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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头上的夜空皎洁而美好,星星闪着冷光,半个月亮高悬在空中,整个沼地都浸沉在柔和而朦胧的月光之中。我们面前是房屋的阴影,那锯齿形的屋顶和矗立的烟囱,被星光灿烂的天空清晰地勾勒出轮廓来。
下面的窗户里射出了几道宽宽的黄色灯光,向着果林和沼地的方向照去。其中的一道忽然灭了,说明仆人们已经离开了厨房;只剩下了饭厅里的灯光,里面的两个人还在抽着雪茄闲谈着。一个是蓄意谋杀的主人,一个是毫不知情的客人。
大雾已经笼罩了一半沼地,白的像羊毛似的,在慢慢地向房屋飘过来,先到的一些淡薄的雾气已经在射出黄色灯光的方形窗前滚动。果林后面的墙已经看不到了,可是树木的上半部依然屹立在一股白色水汽涡流的上面。在我们守望着的时候,滚滚的浓雾已经爬到了房子的两角,并且慢慢地堆积成了一堵厚墙,二楼像是一条奇怪的、浮游在海上的船。福尔摩斯用手急切地拍着面前的岩石,不耐烦地跺着脚。
“如果他在一刻钟之内再不出来,这条小路就要被浓雾遮住了,再过半小时,我们连自己的手都看不到了。”
“我们要不要退到一处较高的地方去呢?”
“可以,我想这样也好。”
因此,当浓雾向我们漫过来的时候,我们就向后退一退,一直退到了离房子有半里远的地方。可是那片浓白色的海水,在月光的照耀下,还在继续慢慢地、坚决地向着我们这个方向推进着。
“我们退得太远了,”福尔摩斯说道,“他会在走近我们之前就被人追上的。我们可不能冒这个危险,一定得不惜任何代价坚守在这里。”他跪了下去,把耳朵贴在地面上,“感谢上帝,我想我已听到他的脚步声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沼地的寂静。我们蹲在乱石之间,专心致志地盯着面前那段上端呈银白色的雾墙。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我们等待的人穿过浓雾,就好像穿过一层帘幕似的走着。当他走出了浓雾,站在被星光照耀着的清朗的夜色中的时候,他紧张地向四周望了望,然后又迅速地顺着小路走来,经过了离我们隐藏之处很近的地方以后,就向着我们背后那长长的山坡走去了。他一边走,一边心神不宁地左转右转地向后望着。
“嘘!”福尔摩斯嘘了一声,我听到了尖锐而清脆的扳开手枪机头的声音,“注意,它来了!”
由徐徐前进的雾墙里传来了连续而轻微的吧嗒吧嗒的声音。那浓雾距我们藏匿的地方不到五十码远,我们三个人都死死瞪大着眼睛望着那里,不知道那里会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我当时正在福尔摩斯旁边,我望了一眼他的脸,他面色苍白,但又显得有些狂喜,双眼在月光照耀之下闪光。忽然间,他两眼猛地死死盯住了前面一点,双唇因惊异而大张着。就在那时,雷斯垂德恐怖地叫了一声就伏在地上了。我跳了起来,已经发抖的手紧抓着手枪。在雾影中向我们蹿来的那形状可怕的东西吓得我魂飞魄散。那是一只猎狗,一只黑得像煤炭一样的大猎狗,但并不是一只人们平常所见的狗。它张着的嘴向外喷着火,眼睛也亮得像冒火一样,嘴、颈毛和脖子下部都在闪闪发光。那个突然由雾障里向我们冲过来的黑色的躯体和狰狞的面孔,即使是疯子在最怪诞的梦里也不会看到比它更凶恶、更吓人、更像魔鬼的怪物了。
那只巨大的黑家伙顺着小路大步向前蹿去,紧紧追赶着我们的朋友。我们被这个幽灵惊呆了,以至于在我们恢复神志之前,它已从我们的面前跑过去了。紧接着,福尔摩斯和我两人一起开了枪,那家伙发出一声难听的吼叫,说明至少打中了一枪。可是它并没有停住脚步,还是继续向前蹿去。在小路上远远的地方,我们看到亨利爵士正回头望着,在月光照耀之下,他面如白纸,恐惧得扬起手来,绝望地瞪眼望着那只对他穷追不舍的可怕的家伙。
那猎狗痛苦的号叫已彻底消除了我们的恐惧。只要它怕攻击,它就不是什么怪物,我们既能打伤它,也能杀死它。
我从没见过谁能像福尔摩斯在那天夜里跑得那样快。我是一向跑得神速,可是他竟像我赶过那矮个警探一样地把我甩在后面了。我们沿着小路飞奔时,听到前面的亨利爵士发出来的一阵阵尖叫声和那猎狗低沉的吼声。当我赶到时,正看到那野兽跳起来,把准男爵扑倒在地上,准备咬他的咽喉。万分危急时,福尔摩斯一口气把左轮手枪里的五颗子弹都打进了那家伙的侧腹。那狗发出了最后一声痛苦的呼叫,并向空中狠狠地咬了一口,就四脚朝天地躺了下去,疯狂地乱蹬了一阵,就侧身瘫下去不再动弹了。我喘着气弯身下去,用手枪顶着那淡淡发光的可怕的狗头,可是再扣扳机也没有什么用了,大猎狗已经死了。
