战士不同,他们的眼神里带著一种匠人特有的专注,“打磨成標准圆形,直径十厘米,误差不能超过一根头髮丝。这是救命的活儿,也是杀敌的活儿,必须仔细点!”
为了减轻从河间地长途跋涉的压力,这干门火炮的木製炮架和负重轮都被拆散留在了后方,只带来了无法在外界简陋条件下製作的核心金属部件。
因此,除了那几根沉重的炮筒和关键的轴承,几乎所有支撑、移动和瞄准的结构都需要在这冰天雪地里重新打造。
伐木、切割、榫卯、组装————每一项都是繁重的工作。
幸运的是,当初在河间地选拔这批炮兵时,刘易特意要求凯文从能读会写、
有一定算学基础的店铺学徒和工匠中挑选。
此刻,这群人的价值凸显无疑。他们围著图纸,测量著刚运来的木材,討论著构件的尺寸,虽然环境恶劣,但工作进行得有条不紊。
叮叮噹噹的敲打声和拉锯声,为这片死气沉沉的营地注入了一丝异样的活力。
刘易看著文森特熟练地分派任务,心下稍安。
这些具体事务无需他过多操心,他还有更重要的使命一提振这支军队的士气,或者说,维繫他们作为“活人”的战斗力。
史坦尼斯麾下的战士成分复杂。有从风暴地追隨他而来,依旧保持著些许骄傲却难掩疲態南方骑士,他们的鎧甲擦得錚亮,但下面的袄早已破旧不堪;
有从狼林招募来的山林部族,他们穿著毛皮,脸上涂著赭石,眼神桀驁,对寒冷似乎有更强的耐受力,但飢饿同样写在脸上;
还有像葛洛佛家族这样,为了夺回北境尊严、解放临冬城而毅然加入的北境氏族,他们的仇恨如同冰下的火,沉默而炽烈。
从总人数上看,史坦尼斯的军队规模並不比蜷缩在临冬城內的波顿家族兵力少多少。但数量从来不是战爭的全部。
史坦尼斯的部下们从长城一路南下,饱受缺衣少食之苦,面容憔悴,装备损耗严重,远远望去,就像一支庞大的乞丐军团。
而波顿家,依託著临冬城坚固的城墙和充足的储备,选择了最残酷也最有效的战术——固守。
他们指望的不是刀剑,而是北境这足以冻裂钢铁的冬天,指望寒冷和飢饿能替他们兵不血刃地消灭城外的敌人。
事实上,史坦尼斯从长城南下的征途本身就是一场持续的非战斗减员。
出发时的四千近五千战士,如今已有数百人因为冻伤、飢饿和疾病永远倒在了雪地里。
每一天,营地里都会多几具用破布或毛皮包裹的僵硬尸体。
波顿家族偶尔派出的少量骚扰部队,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是一种嘲弄和消耗,他们根本不愿在野战中浪费力量。
为了三天后的攻城能多一分胜算,刘易再次操起了他的老本行。
在营地中心相对避风的位置,他设立了一个临时的战地医院。
说是医院,其实不过是几顶连在一起的大帐篷,里面铺上了能找到的所有乾草和毛毡,中央燃烧著几个巨大的火盆,勉强驱散著致命的寒气。
作为七神教会任命的大主教,拥有“光明使者”称號的存在,刘易如今的身份已不同往昔。
他不再事必躬亲,大多数普通的冻伤、感冒和皮外伤,都由他带来的“烈日行者”们处理。
尤其是其中那些原本就出身於修士,对草药和护理更有经验的“光明修士”
,他们成为了这座临时医院的主力。
刘易只负责最复杂、最危险的病例。
那些伤口严重溃烂需要清创切割的,那些高烧不退濒临死亡的,那些断骨需要接续的。
他的手中偶尔会凝聚起柔和而温暖的白光,当这光芒渗入伤患处时,坏死的组织会加速脱落,炎症会消退,断裂的血管和肌肉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
这神跡般的情景,每一次都能引来周围士兵们敬畏的目光,以及对“七神本源”的低语祈祷—儘管刘易的力量源自另一个存在,但在普通士兵眼中,这並无不同。
即便如此,从清晨到日暮,刘易的工作也几乎没有停歇。
当他示意助手將今天最后一位重伤员——一个腹部被长矛捅穿,肠子都差点流出来的葛洛佛家士兵—一用担架小心翼翼地抬出去时,帐篷外已是暮色四合。
北境的夜晚来得格外早,寒风颳过帐篷帆布,发出鸣鸣的声响。
持续的专注和细微的神力操控带来了精神上的疲惫。刘易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他需要休息。
“打盆热水来。”他对身旁侍立的一位年轻修士吩咐道,声音带著一丝沙哑。
