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父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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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父与子

虽然全城上下为这场大洪水的到来做了充足的准备，但当五月洪水彻底退去，返回的人们看见的依然是一座破败的城市。

那些遍布全城的、至少与成人等高的淤泥，许多建筑在水中浸泡了一个多月都还无恙，可随着洪水退去，遍布屋顶的厚重淤泥加上烈日暴晒，很快便坍塌成一堆断壁残垣。

才刚建起来个大略雏形的杓山新城，因这一场大洪水成果直接毁掉大半，即便看似坚挺依旧的城墙，经过仔细检查后也发现在长久的浸泡与其自身的重压下，根基早已隐患遍布。

所以，为了真正的稳妥，便是那些看似完好的建筑，也都要经过近乎重建一般的大修。

相当于过去数年的心血白费。

但重新归来的人们脸上却没有颓丧之气，在连续挺过了兽潮隐患和大洪水侵袭后，这座城就像是那些历劫之后却没有倒下的植物一样，反倒变得更加坚挺强大了。

刘善长甚至拖着老迈的身躯，制定了杓山新城重建计划，并非照着原来的杓山新城原样复刻，而是在保留核心精髓的情况下完全推倒重建，将原本因为经验眼界的不足而留下的缺陷趁此机会弥补。

刘善长带着整个官僚体系主持杓山新城的重建，贺铁铸除了寥寥几次露面，全程神隐，这种唯有营地核心高层才有的疑惑其他人却是根本就不知道，也鲜少有人知道贺铁铸哪也没去，只不过是长期坐镇在灵桃雅园而已。

贺铁铸不懂阵法布置，只能修一圈围墙将灵桃雅园大片区域围起来，以后，这里不会再作为公共区域了。

常温的药液温度开始一点点提升，最后开始咕嘟嘟沸腾起来。

一间营帐内。

生怕赶不上这趟车似的。

贺铁铸看着忽然到来之人，也是非常诧异。

这次历时数月的行动中，杓山军的表现异常亮眼，无论是在前期组织后方的人口调度、确保所有聚落的执行有力且不混乱，还是深入一线参与扑灭一起起酝酿之中的兽潮隐患，还是深入探查白沧江河段警讯，与杓山坊提供的信息彼此印证后推算出大洪水到来的准确时间，一桩桩一件件，杓山军把印象分彻底刷满。

仝乐乐嘿嘿笑道：“他俩可是乐在其中……嘿，你也别给我装，我还看不出来，你现在心里指不定怎么乐呢。”

对于屋内具体在谈些什么，贺文倒是并不关心，贺铁铸身为杓山营主，这种事情简直稀松平常。

贺文点头，心道，灵桃树进阶为低阶灵根，按理说，结出来的灵桃对练气境的修行人都有极大地帮助，对他自然也不会例外，但他真不确定灵桃对自己修炼的铁血军煞道能不能也带来提升。

一副仿佛重新认识他一般。

“咱们这些年也积蓄了不少灵石，除了给自己添置一身装备，也没别的用处，我就想着投给他们算了。”

可另一方面，他对将此法分享给贺铁铸是如此的抗拒。

“白捡这么大个便宜，凭什么？”

他，贺文，十七岁突破到绝顶武者层次。

如果人都死了，怎么看？

来到灵桃雅园，想到刘善长的叮嘱，贺文决定悄悄潜入。

对于围墙的出现，和部分区域的彻底封闭不开放，在这个百废待兴的时候本来就没什么人关注，何况，在大洪水来临之时修筑一些辅助工事保护三株灵桃树——不管成效如何，这种行为本身也是完全合理的，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折。

“仝乐乐，你怎么来了？”

仝乐乐脸上笑意也渐渐敛去，沉声道：“你这是不是想得太多，他们体内毕竟留着你贺家的血脉？”

贺铁铸问：“多少？”

其中军将士卒的成分却非常有意思，真正来自杓山直属聚落的武人只有四成左右，另外六成都是个个附属聚落武道势力主动“榨”出来的油水。

贺铁铸道：“说罢，什么喜事？”

