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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借兵

初升的朝霞将山野染成一片金黄,在清晨温煦的和风中,得到片刻休息的兵卒们神采奕奕,护送着明珠的小轿往山下疾行。在他们身后,紧跟着十几个精悍彪猛的武僧,以及心急如焚的云襄等人。

一行人即将下得小五台山,踏上山脚下的官道。突然,走在最前面的武忠停下脚步,指着山崖下惊呼:“看!那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立刻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两个瓦剌人。众人心中惊疑,脚步不由停了下来。云襄对身后的罗毅示意:“快下去看看!”

山崖不高,罗毅三两个起伏便来到两个瓦剌人身边,探探二人脉搏,再看看伤口。回头对云襄道:“正是昨夜跟随南宫放那两个瓦剌武士,被人面对面用匕首刺中了心窝。”话音刚落,他又是一声惊呼,“南宫放!”

只见南宫放浑身浴血,蜷缩在一块岩石遮蔽的角落,所以从上边无法看到。罗毅小心翼翼地来到他身旁,只见他脚下有一道带血的爬痕,想必是他受伤落崖后,挣扎着爬到这隐秘的角落。他衣襟上呕出的血已经干涸,两眼紧闭,面如死灰,胸膛更是塌陷了一大块,令人不忍目睹。罗毅探探他的鼻息,不由一声惊呼:“他还活着!”

云襄一听,立刻抓着山崖上的藤蔓滑到崖底,快步来到南宫放面前。就见罗毅遗憾地摇摇头:“他不行了,肋骨被人踢断三根,折断的肋骨刺入心肺,造成体内大出血,他现在还没死,真是个奇迹。”

云襄在他身边蹲下来,神情复杂地望着这一生中最大的仇敌,心里竟没有半点仇恨,只有说不出的同情,甚至怜悯。他回头对张宝示意:“水!”

张宝连忙将水囊递过去,云襄接过水囊拔开木塞,将清水小心翼翼地灌入南宫放的口中。清水入喉,南宫放突然爆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将水和着鲜血一同喷了出来。

咳嗽声稍稍平息后,南宫放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渐渐看清了面前的云襄。他一惊,本能地想要逃开,谁知稍一挣扎,便痛得大汗淋漓,浑身抽搐,连抬起手臂都不可能。

“你别乱动!”云襄柔声道,“没有人会伤害你。”

云襄柔和的目光令南宫放渐渐安静下来,他恨恨地盯着云襄,嘶声问:“你还不快动手杀了我,为你的母亲、你青梅竹马的心上人,还有你自己报仇?你从我父亲手中骗去骆家庄的地契,我就已经知道你是谁了,骆秀才!”

云襄眼中闪过一丝隐痛,默默望着奄奄一息的南宫放,他心中竟只剩下怜悯。微微摇摇头,他黯然道:“我已经不再恨你,如果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可以帮你完成。”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恨我?是我夺去了你的心上人,是我害死了你老妈,是我害你蒙冤入狱,将你流徙千里服苦役,你为什么不恨我?你他妈还是人吗?”南宫放勃然大怒,不停地质问咒骂。见云襄默然不答,他恍然大悟:“我知道你为啥不动手了,你是想知道是谁伤了我,抢去了你那本《千门秘典》。老子偏不告诉你,让你永远也找不回那本千门圣典!哈哈……”

南宫放刚张口狂笑,胸中淤积的鲜血便涌上喉头,使他边笑边发出一阵私心裂肺的咳嗽,每咳一声,嘴里便喷出一口鲜血。云襄见状忍不住轻抚他的胸口,希望能减轻他的痛苦,同时柔声安慰道:“你别再说了,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想想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或者还有什么遗言留给亲人或朋友,我都可以帮你。”

“心愿?朋友?”南宫放停止咳嗽,两眼迷茫怔怔望着虚空,“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未了的心愿却有不少。我想继承家业做南宫世家的宗主,我还想成为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大人物,我更想成为呼风唤雨、雄霸天下的一代千雄。”说到这南宫放突然泪流满面,“可惜这些心愿我再没有机会去实现了,我一生都在命运的漩涡里不断挣扎,不断奋斗,不断抗争。我费尽心计、使尽手段去争取,却连自己本来拥有的一切都被命运剥夺!到今天我不仅一事无成,还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和朋友,命运为何对我南宫放如此寡薄?”

