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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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北狄大单于阿迦罗攻破沧州城,兵峰直逼凉州!孟秩将军退守陇上!”
大帐里,魏瑄神色幽沉,骨骼清致的手一把揉皱了案头的加急塘报。
阿迦罗居然没死……
江州。
“阿迦罗果然没死!”萧暥深吸一口气。
“沧州失陷,直接威胁到陇上、雁门、凉州之防卫,需尽快收复。”魏西陵道。
“我和你一起去!”萧暥道。但话刚出口,他就想到眼下的困境怎么办?
如今两军隔江对峙,大战一触即发,这个时候他们抽兵北上凉州,那江州谁来守卫?
谢映之道:“为今之计,我立即北上和谈。”
“陛下能同意议和?”魏西陵疑道。
“外夷寇边关系家国大防,在大局上我相信陛下还是清醒的,但是。”
“但是他会提出让阿暥渡江,作为议和的条件。”魏西陵蹙眉道。
“不可,小皇帝不会放过主公的!”云越急插话道。
谢映之略一思索,道:“无需过江,我们江上和谈。”
***
“陛下不可涉险!”青霜焦急道,“君侯既已反叛,便有不臣之心,陛下贸然上了彼之战船,若被挟持扣留,陛下该如何应对?”
魏瑄从容道:“皇叔行事磊落,要战便战,不会行此等卑劣之举。而且,只要能见到彦昭,朕冒点风险又算得了什么?”
“那我带上大队羽林随行护驾!”青霜道。
“不必了,朕见彦昭,从不带护卫。”
次日,阴云万里,江面烟波浩渺,初秋的江风中,两军战船都默契地退到数仗外,沿江排列待命。
江心,一艘三层的恢弘楼船上,船舱里灯火通明。魏瑄微服登上楼船。
君臣见礼后,谢映之便道,“之前陛下与两位将军有些误会,如今北狄寇边,大敌当前,还望同仇敌忾,共御外敌。”
魏瑄恳切道:“先生所言及是,之前是朕年少气盛,误会了萧将军,将军一心为家国,朕却横加猜忌,乃至于兵围广原岭,这都是朕的过错,朕已下诏罪己,并抚恤广原岭一战中伤亡的将士。”
他说话时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萧暥。那目光既深炽又幽沉,如海潮般层层叠叠翻卷上来,几乎要把萧暥吞没。
萧暥微微避开魏瑄的目光,道:“臣替将士们谢过陛下。”
魏瑄注意到他的避让,垂下眼睫,继续道:“如今朕知错,故而想重新拜彦昭为大将军,统领锐士营将士,助朕平定外患……”
他的言语谦逊又恳切,放下了皇帝的威仪和尊贵,显得克制又忍让,反倒让萧暥不知如何作答
他看向魏西陵,问:“西陵,你以为如何?”
魏西陵道:“以臣愚见,北蛮拿下沧州后,将会兵分两路,一路沿刚氐河谷南下,经朝曲草原直取陇上,一路经茶路古道,往东取雁门郡。我和阿暥各率兵马分援陇上、雁门,而后会师于沧州。”
魏瑄点头:“皇叔之战略甚妥,但此番朕要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
萧暥一摔,赶紧道:“陛下身系社稷安危,岂能亲冒矢石。”
魏瑄道:“当年朕随将军西征讨虏,此情此景记忆犹新。”
萧暥一愣,什么什么?小皇帝的意思是他两一起北上征虏?
如果是以前的魏瑄他当然欣然接受,但如今的皇帝城府深沉,不知又存了什么心机和算计。
“陛下……”他刚要想辙逃脱,就听魏西陵道,“陛下,臣请护驾左右。”
魏瑄神色略沉:“皇叔是不放心朕和彦昭同行么?”
“是。”魏西陵干脆道。
魏瑄没想到他会应得那么直硬,一时无言,眉心蹙起,“皇叔如此不信任朕,又如何共同对敌?”
说罢,他站起身,“既如此,我们各自为战。”
“陛下且慢。”谢映之施然上前道,“阿迦罗此番寇边,恐怕不仅是为了劫掠中原土地。”
魏瑄闻言神色一沉,“先生何意?”
“踏破万里江山,只为一人。”
魏瑄手指骨骼格格一响。
魏西陵蹙眉:“为谁?”
