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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风水宝地
17、天堂雨
丁能通一直惦记着见见金冉冉,洪文山在北京一直脱不开身,终于把洪文山送上飞机了,丁能通也松了口气,他在首都机场候机大厅就给金冉冉打电话,请她去什刹海的酒吧一条街,金冉冉接到丁能通的电话异常高兴,两个人约好,丁能通开车到中国人民大学门前接金冉冉。
丁能通在停职反省的日子里才发现,自己与北京的感情是这么的深,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座城市,因为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折射着他奋斗的影子。
当丁能通坐着飞机重返北京的时候,透过眩窗,他看到金色河流一般的长安街,平安大道,二环、三环、四环、五环,那壮丽的景色让他无法呼吸,他觉得北京城给了他思想,给了他灵魂。
夜色中的北京灯火辉煌,一串串流动的车灯,两边亮丽的建筑,北京不仅仅白天在前进着,夜里也在前进着。
金冉冉站在人大门前,时髦的白衬衫洋溢着一种日式的清雅气息,再加上荷叶滚边、绣等细节的点缀,更衬托出几分甜美,帅气的牛仔裤散发出女研究生的书卷气。
“上车吧。”丁能通打开车窗说。
金冉冉面色绯红地上了车。
“哥,你瘦了,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金冉冉关切地问,一双美目脉脉含情。
“面对那么多人的生死,委屈对于你哥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丁能通一边开车一边从容地说。
“哥,人家心里可一直为你提心吊胆呢!”
“冉冉,你哥我是什么人,你心里还没数,有什么可提心吊胆的?”丁能通坦然地说。
“哥,你那个驻京办就像个大染缸,整天陪着领导们打牌、旅游、喝酒、听戏、买字画、送古玩,还做生意,官不官,商不商的,谁知道你能不能把握住自己,即便是你能把握住自己,还有那么多小人给你设陷阱,人家能不为你提心吊胆吗?”金冉冉娇嗔地说。
“哥知道你惦记我行了吧?快一年没到什刹海酒吧一条街了,你有没有中意的酒吧,哥想听听你丰富多彩的研究生生活。”
“有家酒吧我很喜欢,和同学去过两次,到什刹海就知道了。”
丁能通打开车载cd,悠扬的音乐伴随着冉冉身上散发的淡淡香气,丁能通似乎又找到了一点昔日的感觉。
什刹海白天看起来不太洁净的湖面在夜色的掩映下,居然有些迷蒙之美。湖上有船,船上有若隐若现的丝竹之声,远远地传到岸上,让人心中忍不住泛起远逝了的涟漪。
丁能通最喜欢什刹海的盛夏,那些牵着狗穿着拖鞋和大裤衩子散步的当地居民与川流不息的中外游客混为一体,使后海看上去就像一幅北京风情画卷。
美女如云更是什刹海的另一道风景,成群结队衣着前卫的“艺术分子”,总让人眼前一亮。美女美酒是天生的一对,少了哪一美,酒吧的味道就不鲜美了。
然而,什刹海真正动人的细节却是在一片灯火斑斓的夜色里悄然展露的,市井的气息与飘香的红酒相安无事,古老的院落与时尚的潮流各得其所,这就是什刹海别样的性感。
丁能通停好车,两个人进了银锭桥畔的一家叫欲望都市的酒吧,一进酒吧,歌者柔情低沉的嗓音便把暧昧的情绪送到了每一个角落。
在衣香鬓影里,丁能通找到了久违了的华丽而生动的感觉,硕大的吧台里翻飞的玻璃酒瓶,散发出摄人心魄的琥珀色的水蓝色光芒。
角落里有个举着芝华士的男人被金冉冉的美色所吸引,向她投来温暖的微笑。丁能通和金冉冉找准座位坐下,每人要一杯浓情蜜意的鸡尾酒,很快唤起了两个人热烈而欢快的基因。
“哥,我写了一部长篇小说,一直找不到喜欢这本书的出版社。”金冉冉娇柔地说。
“叫什么名字?”
“叫《天堂雨》,是写爱情的,我把书稿带来了,你抽空看看,你朋友多,最好帮我找一家出版社出版了。”
“怎么,想当美女作家?”丁能通有些揶揄地问。
“美女作家有什么不好?现在流行八零后,我也是八零后,并不比谁矮三分。”金冉冉自信地说。
丁能通接过书稿,随便地翻了几页,生生被吸引住了:
“那是我上网聊天的结果,她是一个北京女孩,在上海戏剧学院读编剧专业,研究生,网名叫‘麦田守望你’,我的网名叫‘老鼠爱大米’,我们在网上聊了一个多月,几乎天天都要聊上两个小时,还有几次聊了通宵,女孩的素质很高,天南地北知道的不少,观点深刻而单纯,与她聊天很干净,有一种净化的感觉,其实所谓聊天就是沟通,而且是一种心灵的沟通,通过这种沟通,很容易了解对方的内心世界,‘你知道什么是爱吗?’有一天她在网上突然问我。‘爱就是一个人在心里总是想着另一个人。’我回答。‘我现在就想着一个人,你呢?’我明白她的意思,但我没有回答,因为我是一个有家室的人,又惹了一身的麻烦。”
‘我要去东州见见你,行吗?’
我犹豫再三同意了。我想,见见面也好,或许可以留住一份友谊。她先从网上发来了她的照片,说实话,我看了照片就不想去机场了,照片上的‘麦田守望你’实在太丑了。后来一想,人家只是个朋友,美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男人说话一言九鼎,答应去机场接人家就不能失言。
到机场见到她以后,我并没太失望,女孩儿的衣着修饰得无可挑剔,言谈举止流露着北京女孩儿天生的底蕴和上海女孩儿特有的幽雅。这是一个长相并不出众,但皮肤白晰、气质高雅、有品位的女孩儿。肩上挂着个时髦的包,手里拿着一本夏绿蒂·勃朗特的《简爱》,似乎在告诉我简爱就是个其貌不扬的年轻姑娘,但是,她通过爱情完满地走进了生活。
我拎起她脚下的行李,倒有些自惭形秽起来。很显然,我的形象与她想象的完全吻合,她很高兴,仿佛认识我很久了。
我开着车,她望着窗外的田野不停地感慨,她有点像个女诗人,说话也文绉绉的。一路上,她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我,就像一个爱了很久的情人……
丁能通越看越觉得这里的我就是自己,这里的她就是金冉冉,因为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虽然是在北京,但与小说里写的差不多。
“冉冉,你好象在写我们。”
“是也不是。”
“你一个女孩,为什么以男主人公的口气写?”
“因为我想研究男人和女人之间到底有没有纯爱,以男人的口气写更有感觉。”
“什么是纯爱?”
