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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兴本急三火四地离开小木楼,向四号小木楼走去,这一切都让一直留心观察动态的丁能通透过窗户看在眼里,丁能通断定陆小雅在难为邱兴本,目的是想敲竹杠,果然邱兴本在四号小木楼呆了将近半个小时,才领着陆小雅去了三号小木楼。
最近丁能通听到不少关于蝎神集团的传言,从姐姐丁桂芹嘴里也听到一些端倪,不得不让丁能通为自己的姐夫担了一份心。丁能通原本打算抽空回东州好好和姐夫谈一谈,没成想他会陪吴市长进京,对姐夫与吴东明称兄道弟的关系,丁能通也有几分不放心,这次进山丁能通下决心找机会和姐夫谈一谈。
丁能通估计吴东明有了陆小雅得折腾到天黑,丁能通想利用这段时间找姐夫说点知心话。怕吴东明多心,丁能通没直接拨手机,而是给邱兴本发了短信,请他到自己的房间来一下。果然邱兴本很快离开三号小木楼,进了五号小木楼。
一进丁能通的房间,邱兴本就破口大骂:“臭婊子,关键时刻敢敲我的竹杠,回去看我怎么收拾她。”
丁能通给姐夫到了一杯水,冷笑道:“姐夫,不敲你,敲谁?我听说这个陆小雅是个坐台小姐出身。”
邱兴本吃惊地说:“不会吧,富贵说,陆小雅是他亲自招聘的大专生啊!”
丁能通扔给姐夫一支烟说:“大专你个头,陆小雅是富贵从歌舞厅招聘的坐台女。”
邱兴本质疑道:“能通,你怎么知道的?”
丁能通坐在姐夫对面深吸一口烟说:“富贵和我们车队队长是中学同学,有一次两个人喝酒,富贵喝多了,酒后吐的真言。”
邱兴本气恼地说:“富贵这个混蛋,我这就去收拾他。”
邱兴本说着起身要走,被丁能通一把拦住了,“姐夫,你们公司的事从怀柔回北京后再处理,我找你来是有话对你说。”
邱兴本重新坐下来,长叹一声说:“能通,其实我这次进京就一个目的,求习涛帮帮忙,将蝎神酒推成国宴用酒。我以为这次进山,习涛肯定能来,没想到他竟然病了。”
丁能通噗哧一笑,心想,就习涛那体格,鬼病了,他也病不了,“姐夫,我觉得谢老板评价蝎神酒像伟哥一样,不是件好事。”
“这说明我的产品质量过硬,怎么不是好事?”邱兴本不解地问。
“姐夫,”丁能通不慌不忙地往烟缸内掸了掸烟灰问,“据我所知,蝎子并没有壮阳的功效,你跟我说句实话,这蝎神酒里到底放了什么?喝了竟然跟吃了伟哥一样?”
“能通,你什么意思?你干脆说蝎神酒是假酒不就得了吗!”邱兴本有些气恼地回敬道。
“姐夫,你别生气,我也只是问问,既然里面没有猫腻,那为什么喝了有伟哥的效果?”丁能通笑嘻嘻地问。
“能通,这是我们集团的商业秘密,我不会告诉你的,不过,有一点你别忘了,蝎神集团是符合《直销管理条例》的合法直销企业,是依法纳税,守法经营的民营企业,自创建以来,蝎神系列产品博得国内外广大消费者的广泛赞誉,姐夫打拼到今天我容易吗?你不知道帮我,还阴风阳气地挑毛病,你到底是不是我小舅子?”邱兴本真恼了,他指着丁能通的鼻子问。
丁能通确实打心眼里佩服姐夫的打拼精神,正是出于关心,他才下决心挑姐夫的毛病,因为外界一直存有对蝎神集团的质疑声音,这种质疑声也正是丁能通最担心的。
“姐夫,”丁能通身子往前倾了倾,语重心长地说:“正因为你是我姐夫,我才诚心诚意地提醒你,我这是忠言逆耳,说出来是我对你负责,听不听在你。不错,蝎神集团是合法的直销企业不假,但是蝎神集团的膨胀速度令人担心,难道蝎神系列产品真的倍受广大消费者欢迎吗?为什么有的养殖户质疑,蝎神集团在乱集资,用加盟养殖户的抵押金给先加盟的养殖户,以骗取更多人投资加盟。”
邱兴本不耐烦地一挥手,“纯属无稽之谈!能通,你也不仔细想一想,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蝎神集团能有今天的大发展?如今通过蝎神集团‘在家找到一份好工作’的养殖户何止百万户,这是蝎神集团对社会再就业工程做出的巨大贡献!既然你这么关心姐夫的生财之道,那我不妨给你讲一讲,蝎神集团之所以有今天的业绩,完全得益于全新的营销网络优势。凭借着蝎神集团雄厚的财力和蝎神品牌的影响力,买断一个地区的经销权,几十万、上百万能够轻松收入囊中。但是姐夫并没有选择这条多数企业进行资本运作的常规手段,也没有选择大部分保健品企业寻找代理商,走捷径进入市场的方式。而是一竿子插到底,成立了自己的分销公司,这样做有效地监控了各条销售渠道,并且建立了沟通和市场反馈的快速通道。卖经销权也好,找代理商也罢,都存在信息传递不畅的弊病,而蝎神集团成立自己的分销公司,直接抓住了国内外两个市场,总公司与分公司实行垂直管理。这样的管理模式保证了市场的可控性和规范性,达到了信息沟通直接、供销衔接顺畅的效果,以销售公司为龙头,带动蝎神集团建立以消费者为导向的管理流程、并在生产工艺流程、产销关系、质量管理、产品开发等内部价值链上建立严格管理,才是快速稳步发展的好思路。对于蝎神集团来说,快速增长不是压倒一切的课题,突破产业‘俗套’,另辟蹊径,整合资源才是硬道理。能通,蝎神集团不是做几年或者几十年,而是要把蝎神品牌打造成百年老字号,给多少钱我都不能拿企业的声誉去冒险。”邱兴本气哼哼地说完,将抽了一半的烟狠狠地摁在烟灰缸内。
“姐夫,”丁能通听了邱兴本的表白很欣慰,他意味深长说,“我听我姐说,你斥二十亿巨资,投到了北滩头湿地,要打造什么东州的后园,我想提醒你,千万别急功近利,很多企业就是被发展速度击垮的。迈克尔·舒马赫是地球上开汽车最快的人,他在f1比赛中获得过七次年度冠军,举世无人能及。有人问舒马赫,‘赛车最关键的技术是什么?’他说:‘刹车!’开车最快的世界冠军也是刹车用得最优秀的。”
“能通,”邱兴本缓和了一下语气说,“你的提醒姐夫心领了,但我是企业家,并不是赛车手。”
两个人正说着,焦云龙和潘富贵推门走了进来,“丁哥、邱哥,”焦云龙兴致勃勃地说,“咱们四个人正好可以打八圈,怎么样?”
