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432.最好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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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432.最好不见

“朋友？”

待到跟在队伍最后面，或者是用板车推，或者是身上扎着绷带自己走的伤兵从俩人身边走过后，杜如晦目光盯着那群为国流血的军人们，对李臻问道。

“嗯。”

李臻也应了一声，目光同样落在那群伤兵的背影上面。

严格意义的说，他被震撼到了。

没来之前，看电视也好，或者阅读小说之类的，除了要被拿来衬托某件事时，会给出一些伤兵的镜头，比如满营的伤兵多么多么惨，多么凄凉。然后这时候总会要么有个主角出来说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语激励大家，要么会有人借助这些伤兵来描述朝廷是多么的无能之类的。

所谓的伤兵，从头到尾都只是被借用的工具而已。

可是……当至少有一两千的伤兵，迈着一看就知道有些疲惫的步伐，却坚持不掉队，跟在队伍后面一瘸一拐的往洛阳走。

看着他们那活着缺了胳膊，或者躺在车上没了大腿的模样。

“应该便是明日或者后日，就会有一群来自飞马城的商姓之人来寻我，我若在便罢了，若不在，你就让他们在这等我。好生招待，那都是先生我的好朋友，知道么？”

双眉如刀的女子应了一声，任由那些侍女仆役搬马车上的行李，先是扭头看了一眼就在不远处，伫立在黑暗中的东宫，接着脸色平静的点点头：

她能看出来，这两个月，小姐吃了不少苦。

“白日干嘛去了？”

那就是：

“谁在犯错。”

披头散发的女子下了浴池，红缨理所应当的穿着一袭轻纱，陪同孙静禅一起下了水。

“但我只是很心疼这些人。其实他们是幸运的，因为他们还活着。可那些没活着的人们呢，谁不是谁的儿子，谁又不是谁的父亲？……就像是柳丁，就像是文冠。

只是点点头：

“谁说不是呢。”

明日孙静禅还要去觐见。

红缨梳头的动作一顿。

那股惭愧和心虚折腾的他心里很不舒服。甚至连杨广的穷奢极欲与残暴不仁都没法抵消他对这群军卒的那股疼惜了。

……

“……”

而李臻回到春友社时，里面已经亮起了灯光。

与他为友。

杜如晦没和他一起。

“情况怎么样？”

“……”

“还在恢复……医家的人说了，与诸怀那一战……确实伤了门主元气。想要恢复到全盛时期恐怕不可能了。但能恢复个七八成，大概一年到两年的时间。”

大家都是蝼蚁，被人驱赶着绞在了一起。

可牵马走了几步后，杜如晦看着李臻的脸色不大对。想了想，他问道：

“……道长是在同情他们？”

“先生，您回来了。”

这世间，如果以卷云绢来衡量人心品行的话。

“……”

来到后院时，基本已经看不到人了。

“……”

“小钱而已，无需计较。“

只听着她用一种复杂的语气，缓缓说道：

“就在我们入城的路上……几月不见，我原本以为与他再见时，可能我与他都认不出对方了。可没想到……他还是一如当初的模样。”

沉默片刻，他扭头看向了旁边。

“是。”

是，他走这一路来也很辛苦，穷、困、伤、苦等等事情也都经历了。但在他心底，自己经历那一切，比起这些伤兵来，似乎根本不值一提。

“我今日，看到道长了。”

其实杜如晦自己觉得，他并不是什么优柔寡断之人。

主仆俩越过了仆役们，一起进入了专门为了飞马宗之人准备的府邸。

到底是谁，犯了错。

……

“你觉得我明日去找二爷爷，和他商讨一下下任门主之事，合适么？”

而此刻大军在城外驻扎，李渊要在明日的朝堂上上交虎符后，军队才算彻底解散。

听到这话，红缨想了想，低声问道：

“那……要不要明日设宴……”

“是。”

没有让任何人赶来，主仆二人朝着后院走。

走进了府邸，就听到里面的护卫们恭声喊道：

“大小姐！”