“就是心灵之爱,高于婚姻,高于情爱、性爱之上的极至之爱,这样的爱才是心有灵犀的爱情。”
“你说的好象是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
“不全是。更像是一种灵魂之爱。”
“你说的纯爱好象与性无关?”
“对,爱到极至与性无关。”
“现实中有这样的爱吗?”
“纯爱是不需要现实的,因为这是一种住在灵魂里的爱,是真爱!”
“你们女孩子就喜欢编造这些爱情童话,殊不知女人创造了她的男人,但她却永远得不到她所创造的男人。”
“哥,你错了,纯爱是不需要得到对方的,纯爱不是欲望,也不是占有,是无私的爱着。”
“冉冉,哥小看你了,这本书打动了我,哥有位朋友原先给贾朝轩当秘书,贾朝轩出事后,他辞职了,最近他出了一本书叫《心灵庄园》,很好看,我给他打个电话,看看他有没有出版社的路子。”
丁能通说完,拿起手机拨通了顾怀远的电话,“怀远,我是能通,最近怎么样?”
“是能通啊,祝贺你重新上岗了。”顾怀远平和地说。
“我最近拜读了你的大作,很深刻呀,想不到‘肖贾大案’逼出来一位作家。”
“能通,现在我终于搞明白了事业与职业的关系,他们是有本质区别的,你现在做的是职业,我现在做的才是事业。”
“为什么?”
“职业永远给别人做嫁衣,只有事业取得的成绩是自己的,职业是要退休的,事业永远不用退休。写作是个永恒的事业。”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有资格有能力做事业的毕竟是极少数人,大多数人还得靠职业活着,怀远,我有位朋友写了一部长篇小说,我看了看,写得不错,但是没有什么名气,你能不能帮忙向给你出书的那家出版社搭搭桥。”
“过几天我去北京签名售书,到时候我们细谈。”
“太好了,好久没见了,你来吧,我好好陪陪你。”
“那就多谢了!”
两个人挂断了电话,丁能通深情地说:“冉冉,书放我这儿吧,顾怀远过几天来北京,让他搭搭桥,咱们想办法把那家出版社拿下。”
金冉冉听后非常高兴。
“哥,其实你对我就是真爱,不求回报,没有占有,处处为我着想,永远为我着想。”
“离你说的纯爱有多远?”
“纯爱是一种理想状态,只能把这种情感寄托在小说里。”
“冉冉,我真羡慕你。”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的心灵还没有被现实囚禁起来,这样的心灵是最美的!”
“哥,你好可怜,心灵好象很苦,能跟我说说吗?”
“算了,我怕污染了你纯洁的心灵。”
“哥,其实我也把你囚禁了起来。”
“囚禁在哪儿了?”
“心里!你早就被我囚禁在心里了。”
“毛孩子,别瞎说!”
“没瞎说,哥,你看着我!”
丁能通没敢正视金冉冉火辣辣的眼睛,只是伸手摸了摸冉冉的纤纤玉手,他像摸到了滑腻的牛乳,周身顿时如同过电一般。
18、交流
周永年自从就任市委副书记以来,一直对全市各县区进行微服私访,他想了解点真实情况,不走则已,一走收获颇丰。
东州这些年变化确实很大,成绩令人鼓舞,但是问题也不少,最主要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博园周边房地产遍地开,新建的一些宾馆、酒店、高档别墅区的生活污水全部排进了琼水湖,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另一个是皇县钼矿管理混乱,安全隐患极大,而且还嗅出了一些不正常的味道。
周永年这次挂职到东州锻炼是想干点实事,要不是老父亲得了脑血栓,妻子刘凤云心脏不太好,再加上大儿子是个痴呆儿,自己就不想回北京了,在东州市干到退休算了。在中组部地方局虽然很风光,但是却常常感觉找不到目标,特别是自己的前任市委副书记李为民牺牲在抗洪一线的事迹对他触动很大,他觉得自己在上面没有用武之地,越来越浓的忧患意识又触使他无法真正用一杯茶和一张报纸,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一天天地消磨时光。
于是周永年向组织上提出了挂职锻炼的要求,组织上经过再三考虑终于批准了他的请求,周永年兴奋得一夜未合眼。
刘凤云非常理解丈夫的选择,知夫莫若妻,但是面对一大家子的重担,刘凤云还是流下了难舍难离的泪水。那夜,周永年惭愧地搂着妻子,一夜不愿意松手。
周永年一到东州就看出来,市委书记洪文山和市长夏闻天政见不合,但是周永年始终没有发表倾向性的意见,他觉得自己必须先摸清市情,经过深思熟虑,才可与洪文山和夏闻天沟通。
周永年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所以,洪文山从北京回到东州后的第二天早晨,周永年走进了洪文山的办公室,这是周永年到东州后第一次走进洪文山的办公室。
洪文山亲自为周永年沏了茶,关切地问:“永年同志,到东州一个多月了吧?我听陆力生说,你一直在搞调研,好啊,这些年,我们的干部越来越没有调查研究的精神了,你一来就给大家带了好头!”
“文山同志,这一个多月我通读了《东州市志》,又走了所有县区,很想和你交流交流。”周永年呷了一口茶诚恳地说。
“好啊,我还真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在上面呆的时间久,看问题一定居高临下,很容易看清全面呀!”
洪文山的话有一点恭维,因为市委书记是一正两副,他和既是市委副书记又是市长的夏闻天在施政方针上老尿不到一个壶里,周永年的态度当然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所以,他很希望周永年能站到自己这一边。
“老洪,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高,我只是想和你反映点实际情况。从全国经济发展的态势来看,存在四个问题,一是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增长连续四年处于25%以上的过热区间运行,而且呈反复性,投资依赖型增长方式的体制性根源并没有消除;二是过度依赖外资和外贸出口推进经济增长;三是经济增长的资源、能源和环保代价增大;四是住宅投资过热及房价过高问题严重。房地产业是中国经济增长的强大推动力,而房地产投资过快也是中国经济整体过热的原因之一。今年第一季度中国经济同比增长高达10.2%,对经济过快的担忧促使国务院在上个月将银行贷款利率上调了0.27个百分点以抑制贷款和投资。国务院担心过热局面有可能导致经济突然崩溃,年初,国务院就向地方政府和房地产开发商一并发出了警告,因为房地产商已经成为地方政府获取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很显然,房地产投资过热已经出现恶兆,我担心国家会进一步加大宏观调控力度。老洪,这个时候把启动东州经济的宝都压在房地产上,一旦国家加大对房地产的宏观调控力度,后果不堪设想啊!”