邱兴本恨不得赶紧摆脱丁能通的纠缠连忙说:“好好好,能通,反正也没事,搓几圈!”
丁能通笑道:“云龙,你不怕老板那边有事?”
焦云龙摆摆手说:“丁哥,你也是市长秘书出身,这个时候咱们打麻将就是老板让干的事。”
这时潘富贵从窗户前搬过来一张正方形的桌子,然后将事先准备好的麻将哗啦一声倒在了桌子上。
59、离婚
习涛已经下了与辛翠莲离婚的决心,他佯装拉肚子不去怀柔是与吴东明耍了个心眼,想借机回东州了结孽缘。因此,吴东明等人前脚出了北京城,习涛后脚就自己开车回了东州。
辛翠莲最近也非常闹心,她发现自从自己与习涛结婚生了孩子之后,吴东明开始有意疏远自己,她认为吴东明身边一定有了别的女人,想金蝉脱壳门儿都没有!辛翠莲的目标越来越明确,要想尽一切办法逼吴东明离婚。市长的情人离市长的夫人就差一步了,即使鱼死网破,这一步也要迈过去。
至于习涛,辛翠莲根本没放在心上,她巴不得马上与这个做了王八的男人离婚,但是,辛翠莲是个颇有心计的女人,她非常清楚习涛不是个省油灯,想离婚必须得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绝不能让习涛看出来自己与吴东明的关系。一旦习涛起了疑心,后果不堪设想!要知道习涛可是市安全局反间谍处的业务骨干,他要是起了疑心,想找自己与吴东明之间不正当关系的证据,简直是易如反掌。
其实,自从辛翠莲生完孩子以后,她就根本不正经去市安全局上班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近干脆没去。没去是因为吴东明给了她一个特殊的任务,潜入市委办公厅公务班。在这之前,辛翠莲就潜入市政府办公厅公务班执行了一次吴东明下达的特殊任务。那还是辛翠莲刚怀孕不久。
市委办公厅公务班是专门打扫市委书记、副书记以及秘书长、副秘书长、办公厅主任等领导办公室的,市政府办公厅公务班是专门打扫市长、副市长以及秘书长、副秘书长、办公厅主任等领导办公室的。公务班的工作人员都是些中专毕业的漂亮女孩,她们根据分工分别负责不同领导的办公室的卫生工作,手里都有这些领导办公室的钥匙。每天早晨四点钟就开始上班,八点钟领导们走进办公室前结束。
辛翠莲第一次潜入市政府办公厅公务班只用了一周时间就完成了任务,当时她负责林大可和邓大海的办公室。这次成功潜入市委办公厅公务班,在焦云龙的周密安排下,辛翠莲负责清扫市委书记夏闻天和副书记周永年的办公室。
习涛到达东州后没有马上回家,也没有通知辛翠莲,或者说他回东州没有通知任何人,与其说回东州,不如说是潜入东州。习涛这次回东州的目的很明确,就是离婚,但是仅凭怀疑是站不住脚的,要用证据说话,因此,他选择了跟踪。
习涛到达东州后已经是下午,辛翠莲和孩子一直在景润园爹妈家,习涛这次回东州下了鱼死网破的决心。他在车里等了一宿,发现辛翠莲早晨四点钟就打车离开了家,习涛尾随着出租车,心里不停地猜测辛翠莲起这么早会去哪里,他一直尾随着出租车到了市委门前,辛翠莲独自走进市委大院。
习涛顿时警觉起来,他不停地问自己,“辛翠莲这么早进市委想干什么?”来不及多想,习涛开车进了市委大院,等辛翠莲走进办公大楼后,习涛尾随着跟了进去。他发现辛翠莲上了八楼,八楼正是夏闻天、周永年等市领导办公的楼层,来不及多想,习涛连忙上了另一部电梯跟了上去。
走出电梯刚好见辛翠莲走进公务班办公室换衣服,习涛连忙躲在一处拐角处,不一会儿,辛翠莲穿完工作服,手里拎着吸尘器走进了夏闻天的办公室。
习涛似乎明白了,他连忙从楼梯走下一层,然后上电梯下了楼。习涛重新回到车里,一直等到七点多,市委大门前上班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大约差十分钟八点,辛翠莲离开了市委,又打车回了景润园。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辛翠莲打扮得像富婆一样,走出楼道,左手搭着香奈儿皮包,右手拿着遥控钥匙,往对面楼的车库门一指,十八号车库门就开了。不一会儿,辛翠莲从里面开出一辆最新款的暗红色保时捷吉普车。
习涛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暗骂,“狗娘养的,开这么豪华的车,连我这个老公都不知道,不用说,这一定是奸夫给买的!”
