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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謫仙临尘的侯爷!
江阴侯府正门前为《桃源记》临摹权爭得人声鼎沸、几近剑拔弩张之际,龙昭君与龙昭月却悄然绕至府邸后巷。
此地与前街的喧囂恍若两个世界,青石板路湿漉漉的,墙角生著茸茸青苔,空气中飘著淡淡的皂角与烟火气,显是僕役日常劳作往来之地。
姐妹二人正蹙眉思忖如何不惊动旁人潜入府中,龙昭月眼波流转,忽地瞥见后角门旁灰墙上,一张簇新的黄麻纸告示墨跡犹润:“江阴侯府诚聘:
丫鬟数名,需身家清白,品行端正,手脚勤快。
僕役数名,需体健老实,吃苦耐劳。
待遇从优,面议。”
龙昭月眸中霎时迸出亮光,一把攥住姐姐素白衣袖,压低嗓音,雀跃之情却难掩:“姐姐!
快瞧!
天赐良机!
我们何不————何不扮作应选的丫鬟,名正言顺地走进去?”
龙昭君闻言,绝美面容上顿时浮起一丝窘迫的红晕,如白玉生霞。
她身为东海龙宫长公主,尊崇无比,平日出行,虾兵蟹將开道,蚌女鮫人隨侍,何等威仪?
如今竟要屈尊降贵,扮作人族侯府中端茶送水、听人使唤的粗使丫鬟?
这————这若传回龙宫,岂不成了四海八荒的笑谈?
父王若知,怕是要震怒。
“月儿,休得胡闹!”
她低声嗔怪,嗓音里带著惯有的清冷,却掩不住一丝慌乱,“你我何等身份,岂能————岂能行此微贱之事?
龙族顏面何存?”
“哎呀!
我的好姐姐!”
龙昭月撅起樱唇,抱住姐姐臂弯轻轻摇晃,软语央求,“我们不过是借这个由头进去探一探嘛!
又非真要做那些洒扫庭除的活计!
待寻到机会,瞧一眼那《桃源记》,探一探江行舟的底细,我们便寻机脱身,神不知鬼不觉!
难道你要学门前那些凡夫俗子,挤破了头也未必能得门而入?
那多无趣,多失身份呀!”
见姐姐黛眉依旧深锁,龙昭月眼珠一转,又凑近几分,声音压得更低:“再者说,我们只需略施小术,將周身龙气尽数收敛,再稍稍变幻些许容貌气质,谁能瞧出端倪?
就当是————是一场人间游戏,体验一番尘世百態,不也挺新奇好玩?”
龙昭君被妹妹缠得无奈,眸光不由投向那扇紧闭的角门。
想到府中那幅引动天地灵机、连父王都为之侧目的神秘画卷,再想到那位年纪轻轻却深不可测、东胜神州为之瞩目的江阴侯,心底那份被礼法规矩压抑的好奇与探究欲,终究如春草般钻破冻土。
她微不可闻地轻嘆一声,咬了咬下唇,终是頷首:“————罢了,便依你这次。
但切记,入府之后,万事谨慎,收敛气息,绝不可动用龙族法力,更不可惹是生非,暴露行藏!”
“知道啦!
姐姐最好!”
龙昭月立时笑逐顏开,如春绽放。
姐妹二人当即默运玄功,周身那天然流转的华贵之气与隱隱龙威如潮水般退去,內敛於无形。
她们只將容貌稍作调整,掩去那过於惊心动魄的绝色,却仍保留了清丽脱俗的基底毕竟已是极美,若变得太过寻常,反显得突兀可疑。
她们理了理身上幻化出的、料子普通的素色衣裙,互望一眼,深吸一口略带潮湿的空气,走向那扇略显斑驳的角门。
龙昭月抬手,用指节轻轻叩响了门环。
“吱呀一—”
门扉开启一道缝隙,露出一张俏丽脸庞,正是侯爷夫人薛玲綺的贴身侍女春桃。
她目光落在门外两位姑娘身上时,不由微微一怔。
只见这两位女子,虽荆釵布裙,未施脂粉,但一人气质清冷如月下幽兰,一人灵动似山间清泉,肌肤莹润透亮,眉眼精致得不似凡俗,尤其年长那位,眸底蕴著一抹难以言喻的通透与沉静。
这般风仪,哪里像是来应聘为奴为仆的?
