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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听着刺耳,可李来有却并不担心。哪个村没几个奸懒馋滑的刺头?况且梅晓歌都被他逗笑了。

一片热热闹闹之后,长岭村的“围炉夜话”结束了。把梅晓歌送到车子跟前的,除了李来有和村里的干部,还有宝根母子——直到这一刻众人才得知,梅晓歌和宝根是一起长大的发小。

宝根母亲紧紧攥着梅晓歌的手,又高兴又不舍:“灶里塞把火,喝口茶的工夫饭就好了。你不吃饺子,我给你做手擀面,吃完再回去。”

多年未见,梅晓歌也颇为高兴,可惜时间不允许,他笑着对宝根母亲说:“下午饿得早,我在乡里食堂喝完粥才来的,到现在肚子还鼓着。改天,下次吧。”

“你怎么可能老来?回家喝口水也行呀。”说着,宝根母亲转头对徐泳涛和李来有说,“晓歌他爸爸以前来我们村发农药、看种子,也会吃口饭再走。”

一旁的宝根见状,赶紧劝慰母亲:“书记还有事,改天再请他来。”

梅晓歌望向宝根:“你妈妈包的槐馅儿饺子真的是好多年没吃过了。下次提前给你打电话啊,预约。”

“好好好。”宝根顺势和梅晓歌握了握手,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看着梅晓歌的车子渐渐远去,三宝殷切地问李来有:“书记到村委会坐坐再走吧?”

可此时李来有的关注点都转到了宝根身上:“你和晓歌书记是发小啊,我还是头回知道。来,咱俩加个微信。”

另一边,散会的村民三三两两地各自散去。树哥打着了摩托车不耐烦地冲王晚菊一歪头,让她赶紧上车,可偏偏这个时候,王晚菊的手机响了。

“乡里的电话,稍等一下啊,我看是不是有什么事。”王晚菊赔着小心接起电话,“怎么了刘姐?什么报表?我到家给你发,行吗?”

话还没说完,摩托车一阵突突,树哥看都没看王晚菊一眼,自己骑着车走了。王晚菊招呼着追了两步,不想手机又响了。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村里的土路上,应答着急三火四的电话:“我在村里呢,你说。哪些资料?督察组不是下星期才来吗?现在就要?”

此时,树哥的摩托已经连尾灯都看不见了。

“光明县、覃县两县相接、唇齿相依,一直以来有着深厚的情谊。建议两地各级各部门要进一步提高思想认识,加强河流联防治理,坚决扛起生态环境保护的政治责任,认真履职尽责,明确工作目标,切实解决跨界河流水污染防治的突出问题,及时消除污染隐患,确保水质全面达标,各地既自扫门前雪,也管他人瓦上霜……”

仔细看完内容,艾鲜枝把林志为提交的《在市政府跨界河流水污染联防联控联席会议上的发言》打了回去:“这是内部发言,用不着这么温情脉脉。这看着倒像是覃县的发言稿。直接一些,把困难写足,我们现在是受害者啊。改完以后我再看看。”

随后,她向等在一旁的李来有问道:“责任主体确定了吗?”

李来有上前答道:“污染源早就找到了,证据也有。公对公、私对私都接触过,覃县那边一直在故意磨叽。他们上游不配合,咱们下游只能吃瘪。您看是不是要和市里反映一下?”

艾鲜枝想了想说:“这两天先去一趟覃县。先把礼数尽到,市里发言的时候我就直接戳肺管子了。”

书记夜访长岭村旁听“围炉夜话”的消息已经在县委大院传开了。午饭时,李唐趁着和梅晓歌一起排队盛饭的工夫,汇报着针对这件事的宣传计划:“给鹿泉乡的‘围炉夜话’主要提炼了四个‘围’,即围出了感情、围出了稳定、围出了发展、围出了希望。计划下个月起,在全县各个乡镇推广。”

“现在就可以。好事情不用专门去挑良辰吉日吧?”梅晓歌笑着说,对长岭村的‘围炉夜话’,他确实比较满意。

“下午就签发。”这事做到领导心里了。

此时,在大饭桌旁落座的艾鲜枝向纪东亮问道:“河洞乡是怎么回事,溺水又没了一个?”