“看来皇叔还不知道当年王庭之事吧?”魏瑄眸中幽光一闪。
当年?
魏西陵只记得当年萧暥只身潜入北狄王庭与阿迦罗周旋,乃至于私下和自己见面时还穿着胡服,束着小辫。他当时就很担心萧暥在王庭的处境,他到底怎么样周旋于虎狼丛中的?
现在想来,当时只有魏瑄跟在萧暥身边,他可能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情况。
他刚要发问,“咳咳。”萧暥赶紧打断,“都不要争了,我们兵分三路!”
兵分三路?众人同时看向他。
萧暥硬着头皮道:“西陵走中路,兵出上谷,直奔沧州,我走刚氐河谷,过陇上郡,陛下走雁门郡,最后我们会师于沧州。”
之所以这样安排,萧暥是有考虑的,魏西陵走中路可以最快抵达、收复沧州,稳定局势。而这三处中,雁门离中原最近,也最为安全,让魏瑄走这条道,他基本上遇不到什么敌军,而陇上郡情况就复杂了,北狄兵至,扎木托很可能会再叛,如果扎木托和北狄人里应外合,那么陇上郡就危险了。所以陇上他亲自去。
“至于哪一路军会遇上阿迦罗,那就看运气了!”萧暥道。
***
陇上郡
北狄左贤王车牙缇身披皮甲出现在阵中,弯刀用力向前一引,“出击!”
无数如狼似虎的北狄士兵汇集成一道无可阻挡的洪流向城门涌去。
“放箭!”孟秩一声令下,密集如蝗的利箭掠空而起,挟带着尖利的锐啸声,如疾风暴雨般倾泄而下。
……
攻城战从早晨一直打到傍晚,双方各有死伤。
城头上,女墙下,护城河里层层叠叠阵亡将士的尸体。
北狄军队仍无法攻进陇上郡的坚城高垒。
车牙缇遂下令撤军。在城外十里处安营扎寨,明日再攻。
入夜,陇上郡大堂。
“孟将军,我们和北狄人对峙已有五天了,城中粮草逐渐不济,这样消耗下去不是办法。”魏燮道。
孟秩点了点头,雄壮的身躯站在地图前,浓眉紧锁。
“要不由我率一千人马,夜袭北狄大营。”魏燮提议道。
“不可。”孟秩当即道,“魏将军伤势未愈,不便出战。且此行也太过冒险。我们还是固守待援稳妥。”
“曹璋文弱,守城都勉强,就别指望他驰援了。”
“君侯定有决断。”
“江州离这里千里迢迢,就算西陵来援,也是半个月之后了,那时我们粮草早已告竭。”
“唉。”孟秩重重地叹了口气。
就在两人都无计可施之时,扎木托见机讨好地上前:“两位将军,我有一计,可以败车牙缇。”
蛮夷之人不懂兵法,能有什么妙计,魏燮没有搭理。
孟秩不抱希望道:“说。”
“我的计策说来也简单,刚氐河谷狭长险要,利于伏兵,我们可以在河谷两岸的断崖上设伏,再佯装让运粮车从刚氐河谷经过,诱车牙缇率兵前来劫粮。”
孟秩心中一动。看向魏燮,“魏将军,你觉得如何?”
魏燮颇为刮目相看地打量起扎木托:“都说北狄人不会兵法,你这兵法倒是运用得很是熟稔。”
扎木托挠了挠头,粗声道:“其实也不是我的计策。当年我就是在刚氐河谷中了萧将军的埋伏,吃了大亏。”
“萧将军也来过这里?”孟秩微微吃惊道。
“是。”扎木托点头,“当时他只率几千兵马,就把我和崔平将军调得团团转。
孟秩暗暗叹了声。
“怎么了?将军?”扎木托不解问,“我说错什么了?”
孟秩想到萧暥已经不在了,心下黯然,道,“无事,传我将令,三天后,在辎重车里载上茅草树枝等引火之物,上铺油布,诱车牙缇进入刚氐河谷,其余士兵随我埋伏崖上!”
***
深夜,乌云闭月,随着沙沙的风吹树叶声响,一骑鬼魅般地从草坡后冒了出来,一名机警的拓尔图部士兵悄悄拍马直奔北狄大营而去。
片刻后,左贤王车牙缇大帐里升起营火。
车牙缇看过信后拍案道:“扎木托此计甚妙!”
