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5金圆券恐慌抢购风潮燃起希望照亮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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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提着那包沉甸甸的药材,步履略显匆忙地离开了济生堂那略显幽暗的门坎。
父亲的腿伤,如同悬在全家头顶的利剑,不能再有丝毫拖延,这药,必须尽快用上。
他没有选择立刻回到那个拥挤破败的小院,而是站在街角,略微辨了辨方向,朝着南城另一条稍显热闹些的街道走去。
他需要为今晚那锅寄托了全家希望的炖鱼,增添一些合理的“味道”。
街道两旁,一些售卖日用杂货、油盐酱醋的店铺,还没有关门闭店,每一家门前,都蜿蜒着或长或短的队伍。
那队伍像是一条条垂死的蛇,缓慢而焦虑地蠕动着。
排在队伍中的人们,脸上大多带着一种被生活反复捶打后的麻木,但眼底深处又闪烁着近乎疯狂的急切。
他们的眼神,如同饿狼般死死盯着店铺柜台后那渐渐稀疏的货物,仿佛那不是普通的商品,而是维系生命的最后稻草。
金圆券推行后所引发的抢购风潮,如同侵蚀人心的恐怖瘟疫,早已席卷了这座古老都城的每一个角落,渗透进每一条街巷,每一个家庭。
八月十九日那道看似强硬的“限价令”,在此刻看来,不过是试图用纸糊的堤坝去拦截奔腾咆哮的洪流,其结果只能是堤坝处处溃散,市场的秩序早已名存实亡。
按照官方定价,报纸上公布的日常用品的金圆券的价格为:
1.粮食类(主食)
·面粉:(每袋,约44市斤)- 7.60元
·大米:(每石,约160市斤)-约20元(品种不同价格有差异)
·小米:(每斤)- 0.07 - 0.08元
·玉米面:(每斤)- 0.05 - 0.06元
2.副食类
·猪肉:(每斤)- 0.48 - 0.56元
·羊肉:(每斤)- 0.32 - 0.40元
·鸡蛋:(每个)- 0.03 - 0.035元(每斤约0.40 - 0.50元)
·食盐:(每斤)- 0.10 - 0.12元
·白糖:(每斤)- 0.32 - 0.38元
·酱油:(每斤)- 0.16 - 0.20元
3.纺织品与服装
·白细布:(每尺,约0.33米)- 0.30 - 0.35元
·棉花:(每斤)- 0.80 - 1.00元
·一双布鞋:约1.50 - 2.50元
4.燃料类
·煤球:(每百斤)- 1.20 - 1.50元
·劈柴:(每百斤)- 1.00 - 1.20元
5.其他
·肥皂:(每条)- 0.25 - 0.30元
·香烟:(普通品牌,每包20支)- 0.20 - 0.40元
三百万法币兑换一元金圆券,看待这个价格不够直观,用一块银元来兑换两元金圆券,看待这个价格就比较直观了。
为了强制推行金圆券,官方限定的价格,看似不高,但问题是,哪里有货可买?
