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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奇台的新的都城——邻近海边的杉橦,新登基的皇帝朝中的新任同中书门下同平章事时常会想,他们所有人,会不会都受到一个死人的统治和领导。准确地说,是他的父亲。
杭宪有时会猜测,或许就连他们父子二人仕途的迥异之处,也可能是有意而为之。老人思虑缜密,足可以做出这种安排:给儿子足够多的独立空间,让他形成自己的观点,同时又让这些观点受到父亲的意志和人生经验的影响。
杭宪对此确信无疑,因为当初在汉金遭逢劫难之前提举寇赈接任太宰之职,这显然是为杭宪的将来而做的一个局。
目盲的老人早已察觉到大难将临,他不想让儿子跟着自己一起面对接下来的一连串祸事。他赶在阿尔泰人抵达延陵和小金山之前——赶在自己死之前——把儿子支派去了南方。
杭宪对此表示过反对,他不想走。可是到了南方,在这里,皇子一到杉撞就直接将他召入朝中。就像棋盘上的棋子。
杭宪奉诏入朝时,朝廷都还不成样子,他一来,就当上了同中书门下同平章事,为全功至德的知祯皇帝治理天下。当今圣上在过去被人们称作“祯亲王”,这是一位古代英雄的名号。
百姓最好愚弄。谁都喜欢传奇故事。杭宪从不觉得当今圣上有什么英雄气概,不过他也怀疑有哪个宰相会把自己服侍的皇帝视为英雄。话说回来,他也不把自己看成是英雄。不然的话,他干吗不随着父亲一起留在(并且死在)小金山?
不过他还是会尽己所能——也正在尽己所能地——缝补这个破碎的帝国。这项工作可以说相当困难。北方的大片领土饱受蹂躏,饿殍遍野。阿尔泰人烧杀掳掠,一路进逼到大江一带,直到被一场从天而降、出人意料的己方大捷打退回去。
到处都有强盗,其中不少本来还是官兵,他们不跟番子打仗,却转而上山落草,成了贼寇。乡下农舍被焚,田地荒芜,饥民拖家带口,流离失所,饥民极有可能变成暴徒。史书上记载着过去经历过的黑暗年代——如今奇台所经历的就是这样的时代。
朝廷没有稳定的基本税收,也没有可靠的财政来源。杭宪极其关注这两项事务。他一向如此,简直可称得上是满腔热忱。就连官府专卖的项目——茶、盐、药材——都需要重建。奇台帝国离不开贸易,可时局如此,又该如何重振贸易呢?
奇台已然无力控制北方,番子也一样——北方社会动荡、民怨沸腾,乡野中全是饥饿的流民,这一切让番子们焦头烂额。杭宪正想尽办法充实国库、制定国策,这样的局面对他毫无助益。
此外,他还要面对许多别的宰相都不曾遇到过的挑战。他不仅在史书上找不到与眼下处境相类似的记载,而且不能跟任何人谈及此事。这个局面,尽最好听的说,真是旷古莫闻。可这样的旷古莫闻,真算不得好运气。
现实状况就是,如今的朝廷已经被人们称作“南十二朝”,而如今的官家,知祯皇帝,正坐在一把新打造的龙椅上统治着这个朝廷,与此同时,他的父亲兄长仍然活着。
既然这样,那他还能算是皇帝吗?如果不算,那他就只是个摄政王、新龙椅的看守?身为皇族的责任会让他想尽办法、不惜代价地赎回自己的父兄吗?倘若他真的这样做(或者是他的宰相找到了相应的办法),那他又会怎样?他的臣子会因为这一功绩而受到嘉奖吗?会掉脑袋吗?
朝中重臣谁都知道,知祯和他哥哥知祖之间——身为重臣,就算只是心里说说,也应当说得婉曲一点——素不相能。
杭宪经常就自己的想法向父亲讨教。他常常在脑海中回忆父亲那举重若轻的语调,并从中找到答案,可是面对这个问题却总是无解。
知祯无疑很乐意当奇台皇帝,并且完全看不出有打消这个念头的想法。他在皇子当中排行算小的,又无人赏识,总是被人忽视,到最后成了颗弃子——他不是还被送进阿尔泰营中当了人质吗?
他坐着龙椅,不止一次地说起自己如何为父兄“北狩”感到悲伤,如何为宗族的命运感到难过。他当然要这样说。他无比虔敬地带领群臣诵经祈祷、举办法事。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布,奇台不行正道已久,他在杉撞的大殿上,以悲伤的语调大声问道:他的父兄到底还在不在人世?
