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刀客
如遇到章节错误,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稍后尝试刷新。
“你……”柯梦兰还要再辩,却被柯行东抬手打断。他似乎无心理会金十两的贬斥,却对云襄拜道:“公子突然出现,定是有为而来,敢请公子示下?”
云襄笑道:“方才我经过宝号,发现门外有转让的告示。进去一看,却发现生意兴隆,人气旺盛,实在不像是需要转手的烂地。所以便大胆猜想宝号是遇到了麻烦,正好我也缺钱,就狂妄地在令爱手上连杀五把表明身份,如果令爱有心,自然会来找我。”
金十两再次惊讶地长大嘴,没想到云襄竟在自己眼皮底下与人做了这么多交流,而自己却浑然不知,原来柯梦兰追出赌坊并不是一时意外,而是应云襄之召。他不由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文弱小子,突然发觉他身上的秘密真是源源不断!
“云公子真是天降奇人!”柯行东大喜过望,激动地连连拜道,“不瞒公子说,在下正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烦,若能得公子相助,定能化险为夷。来人!快摆酒!我要与云公子边喝边谈!”
一桌丰盛的酒宴很快就摆了上来,在主人的殷勤相邀下,云襄与金十两也没有多客气,欣然入席。酒过三巡,云襄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柯老板遇到了什么麻烦?如果我云襄帮得上忙,定不遗余力;如果帮不上,也不敢让柯老板在云襄身上多浪费时间。”
金十两见云襄虽然落拓潦倒,但神情却十分自信,心中不由暗自嘀咕:这小子手对武功一窍不通,身上也无余财,看模样也不像家世显赫的富贵公子。若柯老板的赌坊真遇到什么麻烦,他能帮什么忙?正在担心他被主人给轰出去,却听柯行东长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柯行东干这一行已有二十多年,大风大浪经历过不少,在甘州也算享有薄名,最近却栽到家了。半个月前,赌坊中来了个年轻人,举止轻浮,出手豪阔。这小子借赌博之机调戏小女,被小女连戏带骂赢得干干净净。他恼羞成怒,扬言要赢下整个赌坊。三天后这小子带了几个帮手一同前来,一天时间就赢了赌坊近万两银子。说来惭愧,柯某也算是在赌场上打滚多年的老手了,什么场面没见过?但却偏偏看不出对方使了什么手段。这小子连赢三天后,赌坊已经输得快没了本钱,柯某只好卖掉赌坊认栽。谁知那小子还要赶尽杀绝,扬言谁要敢接手这赌坊,他决不放过。有柯某的前车之鉴,谁敢接手这赌坊?明日他还要上门。柯某明知他在出千,却抓不住把柄,只能坐以待毙。”
“他这样赶尽杀绝,究竟是为什么?”云襄问。
“他是要逼我将小女输给他!”柯行东愤然道,“这小子扬言,除非柯某献出梦兰,不然他就要一直赢到柯某倾家荡产。”
“嘁!”一旁的金十两不屑地撇撇嘴,指指云襄道,“这小子都能在你们赌坊连赢数把,我看你们的赌技也稀松得很,被人赢光也很正常。”
“你懂什么?”柯梦兰狠狠地瞪了金十两一眼,“云公子只是借光赢点小钱,不是在出千。只要他不贪心,赌坊中就算知道他在虎口夺食也无可奈何。咱们对这种手段心知肚明,能将损失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而那小子是在出千,但咱们却完全看不出来,只能坐以待毙。”
“你们是要我揭穿他的手段?”云襄笑问。
“不错!”柯行东忙道,“明日我与他对赌时,公子若能揭穿他,柯某愿以赌坊一个月的收入酬谢。”
“成交!”云襄伸手与柯行东击掌后,立刻起身告辞,“明日大战在即,在下得早些歇息。”
“我让下人收拾客房,今日公子便在寒舍歇息。”柯行东说着也不等云襄反对,便令下人收拾客房,带云襄过去。
二人刚出门,柯梦兰突然追了出来,红着脸对云襄盈盈一拜:“一切拜托云公子!”
随着下人来到客房后,金十两忍不住对云襄抱怨起来:“你也不问问柯老板对方是如何行事,你甚至连对方赌什么都不知道,若是看不穿别人的手段,岂不害了柯老板,也让老子跟着你遭人白眼?”
云襄淡然一笑:“柯行东既然不能看出对方的手段,咱们问也没用,明日只能临场发挥,见机行事,赌什么都一样。柯行东把希望完全押在我这个陌生人身上,显然已是走投无路,死马当成活马医。我能揭穿对方的手段固然好,如若不能,就只能把命赔给柯行东了。”
“喂!你的命是我的!”金十两忙提醒道。
“放心吧,我会一直给你留着。”云襄哈哈一笑,在床上躺了下来,向金十两示意,“还不来点我穴道?”