纪东亮点点头:“唉,十几岁的孩子,他奶奶当时躺到地下都要不行了。”

听到这揪心的场面,艾鲜枝也不免叹口气:“防溺水是年年搞年年出事。其实每年出事就是汛期前的这几天,中考结束以后,都是有规律的。留守儿童最容易出问题,多吆喝吆喝就能挽救一个家庭,积德行善啊。”

梅晓歌端着饭坐到位置上,接着艾鲜枝的话说道:“其实班里的学生不是所有人都会去游泳的。会水的,调皮捣蛋的,全班就那么几个。把他们找出来,把那些老人痛哭流涕的小视频给他们看,比你去农村墙上刷多少标语都管用。”

纪东亮显然更信服暴力教育:“现在学校都不敢动孩子。不行就扇他两巴掌,记着疼就不敢了。”

一旁的明路瞥了一眼纪东亮,马上顺着梅晓歌的话茬说了下去:“书记说得对,下河游泳的都是几个会水的。就像村里的上访户,一个村子里一百户,真正的问题户就那么三四家。”

一说上访,梅晓歌又禁不住感慨自己在长岭村的所见所闻:“脚还是得踩在泥里,天天坐在办公室里真的是不行。昨天我去鹿泉乡看了他们搞的‘围炉夜话’,效果确实好,大小矛盾连村子都不用出就能解决掉。全县如果都这样,信访局可以休假了。”

“郝东风得请李来有吃饭呀。”李唐在一旁打趣道。

梅晓歌心情大好,继续说道:“他就是把墙给拆了。村民和乡干部之间心墙没有了,还会有什么隔阂?其实县委大院的围墙也可以拆掉,现在大多都是铁栅栏,架在那也是个形式,说实话,谁要是想进来,你拦得住他吗?”

这话一出,饭桌上本来愉悦的气氛忽然转了个弯,变得有些微妙起来。纪东亮率先接了一句:“那我的压力可大了。牵马的、放羊的都来了,就像上次那头牛,用角顶一下哪个领导我能担得起责任?”

李唐想起那天保安满院子扫牛粪的情景,憋着笑说:“郝东风估计第一个疯掉了。”

艾鲜枝也跟着开玩笑说:“小杨你去外面看看,政法委张书记是不是已经在门口了,听见晓歌书记要拆墙,吓得都不敢进来?”

县里午饭的一阵风,晚饭就吹到了乡里。久未相聚的刘亚军、李保平和曹建林在砂锅居一见面,就着梅晓歌的提议聊了起来。

“一天一个新想法,你想搞点事情,闹点动静没关系,那也不能胡来。拆墙这不是开玩笑吗?”刘亚军指着包间房门说,“衙门,衙门,门都没了。李保平你不要笑,什么叫县委大院,院子都拆掉了,以后叫什么,县委广场吗?”

李保平笑而不语,忙着往几个砂锅里加汤。一旁的曹建林笑着对刘亚军说:“咱们都得向保平书记学习,安心吃饭,闲话一句都不说。书记说拆那就马上拆,那还说什么,得时刻保持政治站位呀。”

刘亚军听了曹建林弦外之音的提醒,马上正色道:“我对梅书记当然是尊重的,但是拆墙这个事情,咱们都是自己人,我就把这四个字放在这——异想天开。搞不成你们信不信?”

都是老熟人,李保平不好表现得过于圆滑,但他没有直接回答刘亚军的问题,而是喝了口汤慢悠悠地答道:“怎么说呢,书记有时候是有点天真,像个小孩子。”

“你这是夸还是骂呢?”曹建林狡黠地问道。

李保平一本正经地回答:“理想主义者呀。我就做不到。我就一个庸俗的中年人。童真多可贵,我是没有,你有吗?”

刘亚军被李保平的姿态逗笑了:“他妈的,我要是当了市委书记,宣传部长必须得是你。这马屁拍的,润物细无声。”

“实事求是——就知道拍马屁。”李保平严肃地拖着长音。

曹建林端起酒杯:“你要是和郝东风换一换,还这么支持拆墙,从此以后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赌不赌?”

砂锅居的包间里传出一阵哈哈大笑声。

为了摸清污染源头企业,艾鲜枝一行人去覃县没上高速,特意走了县道。

路途颠簸漫长,车上的艾鲜枝垫了个海绵脖套,脚底下也换了双拖鞋。同行的李来有在一旁汇报说:“就是上游那家有机合成化工厂,我们去实地看过,罪魁祸首就是它。排污水管放在邻居的家门口,覃县就是故意监管不力。”

艾鲜枝对其中的缘由早已了如指掌,她靠着座椅,闭着眼睛说道:“县长的挂牌联系企业,还是覃县的纳税大户,市领导有时候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么一个有背景的被告,在当地要严肃处理,可能吗?”

