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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林志为拎着耗光电量的手电筒回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疲惫地掏出钥匙正想开门,却发现外面的锁被打开了,房门在里面被反锁了。林志为下意识地推了推,片刻之后,门被打开,小萍笑盈盈地出现在他面前。

林志为一愣,然后拍着脑袋反应过来:“今天礼拜天啊,我都过糊涂了。”

桌子上已经备好了早餐,小萍边摆桌边说:“豆腐脑都凉了,我去热热,你先吃包子。下次我给你带个微波炉,不会跳闸吧?”

林志为插上手机充电器,抢过豆腐脑一边说着“没事”,一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折腾了一夜,他现在确实又累又饿。

“怎么乡里还要连夜开会?”小萍坐在旁边问道。

林志为嘴里塞着包子,含混地答道:“不是乡里,是村里的事情。一会儿还得出去,今天也没法陪你爬山了。”

小萍没表现出一点失落,反而关切地问道:“什么事情这么急,眼圈都黑了,不用躺会儿啊?”

林志为犹豫了一下,没有提及盗伐的事,只是草草回答说:“防汛防火,基层就是这样,都得防。”

小萍没想深究这些,她剥了个茶叶蛋递到林志为嘴边:“你去忙你的,中午我给你包饺子,顾得上回来吃吗?”

林志为没想好,但他很肯定地告诉小萍想吃西葫芦馅的,还问她知不知道在哪儿买菜。小萍笑了笑,一边起身收拾林志为乱糟糟的宿舍,一边回答:“鼻子底下就是菜市场,你别管了。”

林志为也对小萍笑了笑。每次跟家里通电话,母亲总会不甘心地再提起江霞,还说汤阿姨那边也一直没断,还在帮忙说合。林志为嘴上没顶撞,但心里明白得很,这只是母亲的一厢情愿罢了。现在从乡里到县里,甚至江霞本人都知道林志为的女朋友在乡中教书,谁还会再给他们硬扯红线。选择伴侣的确是人生大事,所以他不会委曲求全。

曹建林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把小毛刷,一边盘着山核桃,一边开着座机免提和刘亚军聊天。好些时日没见,刘亚军打电话叫他去小院喝土鸡汤。曹建林听见“土鸡”俩字,肚子里的馋虫已蠢蠢欲动,可他还是拒绝了刘亚军的邀请,原因很简单,最近电线上老出事,一停电就有人找他。这要是让人抓住他跑出去吃野食,分分钟就能扣他一个玩忽职守的帽子。

与其如此,他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办公室待着,别在这个当口让人抓了现行。他一边仔细地刷着山核桃的缝隙,一边哀叹道:“你们吃肉,好歹给我打包留点汤。你以为我不想去吗?外头一堆的人,门框都快被挤弯了。”

“偷树是李来有和派出所的事情,你那什么时候改成信访局了?”刘亚军在电话另一头反问。

“全是信访局那帮人给惯的。”一说这些,曹建林更不忿了,“以前停了电,修它三天,村长也得过来谢我。现在半天接不通,老百姓就要打政府服务热线投诉,他妈的又不是我让停的。”

刘亚军幸灾乐祸地笑着说:“县里天天抓干群关系,怎么搞得越来越对立,你们有几个屁股挨板子?”

“那天,我还和李来有说,以后吃饭都别叫我,一肚子的气早饱了。我家里也跟着停电,天天到处维修,他们都搞不好,我能有什么办法?”曹建林说着叹了口气,把核桃往抽屉里一放,“挂了,我吃泡面去了。”

林志为站在徐军家门口,院子里的土狗和手机上的照片如出一辙,龇牙咧嘴地狂叫着。徐军的脸色比土狗好看不了多少,他拽住狗绳子,冷冷地甩给林志为一句“有事说事”。

来徐军家之前,林志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他收起手机,半开玩笑地说:“这狗昨天半夜去盗伐林木,被派出所抓了现行,多亏它跑得快,要不被抓住了还得找个宠物看守所。”

“不用拿派出所吓唬我,公安来过也不止两三次了,有事说事。”徐军依旧是不冷不热的腔口。

林志为也不与他计较,微笑着说:“追得嗓子都干了,进屋喝口水再聊,行不行?”

