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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新探案(10)

现在我来谈主要问题,详情还要与你面谈。这封信只是先谈一个大概,以便请你确定是否有意承办此事。不久前这位女士开始表现出某些颇与她的温柔本性不相称的怪毛病。这位绅士结过两次婚,他有一个前妻生的儿子。这孩子十五岁了,他是一个非常讨人喜欢而且重感情的孩子,可惜小时候受过外伤。有两次,有人发现后母无缘无故地痛打这个可怜的男孩子。甚至有一次还用手杖打他,把孩子的胳臂都打青了。

这还不算,她对自己亲生的不到一周岁的小儿子的行为就更严重了。大约一个月之前,有一次保姆离开婴儿仅仅几分钟。突然听到婴儿号哭起来,保姆赶紧跑回来,一进屋就看见女主人弯着身子好像在咬小孩的脖子。孩子的脖子上有一个小伤口,往外淌着血。保姆吓坏了,立刻要去叫男主人,但是女主人求她不要去,还给了她五镑钱要她保密。对此事女主人没有作任何解释,事情就这么搁下了。

但是这件事在保姆心里留下了可怕的印象,从此以后她就严密注意女主人的行动,并且更加着意看护婴儿,因为她是真心爱这个孩子的。可是她觉得,正如她监视母亲一样,母亲也在监视着她,只要她稍一离开婴儿,母亲就抢到婴儿面前去。保姆日夜地严密看护婴儿,而母亲也日夜地不声不响地像狼等羊一样盯着婴儿。这对你来说必是难以置信的事,但我请求你严肃地对待我的叙述,因为事关一个婴儿的生死,也可能造成一个男子的精神失常。

终于有一天事情瞒不过丈夫了。保姆的神经快要崩溃了,她向男主人坦白了一切。对他来说,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就像你现在的感觉一样。他深知他的妻子是爱他的,而且除了那次痛打继子之外也一向是疼爱继子的。她怎么会伤害自己亲生的孩子呢?因此他对保姆说这都是她的幻觉,这种多疑是不好的,尤其是不能容忍她对女主人的诽谤。正在他们谈话之间,突然传来婴儿的哭喊声。保姆和男主人一起奔向婴儿室。只见他妻子刚刚从摇篮旁站起身来,婴儿的脖子上流着血,床单也染上了血。请你想象他的心情吧,福尔摩斯先生。当他把妻子的脸转向亮处,发现她嘴唇周围都是鲜血时,他惊恐万分地大叫起来。毫无疑问,是她吸了可怜的婴儿的血。

这就是实际情况。她现在关在屋里不见人。没有作任何解释。丈夫已经处于半疯狂状态。他以及我除了只听说过吸血鬼这个名称以外,对这种事可以说一无所知。我们原本以为那是外国的一种奇谈,谁知就在英国苏塞克斯——罢了,还是明晨与你面谈吧。你愿意接待我吗?愿意帮助一个濒于失常的人吗?如蒙不弃,请电兰伯利,奇斯曼庄园,弗格森。我将于上午十点到你住所。

罗伯特·弗格森

又及:我记得你的朋友华生曾经是布莱克希斯橄榄球队的队员,而我当时是李奇蒙队的中卫。也许他还记得我。

“不错,我记得这个人,”我一边放下信一边说道,“大个子鲍勃·弗格森,他是李奇蒙队最棒的中卫。他是一个厚道的人。现在他对朋友的事又是如此关怀,这个人就是热心肠。”

福尔摩斯深思地看着我,摇了摇头。

“华生,我总是摸不透你的想法,”他说,“你总是有些使我惊讶的想法。好吧,请你去拍一封电报,电文是:‘愿意承办你的案子’。”

“‘你的案子’?你是说,这件事就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咱们不能让他认为这是一家缺乏智能的侦探事务所。这当然是他本人的案子。请你把电报发了,到明天早上就自有分晓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钟,弗格森准时地大踏步走进我们的房间。在我记忆中,他是一个身材细长、四肢灵活的人,他行动神速,善于绕过对方后卫的拦截。全盛时期的那位健壮的运动员,现在已尽失当年的风采。他巨大的身躯明显有些佝偻,两肩低垂,淡黄的头发也稀疏无几了。在人的一生中,大概没有比体验这种巨大的反差更让人难过了。恐怕我留给他的印象也是如此吧。

“嗨,华生,你好。”他说道。他的声调倒还是那么深沉热情。“我说,你可不是当初我把你隔着绳子抛到人群里那时候的身子骨儿啦。我大约也有点变了样儿了。就是最近这些天我才见老的。福尔摩斯先生,从你的电报中我可以看出,我是不能再装作别人的代理人了。”

