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逃狱
如遇到章节错误,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稍后尝试刷新。
第10章 逃狱
第二天一早,疤瘌头的意外死亡很快就被狱卒们发现,众人查看尸体,只见除了胸前有大块淤血,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狱卒们也是个中老手,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立刻要追查凶手,结果整个牢房的苦役们都承认是自己所为。现在正是急需劳动力的时候,狱卒们不好惩罚众人,只得胡乱鞭笞了几个苦役,然后将疤瘌头的尸体拖出去草草埋掉了事。
当同牢的苦役们去矿场干活后,工棚中就只剩下云爷和获准养伤三日的骆文佳。直到此时,骆文佳才草草将除掉疤瘌头的经过向云爷做了简单汇报,最后隐隐有些得意地小声问:“师父,弟子这次做得如何?”
云爷一声冷哼,“这次算你命大,居然反败为胜。不过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兑现你对严骆望的承诺。你千万别把严骆望当善茬,囚犯们背后可都叫他阎罗王。你要是胆敢失言,肯定比疤瘌头死得还难看。”
“多谢师父提醒,弟子心里有数。”骆文佳似乎并不担心。少了疤瘌头这个多吃多占又不干活的工头,大家都可以稍微吃饱一点,如果再对劳作进行分工合作,他完全有信心比疤瘌头做得更好。
第二天上工时,伤势未愈的骆文佳便挣扎着来到矿场,将苦役分成两组,年老瘦弱的负责采掘装筐,年轻力壮者负责背运,并在劳作中留出一定的歇息时间。这一分工协作,效率果然提高了许多。中午开饭时,众人比往常分得了更多的食物,大家对骆文佳更是心诚悦服。虽然依旧要像牛马般劳作,不过少了疤瘌头的鞭子威胁,苦役们心情舒畅了许多。由于大家食物共享,所以任何偷懒者都担心被同伴谴责,这比疤瘌头的鞭子还有效得多。
几日下来,丙字号牢房的采矿量果然提高了许多,狱卒们默认了骆文佳这个新的牢头。不过骆文佳对自己这点成就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已经在考虑,如何才能带领这些兄弟,逃出这地狱般的地方。
转眼就是大半年过去,骆文佳靠着他在提高劳动效率方面的“贡献”,不仅坐稳牢头之位,还为手下的弟兄们争取到过去没有的待遇,同时也获得狱卒们的信任,对他的看管不再那么严格了。这使他在劳作之余,可以有时间向云爷学习各种千门绝技。在云爷的悉心栽培下,他渐渐脱胎换骨,不再是当初那个天真淳朴的文弱书生了。
日复一日的劳作在继续。这一日,骆文欣像往常一样,带着众人进入工地。矿洞顺着矿脉向斜下方延伸,已经深入山腹深处,离洞口有近百丈。洞顶用于固顶的木杠因年久失修,不少地方已有些松动,骆文佳为此曾向狱卒和司狱官反映过多次,但每次都被斥为杞人忧天。由于缺乏这方面的经验,骆文佳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却不知危险正悄悄来临。
一种隐隐约约的异响,顺着矿洞传入劳作的苦役耳中,众人停下手中的活计侧耳细听,只觉声音越来越大,沉闷如雷。不知谁发了一声喊:“塌方了!”众人立刻丢下工具,争先恐后地向矿洞外爬去。
“兄弟,快走!”混乱中有人抓住不知所措的骆文佳,不由分说拖起就走。骆文佳懵懵懂懂地跟着他向洞外爬去,沿途就见洞顶不断有沙石落下,矿洞中尘土弥漫,令人看不清究竟,只听到支撑洞顶的木杠在不住“嘎嘎”作响,不时有木杠在响声中折断。
当骆文佳糊里糊涂被人拖出矿洞后,才发觉是被义兄王志所救。二人随着几个同伴刚冲出洞口,就听矿洞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坍塌声,以及来不及逃生的苦役们从地底隐约传出的呼号惨叫。
“快救人!”骆文佳不由分说想冲进尘土弥漫的矿洞,却被王志拼命拦住。
“你疯了?”王志死死抱着骆文佳,“现在谁也救不了他们,只有等坍塌完全结束后,咱们才能再想办法。”
司狱官严骆望也带着工匠狱卒来到灾难现场,待坍塌声渐渐平息后,一个狱卒大着胆子带两名工匠进入了洞口查看究竟,片刻后只见三人退出来,俱对严骆望遗憾地摇了摇头。严骆望立刻向几个在一旁早有准备的狱卒一挥手:“封洞。”
“什么?”心急如焚的骆文佳见狱卒们指挥苦役向坍塌的矿洞中填土,忙不顾阻拦扑到严骆望面前,“我的兄弟们还在下面,大人快下令挖开坍塌处,将他们救出来啊!”
