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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晚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一个劲儿点屏幕,挂断、静音都不管用——电话死机了。树哥还在电话那头不停叫嚣,除了王晚菊,艾鲜枝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一个小时之后,艾鲜枝带着县公安局副局长赖小伟和鹿泉乡派出所所长走进了喜旺法兰厂。他们来到厂区办公室,找到了正在对账的树哥,派出所所长直接喝问道:“是不是蒋树林?”

树哥下意识点点头,见呼啦啦进来一堆穿制服的,马上说道:“环保局前天已经来过了,有事得问厂长……”

可没等他把话说完,艾鲜枝便大步走过来劈头问道:“是左撇子吗?”

树哥完全被这阵仗整蒙了,话也说不出来,胆怯地摇了摇头。艾鲜枝见状一把抓起他的右手,将他拽到一个铁皮文件柜跟前,大声喝令:“手举起来。举高点!”

“县长叫你举高点!”派出所所长紧跟着又呵斥了一句。

艾鲜枝拽住树哥的右手使劲往铁皮柜上一摔:“打!使上你算账的力气,好好打这个柜子。怕疼不想打,还是嫌不过瘾?今天必须动手。你怎么打老婆,就怎么打它。”

树哥终于弄明白这些人气势汹汹的原因,可这个窝里横的男人在外面只剩下唯唯诺诺的软弱。他一边支支吾吾一边不自觉地往后退,完全没了在王晚菊跟前的威风。

艾鲜枝看他这副样子更来气了,劈头盖脸地骂道:“王晚菊每天从早忙到晚,累得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你家的大事小事全都要她去管,回去还要挨打受气,这是什么道理?我不要求你当模范,任劳任怨支持老婆,但你把她当个人看也做不到吗?”接着,她转头问道:“妇联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到?”

“祁主席在路上了。最多十五分钟。”赖小伟赶紧应道。

艾鲜枝指着树哥极其严肃地说道:“不要以为这种家务事没有人管。妇联的来了马上走妇女救助流程,该验伤验伤,该立案立案,民政、妇联、公安,把你们的职责划清楚,这件事情决不能就这么过去。”

此时,办公室外面许多闻讯而来的工人正不明就里地探头探脑。艾鲜枝明白这样的男人最要面子,于是故意问道:“你在这个厂子,每个月工资多少钱?说话!”

“五千五。”树哥磕磕巴巴地回答。

“还没你老婆挣得多!”艾鲜枝大声地训着他,“一天到晚,你当什么大老爷?体谅体谅很难吗?你知不知道你老婆血压有多高?她血和甲状腺功能正不正常?谁告诉你不能生孩子是女人的问题?这种不懂科学的蠢话是哪个文盲说的?赖小伟明天带蒋树林去县医院,查出来如果是他的问题,就地隔离,什么时候把王晚菊吃过的那些中药吃完,什么时候再放他出来。林志为,给范太平打电话,协调鹿泉乡,即刻借调王晚菊到县政府办督察组,半个月起。”

“好,我这就联系。”

“这件事情必须有个说法。这也就是王晚菊委曲求全,我要是她,你今天就活不出去!”

树哥彻底怂了。因为王晚菊说什么也不去验伤,他侥幸没被拘留。从乡派出所回来,家里已经空无一人。屋里冷清得吓人,树哥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三宝把梅晓歌一路送到了新州市。

在车上,梅晓歌回了几个工作电话和微信,又和艾鲜枝沟通了一下和覃县联合治污的情况。随后,他透过手机摄像头看了看自己的模样——因为走得匆忙,他连澡都没顾上洗,头发蓬乱,脸也不大干净。

“这个形象见到乔麦,她怕是又要唠叨了。”梅晓歌心中暗想。因为被临时安排参加会议,乔麦突然回来了,那个在山谷里未接通的电话本来应该作为惊喜出现的。

三宝把梅晓歌送到了市委大院。幽深的走廊里,梅晓歌站在一侧,像个等待老师下课的学生。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会议室的大门开了,乔麦随着人流走出来。当她看到梅晓歌狼狈的模样时,恍然一惊,但紧接着两人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家中久不住人,早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梅晓歌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往床上一放,腾起的灰尘呛得他直咳嗽。

“去酒店吧。”乔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梅晓歌下意识地啊了一声,配上他始终不愿服帖的头发,让乔麦忍俊不禁。她轻轻推了梅晓歌一下:“啊什么啊,半尺厚的灰怎么睡呀?”