坐在副驾驶位的林志为通过车内后视镜望了一眼艾鲜枝,心中暗想:怪不得自己那篇发言稿被打回来,跟覃县的这件事根本就不是好说好商量能解决的。

李来有的话佐证了林志为的想法:“他们乡镇那些人都是拖字诀。胃肠道的问题就是不治,开了药他们也不吃。覃县天天放屁,咱们除了开窗通风只能忍着。”

艾鲜枝想得更多更全:“监测数据是不是准确、赔偿责任怎么界定、谁有资格认定污染源、谁的检测结果更权威、法院相信谁的调查结果,这些都是问题。一笔笔的糊涂账。”

李来有一脸无奈:“万一中央环保督察组来查,挨板子的也先是我们。覃县肯定是不着急,估计今天去了也要跟我们打太极。”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有没有吃的,先哭出来再说吧。”确定了行事计划,艾鲜枝话锋一转,对李来有说,“你那里养猪户河道排污的事情也要拿个方案出来,这可是自己的事情。”

林志为听了这话,掏出随身的记事本,快速写下了一行字:养猪户排污方案。跟了艾鲜枝这些日子,他也渐渐领会了领导的工作方式——随时想到随时安排。作为联络员,他必须随时关注领导的一言一行,后续的工作安排都包含在这里面。

覃县的清河乡位于滹沱河上游,听说艾鲜枝到了这里,覃县县长刘晋飞带着联络员和清河乡的一众干部立刻赶了过去。两拨人相遇的地方正是一处河道旁边,浑浊的河水泛着刺鼻的气味,让在场的人脸色都甚是难看。

当着艾鲜枝的面,刘晋飞双手插在兜里,往河道里踢了几块土坷垃,厉声斥责着清河乡的干部:“你们自己看,石头掉进去都冒不了一个泡,这河里是胡辣汤还是酸辣粉?乡镇不能是属蛤蟆的啊,我戳一次你们动一次。关键你这污染源到底是什么先得搞清楚,是养鸡养鸭还是别的,知道哪根水管子滴漏才能去补窟窿吧,要不你全是白费劲。”

清河乡的几个干部一边唯唯诺诺地答应着,一边偷瞄着刘晋飞的脸色。艾鲜枝早知道这是应付他们的戏码,她看都不看刘晋飞一眼,走到河道边,探头朝上游望去。李来有和林志为见状,也跟着一起望过去。

刘晋飞见状,走到艾鲜枝身边说:“就这条河。我来覃县之前比现在要脏多了,咱俩往后倒退十米都站不住。环保就是个无底洞,这两年县里挣点钱全填到这条河里了,一点水都不见。”

艾鲜枝没接刘晋飞的话,她指着刚刚眺望的地方问道:“那边能不能过去看看?再往上走走,污染源不会很远吧。”

再往上游走马上就能到污染源头企业,如果被抓了现行,那后面就很被动了。刘晋飞心里清楚,嘴上却不能明说,只能看看身边清河乡的干部。和县长的这出双簧早已排练好了,清河乡干部心领神会地回答道:“路断了呀,艾县长,前两天有个大车把桥给压塌了。”

“老桥了,比我爷爷岁数都大。”刘晋飞赶紧跟着补了一句。艾鲜枝早看透了他们一唱一和的表演,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所以没再坚持。刘晋飞也在等待这个转圜的机会,所以立刻对身边的人使眼色。于是在乡干部的簇拥下,艾鲜枝一行人离开现场回到了清河乡政府。

会议室里,茶水上桌,到了双方拉扯较量的环节。刘晋飞抱着茶杯,一边习惯性地往杯里吐着茶叶碎,一边率先开口:“说实话这种联防联控的事情就怕扯皮。艾县长说得特别对,责任主体很重要。你比如说pm 2.5,别的地方飘过来,咱们也得跟着打官司。前两天我还去彧县骂娘,滹沱河是他们那边流过来的呀,那个县长是新调来的,谨小慎微,说句不中听的,那就是毫无担当。”

嘴上说着,刘晋飞的眼睛一直望向艾鲜枝,希图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些她的心思。但艾鲜枝没给他这个机会,覃县政府办的工作人员刚刚递给她一份《滹沱河覃县清河乡段生态修复方案》,此刻,她正头也不抬地仔细研读。

刘晋飞得不到艾鲜枝的回应,便转向李来有接着说:“还和我说什么不可抗力,过境水污染。上游污染下游治理,哪有这种道理?我们也是受害者呀。各证清白,都说和自己没关系,没一个人出来担责。彧县那边还在骂我们,说地方政府怎么跟街头碰瓷的一个套路。他们那个镇党委书记是怎么说的?”

