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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殿议新政
含光殿內,暮色悄染。
殿角的鎏金烛台早已燃起,烛火摇曳,將殿內君臣二人的影子拉长。
尚书令冯子琮依礼覲见高儼。
见礼后,两人先是照例寒暄几句国都近况、农时雨水。
冯子琮言辞恭谨,姿態从容,尽显百官之首的风范。
高儼亦是温和询问,声音清朗,听不出半分帝王凌人盛气。
殿內气氛融洽,仿佛只是寻常的君臣奏对。
寒暄过后,冯子琮神色一正,恢復了作为尚书令稟告朝政的肃然。
他条理清晰,將近期尚书台处理的几桩紧要政务一一如黄河春汛的防范、并州流民安置的进展、以及河北诸州军府粮秣调配情形一一逐一简要奏报。
高儼听得专注,时而頜首,时而温和询问细节,君臣二人间奏答有序,一派共商国是的景象。
待例行政务议毕,冯子琮略作停顿。
殿內的烛火啪轻响了一下,几缕烟气,在他凝重的眉宇前散开。
他微微欠身,斟酌著词句,终於缓缓开口,语气较之前更为委婉:
“陛下———近日朝野间,於新政“科举取士”之事,议论之声颇多。”
高儼端坐,面上神情未动,只眉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挑。
他目光如常地落在冯子琮脸上,示意他继续。
“臣闻—”冯子琮稍作停顿,仿佛在拣选最合適的措辞,“闻士林之中,多有感佩陛下『开万世太平之基』、『泽被寒门』之宏图远略。然,亦有些许微词,流传於市井书斋之间。”
他稍稍抬眼,目光飞快掠过年轻帝王沉静的脸庞,见无波澜,才接道:“议论者,非敢直言圣裁有失,多忧心於-此法骤行,地方恐一时难以应承,荐举之士或因还需覆试而生浮躁;更有甚者,恐所学空疏之辈侥倖混入,反损朝廷遂选贤才之本意——.”
他的声音不高,语调平缓,將旁人的质疑尽数包裹在看似中立转述的谦恭之下。
字里行间却清晰地透著一股对“科举”新制隱含的保守与负面態度。
在他看来,此法太过仓促,根基不稳,恐引混乱,终非长久安邦定国之策。
冯子琮言罢,屏息静气,等待高儼的反应。
殿內一时静默,唯有烛火摇曳燃烧的细响。
高儼的目光落在冯子琮半垂的面上,掠过那恭敬姿態下的冷淡与消极。
早在詔书颁行之初,他便预料到这股阻力定会悄然滋生蔓延。
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自己持保守意见的,却是自己任命的百官之首。
然而,冯子琮如此谨慎而明確地表达了这份疑虑,反而在他心中激起一丝奇异的平静。
既没有因不受亲信认同感到受到背叛,亦没有被人质疑的恼。
反而是一种脚踏实地的释然一一如果改革毫无阻力,一帆风顺,那才有些奇怪了。
“令公所言,乃老成之论。”高儼终於开口,声音依旧温和。
他没有责备,甚至面上还微微露出一丝理解般的笑意。
冯子琮异地微抬起眼帘。
只见高儼从御座上略略倾身,缓声道:“变革之举,於肇始之时自然多艰,古今皆是如此。眾人议论纷紜,亦属情理之中。”
“然,国之取士,在激浊扬清,在得其真才。旧法积弊已日久,非新法不足以兴利除弊。”
“科举之设,意在考其真知,去偽存精,使贤者得其位,庸者不得侥倖。纵一时有失,未能如实选,也应改进新法,而非纠结於旧制。”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了几分,直视著冯子琮:“至於地方惶惑、士子躁进之虑——我初行此事,並非希冀一而就,立竿见影。有疏漏、缺憾之处,在所难免。然,断无因嘻废食之理。”
“朝廷自有规制,一步步行去即可。令公身居台阁,执掌枢机,诸般事务烦难,日后推行此制,更需爱卿多费心,使其周全。”
这番话,既点明了新政的决心与必要,安抚了冯子琮“操之过急”的疑虑。
又不动声色地將具体执行的重担和责任,稳稳压在尚书令的肩上。
一番温言劝慰,更隱含一份不容推卸的信任与期许。
冯子琮心中紧绷的弦,竟也隨著高儼平和却坚定的话语,悄然鬆了几分。
他本就不指望能阻止高儼推行此制。
最大的担忧,不过是高儼骤闻“微词”会一意孤行乃至牵怒。
如今看来,陛下不仅没有动怒,反而显得清醒而沉稳,甚至还留有余地。
他此行试探的目的,也算勉强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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