“永年,你说的这些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东州经济在‘肖贾大案’的影响下,与全省其它兄弟城市相比,一路走入谷底,外商不来了,美国公开把东州列为高风险投资区,外商怎么可能到东州来?国内方方面面的人就更不愿意来了,老百姓很悲观,他们认为东州经济至少要在低谷中徘徊三到五年,但是,东州人不可能给我们这么长时间,一年都不会给我们,如果今年遏制不住东州经济继续下滑的趋势,我们在东州还能呆下去吗?房地产投资在全国来说是过热了,但是对东州来说是太冷了,说穿了,这实际上是地方和中央政策的博弈!”
“可是经验证明,地方政府什么时候搏弈过中央!”周永年尖锐地提醒道。
“是啊,这也正是我忧虑的,不过,东州不是没有机会,只要赶在全国宏观调控之前拉住几个大外商,搞几个大的房地产项目,就会遏制住东州经济下滑的趋势,房地产是对经济拉动时间短见效快的最佳产业,永年,你在上面呆的时间太长了,你真正从东州经济发展的角度想一想,就会理解我的心情,这次我去北京开会,也到相关部委走了走,探了探风声,没什么大不了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从来如此。”
“老洪,光想着东州也不行,市场经济全国一盘棋呀!”
“全国一盘棋,东州算什么?上面只知道自己的难处,什么时候考虑过地方的难处,我们是地方领导首先要保护地方经济,地方经济我们不保护谁保护?反正东州的房地产已经启动起来了,想停也停不下,永年,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老洪,可是博园周围的房地产遍地开,早晚琼水湖要受到污染,那可是东州五百万户居民的饮用水源地,一旦发生重大污染事故,东州人就会喝不上水,到时候想治理都来不及了。”周永年苦口婆心地说。
“永年,你过虑了,市环保局局长沈天明已经给我立了军令状,确保琼水湖不遭到污染,否则引咎辞职。”
“老洪,大意失荆州啊,沈天明凭什么立军令状,他拿出解决问题的方案了吗?决策不是拍脑门,要讲科学,再者说,新的经济增长方式很多嘛,比如说夏闻天同志提出来的装备制造业立市,汽车先行就很有魄力。”
“永年,我也同意装备制造业立市,汽车先行,但是没有个三年五载的能立得起来吗?”
“从东州这个装备制造业基地的长远发展战略来看,汽车先行没有错。”
“永年,闻天的书生气太浓,就怕播下龙种收获跳蚤啊!”
“老洪,你咋会这么想?”周永年心里一惊,目光犀利地问。
“搞汽车更要投资啊,世界汽车业的几大巨头分别被国内几大城市的汽车立市给立走了,我们搞自主品牌谈和容易!”
“老洪,关于东州经济如何布局,还是在常委会上论一论吧,我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想和你沟通一下。”
“什么问题?你尽管说。”
“皇县钼矿管理混乱,安全隐患突出,如果不加以整顿,非常容易发生大的事故。”
“我去北京开会,到中央党校看望刘光大同志时,他也提出了这个问题。这样吧,永年,我和闻天打个招呼,近期去皇县搞一次现场办公。”
“好吧,老洪,我一会儿去金桥区看一看,草河口风景区周边也开始效仿博园了,周边房地产业也有启动的迹象,那里可是国家森林公园,是绝对不允许的。”
“永年,我们今天的谈话很有必要,尽管我们的观点尚不一致,但是出发点是一样的,目的也是一样的,你今天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
“老洪,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周永年不无安慰地说。
洪文山把周永年送到门口,看见房成高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成高,一大早到市委干什么?”
“洪书记,我就是来找您的。”
“有事?”
“有点事想向您汇报一下。”
“好吧,进屋说吧。”
房成高随洪文山进了办公室,秘书张小泉进来给房成高沏了茶。
“小泉,以后办事要按程序走,我听市委办公厅的人说,这次洪书记进京开会,你只通知了驻京办的黄主任,搞得丁能通很被动,这不好,按程序你应该通知市委办公厅秘书处,由秘书处通知市驻京办办公室,市驻京办办公室自然会通知主管副主任,主管副主任不可能不通知丁能通,要知道这是洪书记去了,再者说,洪书记去中央党校看望省委刘副书记,驻京办主任不陪同,甚至不知道,搞一个主管房地产开发的副主任陪同,你让刘书记怎么看洪书记,你这是明摆着让省驻京办主任薪泽金说闲话,要知道你是洪书记的秘书,你的一言一行不代表你自己,代表的是洪书记,你这么不按程序办,外人还以为是洪书记的意思呢,影响多不好,另外,丁能通也是老秘书出身,是和我一拨的秘书,虽然肖鸿林腐败掉了,可是,丁能通是清白的,虽然带着处分重新上岗,不要对人家有偏见,丁能通身上有很多优点,需要我们俩认真学习。”房成高劈头盖脸地数落张小泉一通,说得张小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房局长说的是,我记下了,以后一定注意!”张小泉说完悻悻地走了。
洪文山递给房成高一支烟,房成高连忙掏出打火机给洪文山点上。
“成高,你是小泉的大师兄,说说他也无妨,不过你也要好好把握自己,你身为市社保局局长,管着全市老百姓的保命钱,责任重于泰山啊,一定要筑牢思想道德防线,常修为政之德,常思贪欲之害,常怀律己之心,真正做到为民、务实、清正廉洁,你刚才说小泉的一举一动代表我,你是我的第一任秘书,你的一举一动也同样代表我,你们要时刻记住,决不能因为是我的秘书就翘尾巴,就高人一等,这一点你们还真得和丁能通学学呢。”洪文山语重心长地说。
“洪书记,您放心,我跟您办过那么多腐败大案,脑海里经常闪现出贪官们痛哭流涕的嘴脸,反腐倡廉的弦一刻也不能放松,头脑始终是清醒的。”
“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肖贾大案’后,我认真进行了反思,总体看,绝大多数党员干部是过硬的,经受得住各种各样的考验,得到了人民群众的信任和拥护,但是在新形势下,也确实出现了一些不良风气,主要表现为:工作浮躁、闯劲不足;大手大脚、铺张浪费;治军不严,失之手软;有禁不止,明知故犯,甚至不惜铤而走险,成高,你是我的第一任秘书,现在又管着全市老百姓的保命钱,全市的干部群众都看着你,你可要警钟常鸣啊,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说说社保基金的情况吧。”
“好的,我上任以来始终围绕着‘扩大覆盖,强化征缴,规范支出,改善服务’的方针,努力抓好社保扩面征缴和待遇核发工作,为群众解决后顾之忧,局里要求各级社保经办机构将社保扩面征缴作为维护劳动者合法权益的重要手段,以三资、私营、个体工商户为突破口,采取社保稽核和劳动监察联动的方式,全面开展社保扩面征缴工作,致使全市各险种参保人数大幅度增加,社保覆盖面明显扩大,全市社保基金的保障能力明显增强,由于严格按照明确企业离退休人员基本养老金足额发放,确保下岗失业职工基本生活的要求,努力实现养老金和失业保险金保持百分之百社会化发放,因此,全市未出现拖欠社会保险待遇现象。”
“好啊,成高,看来你的工作思路是清晰的,社保基金是全市社会和谐稳定的‘稳压器’和减震器,一定要加强监管,确保全市参保企业和职工的合法权益。对了,你不是说找我有事吗?说吧。”
“洪书记,香港黄河集团总经理水敬洪找过我,他们看中东州一块地。”
“这是好事呀,水敬洪为什么不来找我?”