徐军没吭声,自顾往屋里走去,手一抖松开了狗绳子。土狗猛地一窜,直接扑到林志为跟前。林志为小时候被狗咬过,心里多少有点畏惧,可他硬是咬着牙半步都没退,脸上也是一副轻松的表情。徐军有点意外地瞥了他一眼,再次把狗拽回来,对林志为说:“进屋吧。”

林志为意识到自己的坚持有了成效。进屋之后,他愈发主动,根本不等徐军给他倒水,自己就拿了个杯子,在水缸里舀了一杯,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之后,他随手拉了一把凳子坐下,仿佛徐军家是他的常来常往之地。

徐军冷眼旁观林志为的一举一动,在他开始打官腔的时候,直接拦住他说:“你想干什么,直说吧。”

其实林志为刚才的行为做派都是在模仿新闻里的领导干部,可他毕竟缺乏实战经验,徐军当头一问,他立刻被打回原形。停顿片刻后,林志为收起官腔,望着徐军恳切地说:“说实话,来之前我也没想好要怎么开这个头。不过,盗伐林木是大事,乡里已经开了会,要抓典型。你再不收手,真地要坐牢。”

“还有吗?”徐军拉着脸问道。

林志为见他依旧油盐不进的样子,耐着性子继续解释:“典型是什么意思?全村有一百只羊,平时都去地里吃好菜,都没问题,都不抓,现在食堂要过年,厨子提着刀已经出门了,别的羊已经回到圈里,地里就剩你一个,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徐军满不在乎地反问林志为:“十里八村,那么多人砍树,凭什么老来我家?别人的鞋底上也有泥巴怎么不管?天天盯着我不放,你们就是在欺负老实人。吓唬我随便,欺负我不行。还有别的事吗?”

伴着一阵狗叫,林志为憋着一股气走出了徐军家。他本想回宿舍,可走了两步越想越不甘心,于是调转方向,骑着电动车去了乡里。

正巧李来有也在,林志为顶着一脑袋的汗走了进来,简单汇报了昨晚和刚才的情况后,把自己对这项工作的想法一股脑儿说了出来:“这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乡里村里每次都是尽心尽力去查,老实人都不敢了,胆大的还在偷。剩下这几个顽固分子暂时又没办法对付他们,没偷的人觉得吃了亏,返回头再加入进来,所以砍树的人反而越来越多了。”

李来有默默听着汇报,但他的着眼点显然和林志为不太一样。在他看来,林志为再怎么有能力终归是纸上谈兵,村里的事儿还是得靠村里的人解决。待林志为停顿喘息之机,他问了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怎么老是你在跑,梁三宝呢,失踪了吗?”

林志为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加快语速,顺着自己的思路接着说道:“书记,还有一个问题。白天我去挨家挨户找这些人做工作,但是在家的大多数都是妇女,没人愿意和我谈,理由是男人不在家,做不了主,有什么事情等男人回来再说。”

此时,乡政府办公室副主任贺姐拿着几份文件来到李来有办公室门口。见里面有人,她犹豫了一下。李来有抬头正看到她,知道她的来意,便招招手让她进来。

见有人进来,林志为语速也稍稍慢了一些。他想起李来有刚才的问题,于是答道:“三宝主任这两天都在河道那边盯着。覃县偷偷排污,环保局每天打电话查,他已经好几天没正经睡过觉了。”见李来有示意他继续,便接着说道:“书记,我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我觉得咱们现在稍微有些乱,停电了才去堵砍树的,那些人像在打游击,你进我退,咱们只能像苍蝇一样乱飞,没头绪。我觉得应该重新梳理一下方案,时间也有必要调整一下。”

李来有、贺主任,还有一直在旁边听着的黄立清都愣住了,谁也没料到林志为想得这么深,说得这么直。贺主任偷偷瞄了一眼李来有的脸色,开口说道:“长岭村的人不是挺和善的吗,上个月我去的时候,村民们态度都很好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可能就是欺负你是新人,是不是?”

李来有认真地问道:“调整时间,怎么个调法?”

“一定要在山上值夜班,我可以先来。”林志为表明了态度。

李来有翻着手里的文件,签了几个字,抬头问道:“值一天?一周?再长点,一个月?你能在山上搭个帐篷,看他们半年吗?”

