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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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立刻过来:“有没有搞错,搜一下身就知道了。”
云襄皱起眉头:“你们说搜身就搜身,这是什么道理?”
一旁有个正在豪赌的汉子也鼓噪起来:“是啊,这赌坊也太仗势欺人了,说怀疑谁就要搜谁的身,还要带到一旁去单独搜。别人有没有出千,就全成了你们一面之词。”
骰子台的众荷官早已输得手软,趁这变故俱停了下来。众赌客本赢得兴起,却被这变故打断,也纷纷鼓噪起来。南宫放听到鼓噪,立刻快步过来。他正是要在众人面前搜出云襄身上的骰子,以便将赌坊的骰子问题往他身上一推,然后正大光明地全部换掉。所以对众人的鼓噪也没有制止。
装模作样地听完管事的禀报,南宫放一脸为难地商量道:“云公子,为了表示清白,你是不是让我们搜上一搜?”
云襄尚未开口,一个眉心有疤的汉子已在一旁大声鼓噪:“你们说搜身就搜身,是不是太仗势欺人了?再说你们要是在搜身的时候栽赃陷害,别人岂不要冤死?”
南宫放扫了汉子一眼,淡然道:“这位兄台说得不错,牧马山庄不是那些街边小赌档,可以随意搜查客人。再说来牧马山庄玩的客人,大多有身份有地位,没有真凭实据,咱们绝不敢动客人一根毫毛。至于这位兄弟担心赌坊栽赃,这也不是难题。咱们可以找双方都信得过的人来搜,相信这样大家就都无话可说。如果咱们在云公子身上搜不到任何赃物,照咱们赌坊的惯例,我将当众向云公子道歉,并奉上一万两银子为云公子赔罪压惊。”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叫好。有人立刻高声道:“江南大侠吕正刚老先生正好在这里,他正是德高望重、急公好义之辈,由他来搜定不会有问题。”
一个须发皆白的健硕老者被众人让到前方,他也不推辞,自负地对云襄拱拱手:“这位公子,不知是否信得过老夫?”
虽然从未见过,云襄也听说过这位大名鼎鼎的江南大侠,心知如今已是骑虎难下,若拒绝搜身,定会犯了众怒。想南宫放甘冒欺压客人的恶名,坚持要搜自己的身,定有缘由,但云襄自恃身上干净,便对吕正刚笑道:“云某对老先生的大名仰慕已久,怎敢不信?由老先生来搜,在下自然无话可说。”
吕正刚点点头:“为示公平,老夫也不单独搜你。可另外请两个客人作为见证,总要给公子一个公道。”
话说到这分儿上,云襄再没有理由拒绝,只得点头答应。南宫放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阴笑,立刻挥手对手下令:“就在这里,搜身!”
云襄看到南宫放那自信的冷笑,心中陡然一凉,立刻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栽赃!只能是栽赃!自己太大意了,没想到南宫放会来这一手。但事到如今,任何脱身之计,都已经来不及施展!
“等等!”云襄感觉自己像掉入陷阱的困兽,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他向金彪使了个眼色,无辜地苦笑道,“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搜我的身,是不是太伤本公子面子了?”
“是啊是啊!”金彪立刻随声附和,“看这位公子斯斯文文,跟南宫公子一样,可都是矜贵之人,可受不得半点委屈。不如带他到青楼,让两个粉头来搜吧。这样一来,这位公子肯定会全力配合。”
人群中响起一阵暧昧的笑声,有好事之人调侃道:“没错没错!应该让两个红姑娘来搜,这样大伙儿只会羡慕这位公子的艳福,不会再为他感到不平了。”
南宫放一声长笑,刺得人耳鼓生痛,生生将众人的调侃声压了下去。他冷冷地环顾众人,见众人在自己冷厉目光扫射下不敢再起哄,他才对云襄假笑道:“云公子不用担心,咱们不会让你当众出丑,更不会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任何有辱斯文的举动。”
说完南宫放拍了拍手,几个赌坊的伙计飞速拿来屏风,将云襄原地围了起来。这是大赌坊的惯例,既可以保护客人的隐私,又不让有问题的客人有机会逃脱。
吕正刚与两个负责作证的客人进入屏风后,里面想起了窸窸窣窣的脱衣声,众人虽然看不到屏风后的情形,却都伸长脖子不住张望,静等搜身的结果。
足足有半个时辰,吕正刚和两个证人才神色庄重地出来,在众人的热切注视下,只听吕正刚高声宣布:“老夫亲自搜过云公子,愿意以脑袋担保,他身上没有任何赃物,这两位朋友也可以作证。”
那两个客人也齐齐点头道:“吕大侠说得没错,云公子清清白白,绝无任何赃物。”
“这怎么可能?”南宫放得意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我亲自……看到他在出千!”
吕正刚闻言怫然不悦:“三公子若信不过老夫,尽可另外找人再搜。若搜出云公子身上有赃物,老夫愿与之同罪!”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鼓噪起来,那眉心有疤的汉子更是放声高叫:“三公子既然看到他在出千,何不当场抓个现行?如今既没有搜出任何赃物,又没有抓住现行,难道出没出千,就凭三公子一面之词?今日咱们好不容易手气顺,赢了点钱,赌坊就搞这搞那中断这赌局,不知是何道理?”