稍微紧俏些的物资,尤其是活命的粮食,大宗商品,早已从正规店铺的货架上慢慢消失,转而流入了黑市。货架上保留的,仍在明面上售卖的少量物资,只是为了应对官方检查。
黑市的价格,就像是脱缰的野马,扶摇直上,往往是官价的几倍,甚至十几倍。
普通百姓们捏着刚刚兑换到手,甚至还带着刺鼻油墨味的金圆券,心中没有半分踏实感,只有对未来的巨大恐慌和钞票即将急速贬值的深切忧虑。
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薄薄的一迭纸片,其价值恐怕很快就会变得比废纸还不如。
唯一的生路,就是趁它此刻还能换到点实实在在的东西时,尽快将它花出去,变成能填饱肚子、能维持生存的物资。
这种普遍而深刻的恐慌心理,汇聚成了眼前这一股股疯狂的抢购洪流,冲刷着本就脆弱的城市脉络。
阳光明的目标很明确。
他需要一些最基本的调味品——盐、酱油和醋。
空间里虽然也有,但在质量和包装上有明显区别,更换包装也需要一个过程,既然能买到,还是直接购买更方便。
晚上要炖鱼,若没有盐来提味,没有酱油来增色,没有醋去腥,那一大锅鱼肉恐怕腥气难耐,难以下咽。
他目光扫视,最终锁定在一家门口排队人数相对较少的杂货铺。
店铺门口的招牌上,“南北杂货”四个字早已被风雨侵蚀得字迹斑驳,难以辨认。
队伍在缓慢地向前移动,排在前面的人不时因为担心货物售罄而爆发出小小的骚动和哀求声,给沉闷的队伍带来一阵阵不安的涟漪。
一个穿着脏兮兮布褂的伙计站在门槛内,面无表情,用已经嘶哑的喉咙机械地吆喝着:
“后面的别挤了!再挤也没用!盐就剩最后几斤了!酱油还有半缸,醋也不多了!卖完为止!后面的明天请早!”
这声音如同催命符,立刻在队伍中引起一阵低低的骚动和叹息。
人们下意识地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努力想要看清柜台后那盐袋的深浅、酱缸的高低,一张张脸上写满了绝望与期盼交织的复杂神情。
阳光明默默地走到队尾,安静地站定。
他个子高,虽然身形瘦削,但脊梁挺得笔直,在这片被焦虑压弯了腰的人群中,显得有些突兀。
他耐心地等待着,感受着周遭空气中弥漫的那种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焦灼气息。
半个多小时的等待,让人觉得漫长而压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队伍蜗牛般前进。终于,轮到他了。
柜台后的伙计累得满头油汗,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粗暴地问道:“要什么?快说!后面还等着呢!”
“一个带盖的竹篮子,两个玻璃瓶,半斤盐,一提酱油,一提醋。”阳光明语速清晰,声音平稳地报出所需。
不是他不想多买,而是每个人限量一提,只能买这么多。
店家当然不想这么麻烦,但为了应对上面的检查和监督,不能关门,要保证最低的营业时间。
伙计动作麻利地转身,从一个几乎见底的盐袋里,用粗木勺子舀出颗粒粗粝的盐粒,倒在粗糙发黄的草纸上,手指翻飞,三下两下包成一个三角包。
接着,他又取下两个新玻璃瓶,从身后半人高的粗陶缸里,用长柄竹提子,准确地打出一提深褐色的酱油和清亮的醋,汩汩地灌进玻璃瓶里。
动作熟练,也透着几分麻木。
“承惠,六角金圆券。”伙计头也不抬,报出价格,同时伸出了沾着油污和酱色的手。
阳光明没有犹豫,从怀中掏出钞票,数出相应的数额递了过去。
走出杂货铺,他提着变得沉甸甸的竹篮子,往家里走去。
意念微动,一罐约莫半斤重,洁白细腻如凝脂般的猪大油,凭空出现在篮子里。
猪大油是紧俏物资,很难排队买到,晚上炖鱼又必不可少,他还是拿出了空间里的存货。
猪油在这个年代可是实实在在的硬通货,是普通人家难得的油荤宝贝。炒菜炖菜时,只需用筷子挑上那么一小块,在热锅里化开,瞬间就能满屋生香,极大地提升菜肴的风味和满足感。
这罐猪油,足以让今晚的炖鱼产生质的飞跃。
有了盐、酱油、醋和这罐关键的猪油,晚上炖鱼的味道就有了最基本也是最坚实的保障。
至于米面等主粮,他略一思忖,还是强行按捺住了立刻从空间中取出的冲动。
理由不好编造。
他外出的时间不算很长,排队买了些尚且能买到的调味品还说得过去,买到半斤猪大油,已经有些勉强。
若说还能奇迹般地买到更加紧俏,需要赶早排队极长时间,才能少量买到的粮食,就太过突兀了,很难让人信服。
想要把粮食拿回家里,明天之后,他可以说是用捕到的鱼交换而来,这就容易让人信服了。
眼下,有那几十斤鱼获打底,全家人至少能饱饱地吃上几顿扎实的鱼肉,暂时缓解那噬人的饥饿感。
等尽快找到新的住处,搬离这个人员复杂、目光交织的大杂院,再慢慢地,合理地“添置”东西,理由就要充分得多,操作空间也更大。
打定主意后,他加快脚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那间狭小昏暗的屋子时,父亲阳怀仁依旧靠坐在炕沿,姿势几乎没变,只是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空洞绝望,而是带着一丝期盼,紧紧盯着门口。