官家的宰相深谙为官之道,明白此间深意。同平章事全都明白,而且明白得更多。他们君臣之间有过多次虽不能明说,却不容会错意的私晤。
“朕这心里,”每当两人独处一室,或者在夜里上阳台俯瞰西湖时,官家就会对他说,“朕这心里总是怕父兄已经不在人世了。杭卿啊,那是些番子啊,奇台虽为礼仪开明之邦,对他们却如何能心存幻想?朕的父兄被掳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们根本是鞭长莫及。卿可知道那番子给二帝安的什么封号?”
杭宪则每次都回答:“臣知道,陛下。”所有人都知道。
“昏德公!重昏侯!”官家(每次都会)大声说道,同时还会古怪地激动起来,杭宪觉得,仿佛是在品尝这两个封号的口感。
而且,无一例外地,在这类交谈中,到了某个关节处,官家总会说:“杭卿啊,北方的禁军,咱们可要多多留神,小心养虎为患。”
杭宪会说:“陛下圣明。”
眼下的情形是,奇台大军正连连告捷。
如今奇台军骑着缴来的阿尔泰战马深入北地,根据最新的战报,他们眼看都要到达汉金了。这最新的战报发自都统制任待燕,奇台军在他的带领下已经到了淮水北岸。他在战报中对官家极力表示忠心,并且恳请陛下早作计划,一待光复汉金,陛下就可将朝廷迁回旧都。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军中预计入冬之前就能收回京师。这是任待燕的亲笔信,用传书鸽接力传送,一路送到南方。他还补充道,汉金光复以后,他们还将进攻番子的南京。当初奇台禁军就是因为进攻南京而未得手,于是引出了接下来的滔天大祸。
任都统制估计,过年之前奇台军将夺回“十四故州”中的四州。在信的结尾,他又表了一番报效奇台、忠于朝廷的决心。
光复汉金?赶在入冬之前!这会儿已经是仲夏了。很快夜晚就会越变越长。杭宪闭上眼睛,想象一支强大的、复仇心切的奇台军队星夜兼程不断前进。真是一幅让人愉悦的画面,让人为之骄傲。
可另一方面,不论任待燕如何表示恭敬,官家就是不乐意将朝廷迁回旧都。阿尔泰人先是把他拘为俘虏,等他逃出来又派兵追击,官家是绝不会叫自己靠近番子一步的。番子甚至追上了他,结果那天夜里在一片水泽中打了一场恶仗。
杭宪仿佛听见父亲这样说道:这样的经历最能看出人的成色。
作为官家的重要谋臣,同平章事大人做出一个明智的举动:他还没有把这封出征在外的都统制的亲笔信拿给官家看。
杭宪还有别的事情需要考虑,这些事情几乎可以肯定,跟信上的内容有关。一个阿尔泰密使正乘船沿着海岸往这边赶。阿尔泰人的这一举动十分反常,这艘船举着白旗进过两次港。阿尔泰密使一定以为自己比任何相关报告来得都快。显然他失策了,番子至今不懂飞鸽传书。在杭宪看来,这不过是另一项例证,说明番子毕竟是番子,哪怕他们隳突乡野、焚毁村庄,所过之处生灵涂炭。
哪怕他们对目盲的老人做下那么残忍的事情。
奇台的同平章事感觉,他的麻烦正变得越来越复杂。奇台军要进军汉金?对光复旧都胸有成竹?打下汉金之后,任待燕还要继续北上?
这可真是非比寻常,叫人叹为观止,同时也相当棘手。杭宪心想,父亲会知道应当如何处理,如何闯过激流险滩,如何掌稳船舵、躲过礁石。
这些礁石如今变得更加锋利,也更为致命。阿尔泰密使带着通事来到杉橦,请求与陛下和同平章事私下会晤,并且得到了恩准。会见密使时房间里没有旁人,只有几名殿前侍卫守在听不到谈话的远处。
番子密使在觐见室里说了一些事情,丝毫没有礼数。番子根本不懂礼数。经由密使之口,阿尔泰的都元帅完颜向奇台的皇帝提出了几项建议。
密使被请了出去,他没有得到回复,却受到了足够的礼遇。官家和他的谋臣从觐见室出来,上了阳台。眼下正是夏末时节,官家向外望去。
他说:“杉橦真是美呀。有山,有海,有西湖。朕喜欢这里建造的宫殿,熨帖。不过……要办的事,还是要办哪。”
只说了这些,已经足够了。礁石锐利如剑。
夏季结束时,东坡已经不再人心惶惶,剩下的只有悲伤和不断流淌的时间。诗人始终小心翼翼地将悲戚隐藏在自己心里,而不是加之于其他人身上。不过,他的难过别人还是看在眼里。他们又怎能视而不见呢?林珊感觉如今卢琛走路都慢了许多,不过她知道,这样想也可能是她的主观感觉。
诗人还是会和弟弟走路去溪边的长凳坐着,还是会在书房里写字,有时还是会到溪对面在道士们那里住上一晚。风从东边吹来时,林珊能听见道观里的钟声。
赵子骥的部下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从春天一直到入夏。他们和其他巡逻的军士找到不少困在江南岸的阿尔泰人,并将他们尽数格杀,这些番子多数都没有马。