“是你懂还是本官懂?如果能轻易挖开坍塌处,本官难道愿意放弃这处矿脉?”严骆望不满地瞪了骆文佳一眼,转头招呼手下,“还愣着干什么?填土!”
“你浑蛋!”严骆望的冷酷激怒了骆文佳,他愤怒地扑向司狱官,却被两个狱卒打倒在地。他挣扎着还想扑过去,却被王志拉住道:“兄弟,矿场经常出这种事,谁也无可奈何。”
“可他们是我的兄弟!”骆文佳两眼充血怒视着王志,“我们能看着他们就这样被活埋?”骆文佳说完抄起一柄铁锹,“快跟我去救人!”
从坍塌的矿洞中逃出的苦役寥寥无几,众人惊魂稍定,在骆文佳的感召下,也抄起工具跟在他的身后向矿洞跑去。跑在前边的骆文佳快冲到矿洞口时,突然一人从天而降拦住去路,不等骆文佳看清,一巴掌便重重打在骆文佳脸上。
骆文佳被这一巴掌打蒙了,不由捂住脸一声惊呼:“云爷!”
云爷恨恨地逼视着骆文佳,低声呵斥道:“你是要做英雄还是千雄?”
骆文佳一怔,突然想起了云爷的教导:千雄与英雄虽只有一字之差,但行事的手段却有本质的不同。英雄随时要为别人献出自己的生命,而千雄什么都可以输,就是自己的性命不能输!正所谓宁肯我负天下人,莫让天下人负我!想到这他不禁浑身一软,慢慢跪倒在地,无助地望着狱卒们鞭笞众苦役向矿洞中填土,他不禁仰天长号,在急怒攻心和疲惫不堪之下,突然晕了过去。
当他幽幽醒转,发觉自己已躺在自己的铺位上,窗外漆黑一片,原来已是深夜。骆文佳突然发觉,熟悉的工棚中没有了此起彼伏的鼾声,寂静得有些瘆人。环目四顾,除了身边的义兄王志,隐约可见工棚中空空荡荡,再看不到众多熟悉的身影。
好半晌,骆文佳才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他不由挣扎着翻身下铺,却突然发现,就连云爷的铺位也是空空如也。清冷的月光从裂开的门缝中投射进来,在空荡荡的工棚中留下一片惨淡之色。骆文佳失魂落魄地来到门边,门应手而开,不知何时,门外的锁已被拧断。
门外冷冷清清看不到任何人影,巡夜的狱卒不知是否躲到背风处偷懒去了,四周除了大漠朔风的呼啸,听不到半点声音。骆文佳心中挂念着被埋入地底的难友,想也没想便朝半山腰的矿场爬去。
跌跌撞撞地来到出事的矿洞前,只见洞口已被完全填死,再看不到原来的模样,骆文佳心中一痛,忙扑到洞口前,虽知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救出众人,他还是忍不住抄起一柄丢弃的铁锨,拼命挖掘起来。没挖几下铁锨便折断报废,骆文佳便赤手扒挖紧填的矿洞,只有这样,他才能暂时忘掉心中的悲愤和无奈。
不知挖了多久,骆文佳终于精疲力竭地瘫倒在地,双手十指早已血肉模糊,指甲几乎全部折断,他却完全感觉不到痛苦,也许悲到极处就是麻木。
朔风中传来隐约的人声,终于引起了骆文佳的注意,他侧耳细听,声音似乎有些幽远,只是因为自己处在下风处,朔风才将那隐约有些熟悉的声音送过来。骆文佳静静听了片刻,立刻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地爬了过去。
翻过一处高坡,借着天空中投下的静静月光,骆文佳终于看清了说话的两人。只见一个人身材瘦削高挑,虽身着囚服,依旧掩不去他浑身散发出的飘逸和潇洒,却正是从工棚中失踪的云爷。再看他对面那人,却是一个身披浅蓝色披风的袅娜女子,那女子面上罩着一条白纱,仅留双目在外,虽在月色朦胧之下,那双凤目依旧如星辰般清朗,隐约透出一种风韵多情的容光。二人相隔不足一丈,几乎触手可及,却又偏偏固守着这最后的距离。
“师兄,”只听那女子幽幽一声叹息,“想不到你竟能抛开锦衣玉食的生活,躲到这远离中原的苦役场,让小妹找得好苦。”
“是为兄的不是,”云爷也是声色黯然,“我记得师妹一向都是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从来受不得半点苦楚,没想到如今却到这荒凉偏僻的不毛之地来找寻为兄,实在令我云啸风感动万分。今日能再见师妹一面,为兄今生再无所求。”
那女子涩然一笑,“师兄,你我之间,何时说话也变得这般客气起来?几年不见,难道你我便已如此陌生?”