面对痛心疾首、懊恼不堪的南宫放,云襄心中涌起一丝怜悯和冲动,他突然对南宫放沉声道:“你错了,你至少还有一个亲人。”

“谁?”南宫放茫然望向云襄。只见对方肯定地点点头:“你还有个儿子,就是你和欣怡生的那个儿子。”

“儿子?”南宫放迷茫的目光渐渐凝聚起来,爆发出一股炽烈的光芒,竟抬起手抓住了云襄的胳膊,“他、他还活着?他在哪里?你……你不要骗我!”

云襄握住他颤抖的手,对他肯定地点点头:“他一直都跟我在一起,我将他视同己出。你放心,我会将他抚养成人,并教他做个善良、正直的人。”说到这云襄顿了顿,“以前我一直都叫他‘赵佳’,不过现在我却觉得,只有你这个父亲,才有资格给他一个名字。”

南宫放怔怔地望着云襄,眼里满是疑惑。从“赵佳”这个名字,可以体会到云襄对“南宫”这个姓氏的痛恨。不过现在他却让南宫放为儿子重新取名,从这可以感觉到,他对南宫放的仇恨,真的已经是烟消云散。

“我……真的可以给他取名?”南宫放怔怔问道,见云襄肯定地点了点头,他迟疑道,“我想为他取名南宫杰,这是我早就为他想好的名字。不知可不可以。”

云襄展颜笑道:“当然可以。南宫杰,生当作人杰,好名字!”

“真的很好?”南宫放紧张地盯着云襄,见云襄肯定地点了点头,他终于长舒了口气,心中大事一了,浑身感觉渐渐麻痹,生命也在缓缓离去。云襄见状轻声问:“你还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吗?”

南宫放指指自己胸前,云襄依照他的手势,从他的胸口掏出一块玉佩。只听南宫放吃力地道:“这是我南宫嫡传子弟才有的玉佩,请你转交给我儿子,并转告他,就说我对不起他们母子,从今往后,他将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这都是我的错,都是爹爹没用……”说到最后,已是泪流满面,哽咽难言。

云襄将玉佩收入怀中,握住南宫放的手轻声道:“你放心,我会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

南宫放脸上略显宽慰,他缓缓闭上眼,喃喃问:“骆秀才,我曾经如此害你,你为何反而这般待我?”

云襄轻叹道:“我也曾经是如此地痛恨你,恨不能将你食肉寝皮。不过现在我却觉得,宽恕比仇恨,更能让人得到真正的安宁和解脱。”

南宫放神情复杂地望着云襄,突然用只有云襄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你可知是谁从我手中夺去了《千门秘典》?是死神,影杀堂排名第一的杀手。”他一声长叹,“他果然不愧是死神。”

云襄点了点头,却没有多问。虽然《千门秘典》是先师的遗物,隐藏有谋取天下的秘密,但此刻在他心中,已经没有当初的神圣。听到它的去向,他心中甚至没有一丝找回来的冲动。这时南宫放突然诡异一笑,悄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死神……不是男人!”

云襄一怔,正待细问,就见南宫放缓缓闭上了双眼,呼吸也渐渐微弱,就在云襄以为他已平静而逝时,他突然浑身战栗,牙关打战:“冷……好冷……”

他死灰色的脸上那种无助和惊恐,令云襄心生怜悯,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希望能用自己的体温,稍稍减轻他临死前的恐惧和寒意。南宫放突然抓紧了云襄的手,就像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嘶声叫道:“我不想死!我不想去那边……我爹爹、我大哥,还有欣怡和许多死在我手里的人,都在那边等着我……我……我不敢去见他们……”

云襄柔声道:“每一个来到这个世上的婴儿,都是一张白纸,是成长的环境和经历决定了他的善恶,因此,他长大后犯下的罪恶,并不只是他个人的罪恶,也是我们所有人的罪恶。所以,你爹爹和哥哥会原谅你的,欣怡那么善良,也肯定会原谅你。”

