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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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官差看看围在身旁那些汉子,无可奈何地交出钥匙。酒鬼笑眯眯地掂着钥匙打量着舒亚男,笑道:“舒姑娘,咱们是受人之托,要你跟咱们走一趟。你是自己跟咱们走呢,还是让咱们将你装麻袋里带走?”
舒亚男听对方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立刻就明白他们是专程在此等候自己。心知落到这帮黑道匪徒手中意味着什么,她猛然一脚从桌下悄然踢了过去。那酒鬼没想到这女子戴着镣铐还敢动手,猝不及防,肚子被踢个正着,连人带椅跌了出去。过山虎在黑道上名头甚响,何曾这等狼狈?他立刻翻身而起,哇哇大叫道:“快给我抓住这母狗!”
几个匪徒立刻将舒亚男围了起来,舒亚男以一敌众,又戴着镣铐,哪是有备而来的众匪徒的对手,三两个照面就被打倒在地,嘴中塞块破布捆了起来,跟着就被人用麻袋从头笼到脚,横在马鞍上如飞而去。
疾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奔马总算停了下来。舒亚男被扔到地上,在麻袋中听到众匪徒生起篝火,开始喝酒吃肉。一个匪徒捏了捏麻袋中的舒亚男,与过山虎商量道:“老大,南宫老儿只是要我们将这女人给他送去,可没说咱们一定要给他个完完整整的女人。”
“没错没错!”另一个匪徒也暧昧地笑道,“兄弟们辛苦了大半日,大哥是不是让大伙儿放松放松?”
过山虎犹豫了一下:“兄弟们要玩可以,但一定不能出意外。若是这女人有什么三长两短,南宫老儿肯定不会饶了咱们。”
众人连连点头称是,立刻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打开麻袋,将神情委顿的舒亚男放了出来,又有人将她项上的镣铐也取下。舒亚男一见众人那熠熠放光的眼神,就知自己落入了狼窝,她心底生出莫名的寒意,本能地高声呼救,希望有人能听到自己的呼救声。
众匪徒对舒亚男的呼喊毫不在意,一个匪徒得意地笑道:“这里是荒郊野外,你就算喊破嗓子也没人救你。大爷倒是希望你使劲喊,不喊还不带劲呢。”
众匪徒哄然大笑,几十只色手向舒亚男伸了过来。舒亚男拼命挣扎,却哪里挣得脱众多穷凶极恶的饿狼,眼看不能幸免,就听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冷喝:“放开她!”
这喝声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众人耳中。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黑衣人立在数丈外的树林中,正负手背对着众人。方才众人注意力全在舒亚男身上,竟没发觉这黑衣人是何时出现。
“什么人敢坏咱们的好事?你他妈活得不耐烦了?”一个匪徒骂骂咧咧走上前,见对方背后空门大开,以为有机可乘,立刻一拳击出。谁知拳锋还没碰到对方衣衫,偌大的身子就平平飞了起来,刚好落到篝火之上,将篝火几乎砸灭。他不禁痛得一跳而起,拼命在地上打滚,众匪徒忙帮他扑灭背上的火焰,场中顿时一片混乱。
过山虎眯起眼打量着那黑衣人,只见他依旧背对众人,似乎方才从未动过。不过方才他已看清,是那黑衣人往后随手拂了一掌,竟将一个百十斤的大汉准确地扔到火堆中。过山虎自问要这样背着身子打倒那手下还不难,难的是如此轻描淡写却又精准无误地将之扔入火堆。他心知今日遇到了硬碴儿,不由摸摸腰间成名的虎爪,缓缓问道:“这位朋友好身手!不知如何称呼?可否转过身子让巴猛认识认识?”
那黑衣人没有转身,只冷冷道:“立刻在我身后消失,不然……哼!”
