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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尽力而为。”
“我想你带着武器吧?”
“带了,我也认为还是带在身上好。”
“当然,你那支左轮手枪,日日夜夜都应带在身边,一刻也不能粗心大意。”
我们的朋友们已经订了头等车厢的座位,正在月台上等着我们呢。
“有什么新消息吗?”福尔摩斯问。
“没有,我们什么消息都没有,”摩迪默回答道,“可是有一件事,我敢保证,前两天我们没有被人跟踪。在我们出去的时候,每次都留意观察,谁也不可能逃出我们的眼睛。”
“我想你们时时都在一起吧?”
“昨天下午除外。每次进城来,我总是要有一整天的时间是完全在消遣上面的,因此我将昨天整个下午的时间都消磨在外科医学院的陈列馆里了。”
“我到公园去看热闹去了,”巴斯克维尔说,“可是我们并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不管怎么样,还是太疏忽大意了,”福尔摩斯很严肃地摇着头,说,“亨利爵士,我请求您不要单独行动,否则您很危险。对了,您找到了另一只高筒皮鞋了吗?”
“没有,先生,再也找不着了。”
“真是很有趣味的事。好吧,再见,”当火车沿着月台徐徐开动起来的时候,他说,“亨利爵士,要记住摩迪默医生给我们读的那个怪异而古老的传说中的一句话——不要在黑夜降临、罪恶势力嚣张的时候走过沼地。”
火车远离月台时,我回头望去,福尔摩斯高高的、严肃的身影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们。
这真是一趟既迅速而又愉快的旅行,在这段时间里,我和我的两位同伴更加亲密了,有时还和摩迪默医生的长耳獚犬嬉戏。几小时以后,棕色的大地慢慢变成了红色,砖房换成了石头建筑,枣红色的牛群在用树篱围得好好的地里吃着草,青翠的草地和茂密的菜园表明,这里的气候湿润,庄稼容易丰收。年轻的巴斯克维尔热切地向窗外眺望着,看到德文郡熟悉的风景,高兴得叫了起来。
“离开这里以后,我到过世界上很多地方,华生医生,”他说道,“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地方能和这里相比。”
“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不赞美故乡的德文郡人呢。”我说道。
“不光是本郡的地理条件,就是本地的人也是不凡呢。”摩迪默医生说道,“试看我们这位朋友,看他那圆圆的头颅就知道是凯尔特型的,里面充满着凯尔特人的强烈感情。可怜的查尔兹爵士的头颅则属于一种非常稀有的典型,他的特点是一半像盖尔人,一半像爱弗人。以前看到巴斯克维尔庄园的时候,您还很年轻呢,是不是?”
“我父亲死的时候,我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那时他住在南面海边的一所小房子里,所以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所庄园。我父亲死后,我就直接到美洲的一个朋友那儿去了。我跟您说,对于这庄园,我和华生医生同样感到新鲜,我非常渴望去看一看沼地。”
“是吗?那样的话,您很快就能如愿以偿了,因为您马上就会看到沼地了。”摩迪默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向车窗外边指着。
在那被切割成无数绿色方格的田野,和连成低矮曲线的树林尽头,一座灰暗苍郁的小山耸立其间,山顶上有形状奇特、参差不齐的缺口,远远望去隐隐约约,宛如梦幻般的景色。巴斯克维尔出神地盯着那边,静静地坐了好久。我从他那热切的面部表情里看得出来,这地方对他关系多么重大,第一次看到那怪异的、被同族人掌管了那么久的、处处都能引起人们对他们深深回忆的地方。他穿着苏格兰呢的服装,带着美洲口音,坐在一节车厢的角落里,可是每当我看到他那黝黑而表情丰富的面孔时,我就愈加感觉到他确实是那支高贵、热情的家族的后裔,而且具有一家之主的风度。在他那浓浓的眉毛、神经质的鼻孔和栗色的大眼睛里显示着自尊、豪壮和力量。如果那恐怖的沼地里果真出现了困难和危险的事,他至少是个可靠的、会勇敢地担当起责任来的人。
火车在路旁的一个小站上停下来,我们下了车。矮矮的白色栏杆外面停着一辆两匹短腿小马拉着的四轮马车。我们的到来显然是件大事,站长和脚夫都向我们围了上来,帮我们搬行李。这里本是一个宁静、可爱而又民风朴实的地方,但是,在出口的地方,有两个穿着黑制服的、像军人的人站在那里,使我不由得感到诧异。他们身上挎着的来复枪,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我们走过去。马车夫是个身材矮小的家伙,相貌粗野、冷酷,他向亨利·巴斯克维尔行了个礼。几分钟后,我们沿着宽阔的灰白色的大道奔驰而去。起伏不平的牧草地,在大道的两侧向上延伸,穿过浓密绿荫的隙缝,可以看到一些墙头和屋顶都被修成人字形的古老的房屋,阳光普照下宁静的村子后面,出现了绵延不断的被黄昏的天空衬托出来的阴暗的沼地,中间还耸立着几座高矮不一的、险恶的小山。
四轮马车转入了旁边的一条岔路,我们穿过了几世纪里被车轮轧成的、已经深深陷入地面的沟道,曲折上行,道路两侧都是长满着湿漉漉的苔藓和一种枝叶肥厚的羊齿植物的石壁。古铜色的蕨类和色彩斑驳的黑莓在落日的余晖之中闪闪发光。我们一直在往上走,过了一座岗石的窄桥,马车就沿着一条奔腾喧闹的急流前进了。水流汹涌奔腾,泡沫四溅,在灰色的乱石中怒吼而过。峡谷之中长着茂密矮小的橡树和枞树,道路沿着曲折迂回的小河蜿蜒溯流而上。每过一个转折处,巴斯克维尔都要高兴得叫起来,他急切地向四周环顾着,并向我们问了很多问题。在他看来,这里什么都漂亮,可是我总觉得这一带乡间有一股凄凉的味道和深秋的景象。小路上铺满了枯黄的树叶,我们经过时,又有些树叶在头顶上翩翩地飘落下来。当我们的马车从枯叶上走过时,辚辚的车轮声静了下来--在我眼里,这些东西都是造物主撒在重返家园的巴斯克维尔家族后裔车前的不祥的礼物。
“啊!”摩迪默医生叫了起来,“那是什么?”