“传令,让掳来的中原百姓穿上我们北狄士兵的衣甲,由都尉乌拖率领,驱赶他们三天后进入刚氐河谷,诱孟秩出城设伏!”
“是!”
“余下大军随我去夺陇上郡!”
***
夜色如黛,两边黝黑的山峦隐在夜幕中只余下起伏的轮廓。
萧暥策马奔驰在骑队最前方,道上烟尘扬起,大队骑兵踏过古道,蹄声如雷。
“吁——”
在一处水塘边,萧暥忽然勒住战马。
“主公,为何不赶路了?”云越催马上前不解道。
“这样赶路来不及。”萧暥蹙眉道,大队人马速度快不了,赶到陇上也要十多天后,恐怕局势有变。
“云越,挑选精壮锐士十人,战马二十匹,随我直奔陇上,余下大军由瞿钢统帅,随后而来。”
两匹战马轮着骑,马歇人不歇,昼夜兼程,五天就能赶到陇上郡了!
***
魏瑄大营。
“报——”一名绣衣卫急驰而至,不及战马停稳就翻身跃下,“陛下,萧将军抛下大部队,率十余骑昼夜兼程,先行前往陇上!”
魏瑄眉心一蹙,彦昭又要弄险了!如果半途遇到阿迦罗大军,岂不危险。
“陛下,我们要不要也加快行军,抄小路前往雁门?”
“不。”魏瑄思忖道,“传令,大队走官道,打出天子旗帜御驾亲征,声势越大越好。”
青霜不明所以,只有道:“喏!”
***
三天后,刚氐河谷,流水涛涛,浊浪翻腾。
一队装满柴草的‘粮车’悄悄行进在戈壁荒滩上。
就在他们刚刚进入河谷不久,只听幽深的山谷间隐约响起了一声尖利的哨子声。
紧接着夜色中传来一阵呜噜噜噜的呼号声,伴随着石滩纷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北狄人来了!”“快跑!”
为首的百夫长慌忙扔下‘粮车’,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月光下,一小队身穿皮甲,挥舞着弯刀的北狄骑兵踏破浊流而来,他们身后,黑压压一片穿着北狄士兵皮甲的百姓被驱赶上了河滩,浓重的夜色中,只能隐约看到山谷中乌泱泱一片‘士兵’涌入了河谷。
“将军,北狄人已经进入河谷!”
“嗯。”孟秩浓眉隆起,拿起望远镜看去。
只见河谷中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目测有千人左右。
“将军,北狄人已进入伏击圈!”副将道。
“不,北狄人骑兵居多,而这些人都是步卒,我若猜的不错是掳掠来的沮县、祁县的百姓。”
副将神色一变:“那我们还放箭吗?”
他话音未落,孟秩已经缓缓举起右臂,“放!”
紧接着,数十支火箭抛空而落,扎在车上的柴草油布上,火焰顿时腾空而起。
山谷间惊叫声,惨嚎声,落水声响成一片。
孟秩接着道:“摇旗呐喊。鼓噪声势!”
山谷中,火光映着乌拖脸上扭曲的肌肉,他仰天大笑,“哈哈哈,中原人终于中计了!”
***
陇上郡城,天边几颗疏落的星子在夜空中幽暗地闪烁,秋夜寒凉的月光照着女墙一片森冷。
郡城北门,守城的士卒慵懒地打着呵欠,走到女墙根下,一边对着墙角撒尿,一边本能地扫视了一眼前方夜幕笼罩下的旷野。目力所及之处,隐约看到远方地平线上涌现出一片模糊的黑影。迅速在旷野上散了出来,从四面八方向城门围拢来。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骑兵?
他心中一寒,睡意骤然散去,“敌袭,呃——”
他还来不及出声示警,只觉喉间一凉,月光下,锋利的弯刀利落地抹过,将他后半句话永远封在了口中。
随后扎木托率一队北狄士兵迅速控制了北门,在刺耳的吱嘎声中,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城楼下,左贤王车牙缇眼睛一亮,举起弯刀朝前一指,“扎木托已经得手!北狄的勇士们,随我冲!”
数千骑北狄骑兵如潮水般涌入城中。
“杀——”
火光下,一队如狼似虎的北狄士卒冲入一处大门紧闭的民居,刚要烧杀掳掠,突然发现屋子里空空荡荡的……
“报——左贤王,城东没人!”
