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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即逮捕这两个人,警官。”福尔摩斯气喘吁吁地说道。
“以什么罪名逮捕呢?”
“谋杀马车夫威廉·柯万。”
警官盯着福尔摩斯发愣。
“好啦,福尔摩斯先生,”警官终于说道,“我相信,你不是真的要……”
“先生,你看看他们的脸!”福尔摩斯粗暴地喊道。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种自认有罪的面部表情。老坎宁安呆若木鸡,坚毅的脸上现出沉痛愠怒的表情。小坎宁安失掉了原先的活泼态度,目露凶光,已没有丝毫文雅神气。警官一言不发,走向门口,吹响了警笛。两名警察应声而至。
“我恐怕只能这样做,坎宁安先生。”警官说道,“我相信这一切可能是一场误会,不过你可以看到……啊,你在干吗?放下它!”他举手打落了亚历克准备射击的手枪。
“别动,”福尔摩斯说道,从容地踩住手枪,“它在审讯时才有用。我们真正需要的在这里呢。”他举起一个小纸团说道。
“那张纸被撕走的那部分!”警官喊道。
“是的。”
“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在我预料的地方找到的。我马上就把整件案子的情况跟你们讲清楚。上校,我认为你和华生现在可以回去了。最多一小时,我就会去找你们。我和警官要讯问罪犯,但是午餐时我一定会赶回去的。”
福尔摩斯非常守约,一小时之后,他便同我们在上校的吸烟室内会面了。一个矮小的老绅士陪他前来。福尔摩斯向我介绍,这就是阿克顿先生,头一件盗窃案就发生在他的家里。
“我希望向你们说明这件小案子时,阿克顿先生也在场。”福尔摩斯说道,“他也很想了解这件案子的详情。我亲爱的上校,我恐怕,你一定对接待了我这样一个惹是生非的人,感到后悔吧。”
“正好相反,”上校热情地答道,“我感到非常荣幸,能有机会学习你的侦探方法。我承认,这样的结果完全出乎我意料。我没有看出一丝线索。”
“恐怕我的解释会让你们失望,可是无论对谁,我的工作方法是一点也不保密的。不过,因为我在更衣室里遭到袭击,我想喝一点白兰地定一定神,上校。刚才我已经筋疲力尽了。”
“我相信你的神经痛不会再突然发作了。”
歇洛克·福尔摩斯放声大笑起来,“我们待会儿再谈这件事,我把这件案子从头至尾跟你们讲一讲,并把促使我下决心的几点告诉你们。如果你们有不明白的地方,请随时问我。
“在侦探工作中,最主要的就在于能够分清繁杂的事实中,哪些是要害问题,哪些是次要问题。否则,你的精力不但不能集中,反而会被分散。这件案子从一开始,我就确信本案的关键是死者手中那张碎纸片。
“说到这里,我想请你们注意,如果亚历克·坎宁安讲的是真的,如果凶手在枪杀威廉·柯万之后马上就逃跑了,那么,凶手根本不可能从死者手中撕去那张纸。可是如果不是凶手撕的,那就一定是亚历克·坎宁安撕的,因为在老坎宁安下楼以前,几个仆人已经到达案发现场了。
“这一点虽然很简单,可是警官却忽略了。因为他一开始,就推测这些乡绅与本案无关。那时,我决心不带任何偏见,按照事实指引的方向走。因此,一开始调查,我便怀疑亚历克·坎宁安先生。
“我仔细地察看了警官交给我们的那张碎片的一角。我立即清楚地意识到,那张条子是一张非常值得注意的东西。现在你们能从这上面看出某些问题吗?”
“字体看起来很不规则。”上校说道。
“我亲爱的先生,”福尔摩斯大声说道,“显然,它是由两个人写出来的。你们只要注意‘at’和‘to’词中那两个苍劲有力的‘t’字母,并把它跟‘quarter’和‘twelve’中那两个软弱无力的‘t’字母稍作对比,你们马上就能发现事情的真相。从这四个字母的简单分析上看,你们就可以肯定地说,那‘learn’和‘maybe’是笔锋苍劲有力的人写的,而那‘what’是笔锋软弱无力的人写的。”
“天哪,确实如此!”上校喊道,“那两人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写这封信呢?”
“这显然是在进行着一种犯罪,其中的一个人不信任另一个人,于是他决定,不管干什么两个人得共同参与。显然,这两个人中,那个写‘at’和‘to’的人是主谋。”
“你的依据是什么呢?”
