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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银面具
“大人。”守卫在门外的骑士恭敬地向他鞠躬,而博希蒙德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把他打发到一边,自己则走向了通向塔楼外的小门。
作为安条克的大公,他在圣十字堡当然有属于自己的一个房间,但现在在这座城堡中,最尊贵的客人乃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腓特烈一世。
腓特烈一世并不是一个可以被轻易摆布的蠢货——他喜怒无常,在欢喜的时候,他对你将会非常纵容,就像是一只饱足的狮子,可以容许鸟儿在自己脊背上蹦跳;但若是拂逆了他的意思,无论你是有心还是无心的,他就能当即翻脸不认人。
他曾经肆无忌惮地给塞萨尔难堪,现在也一样可以对待博希蒙德,安条克并不被他放在眼中——在那场一对十三的比武结束之后,他甚至命令博希蒙德从原先距离他较近的那个房间搬到另一个房间去,那个房间的位置并不好,只差和侍从们挤在一起了。
博希蒙德当然知道有人在嘲笑自己,但那又如何呢?更大的屈辱他也不是没有受过,只是没有哪一天,会比今天让他更希望得到一个可以诉苦的对象——不单是腓特烈一世,还有他的儿子亚比该。
“如果您还在,外祖父,您会如何做呢?”
博希蒙德二世在博希蒙德三世只有七岁的时候便已经离开人世,但他留给博希蒙德的印象却要比他的父亲和母亲更来得深刻,那是一个身形瘦削肩膀高耸的老人,总是披着一件散毛皮领的大氅,蜷在火炉前的时候,他在墙壁上的影子就像是一头巨大的秃鹫东西,博希蒙德还记得他时常用那个末端尖锐的铁钩子去拨弄炉火,让它烧得噼里啪啦的响。
他曾经与博希蒙德说起过他们的家族,还有他们这一支的先祖——是的,他们的先祖罗伯特出生在欧洛维尔家族,那是一个欧洲北方的诺曼人部落,而他们的先祖罗伯特是这个部落的酋长第二段婚姻中所生下来的孩子,如同所有的次子和幺儿那样,他不得长兄的喜欢。
结果就是在父亲死后,他所获的领地是最小的,身边的士兵,甚至只有几十个,即便如此,那时候他都供不起他们的吃喝。
那么罗伯特是如何在这样恶劣的先天条件下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庞大王国呢——他的王国横跨了西西里、南意大利与希腊;他的士兵犹如森林中的树木般,密集而又强壮,更有上百艘战舰;民众、贵族、国王乃至教皇都曾将他们视作不值一提的流寇,如今却不得不颔首屈膝,强作笑容,教皇甚至还要仰仗他的保护——而他甚至差点与拜占庭的皇帝成为了亲家。
他的墓碑上刻着一句话,“这里安息的是整个世界的恐慌。”
这句话确实很好的概括了他的一生,只是除去他的武力,他的品行并不受人赞誉。想想看——那些意大利人是如何称呼他的……
北方的狡诈之狼。
而他的盟友也说,和他合作必须要小心他的出卖和背刺。而他做起这些事情来,从不曾有丝毫的心理负担,甚至感觉颇为痛快。
仿佛是另一种报应,在他死后,他的子孙并未能如他所愿获得人们的承认,篡夺了他的王位以及所拥有的一切的是他的弟弟,他的儿子也就是博希蒙德一世被逐出了他的宫殿,只得到了很小的一块领地。
他的处境竟然与几十年前的父亲一模一样——而同样的,博希蒙德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物,虽然他无力对抗自己羽翼丰满的叔叔,却在乌尔班二世推动十字军东征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变卖了家产组织起一支军队投身其中。
而那些源自于先祖的狡猾与果断也很快在这场战役中凸显了出来。
相比起其他十字军将领的莽撞和短视,博希蒙德一世并没有天真的以为他们只是到此一游的,他并不至于满足于劫掠那些异教徒的财物,或者是痛饮他们的鲜血。
他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要在这里获得一片新领地,而他也确实做到了,他得到了安条克。
安条克并不是十字军的,它原先属于拜占庭,而后被阿拉伯人所占据,但在十字军攻下安条克后,无论是拜占庭皇帝向他索要失地,还是和他讲条件,愿意给他官职(安条克总督),他都没有接受。
可以说,如果不是他的侄子趁着他被突厥人俘虏,把握了安条克的实权。拜占庭帝国只怕永远也无法逼迫他承认安条克的附庸地位。
但这并不是有关于博希蒙德一世的最为著名的传说,真正引起非议的是在他攻占了安条克后发生的一件事情。
对于军纪的忽略(或说那时候人们对此毫无概念),导致了骑士们肆意杀戮,四处抢劫,在这种松散无序的状态下,安条克重新被围也就不是那么叫人奇怪的事情。
当时反过来围困安条克的是摩苏尔的埃米尔卡布卡,当时的情况堪称危急,拜占庭皇帝答应的援军迟迟不到,城中的粮食和水本来就不多,毕竟他们之前已经遭遇了一次围城——饥饿至极的十字军骑士被断绝补给后,先是杀牲畜,马,而后甚至将那些异教徒的尸体烤来吃。
这桩丑闻,导致现在的吟游诗人和教士们都很少提及安条克的胜利,毕竟他们一直自诩于有德的信徒,而非吃人的野兽。