“水敬洪曾经和贾朝轩、肖鸿林打得火热,还和黑老大陈富忠联合开发了五星级酒店北都大饭店,您又是‘肖贾大案’专案组副组长,水敬洪见你还是有顾虑,这才找到我,想让我跟您渗透渗透,听听您的意见。”
“成高,你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好处吧?”洪文山严肃地问。
“洪书记,你多次在全市干部大会上说过,全市干部群众人人都是招商引资窗口,每位干部都要成为招商引资的主力军,我完全是为了招商引资,‘肖贾大案’后,外商纷纷撤资,香港黄河集团撤走了在皇县钼矿的资金,如今人家回过味来主动来投资,多难得啊!”
“他们看中了哪块地?”洪文山非常感兴趣地问。
“他们看中的是药王庙社区。”
“我就知道让你出面找我一定有玄机,药王庙社区有三四千户居民,房子不仅新而且地点是全市最好的,如果拆迁这个社区,拆迁费给不到位,就会引发成千上万的人上访,会造成东州严重的社会动荡,这个问题你想过吗?”
“洪书记,水敬洪保证一定补偿到位。”
“他们要搞什么项目?”
“全国最高的五星级酒店。”
“他们能补偿多少?那块地周边的房价是全市最高的,已经涨到了每平米八千元了。”
“人家补偿到每平米一万元。”
“噢,这倒是可以考虑,我现在正愁没有外商来呢,没想到来了一条大鱼,抽空你安排一下,我见见这个水敬洪,另外,你和何振东通报一下情况,让他心里有个准备。”
“何市长那儿我已经通气了,他非常赞同这个项目,就怕您不赞同,因为动迁风险太大。”
“是啊,稳定压倒一切,东州的烦心事够多的了,决不能在动迁安置问题上搞出群访事件来。”
19、老朋友
顾怀远到北京事先没有告诉丁能通,他在出版社的安排下在王府井书店签名售书忙了一天,傍晚,他打车去了北京园,快到北京园时,他才给丁能通打电话,丁能通接到电话后,连忙下楼迎接。顾怀远已经下了出租车。
“怀远,也不打个招呼,我也好去机场接你!”丁能通有点挑理说。
“我现在是个自由人,来无影去无踪,不象你老兄,本来有机会获得自由,你却不愿意离开你的大染缸。”
两个人热情握手后,丁能通在北京园安排了房间。一晃有两年时间没见面了,顾怀远瘦了许多,也增添了几分书卷气的沧桑感。
两个人见面分外感慨,顾怀远是和肖鸿林的秘书郑卫国与肖贾二人一起被双规的,分别被中纪委、省纪委、市纪委、省反贪局、市市反贪局找过,后来丁能通也被双规了,那段灰色的日子真是不堪回首。
贾朝轩被执行注射死后,顾怀远的人生观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最根本的表现就是他被解除双规后,组织上安排他任市政府办公厅综合二处处长,他毅然决然地辞职了,不到半年的时间,竟出版了一本轰动不小的官场长篇小说。
丁能通特意为顾怀远要了鲍鱼和鱼翅,他知道给贾朝轩当秘书时,顾怀远一天得吃两三顿鲍鱼和鱼翅,辞职以后,大概就吃不着了,世态炎凉,你顾怀远没有利用价值了,谁还舍得请你吃鱼翅、鲍鱼?
三杯红酒下肚,丁能通不胜感慨,“怀远,真没想到你怎么就辞职了呢,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爬起来呢!”
“能通,这话说得不对,我从来没有跌倒过,所以也不存在我爬起来的问题,贾朝轩倒下去了,但并不代表我也跌倒了,我还是我,只不过我厌倦了给人做嫁衣的日子,能通,无论是在市政府办公厅综合处工作时,还是给贾朝轩当秘书时,我每年写的材料,字数都在上百万,有什么用?自己连念的资格都没有,领导念时,我们还要认真地记笔记,如今我写小说,不仅可以想写最想写的,而且发表的作品永远是我的。以前是为别人的事业活着,现在我为自己的心灵写作。”顾怀远滔滔不绝地说。
“怀远,你的选择可能是对的,苦难造就大作家,尽管这条路很艰辛,但是我知道你是个非常有毅力的人。”丁能通敬佩地说。
“能通,你和我不一样,你在政治上一直很有抱负,我不行,咱俩同时当的秘书,你都升到正局了,贾朝轩还不放我走,没办法,给他当秘书的当天,他跟我谈话时就说了,‘给我当秘书没有五年以上的时间别想离开我’,说起来很可悲,我把我人生最宝贵的青春都浪费在贾朝轩身上了,如果他能像李为民那样做个心里装着老百姓的好官,我也值,可是如今这种结局,我实在接受不了,辞职是我最好的选择。”
“怀远,其实我也重新反省了我自己,过去我在官场上有野心,如今只想干点实事,干点有意义的事,干点让老百姓叫好的事!”
“谈何容易,你如果是个区长、县长还可以,可你是个驻京办主任,这地方政坛不政坛,国企不国企,和当今的文坛一样,是个准官场,干的都是迎来送往、跑‘部’‘钱’进的事,能干出什么名堂来,你要真想干实事,想办法运作一下,回东州干个区长、县长什么的,以你的能力,准能干出个样来。”
“可我身上还背着留党察看的处分呢,哪还有当什么区长、县长的奢望,组织上能重新启用我干这驻京办主任我就谢天谢地了,怀远,我这驻京办像个准官场,你怎么说文坛也是个准官场呢?”
“原来我以为作家写作要靠个人奋斗,别人帮不上忙的,全靠自己的胆识才学和耐得住寂寞,但是,现在有些作家写作不过也是为了吃俸禄、混级别,而且任职也有年限届数,风水轮流转,椅子排排坐,完全就是准官场。有一次,郑卫国请我吃饭,劝我加入市作协,可以参加一点活动,省得一个人在家光写作没有交流也寂寞,我想最起码可以向其他作家取取经,就试着找到了东州市作协主席,我的书他们都看过,当时正赶上市作协换届,没想到这个二流作家小心眼儿,嫉妒心太强,怕我将来取而代之,表面上满口答应,还说欢迎欢迎,你来了至少是个常务理事,结果换届开会时,压根不让你参加,也难怪这人一辈子连一部长篇小说都写不出来,靠几篇旁门左道的二流作品,好不容易熬到这个位子,你顾怀远一出手就在顶级出版社弄出这么大动静,能不堤防你吗!这就是一些文坛的即得利益者写不出好作品,只能靠准官场上的位置狐假虎威,没意思,我现在潜心写作,对什么文坛再也不感兴趣了。”
“真想不到还有这种落井下石的小人,也好,靠真本事吃饭,理直气壮!怀远,我的一个好朋友写了一部长篇小说,我看了,写的不错,但是没什么名气,许多出版社都拒绝出版,你给我推荐推荐,作者很有才气的。”
“能通,怕不是普通朋友吧!”顾怀远诡谲地问。
“只能说是红颜知己,没什么的。”
“真的?”