辛翠莲惬意地开着车,离开景润园,向市中心驶去,习涛的车与保时捷保持一定距离,紧紧尾随着。大约二十分钟,保时捷停在了圣爱美容院门前,辛翠莲挎着香奈儿皮包像富婆一样走进美容院。
习涛只好停在对面一家中医院门前坐在车里等,圣爱美容院是东州最豪华的一家美容院,到这里美容的除了大款的家属或情妇,就是富婆、女老板,辛翠莲出入这里消费是习涛没有想到的。以前每次回家,辛翠莲都装得像个小妇人,想不到人家背着丈夫开着名车出入豪华美容院。习涛越想越生气。
一直等了两个多小时,辛翠莲神清气爽、唇红齿白地从圣爱美容院走了出来,开着保时捷往黑水河大桥驶去。习涛开着车继续尾随,过了黑水河大桥,保时捷开往凤凰台山庄,越临近凤凰台山庄,习涛的心越往上提。
凤凰台山庄高居半山之上,随山势起伏错落,幢幢都是豪宅,原生的古树森林,城堡式建筑,皇家园林式设计,至尊5a级服务体系,习涛不敢想象,辛翠莲会在这么豪华的庄园里有别墅。
然而,当红色保时捷开进凤凰台山庄大门时,习涛愕然了,心想,不用再找什么证据了,凤凰台山庄的别墅就是铁证,这里一定是奸夫淫妇幽会的地方。习涛加大油门跟了进去。
凤凰台山庄有数万平米的天然湖面,潺潺的流水声犹如一首和谐的交响乐,真挚动人,这里居住的大多是东州市的名流儒商,每一座别墅都充满了神秘气息。
保时捷沿着湖畔的柏油路盘山而上,然后向东、又向北、再向东,在一片绿树掩映中有一栋城堡式的别墅,保时捷停在了这栋别墅前。
习涛等辛翠莲下车打开别墅门,走进去后,他才把车开到别墅前停在了保时捷的后面。他没有马上下车,因为此时习涛的心情复杂极了,他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出吴东明和王鼎臣在安乐窝安排自己和辛翠莲见面时的情景,如今想起来根本就是下好了套让自己往里钻,说不定那时辛翠莲就已经怀孕了。
习涛越想,心里越气,他点了一支烟平静了一下心情,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习涛猛吸几口烟,然后将烟用力往地上一扔,用脚重重地一抿,大步走进别墅。
辛翠莲每天都要到这栋别墅里坐一坐,只有坐在这栋别墅里,辛翠莲才感觉自己像个贵夫人,一离开这栋别墅,自己就又变成了妇人了,辛翠莲的奋斗目标是由妇人变成富人,这一步似乎已经实现了,下一步是想由富人变成夫人,而且是贵夫人。
一想到“贵夫人”三个字,辛翠莲就浑身热血沸腾,但是自从生了孩子以后,吴东明似乎对自己冷淡了许多,尽管习涛不在家时,抽空也约自己到凤凰台山庄别墅幽会,但是热情明显没有生孩子以前高了。
辛翠莲听人家说,女人生完孩子下面就松了,女人下面一松,男人的性趣就得不到充分的满足,为此,辛翠莲坚持去圣爱美容院做瑜珈。她听朋友说,做瑜珈可以让松了的下身再紧起来,坚持了很长时间了,吴东明对自己的性趣却越来越淡。
辛翠莲经过认真思考,她终于明白了,真正的障碍是习涛,哪个男人能容忍和另一个男人分享自己的女人,何况像吴东明这样权势熏天、充满霸气的男人,辛翠莲顿时对习涛厌恶起来,她恨不得马上与习涛离婚。
其实自从与习涛结婚以后,辛翠莲不止一次地权衡过吴东明与习涛,究竟哪个男人是自己的依靠,每次权衡她都很快否决了习涛,习涛远在北京,一周回家一次,有时半个月才回一次家,平时辛翠莲很少主动给习涛打电话,起初习涛喜欢孩子,经常往家里打电话,后来不知为什么对孩子也冷淡了,而且电话越来越少,两个人甚至一个月也不打一次电话了。
习涛走进别墅的客厅,辛翠莲不在,他无心观察客厅的豪华布置,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卧室内,辛翠莲正在衣柜前试衣服。
“这件衣裳确实好看,怕是要好几千吧,不知道我应该称你为辛夫人呢,还是辛老板呀?”习涛的猛然出现,吓了辛翠莲一跳,她惊愕地看了看习涛一眼,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辛翠莲似乎猜到了习涛的来意,她冷冷地问:“这么说,你在跟踪我?”
习涛点上一支烟,冷笑道:“一个市委公务班的保洁员,开保时捷,住豪华别墅,出入高档美容院,难道还不值得跟踪吗?”
辛翠莲心里咯噔一下,她万万想不到去市委公务班的事也让习涛知道了,这要是让吴东明知道了一定会怪罪自己不加小心。但是辛翠莲不是一般的小女人,遇事从来不慌。
“习涛,你也在市安全局反间谍处呆过,该不会不懂规矩吧?”
习涛吐了一个烟圈摇头笑了笑,伸手打开大衣柜的柜门,里面一半是女人的高档时装,一半是男人的高档西装,不仅有西装,连领带、衬衫、内衣内裤,一应俱全。
“翠莲,这就是你说的规矩?”习涛拿起一个尚未打开包装的塑料袋,“这条宜尔爽内裤怕不是给我准备的吧?”习涛盯了辛翠莲一会儿,“怎么,不是我的?不是我的这就叫不规矩,一个不规矩的女人有什么脸在她的丈夫面前谈规矩?”习涛轻蔑地说。
辛翠莲被习涛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她自知理亏,控制着情绪讥讽地反击道:“习涛,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没有我这个不规矩的女人,你会有今天?”
习涛突然仰面大笑,然后猛然收住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耻!”
辛翠莲再也抑制不住了,情绪失控地吼道:“习涛,你听好了,姑奶奶早就跟你过够了,有本事离婚!”
“离婚?辛翠莲,怕是生完孩子,你就马上想离婚了吧?”习涛揶揄道,将手中的烟头摁灭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内。
“姓习的,你什么意思?”辛翠莲警觉地问。
“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辛翠莲,分手前,我不得不警告你,多行不义必自毙,敢在市委书记的办公室内做手脚,该不会是活腻了吧!”习涛阴森森地说。
“习涛,你别忘了是谁栽培的你!”辛翠莲吼道。
“忘不了,我忘不了我当王八的日子,废话少说,签字吧!”习涛随手从裤兜里掏出两张纸和一支签字笔,拍在梳妆台上,“签完字你就可以和孩子他爹团聚了!”
