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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回忆录(一)(8)
“我从来没跟你提起过维克托·特雷佛吗?”他问道,“他是我在两年大学生活中结识的唯一好友。华生,我是个不擅交际的人,总喜欢一个人待在房里冥思苦索,训练研究自己的思维方法,极少与同龄人交往。除了击剑和拳术,我不爱好其他体育项目,当时我的学习方法与别人完全不同。因此,我跟别人根本没有必要来往。特雷佛是我唯一结识的朋友。那是因为一件意外的事使我们相识,有一天早上,我在去小教堂的路上,他的狗咬了我的踝骨。
“我们之间的交情不深,但令人难忘。在我躺在床上的十天里,特雷佛常来看望我。最初他闲聊几分钟就走,可是不久,我们交谈的时间越来越长。到学期结束之前,我们已成了知己。他精力充沛,血气方刚,在许多方面与我大相径庭,但我们也有一些相同之处。当我发现他也和我一样不喜交友时,我们便越加亲密。他父亲住在诺福克郡的敦尼索普村,他请我到他父亲那里去,我接受了他的邀请,去度一个月的假期。
“老特雷佛是一个治安官,又是一个有钱有势的地主。敦尼索普村是布罗德市郊外的一个小村落,在朗麦尔的北部。特雷佛的住所是一所老式宽敞的栎木梁砖瓦房,门前有一条小路,两旁生长着茂盛的菩提树。附近有许多沼泽地,那是狩猎野鸭和垂钓的好地方。我听说,那有一个狭小却藏书颇精的藏书室,是当初随房屋一起从原来的房主手中购买的。此外,那里还有一个手艺不错的厨子。如果一个人在这里度一个月假,仍然有所挑剔,那他就是一个要求过分的人了。
“老特雷佛的妻子已经过世,我朋友是他的独子。
“我听说,他还有一个女儿,但在去伯明翰途中,死于白喉。我对老特雷佛非常感兴趣。他知识并不渊博,可是体力不错,思维活跃。他没读过多少书,但曾经远游,见识广,对于所见所闻,都能牢记不忘。他身体健壮高大,头发蓬乱灰白,古铜色的面孔饱经沧桑,眼光锐利中略带凶狠。但他在乡中口碑不错,以和蔼、慈善为人称道,也因在法院理案时以宽大为怀出名。
“到他家后不久,一天黄昏晚饭后,我们坐在一起品葡萄酒,小特雷佛忽然谈到我那些观察和推理的习惯。那时,我已经把它归纳成一种理论方法,虽然当时我还没有意识到它会对我一生将起的作用。这位老人显然认为他的儿子言过其实,过分夸大了我的那点小能力。
“‘那么,福尔摩斯先生,’他兴致勃勃地笑着说,‘我正是一个绝妙的题材,让我看看你能从我身上推断出点什么。’
“‘恐怕我推断不出太多东西来,’我回答道,‘你在过去一年里一直担心有人袭击你。’
“这位老人顿时僵住,吃惊地盯着我。
“‘是的,确实是这样,’老人转身向他儿子说道,‘维克托,你知道在我们把那帮企图来沼泽地偷猎的人赶走之后,他们发誓要杀死我们,而爱德华·霍利先生真的遭到了偷袭。从此,我总是小心提防着他们,但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呢?’
“‘你有一根非常漂亮的手杖,’我回答,‘从杖上刻着的字可以看出,你买它绝对不会超过一年。可是你对它却下了不少工夫,在手杖头上凿个洞,灌入熔化了的铅,把它做成有力的武器。我猜想你如果不是担心有什么危险,你是不会采取这种预防措施的。’
“‘还有吗?’他微笑着问道。
“‘年轻时,你还经常练拳击。’
“‘这也说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呢,是因为我的鼻子被打得有点歪?’
“‘不是,’我说道,‘从你耳朵上看,你的耳朵特别扁平宽厚,那是拳击家的特征。’
“‘还有吗?’