“起码这一天、一周、一个月,他们不敢去偷。”

李来有并没有急着下结论:“值班的想法是好的,但实际行动牵扯的人比较多,我得统筹安排一下。你先回去,等我的消息。”

李来有的话模棱两可,林志为心里没底。出了办公室,他把心里的疑惑告诉了黄立清。在乡里工作了这么久,黄立清对上下两级的事儿再熟悉不过了:“村民对事也要挑人。办公室主任,重点不是主任,是办公室。贺姐又是个女干部,下村的机会肯定很少,村民见她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在乡里,来这的人多少都会求着她,怎么可能刁难她?”

林志为有点明白了:“所以,她觉得村民多数是好的。”

“就是这个意思。有时候就是盲人摸象,你问大象什么样,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说话间,二人走到了食堂跟前,黄立清抬手一指,说道,“边吃边说。今天乡里集体加班,食堂给蒸了大肉包子。”

林志为想着小萍的饺子,连忙推辞。黄立清还以为他客气,热情地拽着他不放手:“单身汉一个,和我一样能有什么事情?天天往乡里跑,吃个包子还怕什么,别那么谦虚。”

“没谦虚,我女朋友来了,等我回去吃饺子呢。”林志为回答完又有点过意不去,自己这么说似乎有显摆之嫌,于是他下意识地邀了一下黄立清。没想到黄立清一点没客气,爽快地答应了。

见林志为带回了客人,小萍又做了几个下酒菜。几杯啤酒下肚,本来就有点自来熟的黄立清话更多了:“很多事情,村里和县里是不一样的。肖俊学,你可能不认识,你前任那个驻村书记,刚来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有些事情慢慢就明白了。”

小萍吃完碗里的最后一个饺子,默默地把自己的碗筷收到了一边。林志为心里过意不去,难得和女朋友约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现在全泡汤了。好几次,他望向小萍想说点什么,都被黄立清的滔滔不绝打断了。

小萍看出了林志为的尴尬和为难,她起身拿起包和外套说:“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还有晚自习。”

“慢走慢走,下次我请你们两口子吃饭啊,就下礼拜!”黄立清大咧咧地挥挥手说道。

林志为赶紧起身,跟着小萍来到门口。他刚想解释两句,却见小萍朝屋里努努嘴,然后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回到饭桌上,黄立清拍着林志为的胳膊,继续说:“群众基础好的地方,积极分子就多,老党员的比例也大,你搞点事情就容易。反过来肯定就费劲。跟你说这些东西,你没个三年两年总结不出来。就好比说长岭村,也一样。”

提到长岭村,林志为来了精神。上学的时候,他经常钻研难题到深夜,现在长岭村就是摆在他跟前的难题,这会儿终于有人给他指点迷津了。

黄立清夹了口菜,接着说道:“大部分的村子,老实人大概都占个三成,胆小怕事,与人为善,你上门去做工作,基本都不会为难你。砍树偷沙子,就算他们有份,大喇叭一喊,再也不敢去了。”

“相信政策,通情达理。”林志为总结道。

黄立清点点头:“在村里,势力弱小也是原因之一。还有六成是大多数,不当先进也不落后,你软他们就硬,你硬了他们就软。”

林志为想了想接着说:“好处是不会带头呛呛你,麻烦就是随大溜,跟着别人往前挤,你治不住第一排的刺头,他们踩你几脚也受不了。”

“可以呀,知道的还挺多。”两轮总结都说到了点上,黄立清不禁对林志为刮目相看。情绪一上头,酒量也跟着上来了,他又开了一罐啤酒:“今天肯定又不够了,早知道该多买点。累死累活一星期,我就指着礼拜天喝点凉啤酒。”

林志为的注意力都在解题上,待黄立清又喝了口酒,他才忙不迭地追问:“那就还剩下一头一尾。脑袋就是老党员,这些人肯带头,怎么都好说。尾巴是谁?”

“徐军和刘喜呀。”黄立清说道,“你说得对,要么就全给他们搞服了,只要还有一个偷树的,别人凭什么要听你的?”