“真的?他们真的会原谅我?”南宫放挣扎道,他越来越虚弱,每一句话都得拼尽全力。

“当然,就像我原谅你一样。”云襄轻声道。南宫放放下心来,突然嗫嚅着嘴唇想要说什么,却虚弱得再说不出一个字。云襄忙将耳朵凑到他的嘴边,勉强听到几个断断续续的词:“瓦剌人要……镇西军……”

南宫放终于平静而逝,十八个武僧瞑目为他念起了往生咒。罗毅虽不是出家人,也不禁双手合十,为他默默祈祷。在死亡面前,每一个人,无论好人还是坏人,英雄还是恶棍,都一律平等。这是我佛的慈悲,也是出家人的本分。

云襄轻轻放开南宫放,起身对张宝和筱伯黯然道:“将他葬了吧,但愿他能往生天国。”

第二天黄昏,当云襄赶回大同时,就见城里的气氛迥异往常,街上不断有兵将疾驰而过,匆忙中透露出大战来临前的肃杀和紧张。

由于明珠坚持要回大同,所以武忠只得将她护送回将军府。云襄也立刻赶去面见武延彪,南宫放用明珠将他调离大同的举动,加上他临终留下的只言片语,令云襄十分担心。他知道南宫放必定为瓦剌人留下了一整套入侵计划,这计划一旦施展开来,镇西军必定危险万分。

明珠郡主的安然归来,竟不能冲淡将军府内的紧张气氛。众人在内堂见到武延彪时,只见他身着戎装,腰悬佩剑,竟是一副出征前的打扮。见明珠母女安然无恙,他草草安慰两句,便让儿子将她们带了下去,然后他转向云襄道:“多谢公子救回郡主,我会禀明王爷,并为公子请功。”

云襄摆摆手,开门见山地问:“武帅,我见城内大军调动频繁,不知有何行动?”

武延彪略一迟疑,还是坦然答道:“瓦剌十万大军从张家口以西三十里突破长城防线,兵逼北京。镇西军将连夜启程,驰援北京!”

云襄面色大变:“这是怎么回事?”

武延彪沉声道:“就在明珠遇劫的第二天,瓦剌游骑出现在大同前方的丰镇,并向丰镇守军下了战书。就在咱们严阵以待,准备迎敌的时候,瓦剌大军却声东击西,一夜间从张家口以西三十里突破长城防线。那里是镇西军与京师守军驻防的结合点,是整个长城防线最薄弱的环节。瓦剌人能准确地抓住这个点,我方一定有内奸!”

云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虽然内奸已死,但他留下的计谋却祸害不浅。突然想起他临死前留下的只言片语,云襄心中一动,忙问:“地图在哪里?”

武延彪指指案上的地图:“公子请看!”

云襄凑过去仔细一看,顿时心中雪亮——瓦剌人要伏击镇西军!他终于明白了南宫放临终前留下的只言片语。他不禁对武延彪急道:“武帅,镇西军不能妄动!”

“为什么?”武延彪皱眉问。云襄指向地图:“如果瓦剌人以一支佯兵骚扰北京,却将精锐主力埋伏在大同到北京的必经之路,以逸待劳伏击镇西军,请问武帅如何应对?”

武延彪面色微变,哑然无语。云襄又道:“镇西军若离开城高墙厚的大同府,与瓦剌逐于旷野,瓦剌铁骑的神速和战力,绝非镇西军可比。这是以己之短,迎敌之长,加上镇西军连夜赶路,人困马乏,一旦遇伏,必败无疑!”

武延彪微微颔首:“公子所言不无道理,但趟若瓦剌人真的攻打北京城,本帅若坐视不救,岂不成为千古罪人?”