辛翠莲看了看那两张纸,是离婚协议书,习涛已经签了字。这正是辛翠莲求之不得的,但她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收场,辛翠莲苦笑着摇了摇头,她拿起离婚协议书认真地看着,之所以这么认真看,是因为她怕在财产分割上吃了亏,那可是她用身子换来的,让辛翠莲没想到的是,这份离婚协议书上写的很清楚,习涛净身出户,辛翠莲暗骂了一句:“蠢货!”二话没说,拿起签字笔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习涛收起属于自己的那份离婚协议书,冷笑着扔了一句:“再见,辛夫人!”然后扬长而去。
辛翠莲呆呆地立了一会儿,然后趴在床上大哭起来……
60、萨拉伯尔
从怀柔回来以后,丁能通就发现习涛情绪不太对头,像是心里藏着一块冰,但是丁能通也很了解习涛,除非他主动跟你谈,否则你什么也别想问出来。倒是在怀柔时,邱兴本一接电话就背着自己,像是有一位神秘的女人在遥控着姐夫,丁能通本来就是个生性多疑的人,他断定姐夫背着姐姐包二奶了,只是这个二奶是谁,他还不知道,丁能通决心查出这个女人。
家丑不可外扬,丁能通非常苦闷,他非常想找衣雪倾诉一下,可是衣雪却远在加拿大,想来想去,他想到了石存山,便情不自禁地拨通了老同学的手机。如果自己和衣雪复婚,和石存山还是一担挑,怎么都算是家里人。
丁能通和石存山通话就一个目的,让石存山在东州留心一下邱兴本的生活作风。石存山在电话里嗤之以鼻地提醒道,“能通,东州人都私下里议论蝎神集团变相乱集资,眼下有吴东明罩着,可是官商勾结在一起有几个有好下场的?”丁能通听了石存山的话心里更沉重了。
正值下班时间,丁能通想找省驻京办主任薪泽金喝酒解闷,刚走出北京园,手机短信提示音响了,丁能通上了车,随手一按键,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一则笑话:“饮食上千万要注意安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一个八十五岁的老太婆和二十五岁的青年结了婚,第二天,那个青年死了。法医鉴定结果是食物中毒。死亡原因是吃了过期的奶!”
丁能通看了这则短信郁闷的心情舒缓了一些,短信是朱明丽发来的,后面还有一句:“晚上干什么?”
丁能通回短信道:“郁闷,想找人喝酒!”
不一会儿,朱明丽又回道:“美人行吗?”
丁能通笑了,回了一句:“行!在车里等你。”
大约十分钟后,朱明丽风情万种地走了出来,一上车就风趣地说:“通哥,我得在你和嫂子复婚之前好好折磨折磨你,要不以后就没机会了。”
丁能通给车打着火,松开手刹车,轻踩油门,奔驰车缓缓驶出北京园,“指不定谁折磨谁呢,大小姐,我今晚就想喝酒,你又有什么好地方了?”丁能通一边开车一边问。
朱明丽咯咯笑道:“我听丽娜说,以前衣雪每次到北京,你都请她吃燕莎下面的萨拉伯尔,我们去那儿喝日本清酒好不好?”
丁能通笑了笑一打轮,往东三环方向驶去,“明丽,有一段顺口溜不知你听过没?”
“什么顺口溜?说来听听。”朱明丽眸子晶亮地问。
“二十岁故乡外地一个样,三十岁白天晚上一个样,四十岁学历有无一个样,五十岁漂亮与否一个样,六十岁官大官小一个样,七十岁房屋多寡一个样,八十岁钱财多少一个样,九十岁男人女人一个样,一百岁起不起床一个样。可是不论啥时候,有没有你这位红颜知己,我的世界就不一样。”丁能通意味深长地说。
“怎么个不一样?”朱明丽调皮地问。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很多事情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说清就没意思了。”丁能通诡谲地说。
“人家要听嘛,怎么个不一样?”朱明丽不依不饶地问。
丁能通圆熟地笑了笑,加大油门,奔驰车向燕莎商城驶去。
萨拉伯尔在燕莎商城地下一层,两个人走进酒店时,座位已满,两个人等了二十分钟才下来座位,朱明丽刚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通哥,衣雪姐每次都爱吃啥呀?”
丁能通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菜单笑着说:“点完你就知道了。”
丁能通说着点了烤牛排、烤牛舌、烤五肉、烤鳗鱼,还有火锅面,然后又随便点了些包肉吃的青菜,要了十壶清酒,还嘱咐服务员烫热。
“明丽,这十壶酒归我,好吃的归你,我负责一醉方休,你负责吃好后开车,怎么样?”丁能通开玩笑地说。
“丁董事长,你太过分了吧,你这哪是请红颜知己喝酒,根本就是找专职司机,我可是北京园总经理呀!”朱明丽噘着小嘴说。
“喝酒可以,不过酒后驾车万一被警察捉住,可算你的。”丁能通慢条斯理地说。
“通哥,有驻京办主任在车上我怕什么?”朱明丽说着拿起刚刚烫热的一壶酒给自己斟上,二话不说先干了一杯。
丁能通急了,“明丽,只给自己斟满,太过分了吧!”
“通哥,今天咱俩一人一壶地喝,谁也不占谁的便宜。”朱明丽狐媚地笑道。
“好吧,傻丫头,你今天死定了,和驻京办主任喝酒,太不自量力了吧。”丁能通一边斟酒一边说。
“通哥,你听好了,我可不是和什么驻京班主任喝酒,我今天是为了我即将死去的爱情而喝酒。”朱明丽既调侃又伤感地说。
丁能通看透了朱明丽的心思,自己和衣雪虽然形式上尚未复婚,但是破镜已经重圆,这一点朱明丽看得很清楚。其实丁能通有勇气和衣雪重新走到一起,朱明丽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但是朱明丽虽然大气,仍然难掩心中的失落。
“明丽,每个人的爱情都不会死,只是没找到缘,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大哥祝你早日找到有缘人!”