亨利爵士躺在他摔倒的地方,已经昏死过去。我们把他的衣领解开,爵士身上并无伤痕,说明刚才的拯救还是及时的,福尔摩斯感激地祷告起来。爵士的眼皮抖动了起来,他有气无力地想挪动一下。雷斯垂德把他那白兰地酒瓶塞进准男爵的上下牙齿中间,他那两只惊恐的眼睛向上瞧着我们。
“我的天啊!”他轻声说道,“那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不管它是什么,反正它已经死了,”福尔摩斯说道,“我们已经把纠缠您家族的妖魔永远地消灭了。”
躺在我们面前的尸体四肢伸开着,单就那身体的大小和它的力量来说,已经让人感到可怕。它不是纯种血狸,也不是纯种的獒犬,倒像是这两类的杂交品种,外貌丑陋而又凶暴,大得像头母狮。即使是在它死了不动的现在,它的大嘴好像还在向外冒着蓝色的火焰,那小小的、深陷而凶残的眼睛周围现出了一圈火环。我摸了摸它那发光的嘴,一抬起手来,我的手指也在黑暗中发出光来。
“是磷。”我说。
“多么狡猾的计谋啊,”福尔摩斯一边说着,一边闻着那只死狗,“并没有能影响它嗅觉的气味。我们太抱歉了,亨利爵士,竟使您受到这样的惊吓。我本想捉的是一只平常的猎狗,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只。大雾使我们不能截住它。”
“您终究救了我一命。”
“可是却让您冒了一次大险。您能站起来了吗?”
“再给我喝一口白兰地,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啊,请您扶我起来吧。根据您的意见,我们该怎么办呢?”
“您先留在这里好了。今晚您已经不宜再冒险了。如果您愿意稍等一下,我们之中总有一个会陪着您回到庄园去的。”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他脸色还很惨白,四肢也在哆嗦。我们扶着他走到一块石头旁边,他坐下用颤抖着的双手捂着脸。
“我们现在必须离开您了,”福尔摩斯说道,“剩下的事还要完成,每一分钟都很宝贵。证据已经齐全了,现在只需要抓那个人了。”
“要想在房子里找到他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当我们又顺着小路迅速往回走的时候,福尔摩斯说道,“枪声已经告诉了他--阴谋已经破产了。”
“那时,我们离他还很远,这场雾可能会减弱枪声呢。”
“他一定会跟在那只猎狗后面而来的,好指挥它——这点你们完全可以相信。不,不,现在他已经走了!不过我们还是搜查一下房子为好。”
前门开着,我们一冲而入,匆忙地一间间房间搜过去,在过道里遇到了一个惊慌失措的、年老体衰的男仆。除了饭厅之外,所有的房间都没有灯光。福尔摩斯急忙地把灯弄亮,房子里面没有一个角落未被找遍,但是没有发现我们所追寻的那人的踪影,最后在二楼上发现有一间寝室的门被锁了起来。
“里面有人!”雷斯垂德喊道,“里面有东西在动。把这门打开!”
从里面传出了低弱的呻吟和沙沙的声音。福尔摩斯用脚往门锁上面一蹬,一下子就把门踢开了。我们三人端着手枪冲进屋去。
可是屋里并没有我们想要找的那个不顾一切、胆大妄为的坏蛋。面前却是一件非常奇怪而又想象不到的东西,我们惊愕得呆立在那里望着。
这间屋子看上去像个小博物馆,墙上装着一排带玻璃盖的小匣,里边装的全是蝴蝶和飞蛾,那个诡计多端的危险的人把采集这些东西当做了娱乐消遣。在屋子中间有一根直立的木桩,是某些时候竖起来的,为了支持横贯屋顶、被虫蛀了的旧梁木。柱子上面捆着一个人,那人被布单捆绑得不能出声,无法马上辨出是男是女。一条手巾绕着脖子系在背后的柱子上,另一条手巾蒙住了面孔的下半部,上面露出了两只黑眼睛,眼里充满了痛苦与羞耻,还带着可怕的怀疑,紧盯着我们。不一会儿,我们就把那人捆在嘴上和身上的东西解了下来,斯台普吞太太就在我们的面前倒下了。当她那美丽的头下垂在胸前的时候,我看到她的脖子上有清晰的红色鞭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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