“是啊,只要留着一个,就等于还有一百个。”

“农村就是一物降一物。”黄立清说着看了一眼林志为,“说实话,你这个性格怕是不行,当然我也不行。‘老虎虫子棒子鸡’,咱们连小鸡都不算,最多顶个鸡蛋。看看梁三宝就知道了,村民服的是那些翻脸不认人、他硬你比他还硬的人。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好讲道理的,不能让他们觉得你好欺负。怎么说呢,驻村是个坑,千万别掉进去,你爬不出来。”

黄立清虽然带着点酒劲,但说得也够实在。不过,林志为还有点微微不服气:“你觉得我搞不定这些事情,从哪看出来的?”

“怎么说呢?”黄立清长叹一口气,“我看你和我自己刚到基层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一声叹息包含了太多内容,不甘、无奈、规劝,以及几许说不清的复杂滋味。林志为明白黄立清的诚恳,他笑着说:“没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总得试试。”这句话既是说给黄立清,也是说给他自己。

林志为随后立刻开始了自己的动作。第一步就是先普法。他自作主张把挂在村里的宣传条幅换了。“保护环境就是保护我们自己的生态家园”,这话说得没错,可对村里人没有触动。林志为直接改成了八个大字:“偷树违法,抓到坐牢。”简单直白,谁都看得懂。他还搜集了一些盗伐的实际案例,让村干部在入户的时候用聊天的方式散播出去。一传十,十传百,比拉着大家开会讲课效果好得多。

另一边,上山值班的提议获得了乡政府的支持。乡村两级加上派出所、林业局、供电站都要派人参与。李来有把这件事安排给了黄立清,很快确定了一个参加排班的大名单。

至于成效,别人的感受可能不明显,曹建林这边可是立竿见影。盗伐没有了,意外断电的事自然也跟着消失了。

这天,轮到林志为上山值班。他在山坡上搭了个帐篷,点了一堆柴火,坐在马扎上用手机放歌听。身旁停着一辆警车,车顶灯一闪一闪的,直晃眼。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林志为抬头一看,意外地说:“你怎么也来了?”

黄立清笑呵呵地走过来,拍拍警车,表情比林志为还意外:“这玩具哪找来的?”

“乡派出所。下班以后送过来,上班之前还回去,两不耽误。”

“真有你的。”黄立清坐在林志为身边,递给他一罐红牛,“来有书记让我给你带的,见面分一半啊。”

两个饮料罐子啪地碰到一起,却不想这一夜过得并不平静。忍了些日子的徐军和另一个年轻村民终于按捺不住又上山了,只是他们低估了乡里这次行动的决心,刚摸到半山腰就被民警抓了个现行。

半夜被电话惊醒的三宝,没接起来就知道出事儿了。电话没说完,他已经穿好衣服上了车,没一会儿工夫就带着村委会的几个人赶到了山上。

见到臊眉耷眼的徐军,三宝上去就是一脚:“说了多少遍要坐牢要坐牢,关进去让你爹从医院出来给你送饭吗,嗯?”

徐军的硬气就只冲着林志为,到了三宝这儿,立时没了脾气。不过心虚归心虚,当着众人,他还是嘴硬地说道:“我又没偷,过来采蘑菇,不行啊?”

三宝二话没说上去又是一脚:“还采蘑菇,还和我扯淡,蘑菇呢!”

派出所的民警显然不想过多纠缠,他们劝住三宝,拉着徐军便要下山回所里。这下徐军真慌了:“三叔,我们刚来,真的没砍。”

三宝急得脑袋冒汗,进了派出所,罪名就基本坐实了,后面他在村民跟前不好交代。可徐军毕竟让人抓了个现行,有什么理由不让警察把他带走呢?

混乱拉扯之间,林志为走了上来,对民警说道:“磊哥,他没撒谎,他们真的没砍树。我看过了,林子里的树一棵没倒。咱们也没人看见他动锯子,对吧?他确实就是刚到。”

这一番话出乎所有人意料,三宝反应最快,他走过去把徐军和另一个村民粗暴地一推一拽,看着像是在揍他们,其实是把俩人从民警手里拽到了旁边:“再有一次就不是拘留了。团伙系列盗窃案,别人的账也要算到你俩头上,脑子想清楚了,待看守所六七年才放出来,媳妇也跑了,滚回家好好打工去!”