“真的!”
顾怀远微笑着接过书稿,“谁不知道你丁能通是个情种,千万别再因为女人摔跟头了!”顾怀远善意地提醒道。
“放心吧,怀远,完全是因为这本书写得好,我才找你帮忙的。”丁能通辩解道。
顾怀远认真地翻着书稿半晌没说话,突然一拍大腿说:“好,果然很有才气,能通,我会全力促成这本书出版的。”
两个人又闲扯了一些官场上的旧事,都喝得有七八分醉意才散。
送顾怀远回到房间,丁能通想回房间冲个澡醒醒酒,薪泽银油头粉面、西装革履地走了过来。
“能通兄,让我好找,丽娜说你陪客人吃饭,我找到餐厅,服务员说送客人回房间了,我又赶紧上来,终于找到你了。”
“泽银,你不是回加拿大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丁能通醉眼惺忪地问。
“是啊,刚刚回来,总部希望夏市长近期能出访加拿大,能通,你老兄得帮帮忙啊!”
“泽银,东州经济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现在上地铁不是时候啊!”
“洪书记、夏市长不是特别希望能有外商到东州投资吗,我们加拿大布朗公司是世界三大地铁公司之一,实力雄厚,此时夏市长出访加拿大招商,绝对有带动示范作用,能通,夏市长很欣赏你,你去给游说游说,一定能成。”
“好吧,我会尽力的。”
“就是嘛,你也好借机会去加拿大看看你老婆和孩子,自从你老婆孩子去加拿大后,你还没去过呢,再不去,你老婆怕是要红杏出墙了。”
“这话怎么讲?”
“开玩笑呢,衣雪不是那种人,就这样,能通,拜托了!”
薪泽银说完匆匆走了。
丁能通懵懵懂懂地站着,越想薪泽银的话越不是滋味,情不自禁地拨通了衣雪在加拿大家里的电话。
此时加拿大正是早晨,衣雪刚起床,正给孩子做早餐,她没想到是丁能通打来的电话,张口便问:“约翰,这么早就打电话,又想我了?”
丁能通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敢开口,连忙关了机,一种不祥的预感掠过心头。薪泽银的话怕不是空穴来风,万一衣雪出轨了,自己该怎么办?丁能通不敢深想,耳听是虚,眼见为实,看来自己真该去一趟加拿大了。丁能通决心务必促成夏闻天出访加拿大,到时候给衣雪搞个突然袭击,一看便知。
想到这儿,丁能通心中涌起无限悲哀,和衣雪结婚快十年了,自己始终为事业不停地奔波,给肖鸿林当秘书时,每天晚上不到半夜十二点,回不了家,当上了驻京办主任后更是夫妻两地分居,聚少离多,孩子这么小,衣雪就闹着给孩子办留学,结果不忍心让孩子吃苦,自己辞了东州电视台编导的工作也移民去了加拿大。这回离得更远了,这么多年苦了衣雪了,自己这个丈夫尽的责任太少了,即使衣雪真的出轨了,责任也在自己,然而,丁能通还是不敢接受这样的猜测。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是十年的夫妻呢!想着想着,丁能通慨然长叹,酒往上涌,刚才喝的吃的一口喷在地上。
20、妥协
上次市政府常务会上,林大可建议夏闻天在什么产业立市的问题上适当向洪文山让让步,这样有利于党政一把手的团结,夏闻天也觉得老这么顶着干不是一回事,其实,他骨子里并不反对把房地产做为支柱产业,只是由于洪文山急于让东州经济走出低谷,对房地产的发展过于放任,致使房地产市场秩序混乱,遍地开,以至于继博园周边房地产遍地开之后,又蔓延至草河口风景区,整顿东州房地产市场迫在眉睫。
因此,在市建委拿出整顿方案后,夏闻天和林大可决定找洪文山沟通一次,之所以让林大可陪同,是因为夏闻天担心一旦与洪文山争执起来,林大可可以打打圆场。
早晨,夏闻天和林大可走到洪文山门前时,张小泉突然开门出来,他惊异地问:“夏市长,林市长,真巧,何市长也来了,正和洪书记谈话呢。”
林大可听说何振东背着市长和常务副市长一大早就来找市委书记很不满意,心里想着,嘴里便脱口而出,“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绕着我们找书记汇报?”
夏闻天连忙制止,“大可,既然振东同志也在,城建工作由他主管,我们就会同振东一起谈吧。”
张小泉刚要去通报,林大可二话没说就推门闯了进去,“洪书记,欢不欢迎我们两位不速之客呀?”