这一带的奇台的寻常人家——不是强盗,而是农民、村户、僧道、织工,甚至有个法师带着个小子——也加入了追捕行列。附近的孩童很高兴能当一回探子和斥侯。“抓番子”演变成了一种游戏。
有些孩童因此丧命,有的农民一家子都横遭杀害。这年仲夏,十几个阿尔泰人打算到渡口劫持一个摆渡的船夫强行渡河。然而渡口一带一直有人监视,对他们的计划早有防备。这些番子被五十个人砍翻了。这一回出手的是山贼,船家和他两个儿子都死了。
番子肆虐的北方不断传来的消息。北方金河冲积形成的平原是奇台民族的发源地,如今也是那些骇人听闻的故事的源头。奇台人曾经是一个北方民族,林珊心想,如今这一切是不是都要改变了。
今年夏季她时常夜不能寐。她看着萤火虫,闻着夜晚的花香,看着天上月圆月缺。她写信给任待燕,也不知道——从不知道——这些信能不能穿过这片破碎山河,送到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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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blockquote>
他们根本不可能对汉金进行围城作战。
去年阿尔泰人兵临城下之前,城里跑出去不少百姓;后来城中又死了不少人,可即便如此,汉金城中百姓仍然有五十万之众,此外还有守城的三万草原骑兵。
待燕麾下有差不多两倍于番子的兵力,其中有弓箭手、步军,还有他们自己的马军——大江边上那场胜利过后,奇台军也有战马了。
阿尔泰人可以尝试突围,只是没有胜算。
然而围城战一旦僵持到冬季,城中百姓——奇台自己的百姓——将再次陷入饥荒的可怕境地。番子会将汉金城内的食物搜刮一空,并且在杀马吃肉之前就开始吃人了。任待燕强迫自己去面对这幅图景。这种事情之前就发生过。
所以任待燕没办法把去年城外的围在城里,展开围城战。幸运的是,奇台军也不必非得围城。
尽管行动相当危险,但他们的机会极可能只有这一个。任待燕必须通盘考虑,选好时间,潜入城内,里应外合。这不难做到:他们可以用去年除夕夜出城的方法溜进城里。总共有两条地道,两条都可以用上。
他必须挑些好手,随自己从城墙下面穿过去,悄无声息地踩着楼梯从地窖里出来。然后冲到夜色笼罩下的街上,杀掉西南两壁的城门守卫,打开城门——好让决意一雪前耻的奇台军杀进城里,而汉金城内百姓将同时起义,到时阿尔泰人会被困在一个战马无法发挥威力的地方,那里将是番子的死地。
他打算放一小部分人带着消息返回北方,在草原上,在草原的市镇里制造恐慌。
到时候他将紧随其后,挟复仇之势,直捣黄龙。而与此同时,由于草原骑兵折损严重,这个新兴的草原帝国的南京将会陷落——到最后,“十四故州”的一部分也将回归奇台。
这是一个梦想,正像一面旗帜在风中展开。他在军中虽然倍感孤单,每时每刻都身心俱疲,可这是他命中注定要完成的事业。
他们要等到初一行动。从今天数还要过三个晚上。这样做也许过于谨慎,可是所有军人都会告诉你,如果夜里没有光亮,守卫无从察觉自己死到临头,趁夜溜进巷子里就会容易很多。奇台军已经走了这么远,距离复仇只有一步之遥,任待燕绝不容许自己在最后时刻因为沉不住气而功亏一篑。
何况,阿尔泰都元帅完颜也在城里。既然知道敌方军中有一位劲将,就绝不应该增加一丝一毫的风险。虽然无须畏惧敌手,但也必须留意对手可能使用的计策。
有些故事讲述了奇台将领在得胜之后,将番子头领剥光衣服,五花大绑带到自己面前,这样就可以亲自处决他们,或者是一边喝酒,一边看别人动手。
任待燕却没有去想这些,他才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拔高一个番子。这个都元帅是被乱箭射死还是乱刀砍死都无所谓,不管是谁找到他都可以取他性命。士兵们或许都不知道自己杀死的究竟是谁,很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尤其是在夜里。不过阿尔泰人会知道。都元帅一死,番子骑兵就会失去力量和希望。
任待燕关于此人的思索仅止于此。这一战事关国家,绝非他自己和某个番子之间的私人恩怨。
要叫番子记起奇台旧日的雄风,要让他们记住如今奇台复兴在即。要叫他们害怕,否则他们定会卷土重来。