“说上一套环保设备要几千万元。”清河乡党委书记适时地插了一句。

刘晋飞的语气更夸张了,又对频频点头的李来有说:“你听听,几千万元,就他们那些破乡镇企业,一百年都赚不回来。癞皮狗一个。艾县长,拿他有什么办法呀?”

艾鲜枝虽然没抬头,但耳朵可没闲着。刘晋飞一套套的说辞她听得真真切切,这会儿方案也看得差不多了,听到刘晋飞又点到她,便放下方案笑着说道:“我拿覃县也没办法呀,刘县。你进步快,这个方案等你都高升到省里了它也修复不完啊。”

刘晋飞素来知道艾鲜枝雷厉风行的做派,知道自己的三言两语也推不过去,便又转而开始哭穷卖惨:“新州市搞排名我们历来倒数前三,艾县长也要体谅一下穷县。说实话,我但凡有点余粮,咱们也不至于到现在还饿着肚子。你听我说……”

这一段还没正式展开就让艾鲜枝打断了:“你先听我说。今天来不是要钱的,不逼着你们马上搞修复。就像你说的,咱们先把窟窿补上,把那根跑冒滴漏的水管子给它拧紧。就算不补牙,起码也别再吃了吧。”李来有立刻从包里拿出一摞彩印资料和林志为一起分发给在座的覃县干部。

资料递过来,刘晋飞没伸手接,待李来有放在桌子上之后,他才微微探头看了一眼。资料上全部都是环境污染的证据照片,其中一张照片拍到的牌子上写得清清楚楚——覃县有机合成化工厂。

艾鲜枝慢悠悠地抿了口茶说:“这可不是偷拍啊。光明县两个驴友,前两天到鹿泉乡爬野山,迷路下不来,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你们这边了。他们沿着水库往公路上走就看见这污染源,随手拍了。”

怪不得他们不急着去现场,原来早把证据攥在手里了。刘晋飞的脸色有点难看,他转头问清河乡党委书记:“这是你们乡吗?”

乡干部没法否认,又不敢直接承认,一个个低下头默不作声。艾鲜枝此时更加气定神闲,半开玩笑地说道:“两个驴友回去就把照片发到了网上,还好是我们县的光明论坛,网警已经屏蔽了。下次你去了得请我们东亮县长吃个饭吧?”

刘晋飞笑着对艾鲜枝说:“纪东亮不管他。今天先把艾县长给服务好。饭菜怎么样了?”

“领导们随时可以过去。”

听到后面人的回话,刘晋飞率先起身说道:“先吃饭,尝尝我们覃县的特色驴肉。你们清河乡现在就给环保局打个电话,吃完饭带艾县长去那个化工厂看看,如果情况属实就马上查封。绿水青山啊,再不管这些人都要上天了。”

说是尝尝特色,午饭却已经安排到了不超标的顶格。刘晋飞亲手盛了一碗鱼汤端到艾鲜枝面前:“艾县长日理万机,比我上次见你又瘦了,你多吃点。放心,这个鱼不是本地的,我去厨房亲自把关闻过。”

在众人殷勤的笑声中,艾鲜枝喝了一口,也笑着对刘晋飞说:“你就不要去厨房了,搞得厨师一紧张,盐都撒多了。”

刘晋飞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看着身边的下属说:“我就跟你们讲,和艾县长的雷霆手段比呀,我还是太仁慈了。你们知道光明县是怎么治污的吗?水资源管理局搞汇报,直接就问你水库清理到位了没有。你如果说到位了,主管部门和乡镇的人跟着艾县长马上一起坐车去水库,现场捞了鱼煮了给你吃,你不吃都不行。来来,我们以鱼汤代酒,敬远道而来的贵宾们。”