丁能通举起杯要与朱明丽碰杯,朱明丽却伤感地说:“通哥,少拿缘当借口,要不是看着你整天放不下衣雪姐和孩子,可怜你,你和我会没有缘份?人家做了成人之美的善事,做出了牺牲,你不安慰人家也就罢了,还用什么缘份搪塞,你亏不亏心啊?”朱明丽的脸蛋被酒润得粉红,不仅妩媚动人,而且显得楚楚可怜。
丁能通凝视着眼前的美人,心情格外惆怅,朱明丽是个特立独行的女人,拥有漂亮的容貌、智慧的双眼、娇美的身材、率真的个性,有时从容,有时淡雅,有时激扬,有时随性,是个高傲的公主,是个没有一定份量的男人不敢轻易爱的女人。丁能通搞不明白,朱明丽为什么会爱上自己?因为在男人当中自己还算不上有份量的。《圣经》中说,女人是用男人的肋骨做的,丁能通常想,多亏女人是用肋骨做的,所以女人的爱经常是没来由的,若是用大脑做的,男人怕是谁也不敢爱女人了。
“明丽,”丁能通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说,“正因为我们之间没有缘份,我的世界才不能没有你,驻京办是个大染缸,我身边成人之美的人太少,乘人之危的人太多,要不是有你这个红颜知己做朋友,我真不知道离婚后和谁能说说知心话!明丽,有时相知比相爱更重要,我们虽然没有缘份相爱,但我们有缘相知,我觉得我们之间这份相知,比金子还珍贵。”
丁能通的话既真诚,又语重心长,朱明丽听了眼里闪烁着泪,“通哥,爱一个人的感觉真好,可惜我的爱已经走到了边缘,人们常说,相识贵相知,你知道什么叫相爱吗?就是相爱的人每个人都有一只单独的翅膀,合在一起正好可以像鸟一样飞翔,可是相知的人就惨了,合在一起两个人的翅膀一顺撇,还是单翅,飞不起来,只好相知了。”朱明丽说的伤感而幽默,丁能通忍不住笑了。
就在这时,丁能通的手机响了,他赶紧接听,“能通,我是善水,突发了一件上访事件,我刚把人从国家信访总局接回来,正在我办公室呢,我听了情况后,觉得事情挺严重的,最主要是牵涉到你姐夫,我的意见是你来见见上访的人。”
杨善水负责驻京办的上访工作,一旦有东州群众到国家信访总局上访,他就要亲自去接人,杨善水在电话里说,群众进京上访还牵涉到了姐夫,但是没说牵涉到姐夫什么事,丁能通心中一阵狐疑,难到拖欠养蝎户抵押金了?还是产品质量有问题用户吃出毛病了?
一牵涉到姐夫,丁能通就坐不住了,杨善水在电话里留了一手,有看自己笑话的心理,自己必须见见上访群众,了解一下实际情况,真要是牵涉到姐夫,也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朱明丽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听出了手机是杨善水打来的以后,她意识到可能有突发事件,或者有什么大领导来了需要接站,她提议杯中酒,而且抢先买了单。丁能通也没时间和朱明丽计较,两个人匆匆离开了萨拉伯尔。
回到北京园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丁能通健步推开杨善水办公室的门,看见一老一小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正怒气冲冲地向杨善水诉苦。老人大约六十多岁,高眉棱、高颧骨、高鼻梁、高高挑起的眉梢,短而粗的灰白头发,下巴上长满了浓密得像鬃刷一样的白短髭,一双被深深的放射状皱纹包围着的圆眼睛,尽管在气头上,也透着善良和庄重。
旁边坐着一位三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农民工打扮,穿着一件被汗碱渍得看不出颜色的t恤衫,强健、壮实,每一块肌肉都像用刀刻出来的,紫铜色的方脸上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丁能通推门进来时,年轻人刚好吼了一句:“他邱兴本凭什么霸占我们的土地,他韩亚洲是共产党的干部,还是邱兴本的靠山,凭什么无故抓我爹!”
年轻人的一句话点醒了丁能通,他断定这两个人一定是万寿县大洼乡北滩头村的失地农民。杨善水见丁能通进来了,连忙起身介绍,经过介绍丁能通得知老人叫耿德全,是北滩头村的村长,年轻人是耿德全的儿子,叫耿栓柱,在北京一个建筑工地打工。
耿德全因带领村民上访,被县公安局拘留半个月后,回到家里大病一场,老耿头咽不下这口气,决心进京告状,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带的人多动静大,出不了县界就被抓回来,他决定一个人进京找儿子,和儿子一起到国家信访总局反映情况。
这次,耿老汉多了个心眼,他打着到皇县老姑娘家养病的旗号,登上了长途客车,只身去了皇县。耿德全的老姑娘嫁给了皇县中学的一个老师。在老姑娘家,由女婿写了上访材料,小两口亲自把耿老汉送上去北京的火车,耿德全这才算进了京。
很显然,耿德全和耿栓柱并不知道邱兴本是丁能通的姐夫,杨善水虽然没在两位上访人面前捅开这层窗户纸,但是把球踢给丁能通,表面上是维护丁能通,实际上是不想得罪邱兴本,免得日后丁能通迁怒于自己,更有看你怎么办的幸灾乐祸的心态。
丁能通仔细听了耿德全的叙述后,心情顿时沉重起来。他非常清楚北滩头湿地公园完全是韩亚洲的政绩工程,市政府缺两位市长助理,将来非常可能从县委书记中选,眼下正是创建国家环保模范城的关键时刻,北滩头湿地公园一旦建成,无疑为创建国家环保模范城加重了砝码。如果没有吴东明的支持,韩亚洲的底气不会这么足。姐夫卷在这个项目中,根本就不是为了建什么湿地公园,无非是想在湿地公园周围建别墅,投资二十个亿,这个摊子铺得太大了,搞不好蝎神集团就得垮在这个项目上。
丁能通思忖间,耿德全情绪激动地说:“丁主任,杨主任,县里乡里逼着我签流转合同,把地拿走,挖了坑,灌了水,变成了湿地。给我们每人每年补偿1500元,这点钱我们怎么生活?”
耿栓柱更是口无遮拦地说:“建什么狗屁湿地公园,纯属官商勾结,掠夺农民,那可都是最好的稻田地呀。搞湿地公园是挂羊头,搞房地产开发才是真正的狗肉。国家三令五申要保护耕地,县委县政府不仅不保护,还带头违反《土地法》,我爹带领村民讨说法,竟被县公安局拘留了半个月,还有没有王法?两位主任,求你们为失去土地的北滩头农民主持公道,我在北京打工五年多了,早就听说你们驻京办专门负责打发上访群众,这次北滩头村农民失地的事我们是告定了,不告出结果,坚决不离开北京,谁也别想打发我们走,大不了抓我们坐牢,地都没了,坐牢还有人管饭!”