很快,一盆冒著热气的温水端到了他面前。刘易仔细地清洗著双手,將上面沾染的血污和药渍一点点搓洗乾净。
迅速冰冷的水温迅速带走手上的温度,但也带走了疲惫和污秽。
他用乾净的亚麻布擦乾手,正准备换上放在一旁备用的乾净袍服,帐篷的帘子被人从外面掀开了一条缝。
一个身影闪了进来。
那是一个少女,或者说,介於少女和青年女子之间的年纪。
她十分消瘦,手肘和膝盖的关节在单薄的衣物下显得格外突出,脸上带著这个年纪常见的粉刺困扰。
儘管看上去有二十多岁,但她的身形却像未发育完全的少年。
她穿著一件棕色的絎缝粗布外衣,下面是绿色的羊毛马裤,腰系一条镶著铜钉的旧皮带,脚上是一双沾满泥泞和盐渍的高筒皮靴。
这身打扮实用却难掩寒酸。
她身材纤瘦,双腿因长期骑马而显得修长有力,黑色的短髮被风吹得凌乱不堪,皮肤粗糙,带著北地风霜特有的皴裂痕跡。
她的双手骨节分明,布满细小的伤痕和老茧,一看就是惯於使用武器或者干粗活的手。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脖子上那道粉红色的伤疤,像一条丑陋的虫子趴伏在肌肤上。
她的鼻子对於那张瘦削的脸庞来说显得有些过於高挺和尖锐,但当她开口时,那双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的坚韧,以及隨后微微抿起嘴唇露出的、带著一丝恳求却又隱含倔强的微笑,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外貌的不足。
“大主教阁下,”少女的声音不高,但清晰稳定,她向刘易行了一个不算標准却足够尊敬的礼,“我请求你,为我弟弟疗伤。”
刘易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平静地打量著对方。
无论是那身虽然陈旧但用料和剪裁仍能看出並非平民制式的衣著,还是她措辞中无意间流露出的、与这身粗陋打扮不太相符的某种习惯性的语气,都暗示著这个女孩出身贵族。
少女见刘易没有立刻拒绝,继续说道:“他在临冬城里————落入了波顿家的私生子,拉姆斯·雪诺的手中,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如今他浑身是伤,疾病缠身,如果再得不到有效的救治,我怕他撑不过这个冬天。”
临冬城?刘易心中一动。
他正盘算著,趁著夜晚无法进行精细手术的空档,找几个了解临冬城內部情况的人,仔细询问一下城防的薄弱环节和可能的进攻路线。这个请求来得正是时候。
於是,他没有过多犹豫,直接说道:“让他过来吧。”
他瞥了一眼旁边正在清洗器械、整理物品的部下们,他们脸上也带著忙碌一天的倦容。
让一个重伤员在寒冷的夜晚移动並非好事。
“算了,”他改口道,“你带我过去吧。他在哪里?”
少女灰色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光芒,她再次低头行礼,动作比之前流畅了一些:“感谢你,大主教阁下。我叫阿莎,阿莎·葛雷乔伊。请隨我来。”
阿莎·葛雷乔伊。铁群岛巴隆大王之女。
刘易立刻將这个名號与眼前这个瘦削坚韧的女孩对上了號。那么她口中的弟弟,自然就是————
刘易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点点头,示意她在前带路。阿莎利落地转身,掀开帐帘,融入了营地的夜色之中。
刘易紧了紧衣袍,跟了上去。
阿莎的脚步很快,她灵活地在帐篷和篝火之间穿梭,高筒皮靴踩在压实了的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刘易沉默地跟在她身后,目光扫过沿途所见的景象。疲惫的士兵们围坐在火堆旁,蜷缩著身体,试图从微弱的火焰中汲取一点温暖。
他们大多面容枯槁,眼神麻木,只有看到刘易身上那相对乾净整洁的主教袍服时,才会微微抬起眼皮,露出一丝混杂著敬畏与茫然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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