而现在，贺铁铸根本就没有任何表态，刘善长也没有出力，新组建的五支千人队已经在城西校场进行了为期两月的训练。

且不说这几年的军中磨砺，他看似和他们都处在绝顶层次，可铁血军煞道却赋予了他这具身体比凡民绝顶更多的可能性和更神奇的能力手段。

因为这里本就没什么复杂的建筑设施，当洪水退去，陆续回归的五支千人队将校场周边的淤泥清除之后，城西校场就再次恢复了使用。

仝乐乐脸色一垮，当即就要拍桌而起，嘴中还有些愤愤的道：“赤矶城距离这里有多远？

来回六七千里地呢，想我现在也是过完五十大寿的人了，为了给你报喜来回折腾，你觉得很轻松吗？

这酒你要不喝，我还真就转身就走！”

说罢，看着贺铁铸，疑惑道：“不是吧，你现在居然也开始讲究这个了？”

“我家……出仙苗？”贺铁铸先是没反应过来，贺文还没结婚呢，哪来的仙苗。

军队化并不会明显提升杓山营地的武力，十位一流高手并不会因为军队化之后就变成十个绝顶战力，但无论是如同吞金兽一般对各种资源的巨大消耗，还是管理成本的剧烈提升，却都是实实在在，肉眼可见的。

仝乐乐道：“大虎小虎家都有！”

城西校场，同样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凡民和修行人最大的区别不在于力量的悬殊，而在于生命层次，生命质量的不同。

贺文却起身恭敬行了一礼，才道：“刘爷爷，您老年纪这么大了，用不着再这般事事亲为了吧，您还是需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和另五支千人队一样，除了经验欠缺，新组建的五支千人队质量丝毫不差。

一方面，他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将这个法门与贺铁铸分享。

作为杓山营地之主，这些年杓山营地接受过点赐仙缘的孩子不知凡几，他可太知道仙苗的诞生有多不容易了。

他对贺文去找贺铁铸要谈什么也有些好奇，毕竟两父子的关系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寻常事情，贺文可不会这般主动的去找贺铁铸。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是因为铁血军煞不够！”

“咔嚓！”

所以，当贺文找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后，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这个秘密与贺铁铸分享。

刘善长抚须而笑：“你看，只要是个聪明人，若是知道你爹现在就在灵桃雅园，哪怕不曾亲见，一些事情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可你爹更不可能为了打消某些人的猜测而离开，也只能亲自在那里坐镇。”

在没有明确的对比之前，很多杓山营地高层对于将大批精锐武力搞军队化是不以为然的，在他们想来，杓山营地不缺武力，甚至有极大的富裕，有任何需要，随时都能有针对性的组建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

这些念头在他心中过了一遍，便摇头扔到一边了，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等以后灵桃成熟了尝一颗答案自然就有了。

虽然已经心有猜测，但贺铁铸还是被这个数字吓得差点噎死，他看着仝乐乐，却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一字一顿的道：“不是他们厉害，是你厉害……你到底给他们娶了多少女子？”

不知过了多久，屋中传出一声沙涩苍老的叹息：“幺姐，你要是也知道这消息，怕是牙都要笑掉了吧？”

而被杓山营地上下视为传奇的贺铁铸，却是在十八岁才突破此境。

……

说着笑吟吟的看着贺铁铸，道：“你俩孙子厉害吧？”

若说这个奇遇只能与一个人分享，毫无疑问，这个人只会是贺铁铸，不做第二人想。

贺文皱眉，问：“一次都没回来？”

“要不要告诉贺铁铸？”

贺文睁眼醒来，刚要站起，撑在浴桶两侧的双手就直接将浴桶撑得支离破碎，桶中污浊的流水迅速流淌四散。

所以，哪怕贺铁铸、刘善长等人极力推行，最终也只是弄出了五支千人队。

黑暗中，他的身体宛如铁石一般，一动不动，可他的眼神却在不断的变化着，透露着其心中波澜涌动的情绪，先是疑惑，继而变成恍然，而后又从恍然变成怨毒，又由怨毒变成冰冷。

七月。

仝乐乐也不卖关子，直接道：“你家出仙苗了！”

