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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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如梦,朝霞初升,镇西军除了留守大同的两万人马和一万尚在训练的新军,其余十二万人马连夜启程,火速驰援北京,偌大的大同府,顿显得说不出的萧条和冷清。
第二天一大早,云襄在筱伯、张宝、罗毅及少林十八罗汉的陪同下,早早便来到驻扎在郊外的新军营。只见偌大的军营完全没有往日闻鸡起舞的喧嚣,只有巡逻岗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看来昨夜大军的突然调动,已经给新军营造成了不良影响。如今军中谣言四起,严重影响了新军营的士气。
云襄纵马来到军营大门外,对守卫的兵卒亮出武延彪的令符:“让你们统领出来见我!”
卫兵立刻进去通报,片刻后就见他独自出来,对云襄拜道:“我们统领已在中军帐中恭候公子,请公子随我来。”
没想到这个统领这么大的架子,见了武延彪的令符也不出来迎接。云襄心中奇怪,对众人一挥手:“咱们进去。”
众人随着卫兵来到中军帐,进帐一看,就见一名身材魁梧彪悍的年轻将领据案而坐,满脸愠怒。见到云襄进来,他立刻起身质问:“姓云的,我哪里得罪了你?竟在镇西军驰援北京,好男儿建功立业的关键时刻将我留下来,你安的什么居心?”
原来新军营的统领,竟然就是武胜文。云襄将他留下来确实是有自己的私心,不过这个私心有些说不出口。所以他对武胜文的质问避而不答,只皱眉问:“原来你就是新军营统领?”
“不错!昨夜父帅刚刚授命!”武胜文悻悻道,“父帅让我协助公子指挥新军营,公子但有所命,我会无条件遵从。”
云襄点点头:“那好!你先让全营恢复操练,然后清点粮草、马匹、兵器,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早操结束后,让千户以上将领到中军帐议事。”
武胜文不满地瞪了云襄一眼,似乎在怪他煞有介事小题大做,不过他没有再说什么,转头对他身后的武忠吩咐:“吹响号角,恢复操练。”
早操结束后,几名千户及参将陆续来到中军帐。新军营统领以下有八名千户,每名千户指挥三个营约一千二百人,加上后勤和中军,整个新军营大约有一万人,这是大明军队一个大营的标准编制,大营的统领通常是由副将以上的将领担任。像武胜文这样以千户出任统领,一是因为他的特殊身份,二是因为新军营是非作战的临时部队,因此它的统领任免不像作战部队那般严格。
众将佐来到中军帐后,武胜文指着正伏案看图沉思的云襄向大家介绍:“这位云公子,已由武帅亲自授命指挥新军营,众位将军快来拜见。”
其时大明军队中,常有文官甚至太监由兵部或皇上直接任命,以经略或监军的身份指挥部队,所以众将对这种情况也没感到太奇怪,纷纷上前参拜。云襄一直埋首望着案上的地图,此刻才从地图上抬起头来,他的眼中充满血丝,神情异常凝重。目光在众将佐脸上缓缓扫过,他在其中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千户赵文虎和游击将军李寒光。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冲二人微微颔首,然后他对众将道:“大家先将粮草、马匹、兵器的盘点情况,详细汇报一下。”
众千户先后将自己手中掌握的物资汇报了一遍,云襄听后脸色越发凝重。原来新军营不仅存粮不多,马匹稀少,就连兵器都残缺不全,甚至连兵卒们的衣甲都不齐备,面对这样一支没上过战场、装备不整的残军,就算云襄做过最坏的打算,也没想到问题会这样严重。
见众将都在望着自己,云襄指向面前的地图:“武帅连夜驰援北京,途中必遭瓦剌十万精锐伏击,瓦剌人最善野战,又是以逸待劳,这一战镇西军前途堪虑。若瓦剌击败镇西军,必定会回师围攻防守空虚的大同,以打开通往中原的门户。咱们新军营如何协助大同守军守住这道门户,我想听听众位将领的意见。”
云襄话音刚落,一旁的武胜文就高声质问:“咱们镇西军乃军中精锐,身经百战,我父帅更是战功卓著,天下闻名,怎么会败?你不要在此危言耸听!”
云襄沉声道:“善水者溺于水,善战者亡于战,战场上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我虽然希望武帅能逢凶化吉,反败为胜,不过咱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众将议论纷纷,对云襄大胆的预测均感到难以置信。一名千户道:“若真如云公子所言,瓦剌人击败镇西军后回师围攻大同,只怕新军营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是啊!”另一名千户附和道,“新军营兵卒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若没有老兵带着,就算训练得再好,一旦在战场上见到血光,要么是吓得不知所措,要么就落荒而逃,这反而会影响其他部队的士气。”
赵文虎也道:“没错,新军营不是作战部队,平日只负责训练新兵,然后将训练过的新兵分散送到其他作战部队,由老兵带着上战场。没上过战场的新兵就是绵羊,必须经过老兵的言传身教,并在战场上经过鲜血的洗礼,才能由绵羊变成豺狼。”
“再说新军营装备简陋,粮草马匹均十分匮乏,朝廷还欠着咱们大半年的军饷,兵将们早已人心惶惶,如何能战?”另一名千户也愤愤质问。
云襄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环视众将道:“如果我补齐新军营所需的粮草、军饷、马匹和衣甲,众位将军是否能齐心协力,让新军营变成一支可战的部队?”