“武帅多虑了!”云襄指着地图道,“北京有京师三大营三十万人马,加上北京城高墙厚,瓦剌十万人马要想攻陷北京,无疑是极大的冒险,若是被镇西军从后方夹击,恐怕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再说瓦剌人攻打北京,是放弃骑兵速度之利,与京城守军拼消耗,这无疑是等而下之的战术,不到万不得已,瓦剌必定不会出此下策。”

武延彪点点头,跟着又摇头叹道:“就算瓦剌人攻打北京的可能只有万分之一,我也不能冒险。镇西军可以败,但北京城万不能有丝毫闪失,不然朝廷震动,天下必乱。再说兵部已有令谕送到,我若不立刻驰援北京,就是抗命。”

“武帅三思啊!”云襄嘶声道,“镇西军若在旷野遇伏,京师三大营就算近在咫尺也决不会救援。各地驰援的兵马都要争着赶去京城向朝廷表功,就算有人想帮武帅,但格于兵部令谕也不敢擅自行动,镇西军将陷入孤军作战,定遭灭顶之灾!镇西军一败,大同将陷入瓦剌两面夹击,再难守住,大同一失,中原门户大开,瓦剌铁骑既可长驱南下,与魔门会师于中原,又可突袭京城,天下大势,便危如累卵!”

武延彪苦涩一笑,捋须叹道:“你的顾虑从军事上讲完全正确,但领兵打仗却不完全是军事,还得有方方面面的考虑。大明军制,一向为文官领兵,且兵无常兵,将无常将,所有兵马的指挥权均归兵部,整个大明朝数百万大军中,只有我武家军和江浙的俞家军,是仅有的两支完全归武将统领和指挥的部队,战斗力明显比其他部队高出几个档次。就算是这样,也为朝中那些文官所诟病,你知道是为什么?”

云襄点点头:“太祖当年诛杀功臣,就是要将兵权牢牢控制在朝廷手中,以防有将领拥兵自重,甚至举兵谋反。从那以后,兵权俱归文官掌握,领兵将领随时调换,将不知兵,兵不知将,战斗力一落千丈。武家军和俞家军因为处在战争最前线,为了保证其战斗力,所以才没有调换过主将,也没有让文官插手指挥。”

武延彪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你一介书生,竟对大明军队的弊端看得如此透彻。我一向痛恨夸夸其谈,却又毫无领兵才能的文官,所以先前对公子多有轻慢,看来我是小看了你。”他微微一顿,叹息道,“没错,俞家军和武家军是仅有的两支以主将命名的部队,所以被兵部和言官们盯得很紧。我这次若不遵兵部令谕驰援北京,定会落下拥兵自重、抗命不遵的口实,朝中又会掀起将镇西军指挥权收归兵部的非议,届时我就算保存下镇西军的实力,又有什么意义?”

说到这武延彪望向默然无语的云襄,淡然笑道:“领兵不光要考虑军事,还得考虑军事之外的政治。就算明知前方有埋伏,本帅也要率军冲进去,与瓦剌决一死战。但愿天佑大明,助我于逆境中取胜!”

望着武延彪从容淡定的目光,云襄终于明白了这位边关名将的苦衷。他默然半晌,突然问:“武帅可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

武延彪一怔,跟着恍然醒悟,点头道:“不错!你救回了明珠郡主母女,我应该借你一个大营三个月的指挥权。只是镇西军所有精锐俱已集结,做好了出发的准备,而留下守城的两万人马又各有职守,不能借给你。现在,我只有最后这一支部队可以暂借给你了。”

“是哪个营?”云襄忙问。

武延彪从案上拿起一支令符,递到云襄面前:“新军营。”

“新军营!”云襄大失所望。他知道新军营只是负责训练新兵的临时部队,甚至根本不算大明军队的正规编制,在兵部都没有正式的记录。营中除了负责训练新兵的军官,士兵根本就没有上过战场,而没有上过战场的士兵就算数量再多、训练得再好,也只是一群没见过血腥的绵羊,这样的部队战斗力可想而知。

“我没有想到你能救回郡主,”武延彪愧然一笑,“所以也就没有准备把部队借给你,如果你觉得新军营不堪大用,我收回。”

云襄一把夺过令符:“新军营就新军营,不过除了新军营,我还想向武帅借一个人。”

“谁?”

“就是贵公子武胜文。”

武延彪眉头微皱,但还是点头道:“没问题,我立刻让他去新军营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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