“看你明天要干活,今晚就放过你,不过你别耍什么样啊!”
“都习惯了点上穴道睡觉,你这不是要我失眠吗?”
“少他妈得了便宜卖乖!”金十两说着吹灭油灯,和衣在另一张床上躺了下来。望望对面的云襄,他突然发觉,这小子身上有许多常人没有的能力。金十两虽然也好赌,却从来没遇到过真正的赌技高手,他不禁对明天的豪赌充满了期待,甚至隐隐希望这小子能继续他的神奇。
三十二张黑黢黢的牌九被柯行东眼缭乱地码好,然后推到对面那个面白如玉、神情倨傲的锦衣公子面前,只见对方随意扫了一眼,便示意柯行东继续。
云襄混在观战的赌徒中间,仔细打量着不知名的对手,只见他年纪甚轻,顶多不超过二十岁,手中折扇轻摇,俊美的脸上流露出轻佻和狂放,一双眼睛更多是落在柯行东身后的柯梦兰身上,似乎对面前的豪赌毫不在意。他的身旁还有一个中年文士和一名白发老者,二人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牌九,似乎他们才是赌桌上的正主儿。锦衣公子身后还肃立着四名彪悍的随从,他的排场还真是不小。
“开始吧,柯老板。”锦衣公子面带调侃,一边用眼光挑逗着柯行东身后的柯梦兰,一边向对方示意。
柯行东望向人丛中的云襄,见对方微微颔首,他这才开始打骰子发牌。他们赌的是大牌九,每人四张牌,自由配成两组后,由庄家与三个闲家比牌。两组俱大加倍赢,一大一平赢单倍,一大一小算和局。由于事先不知对方的牌,所以配牌就比较讲究策略,拿到好牌不一定赢,拿到小牌也不一定就输。可不知怎的,锦衣公子与两个同伴对柯行东的牌似乎能完全洞察,每每针锋相对地巧妙搭配,将柯行东杀得狼狈不堪。
片刻工夫,柯行东就在锦衣公子的谈笑风生中输掉了数千两银子,他的头上已是满头大汗,却见对方依旧没有收手的意思。再看云襄,一直在人丛中凝目观战,没有任何表示。好不容易挨到吃饭时间,柯行东才像逃命一般离开赌桌,躲进内堂后立刻让人召云襄过来。对方一进门他就连连催问道:“云公子,可看出什么端倪?再赌下去,柯某真要倾家荡产了。”
云襄没有直接回答,却反问道:“是否对方每次都像今日这样,刚开始只是互有输赢,直到十几把后,才渐渐稳占上风?”
“不错,几乎每次都是这样。”柯行东忙道。
云襄叹了口气:“从对方的表现来看,肯定对柯老板手中的牌心知肚明,甚至连你如何配牌都能看穿,难怪柯老板总是输多赢少。”
柯行东点点头,跟着又摇头道:“我也有这种怀疑,不过牌是我亲自挑选的,一日一换。要说他们在拿牌的时候在牌上做下了暗记,也不可能瞒过我这赌场老手啊。”
云襄若有所思地道:“据我所知,有一种用磷粉做成的特殊涂料,少量涂在牌背面,旁人根本看不出任何异状,只有经过苦练的神目,才可以看到磷粉那极淡的幽光。”
“你是说他们借拿牌之机,用磷粉涂在牌背面做下了记号?”柯行东忙问。
云襄点点头:“我注意到,那个中年文士,总是一瞬不瞬地盯着牌面,对外界的任何干扰均充耳不闻,每次待柯老板配好牌,他便用独特的手势告知身旁的锦衣公子,让他针对柯老板的牌做针锋相对的搭配。虽然这办法不能保证把把俱赢,却是大占赢面,时间一长,自然包赢不输。”
“这不太可能吧?”一直紧跟着云襄的金十两突然插话问道,“我这目力也不算差,怎么就看不出什么记号?”
云襄哑然一笑:“这等神目,没有二三十年的功力根本练不出来,不然怎么能骗过众多赌坛高手?练这种神目通常并不是为赌,而是为了练暗器。若我猜得不错,那中年文士一定是个罕见的暗器高手。不过从对方的手法来看,却并不算道行高深的老千,只是利用其特殊的本领做假罢了。”
金十两满是怀疑地打量着云襄:“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莫非你也能看出牌上的暗记?”