艾鲜枝端起鱼汤冲刘晋飞举了举,喝了一口,又诚恳又无奈地说:“没有办法呀,责任倒逼,环保现在都是长牙齿的,到时候咬着咱们两家谁都会疼。老哥你不要嫌我老给你打电话啊,说真的,换了曹立新,你看我会不会和他沟通。招商引资我们去市里开会你也看见了,说的话都抓不住,我一个电话都不会打,我把这些照片直接发给马市长,让他断官司就算了。”

艾鲜枝的话听上去软,可句句都包着硬核。刘晋飞马上又把汤碗举了起来:“我必须单独敬一下我妹妹。这真的是只有自己人才会好心预警。别的不多讲了,这个事情一定要抓好。招商引资的板子打得我到现在还一瘸一拐的,不能再挨打了。”

艾鲜枝笑了笑,顺着刚才的话接着说道:“你就是太善良,爱民如子,体恤企业家,但关键是这个事情和我们的生活生命息息相关。咱们这几家的入污水处理是什么水平?真的刘县,一旦抽查到就完蛋了。前两天我还在说,样本调查都不入户怎么能行。是吧,李来有?以前随便搞个数据,现在不行了,数据一有点异常就来查。你仁慈,板子打下来也一样得喊疼。该罚你也得罚呀。”

在其位谋其政,艾鲜枝说的也是实情。刘晋飞叹了口气:“艾县长说到我心坎里了。你们晓歌书记总爱说将心比心,河里的那个水不要说喝一口了——你们清河乡这些人,敢洗手吗?你们和农业农村局是怎么分工的,岸上的水谁来管,河里的水谁管?上次来我还看见有人钓鱼,我问村民‘这个鱼你吃吗?’,他说‘我才不吃呢’。他不吃谁吃了?你们赶紧问问食堂是在哪买的鱼。”

饭桌旁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可一看桌上的气氛又赶紧憋了回去。刘晋飞又回头对艾鲜枝说:“艾县长说得对,排污这个事情就像酒驾,你罚几个人就不敢了。就像违法停车,你罚两百块钱没人在意,扣三分他就不敢了。执法一定要强力。”

艾鲜枝点点头:“现在上面是只管结果不管过程。老说在查,结果呢,就好像三年高中很努力,就是高考没有考好。我是替你考虑啊,老哥。覃县距离市里的高铁站最近,你们搞的那个度假村住得也不错,山里空气又好,我要是省市领导,也愿意来这边。环保督察组来你这里检查是大概率的。”

一番设身处地的话说得入情入理,刘晋飞仿佛也被感动了。他拍着胸脯对艾鲜枝保证:“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下午就抓紧排查,不能让光明县的邻居畅饮洗脚水呀。”

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又变得和谐轻松起来,趁着这个时机,一个清河乡的干部走进来,小声汇报道:“刘县长,环保局去查过了,那个化工厂正在闭门整改,今天没法去看了。”

这话虽是说给刘晋飞的,但一旁的艾鲜枝也听得清清楚楚。她扫了一眼刘晋飞的神情,知道今天只能进行到这一步了,顺水推舟,吃完饭客客气气地离开了覃县。

车子开出清河乡政府,艾鲜枝便收起了笑脸。她对李来有吩咐道:“让鹿泉乡那个养鱼户直接起诉。死了一半的鱼是吧?证据都是现成的,污染赔偿让法院先判个异地执行。林志为你让叶昌禾找郑三碰一下,看看是不是以法兰协会的名义,县财政出钱,给市环保局捐一台水质监测仪器。”

林志为马上掏出手机,在微信里找到了郑三的名字。李来有则忙不迭地拍手称快:“这个好。以后这个就是法官,覃县也别想赖账了。”

艾鲜枝一边换拖鞋一边接着部署:“我还是高看他们了。现在都不是要怎么联合整治,是怎么赔偿我们,是生态补偿的问题。覃县连这个话都不愿意接。李来有你把那些照片发给媒体。记者找好了吗?我们也没有撒谎,让媒体自己去暗访看看。触目惊心啊,再不管,我就去市人大联合代表会递议案了。”

“我说句良心话,新州市十几个主官,除了艾县长,谁都不能解决掉这个麻烦。这都是鹿泉乡老百姓的运气。”

李来有的马屁拍得响亮,可艾鲜枝却满心疲惫。她套上脖套,倚上靠背,闭上眼睛说:“我也不想管。没办法,人命关天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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