“噢,闻天、大可,你们不是不速之客,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振东,还是你老兄诡道啊!知道到洪书记这儿吃小灶!”林大可揶揄道。
“大可,这你就误会了,不是振东找我吃小灶,是我请振东来给我吃小灶的。”洪文山连忙解释道。
“闻天、大可,文山同志找我是想了解一下上次常务会咱们讨论要建国际会展中心的事。”何振东尴尬地笑着解释道。
“是啊,我看了市政府常务会议纪要,我发现你夏闻天对房地产也感兴趣了!”洪文山话里有几分得意。
“文山同志,这段时间我对你的房地产立市的提法进行了反思,我觉得东州市目前先行启动房地产业确实有优势,但是必须规范发展,要按规划,决不能饥不择食,遍地开。更不能把房地产市场当作大赌场。博园周边的房地产开发应该立即叫停,草河口风景区周边刚刚启动的一些项目必须马上制止,坚决拆除,老洪,东州的房地产发展再不加强用地的规划管理,来者不拒,必然引起无序竞争,甚至是恶性竞争,表面看上去红红火火,其实,酝酿的风险必将是你我始料不及的。”
“闻天,我的意思是先让财政的口袋鼓起来再说,如果不违点规,怕是你这个市长连公务员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吧。”洪文山固执地说。
“洪书记,夏市长,我劝你们两位领导各让一步,洪书记的房地产立市的初衷是好的,夏市长要规范科学地发展也是对的,我个人的意见是即同意大力发展房地产业,又主张科学健康地发展,你的意见呢?振东?”林大可直率地说。
“我是执行者,市委市政府怎么定,我就怎么执行。”何振东圆滑地说。
“屁话,你自己就没个态度?”林大可质问道。
“这就是我的态度。”何振东狡辩道。
“老洪,市建委这个报告搞得不错,我给你带来一份,我的意见是所有房地产项目用地必须符合土地利用总体规划和土地利用年度计划,严禁违反土地利用规划审批用地,要加强土地利用总体规划和开发的总量控制,建立健全房地产开发用地计划指标管理体系,必须严格执行房地产开发用地年度计划指标,未经批准不得突破。存量建设用地用于房地产开发的必须纳入计划管理,对存在违法行为的开发企业要严厉查处。”
夏闻天说完看着洪文山,洪文山自己先点了一支烟,沉思良久,他觉得自己也该让一步了,这个年轻的专家型市长够给自己面子了,要是与其他人比,如当年的腐败市长肖鸿林,早就把工作矛盾转化成个人恩怨了,反正房地产立市的观念在全市广大干部群众中产生了深刻影响,夏闻天不让步也不行了,规范一下也好,不然矛盾闹大了,让林白和赵长征知道,很可能转化成他们之间的矛盾,当初在用自己和夏闻天的问题上,林白和赵长征的意见是相左的,是林白同志力排众议向中组部建议由我来担任市委书记,我这个当班长的绝不能和闻天同志搞得太僵。
想到这儿,洪文山和蔼地说:“闻天,既然我们对房地产立市都没有异议了,怎么发展就是你市长的事了,我的意见是草河口周边的房地产项目坚决叫停拆除,博园的项目不再审批了,就维持目前的规模,我现在感兴趣的是国际会展中心能不能上,怎么上,前几天,成高找过我,说香港黄河集团总经理水敬洪有意在东州搞全国最高的五星级酒店,只是选址太苛刻了,我让振东同志接触了一下水敬洪,看看能不能换个地方,人家不答应,别的地方人家不感兴趣。”
“老洪,到底人家看中咱们哪块风水宝地了?”林大可瓮声瓮气地问。
“药王庙社区。”何振东插嘴道。
“绝对不行!”夏闻天毫不犹豫地说,“药王庙社区有三四千户居民,几十家企业,那里最久的楼房也不过十来年,拆了不仅浪费不说,补偿太高,一旦补偿不到位,三四千居民集体上访,搞不好会惊动中央,老洪,中央三令五申严禁城市非公益性的项目大拆大建,盖什么全国最高的五星级酒店,真要上马,老百姓要骂娘的!”
“但是我们也不能把到嘴的肥肉给吐出去呀,我看这么办,闻天,你想办法直接见一见黄瀚晨,看看能不能说服这位东南亚一带著名的房地产巨头不搞什么全国最高的五星级酒店,而是搞成带有公益性质的国际会展中心,这要比搞什么全国最高的五星级酒店对东州的发展更有利。”
“老洪,这倒是个好主意,就怕黄瀚晨不愿意呀!”夏闻天为难地说。
“闻天,事在人为嘛,黄瀚晨是具有远见卓识的投资家,我相信凭你的智慧一定能说服他。”
洪文山说完,众人哈哈大笑。
在丁能通的授意下,市驻京办转变职能调研小组组长胡占发和副组长荣国库主动去香港驻京办取经,受益非浅,三个人正在丁能通的办公室研究调研报告时,副主任杨善水兴冲地推门进来了。
“能通,有一个好消息,香港黄河集团董事局主席黄瀚晨先生要到北京来了。”
“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丁能通眼睛一亮兴奋地问。
“是港方总经理朱明丽告诉我的,你不是说夏市长想见黄瀚晨吗?没想到他们不请自到啊!”
“哪天到?”
“后天。”
“太好了,善水,你赶紧和朱明丽商量接待工作,我向夏市长汇报,请夏市长赶紧进京。”
杨善水兴冲冲地走了,丁能通接着说:“占发,国库,就按咱们商量的方案定,你们多走几家驻京办,不光走省市一级的,县一级的驻京办也要走到,省厅和国有大中型企业的驻京办都要走到,这次我们一定要搞出个象样的调查报告给夏市长。”
两个人答应着走了,丁能通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拨通了夏闻天的手机。
夏闻天接到丁能通的电话后,立即与洪文山进行了电话沟通。两个人都觉得这是一次难得的机遇。
“闻天,有人说黄瀚晨是头仁慈的狮子,千万别被他的仁慈麻痹了,不管多么慈善,前提他还是一头狮子。”洪文山风趣地说。
“老洪,环顾亚洲甚至全球,只有少数企业家能够从艰困的童年克服种种挑战而成功建立一个业务多元化及遍布全球几十个国家的庞大商业王国,涉及的产业从地产、通讯、能源、码头到化妆品直销店,对于这样的企业家来说,财富早就不是生活的目标了,他有一句名言:内心的富贵才是真富贵。我有信心说服他。”夏闻天自信地说。
“光有信心不行,要动点脑筋,讲点韬略,香港黄河集团不是慈善机构,不要怕人家赚钱,要让人家有利可图,这样才能吸引外商。”洪文山魄力十足地说。
“老洪,也要考虑让对方把钱赚得合理合法,并在我们承受能力范围之内。”夏闻天考虑问题一直比洪文山谨慎。
“总之,就是要让对方感到,咱们不怕人家赚钱,闻天,你智商比我高,应该懂得这张牌的政治意义比经济意义要大得多,黄瀚晨肯在东州投资,就相当于一颗原子弹,会辐射到美国、欧洲去。”洪文山有些激动地说。
夏闻天放下电话,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静,自己上任东州市市长以来,没白没黑地干,却始终放不开手脚,与洪文山的关系始终紧张得一触即发,终于以自己的让步得到了缓和,接下来是这本经怎么念,仍然是重大考验。
东州是一座历史悠久的盛京古城,是一个值得睿智的头脑充分研究的深奥话题。在这里,尽管宫廷管弦化作了里巷谣曲,旧时堂燕飞入了百姓宅檐,那些雍容的步态和傲岸的眼神,却在市井勾栏之间镌刻着几许永远的得意。
历史进入了一个充满选择的时代,远去的辉煌不会顺理成章地成为攀缘未来的云梯,附庸于旧体制上的车轮,更无法变成腾飞的翅膀。
“肖贾大案”的阴霾让东州的脚步不再从容,这些年东州的楼高了,天蓝了,草绿了,大气中的工业粉尘减少了,而企业的经济效益却在滑坡,大量的下岗工人使工业区变成了度假村,车间里的上岗工人在逐渐减少,而马路上的无照商贩却与日俱增,东州在全国大城市的经济增长各项指标排位渐次后移,街头巷尾的言谈话语里平添了几许忧虑与惶惑。
冰天雪地不曾征服东州,天灾饥荒不曾征服东州,外族侵略不曾征服东州,连年兵燹不曾征服东州,眼下的困难就能征服东州吗?
