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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暑过后的天,像被洗过似的透亮。院里的葡萄开始泛紫,一串串垂在架下,被阳光晒得发亮,风一吹就晃悠,像掛著串紫玛瑙。许朗揣著个木匣子在院里转圈,匣子里是他攒了半个月工资买的钢笔,笔帽上刻著朵梅,磨得鋥亮。
“磨磨蹭蹭干啥呢?”傻柱端著盆刚焯好的豆角从厨房出来,见他手里攥著块手帕,把匣子包得严严实实,忍不住笑,“不就是去苏老师家吃碗麵?瞧你紧张的,我给你烙了两张饼,揣著当伴手礼,比空著手强。”
许朗刚把饼塞进兜里,苏晚就站在院门口了。穿件浅绿的衬衫,袖口挽到胳膊肘,露出截白皙的手腕,手里拎著个布包:“我娘让我来接你,说面快擀好了。”看见许朗手里的匣子,她眼睛亮了亮,“这是……”
“给你的。”许朗把匣子递过去,手心全是汗,“不知道你喜欢不。”苏晚接过来,没立刻打开,只把布包往他手里塞:“这是我绣的帕子,给你擦汗用。”帕子上绣著只小蜻蜓,翅膀薄得像蝉翼,针脚细得几乎看不见。
两人並肩往胡同外走,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偶尔碰一下胳膊,又赶紧分开。苏晚说她娘今早天没亮就去排队买五肉,说炸酱麵的酱得用五丁才香;许朗说扫盲班的李大叔学会写“福”字了,天天在家练,说要贴在明年的春联上。说著说著,就到了苏晚家的院门口。
苏晚娘是个个子不高的老太太,脸上堆著笑,往许朗手里塞了双新布鞋:“听晚晚说你脚大,我特意放了半寸。”屋里飘出炸酱的香,混著葱香菜的气,勾得人直咽口水。堂屋的桌上摆著个粗瓷碗,里面是刚醃的蒜,白胖胖的泡在醋里,像堆小月牙。
“快坐快坐!”苏晚娘把许朗按在炕沿上,苏晚正蹲在灶台前下面,麵条在锅里“咕嘟”翻涌,像群银鱼。她捞起一把甩在案板上,撒上炸酱、黄瓜丝、豆芽,再摆上两颗蒜,往许朗面前一推:“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许朗拿起筷子,刚吃一口,就被酱的香味裹住了——甜里带咸,咸里带香,还有点微微的辣。苏晚娘坐在旁边看:“多吃点,我们晚晚说你饭量大,我特意多擀了面。”苏晚在一旁红了脸,偷偷踩了她娘一脚。
吃到一半,苏晚从屋里拿出那支钢笔,笔帽在阳光下闪著光:“我正好缺支钢笔改作业,谢谢你。”许朗看著她把钢笔別在衬衫口袋上,梅图案露在外面,心里像被蒜泡过似的,又甜又脆。
临走时,苏晚娘往许朗包里塞了罐炸酱:“回去拌麵条吃,比食堂的香。”苏晚送他到巷口,手里还攥著那块没打开的饼:“傻柱叔的手艺真好,甜得正好。”风吹起她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像块刚洗过的玉。
“下个月……扫盲班要办成果展。”许朗憋了半天,才说出这句话,“想请你……来当评委。”苏晚笑著点头:“我一定来,还要给表现好的学员发奖品。”她从兜里掏出颗水果,剥开纸塞进许朗嘴里,“这个给你,路上吃。”
在嘴里化开,甜丝丝的,一直甜到心里。许朗看著苏晚转身回家,背影在夕阳里缩成个小点,才发现手里的炸酱罐烫乎乎的,像揣了个小暖炉。
回到院里时,傻柱正举著锅铲等他:“怎么样?老太太待见你不?”秦淮茹也凑过来:“苏老师娘做的炸酱香不?”许朗掏出那罐炸酱,脸上的笑藏不住:“明早咱吃炸酱麵!”
夜里,许朗坐在葡萄架下,把苏晚绣的帕子铺在石桌上。月光落在蜻蜓翅膀上,像撒了层银粉。他想起苏晚低头吃麵时的样子,想起她娘说“晚晚从小就怕生”,想起那颗化在嘴里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融融的,胀鼓鼓的。
远处传来卖炒生的吆喝声,带著点焦香。许朗知道,有些事像这院里的葡萄,慢慢长著,不知不觉就熟了,甜得让人想藏起来,又忍不住想让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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