梅晓歌看看被子应了一声,好像还在琢磨着什么。乔麦看着他呆呆的样子,拿起包说:“合法夫妻,开房不犯纪律。”

即便如此,在前台办入住的时候,梅晓歌依旧显得有些拘谨。乔麦站在旁边想挽住他的胳膊,却被他挣脱了,还刻意地和她拉开一段距离。通往房间的路上,两人边走边聊,对话的内容也不像久别重逢的夫妻,更像讨论工作的同事,问得严肃认真,答得一板一眼。

“你们这是临时回来开什么会?”

“几个会都叠到一起了。”

“明天去北京是吧?什么时候回来?”

“看情况,要是顺利的话后天就得赶回来,省里还有点事情要办。”

“定了哪天回藏区了吗?”

“预计可以待个一周左右,定了日期我会提前和你讲。你有什么安排吗?”

“抽点时间,回去和妈吃顿饺子。”

房门打开了,梅晓歌如往常一样,立在一边让乔麦先进。乔麦拎着包仿佛走进会议室一般,只是经过梅晓歌身边时,轻轻说了一句:“不吃韭菜鸡蛋儿馅的,好吧?”

房门关上了,二人终于卸下了心头的铠甲,激动地拥吻在一起。想着刚才梅晓歌一本正经的模样,乔麦推开梅晓歌,兴师问罪:“在底下不挺能装吗?怎么不装了?”

“装不住了。”梅晓歌笑着说。

乔麦很快发现了不对劲:“这什么?你怎么耳朵和头发里都是泥巴?”

“嘴里没有就行了。”

“不行!”乔麦一把推开他,“这还有沙子呢。洗澡去。”

梅晓歌无奈地停下:“你先洗。”

梅晓歌洗得很仔细,头发洗了两遍,还特意刷了牙,可当他穿着浴袍兴冲冲地走到床边时,舟车劳顿的乔麦已经睡着了,只在床头柜的便签上留下了三个字:叫醒我。

看着妻子疲惫的脸庞,梅晓歌伸手想要轻抚,但就在手掌即将贴上她的脸颊时,他又停住了。啪一声,房间里的灯熄灭了,柔情蜜意还未展开,已经化作了沉沉的睡眠。

当他们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的第二天早晨。平日里两人都没少接这样急促的电话,一听到铃声便条件反射般弹起来,四下寻找手机。

响铃的是梅晓歌的手机,下属向他汇报县里的人才引进方案。乔麦紧紧凑到梅晓歌身上,故意撩拨着他。梅晓歌强装镇定地布置完工作,没等挂断,又有电话打进来。

“有个电话进来了,那就先这样。”

不等梅晓歌再接,乔麦一把夺过了手机,看都不看就挂断了扔在一边:“我也是人才呀,你管不管?今天周末,少敬业一会儿天塌不了。”

梅晓歌扑过去,仿佛要抢夺手机,但最终还是和乔麦纠缠着滚到一起。片刻之后,他想起之前乔麦说的行程,问道:“下午你还要去北京出差?”

“现在到下午了吗?”乔麦反问。

梅晓歌笑了笑,正想再抱住乔麦,忽然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乔麦的,来电号码显示是梅晓歌的姐姐梅晓诗。

“你姐怎么打我这来了?她知道我回来了?”

“我没说呀。”

梅晓歌有点蒙,顺手接起了电话,还没等他说话,里面便传来了姐姐焦急的声音:“妈住院了,脑血栓!”