而番子一来,任待燕知道(他的确知道),便会引发这一路向南的种种惨剧。任待燕看向别处,不再去想这些事情,他转回身,背对着汉金城墙。制定下一步计划,确保所有人都按部就班地执行计划。他只是一名军人,奇台的将来终是由官家身边的文臣所塑造。一向如此。
第二天清早,人们看见西城门上升起一面白旗。城里出来两个阿尔泰人。其中之一还会说奇台语。番子说话一向喜欢直截了当。他们打算交出城池撤回北方,前提是能得到人质,以确保他们在撤往金河以及准备渡河的过程中不会受到奇台军的攻击。只要过了河,就任谁也追不上他们了。
任待燕看看站在身边的赵子骥。赵子骥一脸嘲讽地回望着他。这次谈判一点也不意外。番子们可不想被困在城里过冬。他们完全没有料到任待燕会一路直追这么远、这么快。从大江畔的惨败至今,所有事情都出乎番子意料。他们想回家。他们想重整旗鼓,再度南下。
任待燕可不想放他们安全地回到北方再卷土重来;他想要草原骑兵都死在这里,尸首一把火烧掉。奇台需要他这样做。这就需要他在汉金来一场大屠杀。这是在打仗,容不下娇花似的精致优雅。
赵子骥问:“你们打算要谁当人质?”只要他乐意,赵子骥的语调听起来会相当骇人。
会说奇台话的番子看看另一个番子——后者地位更高——然后做了翻译。地位高的番子直直地看着任待燕,开口了。通事又开始将它翻译过来。
“我军只要贵军的都统制。我军一过金河就放了他。”
“明白了。那你们拿什么做担保?”赵子骥问,他的声音冰冷,不过他有此一问却并无意外。
“我们留下都元帅,”阿尔泰人说,“事后贵我两军再交换人质。合情合理。”
“不合理,”赵子骥说,“不过我们会考虑你的提议。等日落时再来吧,我们会得出一个结论。走吧。”
这语调听起来像是胜券在握的将军。
番子转过身,骑马穿过西城门返回汉金。这也是任待燕计划后天晚上打开,好让大军进城的城门。
两人看着番子离去。赵子骥静静地说:“我还是觉得,番子会拿他的命换你的命。”
“也许吧。这买卖很划算。那弟兄俩都死了,我看阿尔泰也——”
“闭嘴!”赵子骥喝道,“别再说了。你错了。他们有的是将才,能取代他俩的人多的是。奇台可没有。”
任待燕耸耸肩。他对此不以为然,不过也不太想去金河边上以身试法验证一番。不论是为奇台,还是为他自己,他都有理由活下去。
荆仙来的铺兵送来珊儿的一封信,信里是写给他的一阕词。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傍晚,那两个骑兵又来了。赵子骥对他们说,这项提议还需要考虑一个晚上。他还问能不能让其他人来当人质来担保他们过河。他解释说,任都统制深得当今圣上的厚爱,让都统制来承担这样的角色,必定会引得龙颜大怒。还说阿尔泰人一定能够理解。毕竟,今上就曾当过人质,当初来到贵军营中迎接陛下的正是任都统制。
这么说时,赵子骥还笑了一笑。
阿尔泰人又回去了。赵子骥的打算是让这场谈话一直进行下去,一直拖延到初一。他提议干脆明晚发起攻击。他说,那点月光不会误事。任待燕却摇了摇头。
“番子讨厌月黑之夜。你知道的。再过两个晚上,这边的仗就打完了。”
“然后呢?”赵子骥问。
任待燕又耸耸肩。两人正站在任待燕的营帐外面,太阳红彤彤的,快落山了,此时正值秋季。“这一仗肯定会折损些兵马。到时候看余下多少,再决定是立刻北上,还是补充兵力等待春天。不过先打这一仗再说。”
赵子骥以后会记起,就在这番谈话之后没多久,他们看见一小队人骑着马从南边向他们走来。落日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他们脚下的宽阔大道正是进出第十二王朝都城的通衢。
他记得自己看着他们越走越近,而他对这个世界所抱持的坚定信念就此崩塌了。
任待燕看见,来人是王黻银,他们的知交,曾经当过提点汉金刑狱公事,如今的荆仙知府。大军北上时路过荆仙,在那里停过一夜。正如任待燕所料,荆仙一整个冬季都没有遭到攻击。阿尔泰人虽然在乡村、县邑、农庄里横行肆虐,却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再打一场围城战。等到了春天,阿尔泰人退回北方,已经告老还乡的王黻银奉诏回到荆仙府——多年前他曾在这里当过提点刑狱公事。君王之命,臣子自然应当遵从。
任待燕招招手,王黻银也一边招手一边微笑。
他们彼此知根知底。看得出,这一笑并不轻松。知府大人一带缰绳,骑马来到两人面前。几名扈从被任待燕的亲兵看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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