徐军也看清了刚才的形势,他望了一眼林志为,和另一个村民迅速跑下山去。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三宝暗暗松了口气,说:“以前也不是这么个德性。今年要娶媳妇,赶上他爹生病把家给掏空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病还是个无底洞,砍树能砍出个媳妇来啊,再把自己送进监狱,脑子里都是烂泥,这么简单的账也不会算。”

民警也明白其中的关窍,不过林志为的话确实让他们没法拿人。不过临走的时候,民警断言:“好人白当。过两天他还来偷,你们信不信?”

林志为的心里也不敢打包票,但自己选的路还没走到头,他不能停下脚步。

隔天,徐军拎着一个暖瓶走在县医院住院大楼的楼道里。父亲住院有些日子了,他本来计划白天陪床,晚上“开工”。不想一截木头桩子都没捞到,人还差点进去。住院的开销与日俱增,徐军心急如焚。转弯走到病房门口,却见林志为拎着一袋橘子等在那里。

经历了前夜的出手相救,徐军彻底转变了对林志为的态度。他坐在楼道的长椅上,向林志为讲起了自己的无奈:“村子就那么大,你传我我传你,说句难听的,谁愿意戴个贼帽子?传到我媳妇家里,老人们怎么想?道理谁还能不明白,这也是硬着头皮干。要不是你和三宝叔,还吃什么橘子,现在没准,我就在看守所吃窝头了。”

林志为剥了个橘子递给徐军,问道:“听主任说你对象家也是本村的,还是乡供电站曹站长的外甥女。”

“远房亲戚。”徐军摇摇头,“就算是亲舅舅也不能指望人家。这么大的事情,这么多的外债,说实话,这要是我闺女我也不能同意。”

“我给乡里打过电话,说你之前是没有整户参保就不能报销,是吗?”

这一下可说到了徐军的痛处:“要么不缴费,要么全部缴,那为啥缴费的时候不说呢?我以前在外地打工,厂子已经给上了四险还是五险,在老家要不要参保谁也不知道。换句话说,就算是老家也参保了,病了能给报销双份吗?就没人和我说过,你去报销才告诉你不行。”

林志为拍了拍徐军的肩膀,关于这些问题,他提前做了准备:“来医院之前,我刚问过县里,你让务工单位开个城镇职工医保证明,再把社保卡复印一份就行了,能办报补。其他就是重疾的医疗费不在报销范围内的,自费部分多不多?”

林志为的真诚细致彻底感化了徐军,徐军彻底放下了戒备,把自己的难处都说了出来:“主要是药。每天都得输液,说是不在医保范围里,也不能报。我听说只要是建档立卡的贫困户就能免费医疗。我这种情况现在不贫困,很快也贫困了,能不能走个后门,提前返贫啊?”

这话让林志为犯难了,说谎、走后门,不仅违反原则,也不是解决问题的长久之计。可徐军说的情况也的确属实,放任不管,返贫是早晚的事情。林志为思量再三,决定去一趟县委大院。

办公室的门一如既往地敞开着,艾鲜枝大步流星地从里面走出来,后面紧紧跟着汇报工作的江霞。

“每个人都很忙,走过场的会就不开了,有什么事情双方坐下来,三句话就说得清楚,非要上会,有必要吗?城市管理局又有什么委屈?”艾鲜枝依旧是一副改不了的急性子。

江霞有些为难地答道:“他们说管理范围有问题,觉得不公平,内部和外部的职权划分也不清晰。说只能管外面,农贸市场里面应该归商务局管。”

“都他们管,不用再说了。这么一个小市场还分个里外。上次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艾鲜枝的火气有点上来了。

但所谓的里外分管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江霞后面的话才是城管局的真实诉求:“他们提出来经费能不能增加一点,七十多个人,经费只有三十万元,连绩效都发不出来,很难带队伍。”

艾鲜枝早就看透了城管局的小九九,直接拒接了这个要求:“带不了就换个能带的。就那么一小片地方还要斤斤计较,要不把我的工资抵到他们经费里面去吧?”

江霞无言以对,作为领导联络员,上传下达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工作,县长已经拍板,现在她得琢磨这件事怎么跟城管局说。既让他们接受领导的决定,后面还不能带着情绪闹出幺蛾子。

这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林志为小跑着来到二人跟前。见艾鲜枝和江霞都站着,他小心地问道:“县长是不是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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