随着王晚菊被火速借调到县里,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也在县委大院迅速传开了,加之这件事又是艾鲜枝带头闹大的,所以一早的县委食堂二楼,前来吃饭的领导们纷纷讨论起来。

县检察院检察长陈建平和王晚菊在工作中有过接触,他率先挑起了话头:“你们可能不认识王晚菊,又瘦又小的,腿还没我的胳膊粗,以前在鹿泉乡搞妇女法律活动,我和老曾还去过一次,任劳任怨的,天天挨打这哪能行?”

法院院长曾路端着盘子坐在陈建平身边接着说:“家暴就是个问题,说实话,还真不好处理,还得县长去上手段。”

“我觉得现在的观念就是严重错误的。”不知何时艾鲜枝也走进了食堂,她简单取了两样早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正色道,“两口子之间也是故意伤害,怎么会是家庭暴力?东亮县长你们要管起来啊。”

听了这话,纪东亮面露难色:“就像曾院长说的,有时候接到报警,到家里要带丈夫走,妻子自己就先妥协了,没法弄。王晚菊到现在都还没验伤呢。”

艾鲜枝不甘心地说:“我觉得法院一定要从重处理,这不光是个体问题,全县的那些丈夫都要看看。女人就不是人吗?中国人都是怕死的,包括那些拐卖小孩和妇女的。都说难管难办,我告诉你们这些事情怎么解决。很好解决,除了买卖同罪从重判罚之外,一旦发生了这种事情,丢孩子属地的乡镇领导和村主任就地免职,你看看管不管得住!我就不信一个村子里去了一个陌生人,村主任都不知道。包括家庭暴力,村主任是不是也要担责?老婆明明已经快被打死了,这还叫家庭暴力?狗屁调解,这就是故意伤害,必须判刑。”

见艾鲜枝情绪激昂,陈建平碰碰纪东亮的胳膊肘,开玩笑地说:“听见没有,县长让你抓紧判决,从严从重。”

纪东亮也跟着笑了笑:“公安哪有这个权利?那是法院曾院长的。我们顶多能吓唬吓唬李来有,护不住自己的兵,就知道‘围炉夜话’。”

众人都跟着笑起来,却听见艾鲜枝冷不丁地说了一句:“书记昨天也在鹿泉乡,那个事情被叫停了。”

有些事情看上去很严重,可能三言两语笑笑就过去了,比如王晚菊挨打;有些事情好像就是随口一说的闲话,却能让所有听见的人表情微妙,比如被叫停的“围炉夜话”。大家互相对视片刻,于立群站出来问了一句:“‘围炉夜话’现在全县都铺开了,以后还搞不搞?”

“等书记从市里回来,你去问问他。”

艾鲜枝一句话就把皮球又踢了回去。于立群笑着说:“阴霾、乌云就算啦,我还是去问点阳光灿烂的事情吧。”

一旦遇到事,不管家里家外,乔麦马上进入雷厉风行的工作状态。新州市人民医院神经内科的主任和乔麦的父亲是多年的朋友,她人还没到,电话就先打了过去,安排梅晓诗他们和医生对接。

待到她和梅晓歌到达医院,基本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乔麦什么都抢在前头,看了看检查结果之后,便向主任问道:“我婆婆平时血压就高,不过她胆子小,一般不敢自行减药。我看除了脑血栓,怎么还有血管瘤?”

主任指着片子解释道:“脑梗死是左侧,血管畸形在右侧。要不是这次检查,恐怕你们还不知道。平时有症状吗?比如眩晕、肢体麻木或者步态不稳?”

连丈夫都是半年才见一面,婆婆平日的状况她哪里知道。乔麦转而看向身边的梅晓歌,可他和母亲相见的次数也比乔麦多不了太多,只能含糊地回答说:“好像没听她说过。”

平时的工作习惯让乔麦最讨厌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梅晓歌也一样,可这样的问题确实不是他们能对答如流的。无奈之下,乔麦只得先探问道:“问题大吗?”