前面出现了长满石南一类常青灌木的斜坡,这是突出在沼地边缘的一处地方。在那最高的地方,有一个骑在马上的士兵,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就像装在碑座上的骑士雕像,黝黑而严肃,马枪搭在伸向前方的左臂上,那是预备放射的姿势。他在监视着我们所走的这条道路。
“那是怎么回事,波金斯?”摩迪默医生问道。
马车夫在座位上扭转身来说道:“王子镇有个犯人逃跑了,先生,到目前为止,他已经逃出来三天了,狱卒们守着每条道路和每个车站,可是仍然没有找到他的踪迹。附近的农户们很不安,老爷,这倒是真的。”
“啊,我知道,如果谁去通风报信,就能拿到五镑悬赏金呢。”
“是啊,老爷,可是冒着可能会被人割断喉管的危险去拿那五镑钱,就显得太可怜了。您要知道,这可不是个普通的罪犯啊。他可是个亡命之徒。”
“这个逃犯究竟是谁呀?”
“他叫塞尔丹,就是那个在瑙亭山杀人的凶手。”
那件案子我记得很清楚,他的手段极其残忍,整个暗杀过程都贯穿着绝顶的暴行,所以此案也引起了福尔摩斯的兴趣。后来他被免于一死,是因为他的行为过于残暴,人们怀疑他的精神状态是否健康。我们的马车爬上了斜坡的顶端,前面出现了广袤的沼地,上面点缀着很多圆锥形的石冢和凹凸不平的岩岗,色彩斑驳,光怪陆离。一股冷风从沼地上吹来,我们都打起了寒战。在那荒无人烟的平原上,这个魔鬼般的逃犯,说不定就在哪一条沟壑之中像个野兽似的潜藏了起来,他内心充满着对那些摈弃他的人的仇恨。光秃秃的荒地,冷飕飕的寒风和阴暗的天空,再加上这个亡命之徒,益发显得恐怖了。巴斯克维尔也沉默了,他把大衣裹得更紧了些。
丰饶的乡区已落在我们的后方,我们回头遥望,夕阳斜照,把水流照得像金丝一般,初耕的红色土地和广阔的树林也在闪烁发光。前面赤褐色和橄榄色斜坡上的道路越来越显得荒凉萧瑟了,巨石散列其中。我们不时路过一所沼地里的小房,墙和屋顶都是用石头砌成的,墙上也没有蔓藤掩饰它那粗糙的表面。我们往下一望,忽然看到了一处碗形凹地,长着小片小片被狂风吹弯了的发育很坏的橡树和枞树。树林顶上,两个又细又高的塔尖伸了出来。马车夫用鞭子指了指,说道:“这就是巴斯克维尔庄园。”
庄园的主人站了起来,脸颊泛着红晕,目光炯炯地望了过去。几分钟后,我们就到了庄园门口。大门是用很密的、交织成奇妙样的铁条组成的,两侧各有一根久经风雨侵蚀的柱子,上面长了苔藓,显得很肮脏,柱顶装有石刻的巴斯克维尔家的野猪头。门房已经成了一堆坍塌的黑色岗岩,露出了一根根光秃的椽木。可是它的对面却是一座只建到一半的新的建筑,那是查尔兹爵士用从南非赚来的黄金建造的。
一进大门就走上了小道。这时,车轮轧在枯叶上,没有一丝声响,老树的枝丫在我们的头顶上交织成一条阴暗的拱道。穿过悠长的车道,看到了尽头有一所房屋像幽灵似的在发着亮光,巴斯克维尔不由得战栗了一下。
“就是在这里发生的吗?”他低声地问道。
“不,不是,水松夹道在那一边。”
这位年轻的继承人面色阴郁地四下观察着。
“在这样的地方,难怪我伯父总会觉得大难要临头了,”他说道,“这里足以让任何人恐惧。我决定六个月内在厅前装上一行一千只天鹅牌和爱迪生牌的灯泡,到那时您就再也认不得这个地方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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