倒像是哪家落难的闺秀。
春桃心下疑竇暗生,面上却不显,只温和问道:“二位姑娘有何事?”
龙昭月立刻上前半步,脸上瞬间堆起恰到好处的淒婉与惶恐,学著人族女子的仪態福了一礼,细声细气地道:“这位姐姐万福。
我————我姐妹二人姓苏,原是东海————!
啊不,是杭州府人士,家中本是书香门第,也算薄有资產。
怎奈————怎奈前些时日家乡突遭水患,家园尽毁.爹娘————爹娘亦不幸亡故“”
她语带哽咽,眼圈说红就红,“我姐妹二人无奈,只得变卖残存细软,千里迢迢来到京城投奔远亲,岂料亲戚早已搬离,不知所踪。
如今盘缠用尽,举目无亲,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方才见贵府招人,这才冒昧前来,但求一席容身之地,有口安稳饭吃,便感激不尽了。”
她这番说辞编得流畅,情態表演更是逼真,连身旁的龙昭君都暗自讶异妹妹何时有了这等本事。
龙昭君也配合地垂下眼帘,长睫微颤,流露出哀戚无助之色,袖中手指却悄悄掐了妹妹一下,嗔她戏做得太过。
春桃本是心地善良之人,见这对姐妹容貌出眾,谈吐文雅,不似奸猾之辈,又听得身世如此坎坷可怜,顿时心生惻隱。
她暗忖:“侯爷如今圣眷正隆,府中往来非富即贵,若內院用的都是粗手粗脚的僕妇,確有不妥。
这苏家姐妹看著伶俐,像是读过书的,气质又乾净,留在夫人身边做个掌管衣物、伺候笔墨的清雅丫鬟,或是打理书房庭院,倒是极好。
既不损侯府体面,也算给了她们一条生路。”
思量既定,春桃脸色愈发柔和,点头道:“原是遭难的千金,真是令人唏嘘。
我们侯爷与夫人都是仁善之家,府里如今也確实缺些细致人手。
你们且隨我去见见內院的管事嬤嬤,若她瞧著妥当,便可留下试工。
只是府中规矩严谨,须得勤谨本分,不可偷懒耍滑。”
“多谢姐姐!
多谢姐姐收留之恩!”
龙昭月连忙敛衽再拜,趁春桃转身之际,飞快地朝龙昭君眨了眨眼,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龙昭君亦微微欠身,低声道:“谢过姑娘,我姐妹必当谨守规矩,尽心做事。”
於是,在春桃的引领下,东海龙宫尊贵无匹的长公主与二公主,便这般悄无声息地,以“落难官宦女苏氏姐妹”的身份,踏入了这座如今匯聚三界目光、暗藏无数玄机的江阴侯府。
她们的目標清晰而明確:
那幅引发异象的《桃源记》画卷,以及那位愈发显得迷雾重重的年轻侯爷一江行舟。
春桃领著化名“苏氏姐妹”的龙昭君、龙昭月,穿过几重僕役往来、略显嘈杂的院落,走向侯府深处。
越往里走,景致越发清幽,连空气似乎都沉静了几分。
途径连接外院与內府的正厅外廊时,春桃习以为常地放缓了脚步,甚至带著一丝瞭然与隱隱自豪的笑意,悄然瞥了一眼身旁的两位新“丫鬟”。
她早已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然—
当姐妹二人的目光,如同所有初入此地的访客一般,不经意间掠过那扇开的、雕精美的正厅大门,望见高悬於厅堂主壁之上的那幅数丈长卷时。
她们就如同被九天玄雷击中神魂,又像是被无形的寒冰封住了周身血脉,瞬间僵立在原地,再也无法挪动半分!