说着，他看向贺铁铸，认真道：“来报喜是一方面，再就是我也想问问你的意见。”

贺铁铸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咂摸了两下嘴，热辣入喉，仿佛一股火线窜入腹中，啧道：“黑泽集的烈火烧，请我喝酒你好歹也弄点赤矶城的好酒啊，让我喝这个，你怎么想得？”

在此之前，这些武道势力已经将下辖聚落在文治、民生方面的权力一点点渡让给了杓山营地，而他们也因为这方面的大步退让，获得了保留自身武道势力独立性的资格。

仝乐乐道：“不多不多，我给你俩孙子一人娶了五十个，一房正妻，四十九房小妾。”

仝乐乐道：“百余个，准确来说，是一百零八个。”

“若是让他也修习铁血军煞道，以杓山营地武风之浓，便是全民皆兵都能轻易做到！”

听到小屋内隐隐传来的谈话声，贺文心道：“有人？”

刘善长道：“这你不用为他担心，你爹说这只是暂时的，未来他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什么好事？”贺文这话刚出口，脑海中便是灵光一现，“灵桃雅园……听说之前你们是想将三株灵桃移栽，被几位修士用套说辞阻拦了下来，莫不是，那三株灵桃树真如他们说得那样，借着这次大洪水成功历劫，变成了低阶灵根？”

贺铁铸心中激荡情绪依然未消，骂道：“你是将他俩当种猪养了。”

贺铁铸可受不得这个，坐着一动不动，只是看着的仝乐乐，就像是在玩谁先眨眼谁是狗的游戏。

当屋内的交谈结束，一个微胖的身影忽然从小屋中掠出，脚不沾地便已越过高墙，消失不见。

他想了想，转身出府，径直去了不远处的刘府。

“我一开始认为是随着境界提升，速度变慢本就是自然而然的过程。”

贺文点点头，也就不再追问。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道：“所以啊，什么恭喜不恭喜，咱就当是为修行界输送人才了，指望他们光耀门楣还是早点歇歇吧，修为有成，了断红尘时他们不提剑将那窑子窝给斩了我都要谢谢他们。”

缕缕铁血军煞如同纱衣覆盖周身，他的身体变得若隐若现的轻盈，寻死角位置轻盈跃起，悄悄潜入围墙之内。

仝乐乐摇了摇头，道：“或许吧，但咱们也不必事事都往坏处想，也应该往好处想想。”

我可给他们都配了精擅此道的妇人做指导，绝对让他们用最少最省的方式让你家添丁添口。”

他猜测，大概率是不能的，只能当成一种品质更高的药材，补充身体亏空，对修为的直接提升应该是不能的。

呆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是大虎家的还是小虎家的？”

说到这里，他看向仝乐乐，问：“你说，那俩孩子长大了，会对那俩种猪父亲有什么认同感，对贺家又会有什么认同感？”

离开军营，贺文径直返回贺府。

贺铁铸不理这茬，问：“仙苗又是怎么回事？”

“你看着吧，我会将你的骄傲和固执一点点敲碎。”

“我比你提前了一年呢！”贺文心中如此默默想着，然后捏了捏拳头，骨骼爆鸣：“而且，这只会是我的起点，我还会走得更远，比你更远！你看着吧！”

随着梳理，贺文神色逐渐凝重起来，他意识到，制约自己成长速度，甚至成长上限的，可能既不是他个人忍耐痛苦的能力，也不是铁血军煞道这条大道到底质量如何，而是杓山军的规模。

贺铁铸心中恍然，却还是看着仝乐乐，等他继续。

贺文这才道：“嗯……这次回家才知道父亲一直不在家中，家中仆役都不知道他的去向，我想您一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