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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没有热烈的掌声,但在座的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一个月后,在新未来农业园区的办公室里,刘喜、徐军还有之前喜旺法兰厂的工友们和新未来农业签订了集体劳动合同。刘喜从园区经理手中接过崭新的工装,高兴得恨不得立马穿上。刘喜正拿在手里摆弄的工夫,外面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声音——林志为载着宝根过来了。
“根哥怎么才来?还让小林书记专门送你?”大鹏打趣着问道。
宝根还有些气喘,但神情很是兴奋。他看看林志为,一副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样子。林志为也忍不住地笑,捅捅宝根的胳膊:“你说。”
“赢了,咱们的官司赢了,赔偿金比我们提的数额多了两倍,两百八十万元!”宝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大声地喊了出来。
胜利的狂喜,浸润了每个人的心田。
让林志为开心的不止这一件事,他和小萍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而且还是县长艾鲜枝和妇联主席祁美萍亲自上门说合的。
第一次在家里接待县长,林志为的母亲又激动又忙乱。客厅小小的茶几上摆满了各种水果,可她总觉得还少点什么。林志为的父亲还是老样子,和县长握了握手,便找了把椅子溜边坐下了。
艾鲜枝坐在沙发上,一边剥橘子一边对林志为的母亲说:“林志为很机灵的,给我当联络员的时候就看得出来。你话说一半,都不用说完,他马上就明白。驻村也是自己申请的,肯吃苦,这很不容易。”
“还不都是领导们照顾。志为傻乎乎的也不会来事,我老和他说多跑腿少说话……”林母还是一贯地能说会道,不过话说到半截,她看到儿子使了个眼色,便马上收了声,她知道现在自己已经不是主角了。
艾鲜枝看了看身边的小萍接着说道:“何亚萍老师刚刚评上县里的优秀青年教师,年轻人都很厉害。我给她发奖的时候,要不是祁主席提醒,我都不知道是小林的女朋友。”说着她把手里刚剥好的橘子递了过去。
小萍微微一愣,马上接过来:“谢谢艾县长。”
祁美萍顺势补了一句:“郎才女貌,这两个人在县里很有名。”
县长和妇联主席轮番夸赞,林志为的母亲早把从前对小萍的排斥一扫而光。她甚至发现这个未来儿媳妇和自己特别有默契。她笑着看看小萍又看看县长,小萍便马上会意,拿起水壶给艾鲜枝的杯子里添满了水,真比自己的儿子还机灵懂事。
回想自己从前坚决反对的样子,林母在心里念了不知道多少次阿弥陀佛,这么好的儿媳妇差点就错过了。想到这些,她又忍不住说:“县长,我和他美萍姨我们当年都是邻居,小林一上班我就对他说这都是熟人,你多去跟着学习学习,他就是不敢,脸皮子薄,胆子小,像他爸。”
“像他爸就了不得,做事情认真。县长和书记欣赏的年轻人,差不了。”祁美萍见林母又习惯性地数落老公,赶紧接过话茬打圆场。
林母这边早已高兴得不知从何说起:“你说说这是怎么才能修来的福气。县长也这么关心,书记还要给他当主婚人,哎呀,我这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感谢。”
艾鲜枝大约也听说了林母早先反对的意见,便接着说道:“梅书记的爱人也是外地的,跟着到了九原县,人家现在都是副市长了——我估计梅妈妈当年也和你一样有意见。”
县长这么一说,林母更不好意思了,赔笑道:“哪有意见,缘分,都是好缘分。”
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艾鲜枝转头找到小林的父亲:“林工,你们这边有什么需要的就讲,好日子如果定下来,提前告诉我们,好吧。”
林志为的父亲很少面对这么多人的注目,他愣了一下,认真地问道:“摆酒席听说不能超标,像小林这种情况,不犯错误是几桌?”
一屋子人都被这话逗乐了。趁着大家不注意,林志为偷偷望向小萍,却不想早有一个甜蜜的笑容在那里等他了。
后面的事情便都是顺风顺水了。领了结婚证的那天晚上,两人趴在林志为卧室的床上,拿着各自的小红本反复端详。
小萍看着结婚证上的照片说:“一点也不矜持,我是不是应该笑得再含蓄点?现在怎么有点把你骗到手,喜出望外的意思?”