“通过对比两个人的笔迹,我们可以推断出来。不过我们有更有力的证据。如果你注意察看这张纸,你就会得出这样的推测:那个笔锋苍劲有力的人先把他所要写的字全部写完,留下许多空白处,叫另一个人去填写余下的字。这些空白处留得并不都是很富余的,你可以看出,第二个人在‘at’和‘to’之间填写‘quarter’一词时,写得非常挤,这就说明‘at’和‘to’那两个词是先写好的。那个把他所要写的字首先写完的人,肯定就是策划这一案件的人。”
“太妙了!”阿克顿先生大声说道。
福尔摩斯说道:“我们现在要谈到重要的一点。你们也许不知道,在正常情况下,专家们可以根据一个人的笔迹,相当准确地推断他的年龄。我说,‘在正常情况下’,这是因为不太健康和体质虚弱是老年人的特点,如果年轻人是一个病人,他的字迹也就带有老年人的特点。在这件案子里,其中一个人的笔迹遒劲有力,另一个人的笔迹虽然软弱无力却依然清楚,不过‘t’字母少了一横。依此我们就可以推断,其中的一个人是年轻人,另一个人虽未十分衰老,却也上了年纪。”
“妙极了!”阿克顿先生又大声说道。
“还有一点是非常微妙而有趣的。这两人的笔迹有某些相似的地方。他们是具有同一血统的人,对你们来说,最明显的可能就是那个‘e’写得像希腊字母‘e’。不过,在我看来,很多细小的地方都可以印证这一点。从书写的风格上看,我敢肯定这两种笔迹是出自一家人之手。当然,我现在对你们讲的,只是我察看这张纸得出的结论。另外,还有二十三个其他推论结果,专家们大概比你们更感兴趣。所有这一切,让我印证了我的推论,坎宁安父子两人写了这封信。
“既然得到这样的结论,我的下一步工作当然就是调查案发现场的细节,看看它们对我们能有多大帮助。我和警官来到他们的住所,查看了我们所要看的一切。我绝对有把握断定:死者身上的伤口是被距离四码外的手枪造成的。死者衣服上没有留下火药的痕迹。因此,亚历克·坎宁安说凶手在搏斗中开了枪,这显然完全是撒谎。还有,父子两人异口同声指出这个人逃往大道经过的地方。然而,这地方碰巧有一条宽阔的沟,沟底是潮湿的。由于沟的附近并没有发现脚印,我不仅肯定坎宁安父子又一次撒了谎,而且肯定现场根本没有来过任何来历不明的人。
“现在我必须弄清罪犯的犯罪动机了。为了达到目的,我必须要先搞清在阿克顿先生家发生的头一件盗窃案的起因。从上校告诉我们的某些事情里,我得知,阿克顿先生,你和坎宁安家正打着一场官司。当时,我立即想到,他们闯入你的书房,一定是想偷取有关此案的某份重要文件。”
“是的,”阿克顿先生说道,“毫无疑问,他们是想这样干的。我完全有权要求获得他们现有财产的一半。可是如果他们能找到我那份证据,他们就一定能够胜诉,不过,万幸的是,我把这份证据放在律师的保险箱里了。”
福尔摩斯微笑着说:“我觉得这次危险而鲁莽的行动,大概是亚历克做的。他们找不到需要的证据,就故布疑阵,顺手牵羊地拿走一些东西,企图误导别人把它当做一件普通的盗窃案。这一点是再清楚不过了,但是还有不少地方仍然不清晰。首先,我要找到被撕走的那半张纸条。我确信它是被亚历克从死者手中撕下的,也确信他一定把它塞进了睡衣的口袋里。否则,他能把它放到别的什么地方呢?唯一的问题是,它是否还在衣袋里,必须下工夫找到它。为了这个目的,我们一起到他们家里去了。
“你们大概还记得,我们在厨房门外碰上了坎宁安父子。当然,绝对不能在他们面前提及这张纸的事,否则他们就会毫不迟延地把它毁掉。当警官正要把这张纸的重要性告诉他们时,我假装突然发病晕倒在地,以便把话题岔开。”
“哎呀!”上校笑着喊道,“这么说,我们大家都白替你担心了,你突然发病原来是假的。”
“从职业观点上说,这一招实在太漂亮了。”我大声地说道,惊奇地望着这位经常运用变幻莫测的手法把我搞得晕头转向的人。
“这是一种艺术,经常用得着的,”福尔摩斯说道,“我恢复常态以后,便又耍了点小伎俩,让老坎宁安写下了‘twelve’这个字,这样,我就可以对比写在密约信上的‘twelve’了。”
“哎呀,我真笨!”我喊叫道。
“我知道,你当时对我的身体虚弱,感到非常焦虑,我很过意不去。”福尔摩斯微笑着说道,“后来我们一起上楼,进了那间屋子,我看到睡衣挂在门后,便故意弄翻了一张桌子,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然后溜回去检查那件睡衣的口袋。刚在意料中的地方拿到那张纸条,坎宁安父子两人就扑到我身上。我敢肯定如果不是你们及时来救我,他们就一定会当场杀了我的。那个年轻人掐住我的喉咙,他父亲把我的手腕扭过去,要从我手里夺回那张纸条。你看,原来他们觉得绝对保险,当知道我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后,他们便感觉一下子陷入了绝境,于是就铤而走险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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