看到儿子回来,他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目光首先落在儿子提着的竹篮上。
“回来了?药……抓到了?”阳怀仁的声音带着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抓到了。”阳光明先将竹篮放在炕沿,然后掏出药包,以及那一小瓶红花油。
阳怀仁看到竹篮里还有东西,忍不住问道:“这竹篮里是……”
“买了点油盐酱醋。”阳光明一边解开药包,露出里面油纸包裹的十贴麝香壮骨膏,一边语气平常地说道,“晚上炖鱼用得着。总不能还像以前那样,白水煮煮,腥得咽不下去。”
阳怀仁点了点头,对这个解释表示接受。有鱼吃已经是天大的幸事,若能做得可口些,自然是锦上添花。
但他随即想到价钱,眉头又习惯性地皱起:“这些东西……现在不便宜吧?花了多少钱?”
他知道儿子卖鱼得了六块钱,抓药肯定花去大半,再买这些调味品……
阳光明手上动作不停,开始查看父亲的伤腿,口中随意答道:“没花多少,药钱和这些东西加起来,一共花了三块金圆券。”
他故意把药钱说低了。那十二块五的药钱,在这个年代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堪称巨款。他不想给父亲造成太大的心理负担。
阳怀仁闻言愣了一下。
他虽然不清楚那两种药的具体价格,但也知道治疗跌打损伤的膏药和药油不会太便宜。
三块钱?绝对不可能!
儿子肯定没说实话,多半是把药钱少报了。
他张了张嘴,看着儿子已经专注地开始准备给他上药,那双沉静的眼睛里没有任何闪烁,到嘴边的追问又咽了回去。
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他既然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或许就是不想让自己这个当爹的担心钱。
阳怀仁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儿子懂事的心疼,也有身为人父却要靠儿子奔波劳碌的愧疚,还有一丝对儿子身上那种超出年龄的沉稳与决断的陌生感。
他最终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
阳光明见父亲没有深究,心里也松了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父亲腿上那简陋的,已经有些发黑的布条,露出了肿胀青紫的伤处。
伤势看起来比早上更吓人了些,皮肤因为肿胀而绷得发亮,大片大片的瘀血沉积下来,颜色深得发黑。
阳光明眼神微凝。
他按照药铺伙计转述的医嘱,先倒出一些红花油在掌心,搓热后,开始轻轻地,由外围向中心揉按父亲的伤处。
他的动作很小心,尽量避免触碰最疼痛的位置。
药油带着一股浓烈而独特的药草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接触到皮肤,带来一阵凉意,随即又开始发热。
阳怀仁疼得额头青筋暴起,牙关紧咬,发出嘶嘶的抽气声,但他强忍着没有呼痛,只是放在炕席上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爹,您忍着点。大夫说了,这药油要揉开了才有效,能把瘀血化开。”阳光明一边揉按,一边低声安慰。
揉按了约莫一刻钟,直到伤处皮肤发红发热,阳光明才停下来。
他取出一贴麝香壮骨膏,凑到油灯旁小心地烘烤着,让膏药变软,然后仔细地贴在父亲伤处肿痛最厉害的位置。
膏药贴上,一股更加强烈的、混合着麝香和其他药材味道的热力开始持续地渗透进去。
“感觉怎么样?”阳光明问道。
阳怀仁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伤处那钻心的持续的抽痛,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药力包裹着的温热酸胀的感觉。
“好……好像好点了,没那么针扎似的疼了。”他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阳光明一边收拾着药瓶药包,一边看似随意地说道:“我问过坐堂的大夫,仔细说了您的情况。大夫听了我的描述,觉得骨头应该没伤到,就是筋肉伤得重,瘀血堵住了经络。”
他顿了顿,语气肯定地继续说道:“大夫说,按他开的方子用药,这十贴膏药用完,肿应该能消下去,下地慢慢走路,应该问题不大,就不用一直在炕上躺着了。
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要想彻底好利索,不留后遗症,至少还得将养一个月。