“师妹……”
“我记得师兄以前,一直是叫我阿柔。”
“阿柔!”云爷声音哑涩,神情激荡,似乎已不能自持。
“啸风,”那女子眼光流波,缓缓向云爷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再抱抱阿柔。”
云爷浑身一颤,不禁伸手握住了那女子的手,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最后紧紧相拥在一起,再不分彼此。一朵浮云飘过天空,遮住了皓皓明月,顿使月光朦胧起来,在蒙蒙月光中,二人渐渐变成静静相拥的一道剪影。骆文佳望着两人相拥而立的身影,突然觉得今晚的月色实在很美。有些羡慕地转开头,他不好意思再偷看二人的幸福,只缩到背风的山石后,盘算着自己是否应该悄悄离开,免得令云爷尴尬。
又等了片刻,骆文佳偷偷看了二人最后一眼,只见二人姿势未变,依旧静静相拥在一起。骆文佳正准备离开,却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两人拥抱得也太久了一些,与此同时,他还听到两人的呼吸声,渐渐沉重急促起来,就像苦役们在劳作中那不由自主的喘息。虽然没什么经验,骆文佳依旧听出,这种粗重的喘息,跟男女之情全然无关。
骆文佳回头仔细望去,只见相拥而立的两人身躯在微微颤抖,若非云爷那气息如牛的沉重喘息,这种颤抖定会被骆文佳当成心神激荡的自然反应。
“啊!”二人突然同声一叫,身体倏然分开,只见那女子身子摇摇欲倒,一点猩红突然在口唇边透出,在蒙面的白纱上濡散开来,殷红刺目。云爷却面色煞白,须发皆在微微颤动。二人静立半晌,云爷喘息稍平,这才淡然道:“阿柔,想不到你竟练成了‘销魂蚀骨功’。”
“可惜,还是奈何不了你的‘千古风流’。”那女子惋惜一笑,捋捋略显散乱的鬓发,“师兄你莫怪阿柔,虽然阿柔知道你对我一片真情,无奈阿柔的心已被另一个人占满。他要我生我就生,他要我死我就死,他要我来取师兄的性命,阿柔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虽然知道这对师兄实在不公平,但阿柔已是身不由己,只盼来生再报师兄的一片痴情。可惜,师兄不会懂得阿柔心中的这种感情。”
“我懂!”云爷痛苦地垂下头,黯然叹息,“我云啸风枉为千门门主,终究还是不如那家伙,他才是真正的一代千雄。”
“师兄既然懂得阿柔心中这份感情,方才何不在阿柔怀中舒服地永远睡过去?”那女子嫣然一笑,“看来师兄对阿柔的感情,还是没到舍生忘死的程度,这让阿柔感觉很失败噢。”
云爷惨然一笑,缓缓向那女子伸出手:“阿柔,再让我体验一回你的‘销魂蚀骨’,我此生便死而无憾了!”
“师兄又在骗我!”那女子突然跳开几步,咯咯一笑,“想不到师兄对阿柔竟也用上了千术,阿柔不会再上当了。”说完那女子身形一晃,转眼已在数十丈外,娇俏调皮的声音远远传来,“阿柔会让师兄死得舒舒服服,不过要等到下次了。”
待那女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茫茫夜幕之中,云爷身子一晃,慢慢软倒在地。骆文佳见状再也忍不住,忙从藏身处出来,匆匆上前扶起云爷,只见他面色煞白,口中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湿透了衣衫。
“师父!”骆文佳吓得手忙脚乱,慌忙扶他靠着山石坐好,“你、你怎么了?”
“我、不行了。”云爷黯然望向天空,喃喃叹息,“我云啸风枉为千门门主,却始终过不了‘情’字这一关。明知阿柔对我心如铁石,却依旧要飞蛾扑火,终伤在她‘销魂蚀骨功’之下。若非她对老夫心怀敬畏,老夫一世英名就要当场葬送。”
“师父别泄气,”骆文佳慌忙解开云啸风衣衫,手忙脚乱地掏出他怀中的药瓶,“你不是有疗伤圣药么?快告诉我需要吃哪种?”