丁能通怕捅开自己与邱兴本的关系,这父子俩不敢说实话,但是这件事如果管,肯定得罪韩亚洲,弄不好连吴东明都给得罪了,更有甚者一旦把这件事捅上去,上面必定下来调查,项目就得停下来,到时候损失最重的是蝎神集团,弄不好会拖垮蝎神集团,到时候如何面对姐姐姐夫。丁能通望着情绪失控的父子俩,心里既矛盾又复杂。
这时杨善水在旁边溜缝地说:“能通,北滩头村的农民太可怜了,你要是不好出面,我跟夏书记汇报,我觉得这个事主要责任在万寿县县委县政府,这不叫发展,这叫发昏。”
杨善水的这几句话,表面上听上去是在为北滩头村的农民打抱不平,实则是在挤兑丁能通,丁能通被杨善水这几句话逼得不得不表态。
“耿村长,栓柱兄弟,杨主任说得对,如果你们信我丁能通的话,请把上访材料留下来,我会亲自寄给夏书记的,并打电话向他汇报这件事,你们爷俩先住下,明天一早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耿德全思忖了片刻说:“丁主任,不是我老汉不信你,是我来得太不容易了,如果这事讨不到说法,我回去无颜见全村老少,县里如果知道我进京上访了,说不定一下火车就得被抓进去。我老汉眼不拙,看得出丁主任和杨主任都是好领导,丁主任,既然你们把我们爷俩从国家信访总局接回来了,就请两位领导帮人帮到底,让我们爷俩见到夏书记,夏书记是为农民说话办事的好书记,能见到夏书记我老汉死也瞑目了。”
耿德全的一席话把丁能通给将住了,他看了一眼杨善水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件事如果不及早制止,蝎神集团的损失会更大,因为纸里包不住火,上万亩稻田地成了所谓的湿地,湿地周围再建别墅,这是严重的违法行为,邱兴本是在玩火,搞不好会把自己烧死。
想到这儿,丁能通说了一句让杨善水吃惊的话:“耿村长,明天早晨我亲自陪你回东州见夏书记,栓柱就不用回去了,找一份工作不容易,你在北京好好打你的工,北滩头村这件事我管定了!”
耿德全听罢两行老泪顿时涌出眼眶,他哽咽地握着丁能通的手说:“丁主任,我总算碰见救星了!”
61、后盾
经过一番眼缭乱的资本运作,金伟民又将东汽集团在香港、上海两地成功上市,为意大利设计的欧华轿车上马准备了启动资金。但是东汽集团没有一条适合用来生产欧华轿车的生产线,不是陈旧就是不适合。
经过再三研究,金伟民放弃了并线生产的计划,决定新建轿车厂。然而,新建轿车厂要征用土地,要建造厂房,要拉电、进水、铺路,这些不仅需要向国家发改委和经贸委报批,而且必须得到省市政府的支持,为此,金伟民从意大利都灵回北京后,马不停蹄地带着李欣汝直飞东州去见吴东明。
吴东明这些天被创建国家环保模范城的事搞得焦头烂额,本来想亲自率一万市民横渡黑水河为创建国家环保模范城造造势,可是每次市环保检测站提取的水样都不合格,一大早吴东明就把市环保局局长叫到办公室臭骂了一顿,指出不管想什么办法,必须确保黑水河水质过关,还有半个月国家环保总局就要派考察团来验收东州创建国家环保模范城的情况,一个星期后万名市民横渡黑水河的事必须举行。市环保局局长灰溜溜地走了。金伟民、李欣汝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了。
怒气未消的吴东明见到金伟民、李欣汝脸色顿时舒展开来,“哟,金老板、李小姐,瞧你们神采飞扬的样子,是不是欧华轿车的样车出来了?”吴东明一边与金伟民、李欣汝握手一边迫不及待地问。
“吴市长,你可真是神人,不错,意大利设计公司按照合同约定,已经造出了欧华轿车的第一辆样车,并在英国汽车工业研究协会进行了各项实验、测试和鉴定。”金伟民兴奋地说。
吴东明一边请金伟民、李欣汝坐,一边亲自沏茶,“结果怎么样?”
李欣汝嫣然一笑说:“吴市长,意大利不但出法拉利、玛莎拉蒂、菲亚特等好车,而且还是国际汽车造型设计、开发和原型车制作的中心,在欧洲十大畅销车型中,有六款出自意大利设计大师之手,测试结果不猜你也能知道。”
金伟民接过话茬说:“吴市长,这次测试,欧华轿车通过了国际上最为严格的碰撞安全实验,当样车在牵引块的推进下,快速冲向厚实的实验墙时,只听见‘当’的一声巨响,车头撞得杠弯板裂,但驾驶室内机器人上的各部位感应器记录下的数据,则全部控制在了安全尺度之内,测试非常成功,可以说这是一款拥有耐看的外形、牢固的车身、精细的内饰、强劲的动力和环保的排放且与世界同步先进的轿车。”
吴东明一拍大腿说:“好啊,省委省政府对欧华轿车上线生产十分期盼,赵省长希望以东汽集团为龙头,不仅带动东州装备制造业的大发展,而且带动全省装备制造业上一个新台阶呀!”
金伟民至今忘不了第一次见到林白书记时的情景,他不失时机地说:“吴市长,现有厂房和生产线达不到生产欧华轿车的技术要求,必须另建新厂,好多事情不仅要取得市委、市政府、省委省政府的同意,还要得到国家发改委和经贸委的批准,时间不等人啊!”
吴东明略一思忖问:“怎么,东汽集团轻客生产线是国内最好的,并线生产不行吗?”
金伟民从皮包里拿出几份丰田和菲亚特的资料,指了指上面的轿车生产线说:“吴市长,在轿车的装备线车间里,连空气都要过滤,达到无尘的要求,东汽集团所有生产线都达不到这样的要求,并线生产显然是不行的,必须建新厂。”
见吴东明有些为难的样子,李欣汝插嘴说:“吴市长,这笔钱金总通过资本运作,不用东州出一分钱,一旦轿车下线,还能给东州增税收,何乐而不为呢?”
其实吴东明就等李欣汝这句话呢,他当即笑道:“金老板、李小姐,国务院对振兴老工业基地一向非常重视,你们尽管大张旗鼓地搞,回头我和保春打个招呼,让市经委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至于上汽车目录的事让市驻京办给你们跑,你那个老同学丁能通在北京的本事快赶上孙悟空了,当然,我也会专程去北京做工作。”
这时焦云龙推门进来了,像是有话要说,金伟民和李欣汝告辞,吴东明将金伟民、李欣汝送到门口,诚恳地说:“金老板、李小姐,具体事你们再找保春、东翔商量商量,你们放心,只要欧华轿车早日投产下线,带动东州市乃至清江省装备制造业大发展,东州市委市政府一定当好后盾。”
金伟民握着吴东明的手说:“吴市长,我估算了,未来十五年到二十年,中国轿车年产量应当达到六百万辆,目前我国三大三小三微汽车企业,每家各有年产十五万辆的生产量,加起来也就150万辆,尚有450万辆的产能空缺,可供年产15万辆的生产线再增加30条。每条生产线要5亿美元,需要150亿美元,这样必然会带动我们国家钢铁、纺织、橡胶、石化、电子、模具等相关产业的发展,汽车的母机工业产值将达到上千亿美元,如果全部动起来,处在这么一种发展态势中,东州的制造业、东州工人的就业那将是一种什么局面?”