这一个月,千万不能干重活,不能再伤着,只要遵从医嘱,就能恢复正常了。”
这番话,半是真半是假。
真的部分是,这药确实对症,按时使用对恢复大有裨益。
假的部分是,他对疗效和时间做了更乐观的预估,旨在给父亲树立信心。
一个积极的心态,对于伤病恢复至关重要。
果然,阳怀仁听完,眼睛猛地亮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分家以来第一个真正称得上轻松的表情。
“真的?一个月……一个月就能基本好利索?”他声音颤抖着,反复确认。
他最怕的就是腿废了,成了家里的累赘,一辈子躺在床上让人伺候。
如果只是一个月不能干重活,那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嗯。”阳光明肯定地点点头,“所以爹您这段时间就安心养着,别胡思乱想,按时用药,争取早点好起来。”
“好!好!我一定好好养着!”阳怀仁连连点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灰败的脸上也焕发出一点光彩。
希望,不仅仅是吃饱肚子的希望,还有身体康复的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他心中重新燃起。
处理完父亲的伤,阳光明又将注意力转回到晚上的饭食上。
他提起那个装着调味品的竹篮,对父亲说道:“爹,我去奶奶那边看看鱼收拾得怎么样了,顺便用用锅灶,把鱼炖上。”
“去吧去吧。”阳怀仁此刻心情大好,挥了挥手,“跟你奶奶好好说,别……别计较太多。”
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怕儿子年轻气盛,对奶奶收拾“下脚料”时可能的手松,感到不满。
阳光明笑了笑:“我知道,爹您放心。”
他提着竹篮走出屋子,再次来到主屋。
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更加浓烈的鱼腥味。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奶奶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面前放着两个豁了口的破瓦盆,正埋头收拾着那些鱼。
奶奶手里握着一把剪刀,她的动作算不上熟练,甚至有些笨拙,但态度却异常专注和认真,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连花白的发丝黏在了颊边,也顾不上捋一下。
爷爷坐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老伴的动作,浑浊的老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时不时地发出一两声压抑的咳嗽。
看到阳光明回来,老太太立刻抬起头,脸上瞬间堆起了比下午更加热情,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底下,藏着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心虚和紧张。
“光明回来了!你看,奶奶正紧着收拾呢!”她扬了扬手中沾着鱼鳞和血丝的剪刀,语气热络,“放心,保准给你们弄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
阳光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两个瓦盆,尤其是在那半盆子“下脚料”上停留了一瞬,心中已然明了。
奶奶斩头去尾的标准有点松,这在他的意料之中,甚至可以说是他有意纵容的结果。
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走过去说道:“奶奶受累了。我买了点调料回来,想着天热,鱼放不住,晚上就赶紧炖上。”
说着,他展示了一下竹篮里的东西——用草纸包着的盐,装在玻璃瓶里的酱油和醋。
当最后那罐雪白晶莹的猪大油被拿出来时,奶奶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瞳孔都放大了几分,喉头不自觉地上下滚动,咽下了一口唾沫。
就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爷爷,目光也像是被磁石吸住了一般,在那罐猪油上停留了许久,干瘦的喉咙也轻微地动了一下。
这可不是普通的调料,这是实实在在的油荤!是能让清汤寡水变成美味佳肴的“神物”!
“哎哟喂!还……还买了大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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