云襄淡然一笑:“我没吃过狗肉,却也看到过狗跑。只要肯动脑,这世上许多事不必亲身经历,也能猜出个大概。”
柯行东大喜过望,忙对云襄躬身一拜:“云公子既然能看出对方手段,定有应对之策。”
“这还不简单?”不等云襄答应,一旁的金十两扬扬自得地拍着胸脯,“找我金十两,一准帮你搞定。”
几个人俱有些意外,柯行东忙问:“不知金壮士有何高招?”
“太简单了。”金十两露出得意扬扬的笑容,“换一种赌法或者换一副牌,这不就行了?”
柯行东摇头苦笑道:“咱们赌坊是开门做生意,客人有权选择赌坊中的任何赌具。至于换牌,赌坊没有特别的理由是不能随便换牌的,以免换走了赌客的好运,这规矩任何赌坊都不敢坏,不然就砸了自己的招牌。”
“给我一千两银子的赌注,待会儿我也下场参赌。”云襄突然道。
“公子想到了破解之法?”柯行东忙问。只见云襄泰然自若地点点头:“虽然不能说万无一失,但总好过坐以待毙。”
云襄的神情令柯行东信心倍增,立刻让账房送了一千两银票进来。虽然他知道云襄作为闲家下场,只能与自己这个庄家发生输赢,根本不可能杀到另外几个闲家,但他依旧对云襄充满了信任和希望。
正午刚过,豪赌继续开始。锦衣公子正要让柯行东发牌,却见人丛中挤进来一个醉醺醺的文弱书生,只见他一手执着酒壶,对场中紧张的气氛似乎浑然无觉,边喝酒边跌跌撞撞坐到赌桌边。锦衣公子嫌恶地瞪了他一眼,回头高叫:“哪来的醉鬼,还不给我扔出去?”
几个随从正要动手,却见书生掏出一叠银牌扔到赌桌上,用醉眼乜视着锦衣公子,呷着酒笑道:“谁说喝醉了就不能赌?现在庄家正霉,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可不能错过。”
几个随从忙拎起醉鬼要扔出去,却听柯行东一声呵斥:“慢着!咱们赌坊开门做生意,任何赌客都是咱们的贵宾,没有道理为了这位公子就将客人赶走。如果公子坚持不让旁人参加,柯某也只好就此停手,不再奉陪。”
锦衣公子犹豫了一下,只得对几个随从摆摆手,“退下!”
几个随从应声放开醉鬼,他这才对柯行东眨眨眼坐了下来,边喝酒边拍着桌子高叫:“快发牌!本公子要大杀四方!”
柯行东已认出这醉鬼就是云襄,不由微笑着点点头,立刻手法熟练地码好牌九,刚打好骰子正要分牌,只见云襄突然一声咳嗽,一口酒毫无征兆地喷了出来,尽数落到牌上。他慌忙扔下酒壶,掏出素巾擦拭牌九,同时连连对众人抱歉赔罪。
锦衣公子怒气冲冲地瞪着云襄,若在往日,他一定让对方好看,不过现在为了赢下整个赌坊,继而赢得美人归,他只得强忍怒火,往旁让开了一些。
一直盯着牌面的中年文士突然睁大了双眼,只见那些本就隐约难辨的荧光记号,随着这醉鬼的擦拭就越加模糊,渐渐看不太清楚,那些磷粉竟被酒水抹去!不过幸好被这醉鬼酒水打湿的牌只是少数几张,而自己方才已经记住了柯行东将要拿到的牌,现在虽然模糊不清,却也无伤大局,所以他对这意外也没有放在心上。
酒鬼很快擦净几张被酒水打湿的牌,这才不好意思地收手。柯行东目视锦衣公子,提醒道:“这一局出了这种意外,任何人都可以提出换牌,这一局作废。”
锦衣公子目视身旁的中年文士,见对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他便道:“不用,发牌。”
酒鬼也连连道:“不用换不用换!一换牌就把庄家的霉气换走了,那怎么行?”
柯行东点点头,手法熟练地将牌分好推到众人面前,然后拿起自己的牌看了看,很快配成两组,背面朝上覆在桌上。中年文士盯着柯行东的牌,虽然有两张牌的暗记已经消失,不过幸好还记得,所以他立刻根据对方的两组牌分好自己的牌,然后用手势告诉了身旁的锦衣公子和白发老者。二人立刻心领神会地配好牌,最后在荷官的开牌声中,胸有成竹地翻开了自己的牌。
柯行东待众人亮出牌后,这才翻开自己的两组牌。荷官立刻高唱:“庄家两大,通杀!”中年文士一见之下面色陡变,不由失口惊呼:“这牌不对!”