“你别白费力气了,”云啸风惨然一笑,“这世上没有万能的神药,师父的伤自己最清楚不过。”
“师父……”
“你不用难过,老夫自从在那小子手中一败再败,被逼到这边远蛮荒苟延残喘,早就觉得了无生趣,如今能死在阿柔的‘销魂蚀骨’之下,倒也是种解脱。只可惜,为师不能再精心培养你了。”
“师父,他是谁?”骆文佳眼中闪出骇人的寒芒。
“你不要想着替老夫报仇,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云爷黯淡的眼神中闪出一种既忌恨又佩服的微光,“他虽是老夫的师弟,但其心计韬略却远在我这门主之上。都怪老夫往日沉迷于武技末节,虽练成一身好武功,却分散了对本门真正秘技的专注。不像他对武技不屑一顾,却醉心于智计谋略,苦研人性弱点。想阿柔何等聪明高傲,却也对他死心塌地,不忍稍有违逆,由此可见他对人性揣摩把玩得有多么透彻。虽然老夫最终死在他手里,对他却也不得不佩服,他才是真正的一代千雄啊。”
“他到底是谁?为何要苦苦追杀师父,直到这边远蛮荒也不放过?”骆文佳咬牙切齿地追问。
“他原名靳无双,不过这名字除了我和师妹,恐怕没几个人知道。”云啸风说着指指自己怀中,“他是为了这个,一日没有得到,他就一日不会甘心。”
“是什么?”骆文佳在云啸风示意下,从他怀中掏出一个长长方方的小包裹,解开包着的锦帕,《千门秘典》四个熟悉的大字立刻映入眼帘。
“《千门秘典》,相传为千门始祖大禹所著,得之可谋天下!”云爷眼眸中闪出烁烁微光,“它由千门门主世代相传,不少千门前辈凭之在历史上呼风唤雨,改朝换代。只可惜传到老夫这一代,它的秘密已被时光湮灭,只剩下这本不会说话的羊皮册子。老夫苦研一生,依旧勘不透它的奥秘,只能遗憾终身了。”
骆文佳将信将疑地随手翻开一页,那句曾给他留下过极深印象的序言立刻映入眼帘,他还想再翻,就听云爷声色冷厉地喝道:“《千门秘典》,妄观者挖目割舌!”
骆文佳吓了一跳,赶紧合上羊皮册子,正要告饶,却见云啸风淡然一笑:“不过如果是千门门主,自然可以随便翻看。”说着他从拇指上拔下一枚黯淡古旧的白玉扳指,举到骆文佳面前,“千门弟子骆文佳,跪下!”
骆文佳莫名其妙地依言跪倒,只见云啸风死灰色的脸上,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肃穆庄严,“我,云啸风,千门第一百三十一代门主,现将代表千门门主身份的《千门秘典》和莹石扳指,传与弟子骆文佳。从今以后,你就是千门第一百三十二代门主。”
骆文佳十分意外,“我、我……弟子愚鲁,恐怕难当此重任。”
“什么愚鲁?你少给老夫虚情假意地推脱!”云爷不悦地瞪着骆文佳,“你虽还算不上千门高手,但老夫知道你有成为千雄的潜质。本门并非以忠义传承,门主之位向为能者居之。你收下这枚扳指,并非凭空得到一大权势,相反却会成为众矢之的。你若不能凭自己的手段震慑、收服同门,你这门主恐怕也做不长。若是如此,你不如现在就将这秘典连同扳指一并献与靳无双,让为师死不瞑目!”
骆文佳虽然不愿做这门主,却也不愿它落到害死师父的奸贼手里。略一犹豫,他终于接过扳指,对云啸风一拜:“弟子领命,定不让师父含恨终身。”
云爷满意地点点头,突然推开骆文佳,“你得赶紧离开这里!阿柔能找到这里,这附近就绝不止她一个人,天亮前她一定会去而复返。你千万莫要让她发现你我之间的关系,你要立刻逃出这里。在没有成为真正的千门高手、没有积蓄下足够的力量之前,你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你的存在。老夫希望你成为千雄而不是英雄,作为千雄,什么都可以放弃可以输,就是自己的性命不能放弃不能输,切记切记!”
“弟子遵命。”骆文佳脸上闪过一丝为难,“可是,我要如何才能逃出这里?”
云爷脸上闪过一丝得意:“本地的司狱官严骆望,曾得我指点如何安全地将朝廷的财富据为己有,他有把柄在老夫手上。你带这扳指去见他,只要他不知我的下落,就不敢为难你,定会让你平安离开。”
“弟子记住了。”骆文佳忙道。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