过山虎没想到对方听到自己的名字依旧无动于衷,他也算在江湖横行多年的成名悍匪,何曾受过这般轻视?不由向几个手下一使眼色,几个匪徒立刻围过去,几般长短不一的兵刃,悄然向那黑衣人后心招呼。
黑衣人后心像长有眼睛,侧身让过一柄鬼头刀,跟着反手一探,竟背着身子夺过了一柄刺向自己后心的短匕。跟着就见刀光闪烁,几个偷袭的匪徒捂着手腕失声痛叫,几般兵刃先后落地。一个照面他们就被刺伤手腕,再拿不稳兵刃。
过山虎一声轻喝,腰中虎爪脱手而出,趁着黑衣人应付偷袭的一瞬,虎爪悄然掠过数丈距离,抓向对方脚踝。他手中这对铁链相连的精钢短柄虎爪,每个指节俱伸缩自如,一旦抓住对手肢体或兵刃,就会自动扣紧。不知有多少人丧命在他这对虎爪之下,这是江湖上闻名丧胆的奇门兵刃。
黑衣人横跨一步让开虎爪,跟着身子飘然倒退,竟背着身子向过山虎扑来。过山虎也算在江湖上打滚多年,却从未见过甚至听说过,有哪种武功是背身对敌。想要后退却已迟了,只见眼前刀光一闪,对方的匕首竟然反手刺向自己咽喉。过山虎也算悍勇,竟以两败俱伤的招数反击,虎爪直袭黑衣人后颈。就在他虎爪刚碰到对方衣衫时,黑衣人那冰凉刺骨的匕首已停在了他的咽喉上。
这一瞬间,过山虎体会到了死亡的恐惧。他手持虎爪一动不敢动,心有不甘地盯着黑衣人后脑勺,嘶声质问:“你是谁?为何不回头?”
黑衣人手腕一翻,匕首贴着过山虎脸颊掠过,然后冷冷道:“你不配知道。”
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耳根火辣辣地痛,那里只剩下一片血肉模糊。过山虎没有理会失去的耳朵,只盯着黑衣人恨恨道:“你不杀我,巴某总有一天会报这断耳之仇!”说完转身就走,片刻间,一干匪徒就走得干干净净。
黑衣人将匕首信手扔在地上,正要举步离去,就听身后一声轻呼:“你等等!”
黑衣人依言停步,却依旧没有转头。只听身后传来舒亚男的声音:“你为何不回头?”
黑衣人衣衫微微颤动,却默然无语。只听舒亚男厉声道:“你以为不回头,我就不知你是谁?虽然你刻意掩饰自己的声音,又弃自己家传的独门兵刃不用,但又怎么能瞒过我的眼睛?你我既然已是路人,你为何又要救我?”
黑衣人默然半晌,最后涩声道:“前路颇多艰险,我会一直送你到洛阳。”
“不稀罕!”舒亚男几乎是在怒吼,“你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减少我对你的仇恨!我不要再受你任何恩惠,我也决不再做梦!”
说完舒亚男转身就跑,像逃一般没入密林深处。黑衣人略一踌躇,无奈回头追了上去,却见舒亚男出了密林,径直奔向河边,跟着就如鱼一般跳入了河中。
黑衣人追到河边,不禁连连顿足。他曾跟亚男说过,因为小时候差点溺水而亡,所以一见水就害怕。没想到自己这个弱点,现在却被她利用来躲避自己。他只得一声长叹,随着河边往下游追去……
舒亚男从小就和男孩子混在一起,入水后堪比游鱼,不过她并没有游远,而是隐在河边的礁石后。听着黑衣人一路呼唤着自己的名字,沿河追了下去,她的泪水再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但她拼命在心中告诫自己:舒亚男!你为他认罪,为他服刑,为他付出了全部的感情,但他却背叛了自己的誓言。你现在不需要任何人怜悯!你一定要坚强起来,从今往后,你不能再将命运交付他人,你一定要靠你自己!
直到再听不到他的声音,舒亚男才从水中翻身上岸。略一犹豫,她毅然向着与他相反的方向,发足狂奔而去。
天刚蒙蒙亮时,舒亚男来到一处不知名的小镇。经过一夜的急行,她又困又饿。此时街边的早点铺生意正隆,米粉、面条、馒头、糯米粥……各种早点的香味不住灌入鼻中,这让她更感到饥肠辘辘。摸摸腰间,才发现几个镖头所赠的银两不知何时已丢失干净,她只得望着那些诱人的早点咽口水。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身后传来一声关切的问候。舒亚男回头一看,就见一位年过五旬的妇人,正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自己。那妇人身披长袍,虽然生得眉乱唇薄,但眼中却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慈祥。舒亚男被她这一打量,才意识到自己浑身衣衫破烂,湿漉漉的十分难受,难怪别人会觉得奇怪。她不敢暴露自己女犯的身份,略一迟疑,只得撒谎道:“我原本是随爹爹去杭州探亲,谁知路上却遇到了劫匪,只得跳入河中逃生,糊里糊涂来到这里,不仅与爹爹走散,还丢失了所有盘缠。”
“可怜的孩子!”那妇人一声叹息,取下自己的袍子为舒亚男披上,“这天气还穿着湿衣,小心冻出病来。饿了吧?”