柯行东笑问道:“这牌有何不对?”
那醉鬼也醉醺醺地乜视着中年文士:“莫非这位先生知道柯老板手中的牌?”
中年文士哑然无语,虽然他记得方才柯行东拿到的不是这两张牌,却苦于无法说出来。略一回想,他立刻猜到是这醉鬼方才趁擦拭酒水的混乱之机,用极快的手法换掉了柯行东要拿的牌。他不由恨恨地瞪了对方一眼,无可奈何地坐下来,对一脸疑惑的锦衣公子做了个“只是意外”的手势。
“这牌有何不对?”锦衣公子目视中年文士,一脸不满地问。
“不好意思,方才是我一时看错,”中年文士狠狠瞪了醉鬼一眼,“我不会再看错了。”
“有先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醉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将牌一推,“快快码牌,别让庄家的霉气散了。”
柯行东手法熟练地码牌打骰子,中年文士全神贯注地盯着牌面和骰子,根据骰子点数一数,见柯行东将要拿到的是几张暗记清晰的牌,他不由暗舒了口气。
柯行东正要根据骰子点数分牌,却听那醉鬼突然道:“等等!”
“干什么?”柯行东忙问。
“为了防止庄家在分牌的时候做手脚,我要自己拿牌。”醉鬼郑重其事地道。
锦衣公子不满地瞪了醉鬼一眼:“就你多事!”
“公子财大气粗,在下可不敢跟你比。”醉鬼笑道。
“这位公子请便。”柯行东对醉鬼示意。对于赌客这种要求,庄家通常都会答应,这也是赌坊惯例。锦衣公子虽不满对方多事,但都是闲家,他也不能有任何异议。只见柯行东将牌切好,然后示意众人动手,那醉鬼也不客气,立刻伸手抓起自己的牌,刚看了两张,就大呼小叫连称“好牌”。
中年文士再次瞪大了双眼,只见这醉鬼拿牌之后,柯行东的牌突然就变了,其中两张变成了没有记号的暗牌。他不由指着那醉鬼惊呼:“你……你……”
“我怎么了?”那醉鬼笑望着一脸惊讶的中年文士,意味深长地眨眨眼,“兄台不必担心,你的要求咱们好商量。”
“我的要求?我什么要求?”中年文士对醉鬼的话有些莫名其妙。虽然明知对方趁方才拿牌之机,以极快的手法换掉了庄家的牌,但苦于没有当场抓住,中年文士只得无可奈何地坐下来。却见一旁的锦衣公子正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他心中一凛,想要解释,当着这么些人,他又不知从何说起,不由急得满头冒汗。
说话间柯行东已将自己的牌配好推到桌子中央,向众人示意。锦衣公子敲着自己手中的牌九,目视中年文士淡淡道:“先生这次可要看清楚自己的牌。”
中年文士知道他是在等待自己的暗示,可庄家有两张牌是没有记号的暗牌,怎么知道对方如何搭配?不由急得抓耳挠腮。却听一旁的醉鬼不阴不阳地笑道:“先生这次一定知道该怎么做,不用在下提醒了吧?”
在锦衣公子的不住催促下,中年文士只得估摸着庄家的牌比了个手势。谁知一开牌,庄家的牌与估计大相径庭,大杀四方。中年文士目瞪口呆,那醉鬼却鼓掌笑道:“先生果然不负众望,咱们老板定不会亏待了你。”
见锦衣公子望向自己的目光已有些不同,中年文士急得满脸通红:“我……我……”
“今日到此为止,咱们改天再来!”锦衣公子将牌一推,恨恨地瞪了醉鬼一眼,这才拂袖而去。中年文士忙收起桌上的银票,与白发老者一起追了出去。
围观的众人有些惋惜地纷纷叹息,遗憾没有看到双方最后的对决。柯行东感激地冲扮成醉鬼的云襄微微点了点头。他的身后,柯梦兰也对云襄露出了敬佩的表情。一直在人群中观战的金十两兴奋地挤进来,拉住云襄悄声问:“你他妈是如何做到的?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做手脚!快教教我!”
云襄淡然一笑,悄然道:“金兄,咱们有约定。我的秘密若让你得知,岂不立刻就要死?你如果是我,会不会这样笨?”
金十两一怔,若非云襄提醒,他差不多都忘了这个碴儿了。略一迟疑,他拉起云襄就走,边走边道:“我不管了!大不了老子不再做刀客,将收下的定金退还雇主。你无论如何,一定得教教我!”
“喂!等等我!”见金十两拖着云襄出了大门,柯梦兰来不及跟父亲解释,也匆匆追了出去。
(本章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