众人纷纷跟着鼓噪起来,这边的动静早已将所有客人都吸引过来,其中不乏江南有名有姓的人物,他们的影响力之大,绝非普通人可比。南宫放心知再闹下去,对赌坊越发不利,他也是心思敏捷之辈,略一权衡便知利害,立刻示意伙计撤去屏风,然后满脸堆笑地对云襄连连拱手道歉:“惭愧惭愧,看场的兄弟一时眼误会了云公子,还请公子恕罪。”说着向管事一摆手,“快让账房送一万两银票过来,给云公子赔罪压惊!”
云襄脸色有些发白,就如劫后余生般难看,勉强笑道:“只要能还我一个清白,赔罪倒也不必。”
“要的要的,这是牧马山庄的规矩。凡冒犯客人,必拿出银子为客人赔罪压惊。”南宫放若无其事地拍拍手。少时银票送到,南宫放亲手交给云襄,然后转向围观的众人笑道:“没事了没事了,一场误会,大家继续玩。”
众人正待散去,突听有人一声冷喝:“等等,我怀疑赌坊的骰子有问题!”
南宫放转望那发话的汉子:“兄台何出此言?”
那汉子一把抢过骰盅,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手指捏开,一点水银立刻滴落桌上。众人不由发出一阵惊呼,不少客人并不知道骰子的秘密,突见骰子中流出水银,都十分意外。只听那汉子指着水银冷笑道:“不知三公子对这有何解释?”
南宫放脸上一阵惊慌:“这绝非咱们赌场的骰子,定是被人调了包!”
那汉子一声冷笑:“如果只是这两颗,或许是被人调包。就不知三公子敢不敢将所有的骰子都砸开,以示清白?”
南宫放闻言满脸煞白,突然明白这次别人来赌坊搞事,不仅仅是要弄点钱这么简单。如今不知有多少骰子被人调包,一旦砸开,那可就有口难辩。正急思应对之策,一旁已有心急的赌客抢过骰子,不等赌坊打手阻拦就猛地砸开,跟着就是一声惊呼:“果然有水银!”
“这颗也有!”“这里也有!”四周传来赌客们的惊呼。南宫放浑身如坠冰窟,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却不知该如何应对。有客人愤怒地高呼:“好啊,原来牧马山庄也对客人出千,还自诩什么最公平的赌场?”
“砸了它!砸了它!”四周响起赌客们愤怒的高呼,立刻有人应声动手,一把掀翻了赌桌。赌坊众伙计想要阻拦,却哪里拦得住愤怒的人群?有人趁机哄抢筹码,有人则大肆破坏,场面顿时有些失控。此时南宫放反而心如止水,对四周的混乱不管不顾,只打量着从容镇定的云襄,冷冷问:“一直忘了请教云公子大名,不知可否见告?”
云襄淡淡一笑:“小生单名襄。”
南宫放眉梢一挑:“云襄?千门公子襄!”见云襄笑而不答,他一声长叹,“公子襄若是要在我的赌坊弄点钱,我完全可以理解。但你为何要用此绝户计,生生毁掉我赌坊的声誉?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云襄歉然笑道:“在下不过是受人之托,请三公子见谅。”
“受何人所托?”南宫放忙问。却见云襄哈哈一笑:“三公子聪明绝顶,这还用得着问我?”说完拱手离去,只留下一个飘逸的背影。
南宫放闻言顿时心中雪亮,想现在自己正为保住嗣子之位焦头烂额,如今牧马山庄发生这等事,定会让老爹对自己更加失望,得益的却只有一人。他不禁在心中暗暗道:大哥,你终于忍不住出手了。你以为这样就能击败我,那可就小看了你三弟。
“三公子,场面已经失控,怎么办?”一个赌场的管事气急败坏地前来禀报。南宫放若无其事地道:“让他们尽情砸,不用阻拦。”
那管事有些意外,却不敢多问。只见南宫放神色如常地穿过乱哄哄的大厅,缓步登上二楼,将自己关在房中。楼下乱哄哄的打砸吵闹声,并没有影响他的思绪,他已在平静地寻思反击之策。
“干杯!”五个酒杯碰在了一起。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让金彪和舒亚男等人兴高采烈,齐齐举杯同贺。扣去金彪从外地雇来的那些帮腔闲汉的佣金,众人还赚了三万多两银子。赚到的钱虽然不多,但给予牧马山庄赌坊的打击,却足以使它短时间内翻不了身。众人自然十分高兴,只有云襄一人笑得有些勉强。
酒过半酣,云襄起身去茅厕,金彪连忙追出来,悄然问:“我看你小子今晚强作欢颜,殊无喜色,实在不像大胜后的模样,不知是什么原因?”
云襄迟疑了一下,摇头轻叹道:“这次我得意忘形,差点失手,完全是莫名其妙就死里逃生。”
金彪有些惊讶:“怎么回事?”