方才在府外听闻的种种玄奇传说、在脑海中想像的万千瑰丽气象,在这一刻,被眼前真实不虚的景象衝击得支离破碎,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那幅《桃源记》长卷,並非寻常意义上的画作。
它静静地悬掛在檀木画轴上,却仿佛自带一种吞噬一切光线与心神的混沌魔力。
画卷之上,並非静止的墨色与顏料,而是有光在真正地流动、呼吸!
那不是反射的日光或烛光,而是文气凝聚到近乎实质,与画中意境完美融合后,自然散发出的莹莹宝光!
光芒温润如玉,丝毫不刺眼,却將整个宽阔深邃的正厅都映照得一片通透澄澈,仿佛连空气中微小的尘埃都在此刻变得圣洁。
画中景象,更是栩栩如生到了令人神魂悸动的地步!
那落英繽纷的桃林,每一片瓣的纹理都清晰可见,色彩由浓至淡,仿佛能嗅到那穿越画卷屏障而来的馥郁香气,能听到瓣脱离枝头、飘然落下的簌簌微响;
那仿佛若有光的山洞,幽深神秘,洞口的光晕朦朧而温暖,引人无限遐想,似乎只要心神沉浸其中,下一步便能踏足那个与世隔绝的净土;
那平坦宽广的土地、整齐儼然的屋舍、阡陌交通的良田、清澈如镜的美池桑竹,共同构成了一片祥和、富足、安寧的理想国。
画中往来种作的男女、怡然自乐的黄髮垂髫,他们的面容清晰,笑容真切而具有强大的感染力,仿佛不是画上去的。
而是真实存在的灵魂投影,能清晰地“听”到他们劳作时的哼唱、孩童嬉戏的欢笑,感受到他们发自內心的安寧与满足。
然而,最让龙昭君和龙昭月灵魂为之战慄的,是她们身为天生灵觉远超凡人的龙族,更能穿透表象,清晰地“感知”到这幅画的本质—一它绝不仅仅是一幅画!
它是一个完整的、正在运行著的、生机勃勃的微小世界的具象化!
在看似单薄的画纸之上,有无形的大道法则在悄然交织、运转,有纯净磅礴的天地才气在遵循某种玄奥的轨跡循环往復!
那画中的桃源,並非静止的图像,而是一个活著的、呼吸著的、拥有自身时空秩序的洞天福地在现实世界的入口投影!
“这————这就是————文画双绝、名传天下的《桃源记》?”
龙昭月张大了小嘴,一双灵动美眸瞪得圆溜溜的,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迷醉,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
她甚至感觉到自己丹田內的龙珠都在微微发烫、轻鸣,与画中那股祥和、博大、充满生命力的意境產生了某种玄妙至极的共鸣。
“它————它是活的!
姐姐,我感觉到它在呼吸!
它的心跳————好磅礴!”
龙昭君更是娇躯难以自抑地微微一颤,素来清冷沉静、如同万年冰湖的脸庞上,第一次出现了难以掩饰的、近乎失態的动容。
她的修为比妹妹精深何止干倍,感受也更为深刻和震撼。
她不仅看到了画的“形”,更在一瞬间触及了画的“神”,乃至其背后所承载的“道”!
“法则自生————才气循环————画中洞天————”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龙族悠长生命中所积累的见识在此刻显得如此渺小,“这已非人间丹青技巧所能形容!
这是以文载道,以画衍化乾坤的无上神通!
人族文道,竟能达至如此近乎创世”般的境界?
难怪————难怪能引动天雷淬链,文庙钟鸣七响!
此画所蕴含的,不仅仅是对和谐、安寧、大同”理想世界的描绘,更是对这种理想世界的终极法则进行了一次成功的构建!
其价值————其价值远超一件强大的东海镇海神器!”