这话一出口，顿时，护卫们满脸喜色。

黄昏的风，吹的道长那件黑白的道袍飘飞如舞。

听到这话，孙静禅沉默一下，忽然说道：

眼里是一抹意外的欣喜：

“你说。”

可语气里却是一丝惆怅。

老老实实的。

而飞马宗未来的一宗之主，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无助的孤独。

“饭就不吃了，直接沐浴吧。今日在马上颠簸一天，实在没什么胃口。”

金光漫漫，护持灵台一片通透后。

黑龙之颅无比威严，龙身金鳞片片如精钢。

其他人又何德何能，敢当之无愧的穿上这件万蚕丝尽的心血？

同样不知心里在想什么的杜如晦说道。

如果没看错的话，是卷云绢吧？

去年的新料，一尺百金。

“……道长，咱们也走吧？”

也没有。

自从遇到了道长之后，此时此刻的他恍惚间发现，从道长那边每次抛出来的一个问题，都是一种无法理清的乱麻。

平心静气，默诵金光咒。

因为在河东之时，按照战事临时征召，飞马三宗这次跟来的人，都加入到了李渊的队伍。

摆摆手：

“不必如此，这是京城，又不是家里……自己去找吧，这次来带了不少书信物件，还有你们的内人做的衣裳。都有名字，自己去拿。“

杜如晦哑口无言。

将来甚至可能和他们在战场上刀兵相见。

长舒了一口气，缓解一下情绪，道人略微摇头：

因为，她很孤独。

何其幸也？

就咱们哥俩。

那么……帝王不配，国师不配，人仙更不配……

而其他两条则像是远在千里。

悄无声息的，被温水包裹的女子睁开了有些疲惫的眼眸。

想了想，这才柔声说道：

唯独那条尾巴。

一个坐拥天下的帝王，在自己家里折腾，管别人什么事？

可是，那些在他家里被三天一扫五天一晒折腾的虫豸鼠蚁，感觉到自己活不下去，活不了了，奋起反抗，有错吗？

不知不觉间，脑海里那个明明就在管路旁，却与她渐行渐远的道人身影逐渐模糊。

“……”

每个人只会注意到一场战争的结果，谁胜谁败。可他们真的会去考虑……在掀起了野心之举后，会带给麾下一个兵卒背后的家庭带来怎样的伤害么？……要是胜了还好，好歹是个英烈之家。可如果败了……被扣上个反贼的名头，留下的孤儿寡母最后又该怎么过活？”

“哗啦~”

红缨沉默，又因为角度关系，看不到小姐脸上的表情。

“是。”

“你成长了啊……”

转道往汤池那边走。

于是，悄然转换了话题。

看着李臻意外的表情，书生摇摇头，牵马而行：

“想之太多，反倒无用。这世道……就像是一堆放薪柴与粮食的屋子。火星已现，薪柴即燃。而你我，就像是两只蚂蚁，我们能做的，就是团结更多的蚂蚁，救出更多的粮食。然后……”

而往常遇到这种问题，那只需要快速理清，根之源头，快刀斩断就可以了。

看着已经打好铺盖卷的小伙计，李臻说道：

来就来呗。

看着出来迎接的小伙计，李臻点点头：

“不了。”

复行不足十步，忽然，杜如晦听到了一声轻笑：

“哈~果然，读书人的心……坏透了啊。”

正愁没生意呢。

是的，乍一看有些牛马不相及，但道长的话在他自己听来，就是如此。

“待到火焰，把一切付之一炬后，蚂蚁们痛定思痛，剔除掉把柴房和粮仓放置一处的弊端，再……造出一个更好的家。”

实话实说，他有点睁不开眼了。

看了好一会，才说道：

“我要是和你说，我看到他们受伤的模样，快哭了，你信么？”

“老杜啊。”

甚至没来由的，他有些惭愧。

大家都没错？

可是……

说着，她感受到了那揉捏自己肩头的手指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