但将博希蒙德一世牵涉其中的是另外一桩令教会讳莫如深,迄今为止也无人可以确定真假的事情——那是一桩圣迹。
当时士气低落,即便是教士也无法教这些饥饿的骑士振奋起来,如果博希蒙德再强迫他们去守城的话,或许下一个被架在火堆上烤的就是他。
于是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叫做彼得.巴多罗的修士,他宣布他的感望圣人告诉他说,在圣彼得大教堂里埋藏着一件最神圣的物品。十字军骑士们去挖掘的时候,果然找到了一柄沾染着血迹的长矛。
修士马上说,这就是罗马士兵用来戳刺耶稣基督肋旁的长矛,它上面的血迹是耶稣基督的宝血。有了这件圣物,城内的十字军士气大振,竟然击败了摩苏尔的埃米尔和他的大军。
但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有些微妙了。
不止一个教士和修士站出来指控修士彼得所宣扬的圣迹是假造的,那柄长矛只是一柄普通的武器,被他偷偷埋在了大教堂的祭坛下。
为此,彼得修士不得不接受圣裁。只是按理说应当轻易通过的圣裁,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索命的工具,修士在紧握烧红的铁块后没多久就因为感染而死去了,这件事情也就此不了了之,人们都说这是博希蒙德一世所为,为了彻底的掩灭罪证。
他的儿子正是博希蒙德二世,可惜的是,二世始终只有一个女儿,博希蒙德二世给她找了一个好夫婿,但婚后这对小夫妻的关系并不怎么融洽。
博希蒙德的母亲并不爱他的父亲,也不爱他,甚至愿意为了想要和一个英俊的十字军骑士结婚而对博希蒙德说谎,诱使他答应离开安条克,去亚拉萨路——这是否也能称得上一脉相承?
只是她将这份狡诈与无情用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
博希蒙德已经不想去回忆他耗费了多少心力,才重新得回他的国家,但他始终记得博希蒙德二世那寥寥几次的教导与爱护,那可能是残存在他的童年中唯一值得想起的美好事物。
不得不说,希比勒与亚比该的突然回归打乱了他的计划。
作为安条克大公,他必须跟随着亚拉萨路的国王一同出征,在而这段时间里,安条克应当会被交给他的妻子,也就是曼努埃尔一世的侄女,还有他所信任的几个大臣,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将权力交给儿子。
亚比该一次又一次的让他失望。
有时候他也奇怪,自己还算有点脑子的,他的妻子能够从大皇宫中脱颖而出,也不是个蠢人,两人是怎么能生出这个儿子的?
在发现亚比该的无用后,他甚至还强捺着不适,和他的母亲同房过几次,他希望这样可以给他带来一个新的儿子,哪怕是女儿呢?
在亚拉萨路也一样,有梅梨桑德这样的女性,但那棵已经老到开不出的树,大概是结不出果子来了——亚比该还是他唯一的继承人,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亚比该不但不能够成为他的助力,还成了他的妨碍。
他在利用人性的弱点为塞萨尔设下陷阱的时候,笑得有多么愉快,在发现希拉克略用同样的手法回敬他的时候,心中就有多么的愤怒,他只能安慰自己——自己的妻子是拜占庭的公主,也一样对权力足够敏感和渴求,即便是面对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她也应该不会手软。
而就在此时,他看见了一匹正从塔楼前缓步走过的马儿,虽然骑士披着带兜帽的斗篷,马儿也裹着黑色的马衣,但博希蒙德一眼就认出了那正是塞萨尔和他的卡斯托。
人和马一样的讨厌,刺眼。
“去问问他去干什么?”博希蒙德对跟着他的侍从说道。
在听到侍从的回答后,博希蒙德只感觉一阵恶心,“他为了讨好我们的小国王还真是不遗余力——倒是不怕弄巧成拙……也不知道那位陛下在想什么,怜悯他人,又或是怜悯自己?”
不过,博希蒙德也知道,鲍德温现在已经是亚拉萨路的国王,即便他浑身溃烂,倒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想死都难——他也是国王,在他没有彻底的闭上眼睛,停止呼吸之前,他拥有一个国王应有的权利和应尽的义务,他是不可能被关到希嫩山谷,也就是麻风谷里去的。
可惜十年前的阿马里克一世还是太固执了,而玛利亚王后的肚子又不怎么争气,不然的话,他现在也不必如此烦恼。
希嫩山谷位于亚拉萨路城外,这座山谷因为最早的时候被罗马人当作墓地,因此又被称为死亡谷。
马太福音则曾经将此地称为流血之地或者是血田,在这里的人们还在信奉异教神明的时候,有一位被称之为摩洛克的神,也就是火神,信奉他的人在希嫩山谷举行残忍的献祭仪式,最主要的祭品是儿童,他们会被活活烧死,信徒们会将这视作对神的最高敬意,这些无辜的祭品将会换来神明对他们的恩赐和救赎。
当然,当他们醒悟后,希嫩山谷就成为了一个被唾弃的地方,他们将这里称为地狱,并且会在每年的赎罪日赶着羊到这里摔死,以此来清洗自己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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