吴东明高兴地说:“金老板,东州的装备制造业就盼着这一天呢!”
送走金伟民和李欣汝,吴东明转身问焦云龙,“出什么事了?没见我和金伟民、李欣汝谈事吗?”
焦云龙关上门谨慎地说:“老板,丁能通去见夏闻天了,还带着北滩头村的老村长。”
吴东明脸色一沉,厉声问:“怎么知道的?”
焦云龙指了指吴东明办公桌上的电话说:“监听到的。”
吴东明阴沉地说:“这个丁能通想干什么?明明知道北滩头湿地对创建国家环保模范城意义重大,还领着北滩头的村长去夏闻天那儿告状,是不是驻京办主任不想干了,再说项目是他姐夫干的,都说丁能通诡谲,我看这小子浮精,脑袋被门挤了!”
焦云龙揣摩着吴东明的心思说:“老板,夏闻天和丁能通可不是一般的关系,丁能通绕过你带着耿老汉去告状,分明是在给你上眼药。”
吴东明摆了摆手说:“丁能通没有上眼药的胆子,以我看他是想给夏闻天提供一个做亲民秀的机会。夏闻天一向认为东州环境保护的欠账太多,抓环保工作应该以还欠账为主,创建国家环保模范城的时机还不成熟,对创建工作的态度一直不太积极,丁能通带着耿老汉这么一闹腾,夏闻天恐怕是要出幺蛾子,云龙,赶紧给韩亚洲和邱兴本打电话,让他们心里有个准备。”
“老板,”焦云龙低声说,“我还监听到夏书记向耿老汉承诺,立即叫停北滩头湿地公园项目,马上成立调查组全面调查这个项目。”
吴东明气恼地说:“夏闻天这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要时不时地给他上点眼药,云龙,我让你做一做市委大院华表的文章,你做没做?”
焦云龙心思灵动地说:“放心吧,老板,肯定够他喝一壶的。”
言毕,两个人相视而笑。
62、忠告
丁能通这次回东州本来想找邱兴本好好谈谈,不成想姐夫出差去了美国,想去看看姐姐,但做了对不起姐夫的事,又怕姐姐知道了埋怨自己,索性谁也不见。只想住一晚,明天早晨回北京。
自从与衣雪离婚以后,他很少回东州的家,回也是简单看看水电气就走,他喜欢住北都大饭店。没想到晚饭时间在大堂迎面碰上了金伟民和李欣汝。
“伟民,什么时候从意大利回来的?”丁能通握着金伟民的手问。
“昨天到的北京,今天上午到的东州,来见吴市长。”金伟民见到老同学分外兴奋。
“见着吴市长了?”丁能通关切地问。
“见到了,我正想回北京找你商量事呢,一起吃晚饭怎么样?”金伟民热情地说。
“太好了,我也想一个人对付一口呢。”丁能通笑着说。
三个人一边说一边去了二楼的中餐厅。李欣汝要了一间小包房,又随便点了几个菜,要了几瓶啤酒。
一杯酒下肚,丁能通似笑非笑地问:“欣汝,大哥求你件事行不?”
李欣汝莞尔一笑逗趣地说:“丁大哥,从你嘴里说出一个‘求’字可真不容易,总不会求我帮你介绍美眉吧?”
金伟民打诨地说:“欣汝,念大学时能通就是个情种,身边的美眉怕是躲都躲不开,还用你介绍吗?”
丁能通嘻笑着说:“你们俩拿老实人开心是不?”
李欣汝忽闪着一双杏眼说:“丁大哥,咱们之间的关系还用说什么求不求的,不拿你开心拿谁开心。”
丁能通笑着给自己满了一杯啤酒说:“算我失言,我自罚一杯!”说完一饮而尽,然后说,“欣汝,习涛一向把你看作红颜知己,我看他最近情绪低落,心事重重的,你能不能找他谈谈,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欣汝一听揶揄道:“丁大哥,身为驻京办主任,连自己的属下发生了婚变都不清楚,未免太官僚了吧?”
丁能通听罢心里咯噔一下,“欣汝,你开什么玩笑,习涛和辛翠莲结婚才一年多,怎么可能离婚?”
李欣汝一本正经地说:“我没开玩笑,按理说,这是习涛的隐私,我不该乱说,但是丁大哥你不是外人,告诉你,你还会帮助习涛走出阴影。”
丁能通越听越糊涂,“阴影?什么阴影?”
李欣汝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丁大哥,辛翠莲生的孩子不是习涛的,习涛被人家利用了。”
丁能通吃惊地看着李欣汝,半天没说出话来,因为丁能通了解辛翠莲,自从自己从皇县将这个女孩带进北京园做服务员,他就发现辛翠莲的心计是一般女孩子没法比的,正因为如此,辛翠莲几次暗送秋波,丁能通都忍住了。他一向认为工于心计的女孩碰不得,一旦碰了就有可能甩不掉,何况照顾好辛翠莲是丁能通对罗小梅承诺。当初自己有意安排辛翠莲负责吴东明的房间,是因为吴东明急需家政服务员,想为辛翠莲创造个机会。没成想,吴东明竟然亲自选中了辛翠莲,后来还认了干女儿,解决了工作。
辛翠莲的心计不能不让丁能通刮目相看,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辛翠莲的心计会毒得连习涛这么英俊干练的男人都钻进了圈套。丁能通第一个反应就是辛翠莲在玩火,她生的孩子很有可能是吴东明的。
丁能通越想越不敢想,他情不自禁地叮嘱道:“欣汝,这件事非同小可,习涛能挺住真不容易,回北京后,抽空陪陪他吧!”
金伟民不可思议地问:“能通,这个女人生的孩子不是自己丈夫的,会是谁的?”
丁能通马上摆了摆手说:“伟民,这件事你知道多了不好,还是好好搞你的轿车吧!”