“报——左贤王,城北没人!”
城西、城南也没人。
车牙缇心中猛地一沉,糟糕,这是一座空城!
他狠狠地转过头,狼一样的目光投向扎木托,“怎么回事?”
扎木托愕然,他还来不及反应,头顶上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啸,霍然抬头,就见一支火箭掠空而过,落下一道明亮的抛物线。精准地插进城门口准备好的干草垛里。火焰顿时腾地跃起,照亮了城内。
只见城墙四周布满了的弓箭手,弓弦绷紧,森冷的箭镞密密麻麻地指向了他们!
城墙上站着一员头戴狰狞的铁面具的大将,大笑道,“车牙缇,你中计了,还不束手就擒!哈哈哈。”
这会儿就算是傻瓜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扎木托,竟敢欺我!”车牙缇目眦欲裂,不由分说搭弓上箭,向着扎木托一箭疾飞出去。
扎木托也是个狠人,他手中弯刀翻飞,叮的一声弹开了羽箭,转身拍马就直奔城门而去,趁着火势还没有蔓延开来,策马夺命飞跃火海。
“扎木托,休走!”
车牙缇正要提刀追去。就在这时,嗖嗖嗖——随着密集的破风声,城楼上无数支锋利的羽箭已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箭雨,困在城中的北狄士兵就像是被割倒的麦子般,一片片地倒伏在地。
“冲——冲出去!”车牙缇大喝道,
下一刻他忽觉得胸前一凉,低头一看,他愕然发现,胸前插着一支锋利的羽箭,殷红的鲜血正从皮甲间涌出,箭尾的翎羽还在兀自震颤。
陇上郡城外,扎木托正不顾一切地向着拓尔图部的方向夺命奔逃,奔出十余里外,突然前方杀声四起,一支精锐骑兵从右侧密林里杀出,清一色的黑衣玄甲,无数松脂火把骤然亮起映红了天际。
熊熊火光照着萧暥身后猩红的披风,他一身肃杀的黑衣,横剑立马清喝道:“扎木托,我在此等你多时了!”
“萧暥?!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扎木托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
火光下,萧暥一双眼睛流光逼人,看得人魂飞天外。
不可能是别人,正是萧暥无疑!
咣当一声,扎木托手中弯刀锵然落地,残存的侥幸和斗志如潮水般退去。
此战,左贤王车牙缇被杀,扎木托再次被俘虏,麾下数千北狄士兵一半被箭雨横扫,余下尽皆被俘。
清早,孟秩、魏燮收兵回营,再次见到萧暥,心中不由暗暗佩服。
原来,昨天晚上,就在孟秩要率军前往刚氐河谷设伏的时候,萧暥正好轻装赶上。
萧暥一眼看出扎木托想要诱孟秩去刚氐河谷设伏,然后和车牙缇里应外合夺取陇上的诡计,决定将计就计。
入夜后孟秩率少量军队前往刚氐河谷,注意拉开行军间距,扬起尘土,造成大军出城的假象。
扎木托见孟秩率军出城设伏,以为城内防守空虚,遂夺取陇上郡北门,与车牙缇里应外合,妄图拿下陇上郡。
谁知魏燮早已率弓弩手埋伏在城墙上,只等车牙缇进城……
此刻,想起以往的种种,孟秩满面羞愧,上前几步,忽然屈身单膝跪地。
“孟将军这是做什么?”萧暥惊道。
“萧将军,我以前对你误会太甚,今天给你赔罪了!”
“误会?什么误会?”魏燮疑道。
“当年萧将军冒着风雪千里驰援老将军,我却误会他害死了老将军,还在江州率兵冒犯他和陛下,孟秩是个粗人,愚钝鲁莽,还请萧将军见谅。”说罢低下头,无颜面对。
旁边的魏燮一时懵了,一把揪住孟秩,狰狞道:“你说什么?”
孟秩道:“君侯亲自审讯的曹满,曹满吐露,老将军是被先帝和王戎设计害死的!”
魏燮浑身猛然一震,退了两步,“怎会如此?”
“怎么?你还不信?”云越看不下去了,挑眉道:“当年主公刚拔除噬心咒,大夫说不能受寒,主公硬是顶着风雪前去救援,最后落下了寒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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