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黑泥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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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黑泥分身

韩林前脚刚走，便有数以千计的汉子来到中央小广场周边。

他们赤膊短裤、一身精悍虬结的肌肉，精铁百炼锻打而成的铁锤铁锹等物在他们手上宛如凶器。

只用了半天时间，除了蓄水池和三棵灵桃树外，姜乾可观照的半径百米区域内的一切原有建筑尽数被夷为平地。

那些能够被再利用的材料被运走，其他不能再利用的材料则尽数化为渣滓。

包括贺铁铸的贺府，药王谷，神兵阁，万里镖局的驻地等等，自然也包括中央小广场本身，这些见证了杓山营地数十年风雨变幻的所在尽数成为一堆残砖瓦砾。

姜乾安静的看着这些变化，念头中想到的却是在更早以前的围屋和棚舍，还有人类足迹未至此处时由韭齿草统治这片区域的时期。

一个时代淹没一个时代。

新的时代覆盖旧的时代，而更新的时代又将新时代覆盖，新的变旧的，旧的变成更旧的……如此层层叠叠，除了自己这唯一的见证者，千百年后，又会有谁记得这里最开始是个什么模样呢？

在贺铁铸的脑海中，姜乾已经看到了下一个时代的图景。

杓山新城的面积将是现在城区的二十倍还多，长宽两公里的城墙将扩建成长宽九公里，四平方公里的城区面积将扩至八十一平方公里。

“我……我这是跑到哪里去了？”

红尘气随着新城扩建而加速扩张，裴裳躯壳的活动范围也因此变得更大，姜乾操纵他跟随红尘气扩张的脚步，洒下红尘符文将这些新增之域及时纳入“天网”之中。

本来在地下与大地无间相融，肆意游走的他当即骇得从地下“析”了出来，只见一团黑泥从一处地面凭空冒出，逃离地下。

当他想要继续向前，黑泥便继续向前，离身后那个“大气泡”越来越远，但以黑泥为中心，半径一米的观照区域依然伴随着他，且随着黑泥的移动而移动。

他得有多蠢，才会把好不容易才搞出来的这团黑泥分身就这么与这片区域相融，还是在距离另个“身体”如此之近的地方。

大量由三流、二流乃至一流武者组成的城卫军，随时可以转职成最狂暴的工人，开山石、劈巨木、拆房破屋，捶地削土，又有哪一样是他们不擅长的。

这是一种不同于被摁在某处区域一动不动数十年的另一种截然相反的被动感、约束感。

四十六年。

自己就是这团黑泥，这团黑泥也是自己。

当黑泥全部融入树干之后，一瞬间，姜乾发现，自己真变成了一棵树。

姜乾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能够观照的区域内经过一阵火红的建设期后，迅速变得冷清下来。

当杓山新城向北、向西扩张，这两个方向的死瘴污浊之气便会以远超以往的速度被驱逐、被消散。

这不是自己的意识被一分为二，而是他同在这二者之中，他同时有着这二者的所有权，就像是双掌十指，拇指可任他念头操控，食指无名指同样也可任他念头操控。

“若不能大约预见到三五十年后的形势，就没资格参与这个计划的制定。”

相比于半径百米的大气泡，这是个半径只有一米的小气泡。

他这般想着，一团黑泥从小鸟落脚的树枝上慢慢析了出来，粘在小鸟双爪之上。

……

在他的感知中，这就是一团黑泥。

他的一切感受都是这颗树的根须枝叶反馈给他的，至于其他，他连根须叶片之外的尺寸之地都丝毫无感，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瞎子。

这般想着，这团贴在石板陆上的黑泥开始流淌着移动起来，流淌着漫过石板路，漫过石板与石板拼接的缝隙，淌过台阶，进入旁边的泥土地里。

也唯有在那里，这团黑泥才能够一直保持住现在这种无拘束的自在状态。

除此之外，姜乾的主要精力还是在红尘阵道、红尘尸道这些方面。

姜乾心道，这可不行。

自己距离未来的新城核心区域有将近五公里的直线距离，而距离杓山坊的直线距离，却只有四公里左右。

若说弊端，也不是没有，这些年围绕在杓山周围的开荒成果要尽被新城占据，必须向更远处更大的代价开荒拓殖，而要想将杓山新城建成大家构想的那般，还将以无数的人力物力为“祭”，这座新城将持续鲸吞难以计数的物资和人力。

随着时间流逝，他对这团黑泥分身的感悟也越来越深刻，他也越来越满意，也庆幸当初的选择。

刚才，他只顾着在地下潜行的畅快，加上从苏醒之后便被钉死在一地，一动也不能动，现在终于可以自在的乱跑，那还不撒了欢般乱跑。

五月，初。

自己没变，杓山坊也没变，可在心理上，他却觉得自己与杓山坊之间的距离似乎忽然变近了许多。

而且，当黑泥融入大树的刹那，那一米半径的全知视界立刻消失。

“分身，分身……这就是我的分身啊？！”

姜乾有种清晰的感觉，现在，哪怕身后那个半径百米的区域遭到致命的打击，整片虚空都被抹除，他也不会彻底消亡。

那你们能够想到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又会有多少人呢？”

这种前所未有的被动感让他非常难受。

他所有全知视界，可极限“视距”仅一米，这样的视野，身在毫无人烟的蛮荒之地，这和一个瞎子有什么区别？！

观照区域的地表全变成了一个公园，骤然“清静”下来的姜乾忽然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成了。”

许是受够了修筑老城时前瞻性不足的亏，这一次从上到下，每一个参与制定计划之人都变得非常激进。

“这岂不是，只要我置身于这个世界，时间久了，都会无法避免的被世界强行绑定粘贴，与之合为一体？！”

悄无声息间，黑泥与地面融为一体，奇妙的是，当它与地面融为一体后，一团黑泥的它居然从全知视界中消失了，那片区域，和没有黑泥之前一模一样，不曾有丝毫变化，但另一股意识又让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全知视野，就是以那里为中心向周围展开的。

“若是，我选择在这里扎根，彻底与这片区域相融，那么，我将如刚苏醒时那般，又会与一片半径一米的小天地相融在一起。

他的意识不仅在这大气泡内，同样也在那半径只有一米的小气泡内！

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根深深的扎进土里，它们分布广泛，它们盘根错节，它们每一根都在努力的吸取着水分，还有从泥土中、空气中吸取着身体所需的养分。

在孵化这个进阶天赋时，他确定了方向，也只能确定出个方向，更具体的细节，他是把握不到的，那得等进阶天赋具体孵化出来他才能知道。

“与大天地融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会自动‘粘贴’在某处，与一隅天地融为一体，那么，我这黑泥不在大天地里面的时候呢？”

他心中如是想。

“下去看看。”

若说原来的他，意识被凝在一个半径百米的球形气泡之内，他所知所见的一切，都只在这百米范围之内。

而就在这团黑泥淌出百米界限之外的刹那，他就感觉有一个小气泡从这个大气泡上分离了出去。

当风从枝叶间掠过，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便不由自主的随之飘摇摆动，风小小摆，风大大摆，而无论风大风小，他都只能顺应，不能违逆。

意识深处忽然传来一种若有实质的、沉甸甸的感觉。

只不过，现在公园倒是很快就改建成了，清幽也真的是清幽，因为杓山营地现在的核心主题就是新城扩建，上到耄耋老人，下到垂髫童子，都在为新城扩建贡献出自己的力量，哪有人来此消遣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