舒亚男本想拒绝她的关心,但肚子却在这时咕咕直叫,她只得红着脸点了点头。那妇人忙拉着她来到一间早点铺,边让小二上早点,边对舒亚男道:“老身夫家姓马,排行第三,所以别人都叫我马三娘。听口音就知道姑娘是扬州人,老身夫家也是扬州,所以听到姑娘的口音就觉得亲切。对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舒亚男正要实言相告,陡然想起自己囚犯的身份,如今自己与两个押解的官差走散,不定已成了官府通缉的逃犯。她不敢以真实姓名相告,只得信口道:“小女子名叫舒兰,三娘叫我阿兰就可以了。”
“阿兰?这么巧,刚好与我闺女同名!”马三娘欣喜地拍手叫道,打量舒亚男的眼神又亲近了几分,“深秋天气,你一身湿衣怎么成?待用完早点,三娘带你去绸缎庄买些新衣换上,要是受了风寒可就麻烦了。”
舒亚男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多谢三娘,可惜我现在是身无分文。”
马三娘忙道:“三娘有啊!我看姑娘也是大户人家的闺女,不是缺钱的主儿。我先给你垫着,等你有钱了再还我也不迟。”
虽然是素昧平生,但马三娘天生有种亲和力,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亲近之感。舒亚男暗自庆幸遇到马三娘这样的热心人,她感激地道:“那就多谢三娘了!”
待用完早点,腹中充实,人也就精神起来。马三娘亲切地挽起舒亚男的手:“闺女,遇到三娘是咱们的缘分,你若不嫌弃,就当我是你干娘吧。”
舒亚男见马三娘虽只是市井村妇,但直率豪爽不亚须眉,让人心生好感。她不禁红着脸道:“那阿兰可就高攀了。”
“什么高攀低攀,闺女再说这话,三娘可要生气了!”马三娘乐得喜上眉梢,拉起舒亚男兴冲冲往前而行。此时天色已大亮,街边各种店铺正陆续开张。马三娘将舒亚男领到一间名叫“锦绣源”的绸缎庄,进门后就对掌柜高声道:“快将你们最好的绸缎拿出来,老身要给闺女买几匹好料子做衣裙!”
掌柜连忙亲自过来招呼,带着马三娘一匹匹看过去,马三娘却只是摇头:“你们这么大的绸缎庄,怎么尽是些大路货?想买匹好点的绸缎都没有。”
那掌柜忙道:“咱们里间还有一匹七彩锦,那可是进贡给皇家的东西。夫人肯定会喜欢,不过就是价钱有些昂贵。”
“价钱不是问题,只要我闺女喜欢。”马三娘正要随掌柜进去,却突然发现舒亚男还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那里,忙对她道,“闺女,你先挑两件成衣换上,待会儿一块儿算。”
绸缎庄也卖有不少成衣,在店小二的殷勤招呼下,舒亚男挑了两件素净的衣袍,进试衣间将湿衣换下,对着铜镜照照,还比较合身。她仔细收拾妥当后开门出来,就见掌柜和小二在门外恭候,二人不住地交口称赞,大肆恭维。舒亚男心情愉快,随口问:“多少钱?”
掌柜立刻拿起算盘噼里啪啦一打,然后将算盘递到舒亚男面前:“一共是三十五两七钱。”
“三、三十五两七?”舒亚男惊得目瞪口呆,她穿过的最好衣服也才五两银子一套,那可是爹爹从北京“御绣庄”带回来的真正贡锦!三十多两银子的衣衫,她连听都没听说过。而身上这两套衣衫,怎么看也值不了一两银子。她不禁喃喃地问:“怎么这么贵?”
“姑娘,咱们是老字号,可不敢卖你高价。”那掌柜一脸委屈,重新将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一匹七彩锦是三十两,一条狐皮围脖是五两,姑娘这两套衣衫卖价七钱。难得今日一开张就遇到姑娘这么大的买主,这两套衣衫算我送你的。就七彩锦和狐皮围脖也要三十五两,不能再少了。”
舒亚男心中突然生出莫名不安,不由四下张望:“马三娘呢?”