主任看着片子沉默片刻,谨慎地对乔麦说:“我建议去一趟北京,听听那边的意见。”

主任是新州当地的权威专家,又和乔麦家有私交,说出这话,恐怕有点麻烦,夫妻俩的心头都压上了一块大石头。二人和主任简单寒暄了两句,立刻着手下一步的安排。乔麦联系北京医院的熟人,梅晓歌去办出院手续。

不过,梅晓歌这边进展得十分不顺,一则他的电话此起彼伏,哪个都得应对半天,根本腾不出时间办正事,二来母亲刘巧珍完全不配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坚决拒绝转院。乔麦联系完医院,回来一见这境况,立刻不容置疑地说:“我也建议去趟北京,找个好点的专家,看看权威的地方怎么说。”

刘巧珍半闭着眼睛,微微歪了歪头,小声但坚定地说:“不去,县医院说我没事,输完液就好了。”

“病情是会发展的。昨天没事,今天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越是早治疗早干预越好——输完这一瓶液要多久?”乔麦的语气仿佛躺在床上的不是婆婆,而是一个犯错的下属。

刘巧珍可不吃这套,乔麦机枪一般的话根本打不透她,她睁开眼,她对着床边的女儿梅晓诗说:“我想吃瓣橘子。”

梅晓诗一直守在床边不说话,像个尽职尽责的保姆。听到母亲的指令,马上动手剥橘子。乔麦的话她却好像没听见,一句也没接茬。

此时,梅晓歌打完电话回来了:“商量得怎么样?”

乔麦一听这话更上火了,有病治病这么简单的事情,她搞不懂这母子三人还在犹豫什么。梅晓歌还在征求意见,她直接拍板决定了:“科学的事情不用商量。我有个高中同学在天坛,刚给她打完电话,输完液就可以动身。”

“不用去。”刘巧珍望着梅晓歌说,“不是说输完液就好了吗?大老远折腾什么?”

“肯定得去,还是要尊重科学。”乔麦也望向了梅晓歌。

“你们先尊重我。我不想去。”

“围炉夜话”现场调解纠纷怕也没这么难,梅晓歌心里急又不能表现出来,忍不住搓了搓手。待到母亲吃完半个橘子,他看着梅晓诗问道:“大脑的问题和别的不一样,是得重视。姐,你说呢?”

梅晓诗默默地团着手里的半个橘子。虽然不在母亲身边生活,但弟弟和弟妹都是有文化、有本事的人,他们的建议十有八九错不了,可乔麦刚刚咄咄逼人的语气,别说老太太,她这个大姑姐听着也不舒服,幸亏弟弟还懂得好话也得好好说的道理。她抬头望见梅晓歌恳切甚至有点乞求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

梅晓歌明白,姐姐已经把劝服母亲的事情揽下来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先把乔麦带离现场,以免事态进一步恶化。

林志为上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艾鲜枝提交了《关于鹿泉乡养猪户造成河道污染的整改方案》。自从上次艾鲜枝在车上跟李来有交代过后,他几乎天天给李来有打电话落实方案的事情。从文稿到执行,他前前后后打了十几个电话。

果然,艾鲜枝看完报告后,第一句话就说:“这上面的很多事情都和农业农村局有关系,给他们也看一下。”

“已经看过了。这个方案也包含了那边的意见。”

林志为的回答有些出乎艾鲜枝的预料,她又看了看方案最后规定的日期,问道:“日期也估好了?这么短的时间做得到吗?”

“我给李书记打过电话,说您可能会问到可行性,他的原话是‘七八成差不多’。”

“临阵磨枪,这个比例相当高了。”艾鲜枝点点头又问,“上次见面他还含含糊糊的,李来有怎么回事?”

“乡里一直在做规划,包括方案上提到的牲畜转移和养殖基地。这次如果不催,其实也差不多该出来了。唯一不确定的是市场生猪价格,他们之前是想再等等,看看清栏形势。”

事无巨细,对答如流,和前几天相比,林志为的表现不说是脱胎换骨,也可算是上了个台阶。艾鲜枝看着手里的文稿忽然想起之前在车里,林志为好像给过她一个什么东西,便随口问道:“你上次是不是让我看个什么东西?”

林志为一愣,想起那份被踩了的稿子,微微低下头轻声回答:“一个发言稿,已经不用……”

“回头拿来我看看。”艾鲜枝打断了林志为的话,她想全面了解这个年轻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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