金伟民笑着说:“我找你就是商量轿车的事,欧华轿车的样车已经经过英国汽车工业研究协会的测试,接下来要建新厂,上汽车目录,好多需要跑‘部’‘钱’进的事都得拜托你这个‘孙悟空’了,这也是吴市长的意思。”
丁能通夹了一片香菇一边嚼一边说:“我要是孙悟空,欣汝就是观音菩萨,本事比我大。”
李欣汝娇甜地说:“丁大哥,听你这口气,是想推卸责任,不想帮忙了?”
丁能通连忙摆手说:“欣汝,欧华轿车有今天,我没功劳还有苦劳呢,我帮忙是应当应分的,伟民,新车是意大利设计的,生产线不会也是意大利的吧?”
金伟民点着一支烟一边吸一边说:“生产线是德国的。”
丁能通也点了一支烟问:“那发动机呢?发动机可是轿车的心脏啊!”
金伟民踌躇满志地说:“暂时先用东州航天三菱发动机有限公司的。”
丁能通质疑道:“东州航天生产的三菱发动机是九十年代中期的技术,怕是太落后了吧?”
金伟民惆怅地说:“是落后了些,日本三菱已经装上了直喷式发动机,但是先解燃眉之急吧。我现在正在和英国一家经营陷入困境的发动机公司谈判,人家的发动机可是一流的,只是一旦谈成了,生产基地放不放在东州我还没想好,东州毕竟不是港口城市啊!”
丁能通警觉地问:“不放在东州,你想放哪儿?”
金伟民若有所思地说:“英方希望放在长三角一带的港口城市,英方的考虑不无道理,从配套半径看,长三角占中国零部件市场份额的百分之七十。”
丁能通当即制止道:“伟民,在中国做生意,光考虑市场不行,还要考虑政治,你现在的想法很危险,吴东明不会答应的。”
金伟民不屑地说:“吴东明不答应又能怎样,香港银钻财务是东汽集团的控股公司,现在是市场经济,我的梦想是将东汽集团打造成跨国企业,如果连跨省都不允许,还谈什么改革开放?”
丁能通连连摇头,“伟民,‘文革’时期有一句话,我至今还记忆犹新,‘不能只低头拉车,还要抬头看路’,东州想借欧华轿车振兴汽车工业,提出打造中国‘底特律’的口号,如果被称为汽车心脏的发动机这么重要的生产基地不放在东州,不光吴东明不会答应,就连赵省长也不会答应。别忘了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商不与官斗啊!”
丁能通虽然说得语重心长,但金伟民却不以为然地说:“能通,你在官场呆得太久了,满肚子皇权思想,怎么说中国都在搞市场经济,都在努力建设法治社会。”
丁能通一挥手反驳说:“你别忘了,中国的市场经济还在发展过程中,是不健全的市场经济,中国还不能称为法治社会,只能说是从人治向法治转变的过程中,人治是逆现代化的,一切都充满了变数,也就是说你作为港商投资于东州的国有企业,必须讨当地政府的欢心,否则……,伟民,你别让我为你担心好不好?”
金伟民从心里感激老同学的提醒,自从投资东汽集团以来,他有一个切身的感受,就是东州的官本位思想比长三角一带浓得多,一个大型国有企业凡事都要依靠市委市政府,这种半行政半市场的投资环境,很容易使投资者成为地方利益竞争中的牺牲者。
想到这儿,金伟民头上渗出了些许细汗,一种无形的恐惧洗上心头,“能通,听你这么说更坚定了我向长三角转移的决心,自从我投资东汽集团以来,我感觉不是在与纪东翔等人合作,而是与市委市政府合作,这种合作格局,我只能顺从才安全,这等于将欧华轿车无形中国有化了,这是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发动机是汽车的心脏,英国这家发动机制造公司是一家百年老店,在欧洲有着庞大的销售体系,一旦和欧华汽车合作成功,产品将大量出口欧洲,甚至全世界,我必须找一个港口城市,而且是政府开明、政策优惠的城市。最理想的就是长三角一带。”
丁能通用手指使劲点了点餐桌激动地说:“伟民,你太糊涂,你知道中国商人为什么不能摆脱对官场的依赖,为什么不能形成一支工业的或经营企业的独立力量,为什么出现不了李嘉诚、比尔·盖茨这种世界级的企业家?因为中国的传统不是制造一个更好的扑鼠机,而是从官方取得捕鼠的特权。伟民,你把发动机生产基地放在哪个城市都离不开政商博弈。”
李欣汝听明白了丁能通的意思,她在北京与官打交道比金伟民多,对丁能通的话深有体会,丁能通这么一点,她还真为欧华轿车的命运担心起来。
“民哥,清江省的滨海市也是港口城市,发动机生产基地放在滨海怎么样?”李欣汝试探地问。
“你糊涂,欣汝,英国人与我们合作的条件之一就是要求将生产基地放在长三角有滚装船码头的城市。滨海根本没有滚装船码头。我们合理合法地做企业,干嘛要看地方政府的脸色?”金伟民执拗地说。
话说的有些不投机,丁能通惆怅地叹了口气,“伟民,明初的江南首富沈万三,既无反叛,又非犯罪,只是因为钱多有种不安全感,捐钱帮国家修南京城和犒赏军队,目的是向朱元璋献媚,从而得到些保护。不料,却成了他获罪的根由。中国的文化好的传承下来的并不多,坏得却是根深蒂固。”
金伟民缓了缓语气,笑着质问道:“能通,沈万三是明初的事,跟现在有什么关系?”
丁能通意味深长地说:“伟民,读史才能明智啊!1958年8月,毛主席在北戴河会议上就讲过:要马克思与秦始皇结合起来,民主与集中结合起来。”
金伟民觉得丁能通把话题扯远了,再说与英国那家发动机制造公司的谈判还在进行中,一切都在不确定之中,而且欧华轿车建新厂在即,眼下最重要的是让第一台欧华轿车下线。
于是,金伟民笑着说:“民主集中制是中国共产党的治党法宝,我在企业管理中也经常用,能通,你今天的一席话我记住了,我会认真思考消化的,决不做沈万三,这样你该放心了吧?”
听了这话,李欣汝真诚地举起杯说:“民哥,丁大哥帮了我们太多的忙,从来没好好谢过他,来,我们一起敬丁大哥一杯吧。”
金伟民连声附和,三个人碰杯痛饮,丁能通一高兴竟呛得咳嗽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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