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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张太忠还不想交底。愈彦就不再多费口舌,张太忠迟迟不说,除了时机不到之外,应该还有对他的考究之意,想看看他的安排到底能不能收到预期效果,既如此,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但至少可以先吃热烧饼。

“马局出手了?”张太忠目光淡然地一笑,“这招敲山震虎,厉害!”

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是不是好士兵,如果换成不想当将军的厨师不是好厨师,就是笑话了,但眼下的一幕让张太忠既惊讶又好笑,谁能想到人前人后风光无限的市委一秘,和面的手法专业如面点师傅,而且动作娴熟,手法优美,简直就如艺术。

三人之中。张太忠似乎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愈彦是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只有孙倩急得团团转,只差一点儿就要冲出门外自己去找王玫瑰了。表面上看,好象就孙倩最关心王玫瑰的安危一样,其实不然,不管是愈彦的淡定还是张太忠的置身事外。都是假象,真实情况却是,愈彦和张太忠都比孙倩更关心王玫瑰的人身安全。

“先别佩服我。”张太忠摆手笑道,“愈老弟,你告诉我,你到底要下一盘什么样的棋?”

第二壶茶烧开的时候,久候的电话终于打了进来。不出所料,是马九英来电。

一独放不是春,万紫千红春满园,一个优秀的官场人,都要有荣辱与共的团队意识,如果说张思文是愈彦的官场引路人,那么马九英算是愈彦官场之路上的同行者或说师兄,而张太忠则是他的同盟者。

马九英真是一个聪明人,他顺水推舟跟着愈彦的思路摇摆。

愈彦点头,诚恳地说道:“确实,我没有想到对方出手会这么快。”

是马震。

愈彦哈哈一笑:“俗话说,当官不与民做主,不如回去卖红薯。如果我有朝一日在官场上失意了,就索性开一个烧饼铺,也能养活自己。”

什么时候愈彦手中又有了两员大将?马震和姬长发又是何许人也?张太忠虽然心中有疑问,却不会开口问出,他相信既然愈彦当着他的面打了电话,又要煮茶,就说明愈彦有话要说。

安排好一切之后,愈彦反倒不急了,打开炉子,烧上了一壶热水,对张太忠说道:“秘书长没什么急事的话,一起喝壶茶?”

而马九英非常配合他的演戏,不强行插手王玫瑰的事情,中关山一有动静,他又毫不犹豫出手了,就说明了马九英已经知道了是愈彦的手段。

“以前我还真是小瞧了你,愈老弟,你现在越来越让人吃惊了。”张太忠呵呵一笑,“这么说,你打乱对方部署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么接下来怎么办?马九英闹得再凶,他救不救出董源远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是救不出来王玫瑰,所有计划就等于失败了。”

“真的不用了。”愈彦诚恳地说道,“再说24个小时就太晚了,怕是王玫瑰挺不过24个小时,说句大实话,她连4个小时都挺不过去。”

至于张思文和马九英相比之下谁的手腕更高明,愈彦无意比较。他只需要扬长避短,学习每一个人的优点就可以了。

“别废话,赶紧撒。”愈彦顾不上和孟大山解释了,“这事儿,牵涉到了好几方的利益,你现在还很弱小,没必要硬上,马上回去。”

张太忠连连点头:“好事,是好事呀。愈老弟,你是想在安泰唱一出大戏呀。”

马震虽然不解愈彦的安排,但他也清楚以他的智慧跟不上愈彦的思路,他毫不含糊地说道:“收到。”

愈彦倒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马九英目标太大,容易被对方反制,再说他还想借马九英之手让对手心惊肉跳,想让马九英去打草惊蛇。

官场之上斗智斗力有时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话里话外暗藏机锋,有时还讲究起承转合,或是暗藏杀机,利用语言的杀伤力杀敌于无形之中,比拼就是智力的高下和语言的技巧。

“马局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愈彦解释说道,“我是收到消息,说是董局长可能在泰山上,现在有人正在核实消息,一旦消息属实的话,好钢要用到刀刃上,就该马局出面了。”