众将一听都有些将信将疑,一名千户冷笑道:“新军营所缺的粮饷,武帅向兵部讨要了半年都没要来,公子莫非是兵部尚书的老子?一句话就能让兵部拨下粮饷?”
“这个你们倒不必小看云公子。”武胜文似笑非笑地调侃道,“诸位有所不知,云公子乃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千门公子襄。众所周知,千门公子富可敌国,只要他舍得拔自己一根寒毛,就够新军营几年的开用了。”
“真的?”“他真是千门公子?”众将既意外又惊讶,见云襄坦然默认,众将望向他的目光顿时有些不同,十几双眼睛齐齐放光,就像看到了传说中的财神。无须任何人提示,众将纷纷上前向云襄保证:“只要公子能补齐咱们所需的粮草、军饷、马匹、衣甲,我们保证新军营将成为一支精锐之师。”
云襄心知众将这是伸手要钱时说的大话,也不揭破,对众将摆摆手:“你们下去抓紧准备,尽快将新军营训练成一支可战部队。粮饷你们不用担心,我会尽快弄到。”他在心中算过日子,蒋文奂也该将粮草、马匹、衣甲送到了。他转头对身后的筱伯小声耳语了两句,筱伯立刻领令出帐,出城去迎接蒋文奂押运的粮饷。
让众将回去准备后,云襄将赵文虎和李寒光留了下来。三人来到大同当天就分手,现在才再次相聚,自然十分欣喜。李、赵二人是云襄在新军营最信任的心腹,也是他在新军营最强的依靠,所以他对二人,自然与对旁人不同。
“李将军,镇西军的军械处你熟不熟?”云襄问道。李寒光摇摇头:“我来的时日太短,军械处在哪儿都不知道。”
云襄拍拍他的肩头:“你得想法从军械处搞出一批武器,装备整个新军营。我虽然可以弄到粮草、马匹、衣甲,但兵器是禁品,只有从军械处弄。我知道你有办法,无论多大代价都要弄到!”自从上次在剿倭营与李寒光有过合作,云襄便知道他虽不是将才,但绝对是个军中老油子,熟悉军队的各种潜规则和漏洞,有他在身边,可以帮忙解决许多麻烦。
“公子放心,我尽快想办法。”李寒光说着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地捻捻手指,“不过末将在这里人地生疏,恐怕得出点血才能打通军械处的关系。”
云襄知道这家伙又在趁机敲诈,也不揭破,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银票递给他:“这里有五千两银子,你先拿去,不够再跟我说。”
“够了够了!”李寒光忙不迭地接过银票,嘴里连连保证,“公子放心,三天之内,我若不给新军营配齐兵刃,公子就立马撤我的职。”
“你想得倒美!”云襄笑着给了他一拳,“大战来临,你这个中军总管岂能逃避?”
“多谢公子栽培!”虽然早猜道云襄会让自己主管中军,不过现在由他亲口说出来,李寒光还是十分惊喜,连忙拜谢。
云襄转向赵文虎,脸上的轻松顿时消散。望着这位儒雅的虎将,他问:“如果武帅失利,瓦剌大军围攻大同,不知赵将军有何良策守住大同?”
赵文虎摇摇头:“公子肯定知道,大同是守不住的。”
云襄怔怔望着地图,自语道:“难道现在就只剩下这唯一一招险棋了?”
赵文虎点头道:“恐怕只有这一着险棋,方可解大同之围,望公子早下决心。”
云襄黯然摇头,欲言又止:“若是如此,整个新军营一万将士,恐怕……”
“丢卒保帅,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战争往往就是这样残酷。”赵文虎漠然道。
“你让我再想想,再想想。”云襄痛苦地摇摇头,“也许武帅能给瓦剌人予以重创,使之无力再攻大同;又或者京师三大营主动出击,与武帅夹击瓦剌人。战场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不到最后关头,咱们不用出此下策。”
赵文虎黯然叹道:“但愿天佑武帅吧。”
“你俩在打什么机锋?”李寒光莫名其妙地看看二人,一脸的疑惑,“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不懂就不懂吧,但愿新军营不用走到那一步。”云襄说着将二人送出中军大帐,待二人纵马离去后,他转头遥望东方,耳中似乎听到了千军万马的冲锋和呐喊声,他的眼里泛起无尽的忧色,幽幽叹道,“这一战,就快见分晓了吧?”
三天后,就在筱伯迎回蒋文奂押运的粮草、马匹、衣甲的同时,十二万镇西军驰援北京途中遇伏,主帅武延彪英勇战死的噩耗也传到了大同。紧接着,瓦剌十万铁骑在四王子朗多率领下,挟击败镇西军主力之余威,火速向防卫空虚的边关重镇大同府逼近。消息传来,大同府的天空,顿笼罩在一片惨淡愁云之中。
在新军营的中军大帐中,十几名千户以上的将佐,人人默然无语。他们从云襄的眼神和帐中凝重的气氛中,感觉到这位貌似柔弱的书生,将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
“各营的装备、武器、马匹、粮饷都备齐了?”云襄平静地问,见众将皆点了点头,他又问,“安家费也都发到每个将士的手上了?”