“你娘已经拿着七彩锦和狐皮围脖先走了。”掌柜忙道,“她要你买了衣服就去肖裁缝那儿,她还等着你量体裁衣呢。”
“我娘?她不是我娘!”舒亚男连忙分辩。
“她一口一个闺女,你也一直在答应,怎会不是你娘?”掌柜的脸色沉了下来。
舒亚男突然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圈套,她想分辩,却发觉怎么也说不明白,她想脱下衣衫还给掌柜,可方才换下来的湿衣已被小二当成垃圾不知扔到哪里去了,这衣衫还怎么脱下来?
掌柜察言观色,看出舒亚男有些不妥,忙对小二使了个眼色。小二心领神会堵在门口,像盯贼一样虎视眈眈盯牢了舒亚男。
舒亚男茫然四顾,最后只得低头道:“掌柜的,实不相瞒,我与那马三娘刚认识不到一个时辰。她拿走了什么东西我一无所知,是她称要给我买两套衣衫,我这才随她前来。我现在身无分文,这衣衫我也无法脱下来还给你。但求掌柜暂记在账上,我会尽快将这两套衣衫的钱还你。”
掌柜大急,一把抓住舒亚男:“刚认识不到一个时辰,说给你买衣衫你就相信?你骗鬼啊!这两套衣衫我白送你都成,但你必须还我那匹七彩锦和狐皮围脖,不然我就抓你去见官!”
舒亚男心知已陷入别人骗局,见官也是有口难辩,还会暴露自己逃犯的身份。她心中一急,一把推开掌柜,转身让过小二,抬脚就往外跑。如今这情形,也只有一走了之。
掌柜一看抓不住舒亚男,不由跌坐在地,放声大哭:“完了完了!可怜我上有老母下有幼子,这下血本无归,可叫我还怎么活啊?”
舒亚男本已跑远,可那掌柜的呼号像针一样钻入她的耳朵,不断扎在她心上。她不禁慢慢停了下来,低头犹豫片刻,最后一跺脚,返身折回绸缎庄,对掌柜毅然道:“掌柜的,我方才所说句句是实。虽然你的损失非我所为,但我也脱不了干系,我愿为自己的过失负责。如今我身无分文,唯有在你店里做工抵债。”
那掌柜顿足捶胸地哭号道:“你就算做上一百年,也抵不了三十五两银子啊!”
“那你说怎么办?”舒亚男无奈道。
掌柜越发悲伤,只是哭号。舒亚男虽十分不耐,但想到别人是因为自己才上当,说起来自己也是个不明真相的帮凶,怎么也得为此事负责。若是往日,三十多两银子虽不是小数,对舒亚男来说却也不在话下,但现在,真是一文钱逼死英雄汉。
一旁的小二见劝不住掌柜,不由道:“前日不是有福王府到咱们这儿来买丫鬟吗?何不让这位姑娘去试试?”
“那哪成!”掌柜勃然大怒,“你别净出馊主意!”
舒亚男见二人说得蹊跷,忙问道:“是什么主意,小二哥不妨说说看。”
小二见掌柜没有阻止,这才道:“前日有福王府总管,到咱们江浙一带来买丫鬟,出价三十两,签五年的卖身契。咱们这儿好些人家都将女儿送去,不是贪那点钱,就想为女儿谋个前程。不过王府的条件十分苛刻,不是谁都合格。姑娘要是去试试,若侥幸让别人看上,立刻就能拿到三十两银子的卖身钱。”
舒亚男一听正要发火,那掌柜已一巴掌扇在小二的脸上:“你这呆货!竟然要这位姑娘卖身为奴!虽然她害咱们丢了匹七彩锦,可也不能这么害人家啊!”
小二捂着脸颊委屈地道:“这不也是没办法吗?再说做王府的丫鬟,也不是什么丢脸事,好些人家送钱送礼都想将女儿送去呢。”
“你别说了!”掌柜一声呵斥,跟着捶胸继续哭道,“都怪我有眼无珠,上当受骗。就让我一家老小上街乞讨吧,别害了这位姑娘。可怜我那刚出生的女儿啊!”
“好!我去!”舒亚男突然跺脚道,“我愿卖身为奴,以抵你们被骗的三十两银子。”
舒亚男在心中打定主意,只要拿到那三十两银子的卖身钱,自己随时可以脱身离开。王府丢个三十两银子买来的丫鬟,总好过这绸缎庄因丢三十两银子的货就亏本倒闭。
掌柜大喜过望:“姑娘若有此心,就请随我立刻去杭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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