“实话实说更好办些。”福尔摩斯说道。

“好的。但请你想一想,谈论一个与你朝夕相处的,你有责任保护的女人的事,是多么为难啊。我又能怎么办呢?难道我去找警察说这件事吗?而我又必须顾及孩子们的安全。福尔摩斯先生,请告诉我,那是精神病吗?是血统中遗传的吗?你经历过类似的案子没有?看在上帝的分上,求你帮帮我,我的确是束手无策了。”

“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弗格森先生。请你坐下来,冷静一下,明确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并没有对你的案情束手无策,我自信可以找到答案。首先,请你告诉我,事情发生后你采取了什么措施,你妻子还与孩子们接触吗?”

“我和她大吵了一场。福尔摩斯先生,她是一个极其温柔深情的女子。她是真正全心全意地爱着我。见我发现了这个可怖的、难以置信的秘密,她伤心到了极点。她一句话都没说,根本不回答我的责备,只是直勾勾地伤心欲绝地看着我,然后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锁上房门。从那以后,她再也不肯见我。她有一个陪嫁的侍女,叫做多罗雷思,与其说是一个仆人不如说是一个朋友。由她给我妻子送饭。”

“那么说,孩子目前没有危险吗?”

“保姆梅森太太发誓日夜不再离开婴儿。我倒是更不放心可怜的小杰克,因为他曾两次被痛打,正如我告诉你的那样。”

“受伤没有?”

“那倒没有。不过她打得相当狠。尤其是,他是一个可怜的跛足孩子。”当弗格森谈到他儿子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温柔了,“这个孩子的缺陷谁看了也会心软的。小时候摔坏了脊椎,但是他的心灵是最可爱、最会疼人的。”

这时候福尔摩斯又从桌上拿起昨天的信,反复读着,“弗格森先生,你宅里还有什么人?”

“有两个新来不久的仆人。还有一个马夫,叫迈克尔,也住在宅子里。另外就是我妻子,我自己,我儿子杰克,婴儿,多罗雷思,梅森太太。就是这些。”

“我想你在结婚时还对你妻子不甚了解吧?”

“那时我认识她才几个星期。”

“侍女多罗雷思跟她有多久了?”

“有些年了。”

“那么她对你妻子的性格应该比你更了解了?”

“是的,可以这么说。”

福尔摩斯认真做了记录。

“我觉得,”他说道,“我们去趟兰伯利比待在这里更有利于调查。这个案子需要亲自去调查。既然女主人不出卧室,我们在庄园也不会打扰她。当然我们是住在旅馆里。”

弗格森显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福尔摩斯先生,这正是我原本希望的。如你能来,恰好下午两点钟有一趟舒适的列车从维多利亚车站出发。”

“我们当然会去的。目前我刚好有空闲,可以全力办你的案件。华生当然也同我们一起去。不过,在出发之前,有一两个问题我必须弄得十分确切。照我理解,这位不幸的女主人看来对两个孩子都动武了,包括你的大儿子和她亲生的婴儿,对吗?”

“对的。”

“但是动武的方式不同,是吗?她是殴打你的大儿子。”

“一次是用手杖,另一次是用手狠打。”

“她一直没有解释为什么打他吗?”

“没有,只是说恨他。她一再地这样说。”

“倒是有许多这样的继母。对前妻留下的孩子心存忌恨,也许是出于对死者的嫉妒,将这种嫉妒转移到孩子身上。她是一个爱嫉妒的人吗?”

“我想是的,她身上有热带人的气质,应该是一种强烈的嫉妒。”

“你的儿子--他十五岁了,既然他的身体活动受健康限制,大概他的智力发展较早吧。难道他没有向你解释被殴打的原因吗?”

“没有,他坚持说那是毫无缘故的。”

“以前他和继母关系好吗?”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爱的感情。”

“但是你说他是一个会疼人的孩子。”

“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像他那样忠心的儿子了。我就是他的生命。他对我的一言一行都是关切的。”

福尔摩斯又记了下来,一时陷入了沉思中。

“再婚之前,你肯定和你儿子是感情很深的。你们经常在一起,对吧?”

“朝夕相处。”

“既然这个孩子很重感情,那他对已故的母亲也一定是充满感情并深切怀念了?”

“是的,我想没人能代替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看来他一定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孩子。还有一个关于殴打的问题。对你儿子的殴打和对婴儿的神秘攻击是同时发生的吗?”

“第一次是这样。就好像她突然中了什么魔,两个孩子都拿来发泄。第二次只是杰克挨了打,保姆并没说婴儿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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