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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3章 断臂
在赵童的帮助下，池净带着灰影，总算安全地回到了无华军的营地附近。
此时的灰影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来不及将他带回去治疗了，池净只好找了个相对隐秘的小树林，就地替他拔箭止血以及喂他喝自己的血。
灰影的命，算是暂时救回来了…池净吁了一口气，瘫坐在一棵大榕树下。
真累…
但是，真好。玉瓶不用伤心了，万晟也不用难过了。
她靠着树干闭目养神，神情疲惫，但脸上却又有着淡淡的笑意。
“呵呵…”
池净听见这突兀响起的笑声，唇边笑意一僵。
虚通！
蓦然睁开眼，眼前，从另一棵大树后拐出来的圆脸道士，不是那虚通还能是谁？
“池姑娘，好久不见。”虚通笑意盈盈地道，仿佛真的与池净是多年未见的知己好友。
池净暗地里咬牙，没有理会他。像这种跗骨之蛆，讲道理是没有用的。
池净肿着眼，没骨气地接受头号婢女将离的喂食。
察觉到有人进了营帐，池净有气无力地道:“小鱼，我没胃口，你自己去吃吧。”
玉瓶她…事先知道灰影会受伤！
就像她之前在灰影眼中看到的那般，死得壮烈，又凄凉。
…
再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那是她最喜欢的芥菜瘦肉粥…
命人将仍昏迷不醒的灰影搀扶回去，再开了张补血养伤的药方让人去熬药。
快要醒来的时候，她做了一个梦。
做完这一切，池净这才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稍作洗漱。
池净光顾着一心一意地哭诉，没有留意到将离听到“万晟会不高兴”这几个字时，身躯再次一僵。
看着铜镜中肿得不像话的双眼，哪怕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池净也没有出去吃饭的打算。
池净震惊地转过头来，粥香味也瞬间飘进了她的鼻子。
池净苦笑，心里浮浮沉沉的也不知道想些什么，最后只剩下一首诗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啊——”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除了他，这些凡夫俗子何德何能，有什么资格能喝到她的血！简直是暴殄天物！
将离皱眉，她半梦半醒的时候明明喊自己名字喊得很自然，怎么现在又变回“大师兄”了？
“…连你也不理我…”
梦里，灰影被虚通设下的万箭阵射了个万箭穿心，全身上下几乎体无完肤，像个箭靶子般被人扔到了无华军军营外。
她没有多想，赤足下床直朝将离扑去，牢牢地抱住了他。“将离…呜呜呜…”
而玉瓶也如她梦中所见一般，痴傻半生，活在自己的梦里，只能在自己的梦里幸福着。
池净哑口无言，她当时在做什么来着？
“…呜呜呜…将离你最近都去哪了…”
“玉瓶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玉瓶？”池净呆了，看看玉瓶，又看看将离，眉头轻颦，“我还在做梦？”
他痛苦不堪地捂着自己的右手，右手断臂处血流不止，已经痛得哑然失声。
“不是做梦，姑娘。我从固城赶来了。”将离起身，换玉瓶坐到了池净床边。
“是的，姑娘。”玉瓶知道池净一定猜到了，笑着流泪道:“我梦到灰影出事了。”
梦里，玉瓶看到灰影的死状后悲伤过度，当场流产，还疯了…从此精神失常哭哭笑笑大半生，认不得任何人，只知道自己的丈夫去出征打仗了，一直到老到死，还觉得自己的孩子还在肚子里安稳地等待出生…
她还记得当初看了玉瓶的八字，还对玉瓶说了这样一句话:“没事，虽然你可能会孤独一生，可是你长命百岁呀。”
没想到，灰影是真的中了箭！
“起来，吃饭。”将离磁性醇厚的声音响起，同时将一碗粥搁在桌上。
“玉瓶…我走了，你答应我，你要好好的活着，把孩子生下来养大…”
梦里，她劝玉瓶节哀顺变，劝玉瓶往前看，死者已逝，生者如斯。
她哭着醒来，不顾马小果与段顺姑的劝阻，终于赶了过来。
这一望，她心里百感交集。
那双眸子与她对望着，没有半丝情绪的波动，就像他只是恰好路过，又恰好路见不平，救下了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罢了。
那是李白的秋风词。
“姑娘，”玉瓶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破涕为笑，“胡说什么呢。我是真的，真的很感激…你救了灰影，也救了孩子，救了我…”
她大汗淋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后怕地捂着嘴无声地落着泪。
正要举剑再砍，地里却伸出一只手来，令人措手不及地抓住了虚通的双脚，瞬间便往地里拖了进去，消失不见。
池净大惊失色，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尖叫出声——
大师兄昨天救了她，但很快又离去了。他根本就不是很乐意见到她，若不是师父临终所托，估计他也不会前来相救。
突然，他手中的帕子掉到了地上。
“呜呜，我该怎么做，才可以让大家都满意…”
那是梦吧？她梦见大师兄来了…
虚通看来，这就是认命的表现了。他又“呵呵”一笑，从怀里掏出手帕，徐徐走上前，就要将手帕捂上池净的鼻子。
…
…
心里一喜，难道两人闹翻了？又或者，将离有事离开了？不管如何，总之此时池净算是落单了，将离保护不了她了。
…
那时候她还有点羡慕玉瓶，因为她看了玉瓶眼中的未来，羡慕她那寿终正寝的，可遇不可求的笑丧。
难道正是因为如此，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才会梦见大师兄？
直到死，玉瓶都没有清醒过来。直到死，玉瓶都不再记得“池净”这个人，似乎因为怨恨，让玉瓶选择性地把她忘了。
池净愣了半晌，侧了侧脑袋，往虚通身后望去。
即使内心不悦，他也仍没有冒然出现，而是依然躲在暗地里静观其变。
“…我知道也不尽然是我的错…可是，可是…我不该掉以轻心的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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