东州作为一座具有丰富经济文化背景的城市,在完成自身的历史蜕变,并谋求与中国和世界经济接轨的全部过程中,出现的某种经济失重状态,是由不可避免的历史反弹和全国经济整和运动所决定的,并不是“肖贾大案”的必然结果,这一点夏闻天与洪文山的看法有着本质的区别。
从某种意义上说,东州经济失重状态是中国经济结构、体制和机制调整的必然结果,是动态的大格局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这种调整中,东州作为老工业基地自然要为此付出代价,而且是沉重的代价。
调整一座失重的城市,必然抓住最关键的支点,要使东州腾飞,必须为它插上强劲的翅膀,在历史的漫漫进程中,某些人的思考和作为可能会随着时间长河悄然流逝,也可能成为历史最光彩的记载。
决策的重要性就在于一计兴帮或一言丧帮,正因为如此,夏闻天觉得自己这个八百万人口副省级省会城市的决策者肩上担的是历史的责任,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每走一步都有如履薄冰之感,忐忑不安的心绪郁积在胸,屡屡地拂之不去……
21、卧虎
夏闻天与林娟娟、郑卫国是同乘一架飞机到的北京,林娟娟从房成高嘴里得知夏闻天要进京说服黄瀚晨将全国第一高五星级酒店改成国际会展中心的消息后,连夜找郑卫国商议对策,林娟娟骨子里还是放不下与香港黄河集团合资建全国第一高五星级酒店的梦,但是她也清楚,洪文山与夏闻天定了要搞国际会展中心,改是改不了了,只有一个办法,赶在夏闻天见黄瀚晨之前说服黄瀚晨坚持搞全国第一高五星级酒店。
自从与袁锡藩离婚后,林娟娟就搬出了市长大院,住进了黑水河畔水岸都的一幢高级别墅,这里是东州市富人居住区。
郑卫国走进这幢别墅时,林娟娟正穿着一袭粉红色的睡衣长裙,手里端着一杯法国红酒,透过落地玻璃窗眺望着黑水河的夜色沉思。
“娟娟,想什么呢?”郑卫国试探地问。
“卫国,桌上有红酒自己倒吧,我望着黑水河想起了孔老夫子的一句话。”
“什么话?”
郑卫国给自己倒了杯法国红酒,走到林娟娟身边。
“逝者如斯夫!卫国,当年是你牵线搭桥把我从陈富忠的情人变成了袁锡藩的夫人的,这两个人一个执行了死刑,一个判了无期,我也从当年淳朴天真的女大学生变成了东州第一富婆,人生真是无常啊!”
郑卫国心里清楚,林娟娟最爱的是他郑卫国,不是什么陈富忠、袁锡藩,更不是房成高,但是郑卫国更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
受肖鸿林牵连,郑卫国被开除了党籍,开除了公职,虽然林娟娟一往情深地聘他当了林氏集团的总经理,但是大有寄人篱下之感。
郑卫国之所以答应林娟娟出任林氏集团的总经理,无非是想借助林娟娟的财富,卧心尝胆,东山再起;同时,他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对洪文山报复。
洪文山一手查办了“肖贾大案”,借助“肖贾大案”荣升东州市市委书记,害得自己大好前程毁于一旦,郑卫国怀恨在心,他要报仇,要把洪文山搞臭,让他身败名裂!怎么搞?郑卫国想到了林娟娟与房成高的暧昧关系,你房成高算个什么东西?如果肖鸿林不倒台,市社保局局长的位置就是我郑卫国的,你房成高不是好色吗?好,我郑卫国就利用你的软肋,把你干倒,再通过你让洪文山遗臭万年!你洪文山不是廉洁吗?是人就有软肋,我郑卫国一不用钱,二不用色,三不用权,我就利用你对经济狗屁不懂,瞎插手,瞎指挥,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娟娟,这么晚让我来,不会是让我陪你抒情的吧!”
“瞧你,每次和我单独在一起就像耗子见了猫似的,你当市长秘书时的亚洲雄风都哪儿去了?”林娟娟娇嗔道。
“娟娟,这些天我一直在琢磨会展业与酒店业的关系!”郑卫国连忙转到正题上。
“你的意思是国际会展中心和全国第一高五星级酒店一起做?”林娟娟抿了一口红酒,高脚玻璃杯沿儿上留下玫瑰色的唇印。
“娟娟,会展业与酒店业一体化可以在相互协调中实现良性互动发展,会展活动中参展商、观展人员、管理者、媒体相关人员等都可能成为酒店主要客源,他们因为会展这一目的聚集在东州,并在酒店运用广告、新闻、互联网等媒介的营销推广下成为酒店主要客源,进而在酒店完成住宿、餐饮、娱乐等消费单元,为酒店带来效益。甚至在酒店协助下,完成购物、游览等相关旅游行为,从而推动酒店与会展客人关系向前发展。另一方面,酒店提供优质服务必然在客人心目中留下深刻印象,有利于回头客的增加,同时,随着会展美誉度和知名度的增加,离不开酒店业的规模优势,如果药王庙社区变成了国际会展中心,周边酒店业很快会形成规模优势。但是这种一体化的发展离不开政府、行业协会等中介组织的支持啊。”郑卫国侃侃而谈。
“卫国,你说的很有道理,如果酒店和国际会展中心一起做,我们占35%,资金缺口太大了,你知道林氏集团实际上就是北都集团,陈富忠黑老大的影响还没有彻底消除,银行给我们贷款很谨慎,到哪儿贷这十几个亿去?”林娟娟娇眉紧锁地问。
“娟娟,我给你想了一条康庄大道,就看你会不会用三十六计中的第三十一计了!”郑卫国诡谲地说。
“第三十一计是什么计?”林娟娟不解地问。
“美人计!”
“什么意思?”林娟娟疑惑地问。
“房成高管着几十亿的社保基金,闲着也是闲着,让他给我们贷十个亿,问题不就解决了嘛。”郑卫国居心叵测地说。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不过社保基金可是老百姓地保命钱,万一赔了还不上怎么办?”林娟娟担心地问。
“宝贝儿,这么好的项目,又有香港黄河集团这么有实力的财团支撑,怎么可能赔呢!”
“卫国,东州经济太不景气了,在这儿办会展谁来呀?”