她终於切身体会到,为何府外那些在凡人眼中已是泰山北斗的丹青宗师会如此疯狂,甚至不顾顏面地爭执。
观摩此画,对於修行者而言,绝不仅仅是学习笔墨技法,更是一次直面大道本源的机缘!
是对自身道心、对天地法则理解的一次前所未有的洗礼与升华!
对於她们龙族而言,若能时常观摩感悟,或许真能从中悟出调理万里水元、
安定一方海域的天地秩序之道!
春桃看著两人呆若木鸡、失魂落魄的模样,见怪不怪地笑了笑,低声体贴道:“二位姑娘且在此看一会儿吧,无妨的。
府里上上下下,每个人初见这画,没有不如此的。
便是那些名声在外的画道宗师们被侯爷请进来临摹,也一样看得痴了,半天挪不动步子。
你们先定定神,我去內院告知管家嬤嬤一声,稍后再来安排你们的住处和活计。”
说完,春桃便轻手轻脚地先行离开了,留下这对身份尊贵的龙族姐妹,继续如同朝圣般,沉浸在那幅《桃源记》带来的、足以顛覆她们认知的无边震撼之中。
雕樑画栋的廊下,两位本是来“探查”的龙宫公主,此刻却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忘却了身份,忘却了初衷,只是痴痴地仰望著那幅人族文道智慧与力量的巔峰之作,久久无法回神。
周遭侯府的细微声响、远处街市的隱约喧囂仿佛都已彻底远去,她们的全部心神,已完全被画中那片理想净土所散发出的宏大、和谐、充满生命力的“道韵”所吞噬。
江行舟这个名字,连同这幅《桃源记》的真跡,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度和震撼力,深深地烙印在了她们的心海深处,再也无法磨灭。
这一次看似隨意的潜入,其意义,似乎————已远远超出了她们最初那单纯好奇的预期。
傍晚的余暉透过繁复的雕窗欞,在书房內洒下温暖而斑驳的光影。
龙昭君手捧一个光洁的红木托盘,上面稳稳放著一盅她按照春桃的仔细吩咐,在后厨守著红泥小炉、小心翼翼看火慢燉了整整一个时辰的冰雪梨燕窝羹。
汤汁燉得清澈透亮,清甜的香气隨著氤氳的热气丝丝缕缕地飘散。
她站在那扇紧闭的檀木书房门前,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稳住那颗因莫名紧张而微微悸动的心,以及那几乎难以察觉的、托著盘底的指尖轻颤。
终於,她抬手,用指节轻轻叩响了门扉。
“进。”
一个清朗、平和,却仿佛带著某种能抚平焦躁又直抵人心的奇异魅力的声音,从房內传出。
龙昭君应声推门而入。
书房內,淡淡的陈年墨香与清雅书卷气扑面而来,让她恍然有种踏入另一个寧静天地的错觉。
她的目光,几乎是不由自主地,第一时间便越过满架的书册,投向了窗边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之后。
只见一位身著素雅青衫的男子正临窗而坐,身姿挺拔如松。
他手持一卷书,微微侧首,专注的神情沉浸在文字的世界里。
夕阳的金辉恰好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鼻樑高挺,下頜线条流畅而优雅,肌肤在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温润的光泽。
他仅仅是那样安静地坐著,周身便自然流露出一股渊渟岳峙的沉静与温润如玉的儒雅,仿佛有无形的文华光晕在他身边悄然流转,將书房內的空气都涤盪得格外清灵。
龙昭君的心跳,在看清他面容的剎那,骤然漏跳了一拍,隨即如同被惊扰的鹿群,在胸腔里“怦怦”加速,撞击著连她自己都能清晰听见的鼓点。
这就是江行舟?!
这就是那位作出千古绝唱《兰亭集序》、创出洞天画卷《桃源记》,名动东胜神州,引得文庙钟鸣七响、天雷淬文的十七岁殿阁大学士?!
她曾在脑海中想像过无数种可能一或是锋芒毕露、意气风发的少年得意,或是沉稳过度、略显刻板的少年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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