“你那个算什么,我这笑得饭都快喷出来了。你看我。”
小萍没看照片,转过头盯着林志为看了起来。林志为一时不解:“怎么了?我是不是笑起来不好看?”
小萍看着林志为脖子和胳膊上晒出的黑印子,摇着头说:“以前也是白白嫩嫩的一块唐僧肉,驻村这才多久,怎么黑成这样了?”
可在林志为的眼里,小萍却一点没变,美丽、清澈、温暖又坚韧。自从小萍来到鹿泉乡,两人虽然离得近,可碍于工作环境,竟没什么卿卿我我的机会。现在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亲热了。林志为刚凑近小萍,他的手机响了。
小萍先是笑了笑,继而说:“我猜是江霞。赌今天谁洗碗,敢不敢?”
“不赌不也是我洗吗。”林志为多少还是有点心虚。他拿起手机,来电的是何冬鸣。接通了视频聊天,不等林志为开口,何冬鸣就兴奋地说:“两个好消息啊:第一个,你俩结婚的日期赶上我论文答辩,怎么都回不去了,闹洞房这关你先赊着;第二个,创业项目终于他妈的通过了,风投第一笔钱不日就到,你什么时候辞职?哎,是不是卡住了?”
“没有,我能听见。”林志为晃了晃神回答道。
何冬鸣感觉出一丝异样,马上问道:“你这脸上分明写着三个字——不情愿。什么意思,你是不想结婚还是不想创业?”
林志为沉思了片刻,望着屏幕笃定地回答道:“我仔细想过了,我还是不辞了,我在村里待得挺好的。”
突如其来的改变让何冬鸣和小萍都有些吃惊,他俩等着他继续说出原因。但林志为并不觉得意外,这个决定早就在他心里扎下了根,停顿了一会儿之后,他笑着对何冬鸣说:“你不来,份子钱千万别忘了。”
一大清早,老邱分门别类地整理好各种材料,装进每次信访必带的旧手提袋里,然后走到门口,换上了出门办事才穿的皮鞋。
小女儿邱真此时成了一名正式的人民警察,她穿着警服,拦住老父亲的去路,说:“谁说也不好使,非要去吗?”
老邱点头:“去,很有必要。”
“不抬杠就活不下去,有意思吗?”
老邱很认真地说:“民警同志,国家信访工作条例第一章第三条,各级人民政府应当做好信访工作,认真处理来信、接待来访,倾听人民群众的意见、建议和要求……”
邱真也不含糊,提高声调打断老邱说道:“第一章第五条,各级人民政府相关部门应该民主决策、依法履行职责,从源头上预防导致信访事项的矛盾和纠纷。”
眼见着背条例背不过女儿,老邱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嗓门大,解决不了问题。你预防,我信访,谁也不要耽误谁。”
此时,老伴提着一小把蒜薹走出来,忧心地看着父女俩说:“闺女第一天上班,你能不能别闹了?人家单位领导为了让孩子照顾你方便,安排到离家最近的派出所上班,做人要不要讲点良心?你非要今天出门给她添堵!”
老邱一边整理鞋子,一边不慌不忙地说:“那是照顾我吗?那是看着我、防着我更方便吧。他们越是拦着,我就越要去。”
邱真气得话也说不出来了。
县委大院的信访中心比往常安静了许多。老邱落在这里的茶杯放在桌子上,刷得干干净净。郝东风拿出个茶叶筒,像接待老街坊一般说道:“今天别喝你自己的了。我这是新茶,要不要尝尝?”
老邱坐在自己的老位置,一边分门别类地掏材料,一边答道:“你直接沏不就行了,非要问,假客气。”
“你不发话,我哪敢贸然行动,尺子在你手里,得讲规矩。”郝东风笑呵呵地沏上茶,等着听老邱今天是个什么说辞。
此时,老邱指着桌子上排列整齐的各种资料说道:“你点点数,看这些东西全不全。”
郝东风探头看了看:“这还有十年前的东西,什么意思啊,老哥?”