“娟娟,东州经济不景气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出现曙光。或许国际会展中心和全国最高的五星级酒店大项目启动之时,就是东州经济腾飞之日。”
林娟娟被郑卫国说的跃跃欲试,她从心里敬佩郑卫国,郑卫国的年龄与林娟娟相仿,至今还是孤身一人,林娟娟非常想倾心相爱,怎奈自己是靠男人吃饭的,为了勾住房成高这条大鱼,林娟娟不得不献出诱人的肉体。
林娟娟知道郑卫国是不可能娶她的,但是林娟娟又不甘心,在林娟娟心里,房成高是狼,而且是色狼,郑卫国是虎,一直卧着的虎,当然虎比狼有魅力,林娟娟很得意自己有能力与虎狼打交道,却忘了自己不是猎人,只是只站在虎背狼腰上的兔子。
22、老谋深算
飞机没有靠廊桥,而是停在了停机坪上,驻京办的奔驰轿车已经停在了飞机底下,林娟娟和郑卫国都从机窗看到了丁能通,他们坐在头等舱内一直没敢动,因为坐在普通舱里的夏闻天还没有下飞机,等夏闻天从头等舱排着队走下悬梯时,林娟娟和郑卫国才起身,直到夏闻天钻进奔驰车内,两个人才走出机舱。
这是自“肖贾大案”后,郑卫国第一次见到丁能通,物事人非,曾经多少次,郑卫国陪着肖鸿林走下悬梯,丁能通也是这样接肖鸿林。
郑卫国暗自为丁能通庆幸,保住了驻京办主任的位置,只要保住位置,将来就会助自己一臂之力,让洪文山身败名裂,毕竟都给肖鸿林当过秘书。想到这儿,一股暖流涌上郑卫国心头,险些流出眼泪来。
“卫国,是不是想见见丁能通?”林娟娟似乎看出了郑卫国的心思,温柔地问。
“没有必要,我跟他现在是两股道上跑的车,走的不是一条路。”郑卫国口是心非地说。
“卫国,亏你还是搞政治的出身,忘了毛主席他老人家常说的统一战线理论,我们要想把事业做大,就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为我所用!你和丁能通都给肖鸿林当过秘书,是同门师兄弟,应该找机会和他叙叙旧情。驻京办是个信息源,袁锡藩当年就特别重视驻京办这个桥头堡,正因为如此,才培养了钱学礼这个驻京办副主任,没想到老钱不争气,搞得袁锡藩也跟着栽了进去,教训不可谓不深刻啊!”
“娟娟,你也太小看丁能通了,丁能通从来都不是钱学礼,当初连肖老板都看走了眼,你我加在一起也未必能玩过他,别忘了,他可是驻京办主任,在这个位置能坐得住的人,不是狐狸也会变成狐狸的,”郑卫国阴声阳气地说,“眼下最要紧的是赶在夏闻天见黄瀚晨之前,说服黄老爷子接受我们的方案。”
“我们同时到达北京,看样子夏闻天会直接去见黄瀚晨,怎么阻止他?”林娟娟焦急地问。
“你给水敬洪打个电话,让他拖住夏闻天,给我们见黄老爷子的时间。”
就在林娟娟和郑卫国商量之际,夏闻天坐的奔驰车已经驶出首都机场,奔驰在首都机场高速路上。
“夏市长,”丁能通一边开车一边说,“我估计会有人和你同机飞了过来,都想见黄瀚晨先生。”
“能通,都说你比鬼还精,你说说是谁和我同机飞过来的呢?”夏闻天好奇地问。
“林氏集团的林娟娟和郑卫国。”
“怎见得?”
“拆迁药王庙社区的主意一定是郑卫国想出来的,说服了林娟娟,林娟娟又说服了水敬洪,水敬洪对东州是有感情的,黄先生之所以敢把目光投向东州,与水敬洪的影响有直接关系。”
“能通,这么说建全国第一高五星级酒店也是郑卫国的主意?”
“一定是他,我们都给肖鸿林当过秘书,我太了解他了,夏市长,别小看林娟娟的能量,如果这个女人赶在咱们前头见黄瀚晨,你再见黄老爷子会很被动。”
“能通,他们想干什么?”
夏闻天毕竟是个学者型的市长,根本没有想到其中的厉害。
“夏市长,香港黄河集团与林氏集团合资开发药王庙社区,要建全国第一高五星级酒店,你劝人家改成国际会展中心,很显然影响了林娟娟的利益,她能不阻止你见黄瀚晨吗?”
丁能通这么一说,夏闻天也反过味来了,他有些焦急地问:“能通,你说该怎么办?”
“夏市长,幸好黄先生明天到北京,我们还有时间,我给北京园总经理朱明丽打个电话,让他想办法劝黄先生住在北京园,我已经让她们准备好了总统套,明天黄先生到京后,我想办法让您到廊桥上去接他,林娟娟和郑卫国进不了首都机场的廊桥,让他们见不着黄老爷子,半路我们就截走了。”丁能通狡猾地说。
“好,能通,看来我让你重返驻京办没有走眼,就按你说的办。”
正说着,夏闻天的秘书龙小波的手机响了,龙小波接后,用手捂着手机小声地说:“夏市长,是水敬洪的电话。”
夏闻天警觉地看了一眼丁能通,意思是说,“好你个丁能通,果然让你说着了。”
“夏市长,”水敬洪在电话里抱歉地说,“黄先生明天到京后,原定上午十点在北京黄河大饭店的见面要取消,香港驻京办有个重要活动请黄先生参加,能不能把上午的见面改在晚上?”
“水总,我们昨天不是定好了吗?我只要半个小时,不会耽误黄先生在香港驻京办的活动。”
“夏市长,时间太紧了,晚上时间从容一些。”水敬洪拉着长脸说。
“好吧。”夏闻天无奈地挂断电话。
“夏市长,一定是林娟娟一下飞机就与水敬洪通了电话,让他阻止你见黄先生,香港驻京办到底有没有邀请黄先生参加活动,我打个电话一问便知。”
丁能通说完,给胡占发打了个电话,让他了解一下香港驻京办明天上午有没有什么重要活动,不一会儿,胡占发打来电话说,香港驻京办明天上午根本没有重要活动,丁能通心里有了底。
“夏市长,你放心,明天咱们按原计划行动。林娟娟和郑卫国不会得逞的。”
丁能通低估了林娟娟和郑卫国的智商,其实他们一住进北京黄河大酒店就草拟了会展和酒店一体化的方案,通过传真传到了水敬洪的手里,此时,黄瀚晨正拿着这份传真站在自己办公室的半圆型的落地窗前,眺望着美丽的维多利亚港湾沉思。
办公室四面墙的两面分别挂着毕加索和张大千的作品,张大千的作品挂在办公桌的对面,书写着李白的山中问答:
问余何意栖碧山,
笑而不答心自闲。
桃流水杳然去,
别有天地非人间。
还有一面墙上是平面液晶显示屏,它可以用来开电话会议,也可以用作电脑的显示屏。靠墙的立柜上,摆放着一个木雕的帐房先生,两手间是一个玉制的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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