云襄叹道:“南宫放栽赃陷害,我却不知赃物藏在哪里。原以为死定了,谁知江南大侠吕正刚搜遍我浑身上下,却找不到任何赃物。现在想来,是有人在南宫放栽赃之后,巧妙盗去了我身上的赃物,使我逃过这一劫。”
金彪奇道:“有这等事?不知此人是谁?”
云襄摇头道:“我也不知,只记得南宫放与我打过招呼走开后,有人从身后撞了我一下。当时四周有些拥挤和混乱,我也就没留意。现在想来,定是那人从身后摸去了我身上的赃物,救了我一命。”
金彪闻言顿时目瞪口呆:“竟有这等事?是不是南宫豪请了高人在暗中相助?”
云襄摇头道:“不会。从我身上摸走赃物不算什么,能发现南宫放栽赃就决不简单。如果南宫豪手下有这等高人,就没必要刻意结交我这个不明底细的外人了。”
金彪疑惑地问:“那会是什么人?”
云襄微微摇头:“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定是一直在暗中盯着我和南宫放的较量,所以才能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我没这么高明的朋友,不过他也未必就是南宫放的仇人。”
金彪有些不解:“为什么不会是南宫放的仇人?”
云襄笑道:“他若是南宫放的仇人,不必借我之手也能对付南宫放,所以没必要冒险救我。我至今还猜不到他救我的动机,也猜不到他究竟是友是敌,这真让人有些颓丧。”
金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你下一步有何打算?”
云襄决然摆摆手:“不管他,总不能因为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就改变计划。咱们要照计划继续对牧马山庄施以打击,赌场并不是山庄的全部,它最大的支柱是赛马。这一回,咱们不能再出半点纰漏。不过这次你为了救我,已经引起了南宫放的注意,下面的行动,你最好在暗中接应,别再直接参与。”
“那怎么成?没有我的帮助,你还能靠谁?”金彪急道。云襄一想也是,下面的计划,若找外人总有些不放心,金彪实在无人可以替代。他只得叮嘱道:“那你千万要小心,别再与南宫放碰面。”
“以后我躲着南宫放就是,你尽可放心。”金彪笑道,“你要的东西已经做好,药也按方配制好。不过为安全起见,咱们是不是先暂时收手,待风头过后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云襄眼里闪出一丝厉芒:“不,咱们要趁热打铁,给予牧马山庄致命一击。”
金彪有些奇怪地打量着云襄,告诫道:“公子,我发觉你每次提到牧马山庄和南宫放,就恨不得立刻将他们击垮,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镇定和从容。我担心这会让你失去冷静,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
云襄一怔,勉强笑道:“没有的事,你多虑了。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明天你去买几匹马,我很快就要用到。”
“买马?”金彪有些奇怪,“难道咱们要参加牧马山庄的赛马?”
云襄摇头笑道:“咱们临时买来的马,怎么能和别人训练有素的赛马比试?我买马另有所用,不过你别问了,到时候自然就知道。”
金彪心知云襄的脾气,也就没有多问,却觍着脸笑道:“那你得教我做那种常人看不出破绽的水银骰子,居然能瞒过赌坊的荷官和伙计,甚至外观和赌坊的骰子也完全没有两样。”
“这是精细活儿,你学来也没多大用处。”云襄笑道,“再说那种骰子若在真正的赌徒手里,只需掷上两把就要露馅。不过牧马山庄押骰子的荷官通常只摇骰盅,所以才没发现异常。”
“我不管,反正你得教我,不然我跟你没完!”金彪说着挽起云襄就走,二人一路说笑,打打闹闹地回到酒席,却见席间气氛有些异样,舒亚男和柯梦兰俱冷着脸一言不发,而明珠则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一脸的为难。
“怎么了?”云襄忙问。明珠正要开口,柯梦兰已抢先笑道:“没什么,我方才跟舒姑娘开了个玩笑,谁知就惹舒姑娘不高兴了。”
“什么玩笑?说来听听。”云襄忙问。却见柯梦兰脸上一红,有些发窘道:“是女孩子的玩笑,公子就别问了。”
云襄不好再问,只得叮嘱二人道:“大家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伙伴,千万不要有什么矛盾。”
“怎么会?”柯梦兰笑道,“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我巴结还来不及呢。”
舒亚男见云襄望向自己,便若无其事地笑道:“我跟柯姑娘没什么,公子不用担心。下一步你有什么计划?”
云襄心知几个女人必有秘密,却猜不出是什么,只得看看众人,沉声道:“下一步咱们将有更大的行动,喝完这杯酒大家就回去着手准备,没有特殊情况不再碰面。”
众人立刻喝光残酒,分头离开。回去的路上,明珠心有不甘地对舒亚男道:“姐姐,那柯姑娘好没道理,居然说你在死乞白赖地缠着云公子,你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舒亚男若无其事地淡淡一笑:“为了对付牧马山庄和南宫放,我不会放过任何机会。”见明珠一脸好奇,似要追问,她忙道,“你不用担心,她说得再难听,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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