“就到这儿了。能解决的销了账,解决不了的等梅晓歌的新政策吧。爷们,回见啦。往后哪天路过,进家里给你喝一杯我的老茶。”说完,老邱拿起自己的茶杯,放到空空如也的手提袋里,晃晃悠悠地一路往外走去。
“您是逗我玩吧?”郝东风在身后半信半疑地问道。
老邱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说:“走啦。我闺女还在门口晒着太阳等着呐。”
郝东风站在桌子旁边,看看老邱远去的背影,又看看桌上一摞摞材料,心中一时涌起无限感慨。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果然是新茶,香气悠远,沁人心脾。
工作不停,会议不断。县常务会议上,艾鲜枝的发言还是保持了一贯的雷厉风行:“中国上千个县,谁能保证一年到头四季平安?哪个书记和县长都不敢保证。人不可能每件事都做对,不可能不犯错,但有一条,你得知道哪些错是要命的。有些错误是高压电,一碰就完蛋了。防火松懈就是这个月的高压电,那些打盹的最近都要醒醒了。大风什么时候停了,你们什么时候再补觉。”
“市委的谷书记专门开了会,这件事情谁出了问题,追谁的责。谁想给晓歌书记脸上抹一把黑,自己想想后果。说句难听的,你不想在岗位上待着,离开了还能干什么?都是这把年纪的人了,出去送外卖也竞争不过年轻人。还不懂这个道理的人请举手。没人举手,那就是都懂了。”
台下,范太平等一众人都认真仔细地做着记录。大家都知道,梅书记的任期就快结束了。和梅书记在一起的最后一班岗,谁都得打起精神来。
反倒是梅晓歌本人心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平和。离任之前,按惯例,省市联合考察组要找梅晓歌进行谈话。其间,考察组成员问道:“你怎么评价艾鲜枝同志?听说你们在个别问题上有过分歧。”
这个问题听上去让人顾虑重重,但梅晓歌却回答得极其真挚诚恳:“从我来光明县的第一天起到现在,艾县长是我见过最纯粹、党性最强,也是最光明磊落的一位同志。如果未来还有机会,我发自内心地愿意和她继续一起团结共事。”
离开谈话的光明宾馆,梅晓歌没有乘车。来光明县这么久,这条街他已经走过了无数遍,可在过去殚精竭虑的日子里,每一次经过这里都是脚步匆匆。今天他终于可以轻松从容地走在街上,看看景,看看人,看看天地,看看自己。
穆记馄饨铺就在前面不远处,此时还没到饭点,店里只有三两桌客人。梅晓歌不慌不忙地走进去,点了碗馄饨。后厨里,老拐一边调汤配料一边说:“你口重,多来点酱油。今天是最后一百碗,明天我就退休啦,以后咸淡不合适,你和我儿子说。”
听老拐这么说,梅晓歌走过去,靠在后厨门边,一如他第一次和老拐搭话时的样子:“那我来得还真巧,下次来就不是这个味道了吧?”
老拐一笑:“和自己的儿子不藏手艺,本事全教给他了,放心。加个荷包蛋,送的。”
馄饨出锅了,梅晓歌自己从老拐手里接过碗放到托盘里,一边加葱一边回忆道:“我第一次到你这儿,还是青山书记带着来的,一晃都三年多了。老哥,我和你一样,明天也要走啦。喝完汤,咱们就以后再见啦。”
“这么快?”老拐有点吃惊,看着梅晓歌笑着点点头,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默默回到后厨又觉得有些不舍。他转回身张望,在角落的一张桌子旁,梅晓歌埋头吃着馄饨,脸色轻松淡然。老拐想了想,终究没过去打扰。
锅里的老汤一直翻滚着,今后的路还长。
第二天一早,无论是体育场的郑三,还是县委大院的各部门同事,谁都没有等到梅晓歌——迎着第一缕阳光,他提早离开,踏上了新的征程。
半年后,新州市人民医院的孕妇课堂里,援藏归来的乔麦穿着宽大的衣服坐在一群孕妇中间,认真地听着医院专家的讲解。长久以来的工作习惯让她一听讲话就格外认真,拿着笔和本,写写画画,不停记录。
巨大的玻璃窗外,梅晓歌坐在椅子上耐心等待。手机上是乔麦刚发给他的b超照片,一对双胞胎正在妈妈的肚子里茁壮生长。
梅晓歌把这张照片看了又看,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回头望向教室里,乔麦刚好也看了过来,投来了一个幸福的微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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