“‘从你手上的老茧看,你曾从事过许多采掘工作。’
“‘是的,我是靠挖金矿发家致富的。’
“‘你曾经去过新西兰。’
“‘这也没错。’
“‘你去过日本。’
“‘是的。’
“‘你曾经和一个人交往密切,可是后来,你却极力想把他彻底忘掉。那人姓名的缩写字母是j.a.。’
“这时,老特雷佛先生缓缓站起来,瞪大着蓝色的眼睛,流露出奇怪和疯狂的神色,然后一头向前倒下去,他的头栽入桌布上的硬果壳堆里,不省人事。
“华生,你可以想象,当时我和他儿子都惊呆了。
“可是,他昏迷的时间并不长,当我们给他解开衣领,把冷水洒到他脸上时,他喘了一口气就坐起来了。
“‘啊,孩子们,’他强作笑脸说道,‘希望没有吓到你们。我看起来很强壮,可是心脏很弱,很容易昏倒。福尔摩斯先生,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推测出来的,不过我觉得,那些真实的侦探和虚构的侦探也好,与你相比,都只不过是小儿科。先生,你应该把它作为你一生的职业。请你记住我这个饱经世事的人的话。’
“华生,请你相信,当时,推断只是我的业余爱好,正是他的劝告以及对我的能力的评价,促使我把这一爱好当做了毕生的职业。然而,当时我对老特雷佛的突然昏倒感到非常不安,顾不得去思考别的事。
“‘但愿我没有说什么使你痛苦的话。’我说道。
“‘是的,你真的触到了我的痛处。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知道了多少。’他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可是眼里残留着惊恐的神色。
“‘这很简单,’我说道,‘那天在小艇中,你卷起袖子去捉鱼,我见你胳臂弯上刺着j.a.二字,虽然字形仍然清晰可辨,但笔画模糊。字的旁边又染着墨迹,显然你曾想方设法地抹去那些字。由此可见,你本来十分熟悉这两个缩写字母,后来却憎恶它们。’
“‘你的观察力不错!’他松了一口气,说道,‘正如你说的那样,不过我们没有必要再谈论它了。一切鬼魂之中,旧相知相熟的鬼魂一旦反目,则是最凶恶的。走吧,我们到弹子房去平心静气地吸一支烟。’
“从那天之后,连他的儿子也觉察出,虽然老特雷佛仍然非常亲切地待我,但亲切中总带有几分顾虑。
“‘你可把我父亲吓了一跳,’小特雷佛说道,‘他再也弄不清,你知道什么事、不知道什么事了。’依我看,老特雷佛不愿流露出他的顾虑,但他的一举一动都隐约流露出他的顾虑非常强烈。我确信是我引起了他的不安,便决定向他们告辞。但就在我离开的前一天,发生了一件小事,后来证明这事是非常重要的。
“那时我们三个人正坐在园草坪的椅子上晒太阳,欣赏布罗德的美景,这时一个女仆走过来通报门外有一个人求见老特雷佛先生。
“‘他叫什么名字?’老特雷佛先生问道。
“‘他不肯说。’
“‘那么,他要干什么呢?’
“‘他说你认识他,他想同你谈一谈。’
“‘把他领到这里来。’
“过了一会儿,便有一个形容枯槁的人走了过来,此人长相猥琐,走路拖沓,上身着一件敞着怀的夹克,袖口上沾有一块柏油污痕,里面是一件黑红格子衬衫;下身着一条布裤子,脚蹬一双破旧不堪的长筒靴。他那古铜色消瘦的脸上显出狡猾的样子,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露出一排不整齐的黄牙。他那满布皱纹的手半握着拳,显然是水手们常有的姿态。当他无精打采地穿过草坪走向我们时,我听到老特雷佛喉咙中发出一种类似打嗝的声音,他霍地站起来,奔向屋里。片刻又跑回来,当他经过我面前时,我闻到一股浓烈的白兰地味。
“‘朋友,’他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个水手站在那里,眯缝着眼望着老特雷佛,微笑地问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啊,哎呀,你是赫德森。’老特雷佛惊异地说道。
“‘我正是赫德森,先生,’这个水手说道,‘咳,我们一别三十多年过去了。你现在过着安定的生活,而我仍旧生活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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