新授中军总管的李寒光忙答道:“幸亏有蒋先生送来的银两,咱们不仅补齐了新军营所欠的半年饷银,还每人另发了二十两银子做安家费,都发到每名士兵的手上,公子放心好了。”
云襄满意地点点头,他的目光从众将脸上一一扫过,肃然道:“现在,瓦剌大军离大同不足三日路程,新军营是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众将鸦雀无声,齐齐将目光聚到云襄脸上。云襄示意张宝和罗毅竖起地图,然后他的手指从地图上标注的大同府一路往北,越过长城指向茫茫大漠:“新军营将沿着瓦剌大军入侵的路线,一路往北,直插瓦剌心脏!”
此言一出,众将顿时哗然。一名千户急道:“咱们对漠北的地形完全不熟,后勤补给也无法跟上,新军营孤军深入瓦剌腹地,内无粮草,外无援军,这是拿全营将士的性命去冒险。”
另一名千户也附和道:“没错!这完全是将新军营置于死地!”
云襄待众人议论声平静后,才徐徐道:“新军营都是些没上过战场的新兵,一旦在大同与瓦剌接战,难保不会四下溃散逃命,影响友军的士气。再说大同府现在兵微将寡,加上新军营也很难守住。所以,我要率新军营北上突袭瓦剌,在那里新兵们逃无可逃,必能爆发出惊人的凝聚力和战斗力,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
就在众将疑惑犹豫的当儿,赵文虎立刻附和道:“我看此计可行!瓦剌尽举精锐入侵大明,国中定然空虚。咱们沿着瓦剌大军南下入侵的路线一路北上,定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只要咱们行动迅速,打得够准够狠,瓦剌大军必定会回师救国,大同之围可解。这正是围魏救赵的好计!”
“可是,咱们孤军深入瓦剌腹地,后勤如何保障?”一个千户疑惑地问。
“向瓦剌人学习。”赵文虎指向地图,“北上的途中有不少瓦剌牧民的定居点,在那里可以补充粮草,以战养战。”
众将望着地图默然无语,半晌,终于有人嗫嚅道:“瓦剌大军若是回师救国,新军营……恐怕会全军覆没,彻底埋葬在茫茫漠北荒原。”
众将齐齐把目光转向云襄,只见云襄沉重地点点头:“新军营一旦突入瓦剌腹地,便成为一支内无粮草,外无援军的孤军,将遭到瓦剌数十万大军的围追堵截,要想再返回关内,恐怕是难如登天。”说到这云襄望着地图一声长叹,“不过,这是解大同危局的唯一一招险棋,如果咱们不以身犯险,扭转乾坤,大同一旦失守,中原门户大开,不知有多少黎民将受战争之荼毒,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百姓,将倒在瓦剌人的屠刀之下。”
说到这云襄转望众将:“这是九死一生的冒险,所以我不勉强你们。如果有人想要退出,我会让他留下,协助友军守卫大同。我只要真正的勇士,追随我进行这次可载入史册的北伐!”
话音刚落,就听赵文虎沉声道:“想当年永乐大帝六征漠北,打得瓦剌人闻风丧胆,落荒而逃,那是何等快意!难得今日公子有此雄心,再度北伐,末将愿誓死追随!好男儿就当战死疆场,马革裹尸,青史留名!”
众将心知即便留在大同,一旦城破,也难保不死。在一阵权衡迟疑之后,俱纷纷道:“末将愿追随公子,北伐瓦剌!”
“好!立刻集合部队,我将最后一次阅军!”云襄话音刚落,就见帐帘撩起,一个披麻戴孝的将领不顾卫兵阻拦,径直闯了进来,瞪着云襄质问:“姓云的,新军营要北伐瓦剌,为何偏偏将我这统领留在大同?”
面对沉浸在丧父悲痛中武胜文,云襄无言以对。上次将他从虎贲营调到新军营,和这次将他留在大同,其实都只有一个理由,就因为他是明珠的丈夫。因为明珠的关系,云襄不希望他有任何意外,只是这点私心,云襄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武将军息怒。”云襄逐字斟酌道,“守卫大同,责任同样重大。如今武帅殉国,大同守军士气低落,而将军在镇西军中威望甚著,所以我希望将军能留下来守城。”
武胜文拍案道:“我父帅惨死敌手,我恨不能率军踏平瓦剌,你却让我龟缩在大同任瓦剌狗羞辱?我是新军营统领,新军营有任何行动,都不能撇开我。你若将我留下,我就令新军营取消这次行动。”
云襄虽然有武延彪的令符,但身份只相当于监军,与领兵主将的地位相当,没有指挥主将的权力。因此面对武胜文的坚持,他沉吟良久,最后只得点头答应:“那好,就请武将军集合全营将士,誓师北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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