原因无他,只因对方既然悄无声息地绑了董源远,肯定之前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暴露,这边敲打泰山,是有意放风,那边故意在中关山制造动静,也是有意混淆视听。

“盯紧了,先不要行动。”愈彦心中大喜,他的策略奏效了,他让姬长发放风泰山,打草惊蛇,结果对方很配合地露出了小蛇的尾巴,在中关山制造了动静,然后他请动马九英大张旗鼓兵发中关山,意在敲山震虎,果然,小蛇一动,老虎的尾巴也露了出来。

“是呀,秘书长说得对,马局出动一支队伍,多半还是为了敲山震虎。”愈彦相信马九英猜到了他的心思,他要的就是想借王玫瑰意外出事的机遇,打草惊蛇,让董源远的行踪露出哪怕只是一丝蛛丝马迹,目的就算达到了。

放下电话,愈彦长出了一口气,见张太忠还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他笑了,挽起了袖子说道:“秘书长,既然你挺有耐心,不如我就再露一手给你看?”

对方或许还在背后嘲笑愈彦不过是虚张声势,却不知道,愈彦的目的已经达到——马九英出动人马兵发中关山,就是愈彦此举的最大收获。由此,愈彦对马九英有了全新的认识和定义,不管马九英是故意将计就计还是真是念在旧情之上出手,都让愈彦对马九英多了一分信心。

但如此一来,对方必定调兵遣将前往中关山,那么在仓促之间,不可能调动正面力量——让孟大山回来就是为了告诉对方,别想从市里调人,一调,就会被自己一方察觉,那么对方就只有一条路可走——调动劫持王玫瑰的人手。

“震哥,你和大山汇合一下。”

“我可不敢。”愈彦也笑了,“秘书长有锦囊妙计不说出来,你看,茶都凉了。”

“我说的真是真话,不是假话,也不是马屁话。”愈彦并没有过多为自己辩解,他转移了话题,“秘书长怎么猜到董源远不在泰山?”

“王玫瑰还是下落不明,不过有了另外的情况……”马九英的语气明显流露出一丝疑问,“有人在泰山放风说是董局长在泰山,结果泰山没动静,中关山却连夜有人下山。”

“张秘书长,不好意思,我还要再打几个电话。”愈彦见稍有冷落张太忠,就对张太忠说了一句话,怕张太忠心里不舒服。

痛哭和慌乱只是无能和无助的表现,除了徒增烦恼和乱人心绪之外,一无是处。

正所谓虾有虾路,蟹有蟹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即使是位高权重如张思文者,也有许多事情不方便出面,必须有愈彦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所以说官场上没有单枪匹马的将军,只有携手共进的团队,没有团队意识,只凭一个人,很难成就大事。

张太忠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我现在给你打下手,你尽管忙。”

张太忠见愈彦指挥若定,初显大将大风,不由心中大喜,时穷节难现,危难出英雄,越是紧要关头,越是显露一个人的真本事,所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愈彦比在刚来时,成熟了太多,现在差不多已经可以能堪大任了。

“我在小苏村,有发现了。在村东的一处民宅,突然有可疑人进出。”

同时,张太忠主动介入王玫瑰事件,又是一脸笃定,就证明他肯定有了主意,只是一直藏宝一样不说,愈彦就有意逼他开口。不过看样子,张太忠不但有耐心,还有信心,就是不说,要等愈彦的电话再次响起。

愈彦放风泰山是想告诉对方,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们绑了董源远。对方中关山回应,也是告诉愈彦,知道了又能怎样,你既不能公开董源远的失踪,又找不到董源远真正的藏身之处,不过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泰山位于安泰西郊,距离市区三四公里左右。

平心而论,愈彦今晚就没有打算救出董源远,而且他还清楚一点,敲打泰山惊动中关山,不过是间接的一次交手,是来而不往非礼也的一次示警,就是正式交手之前的一次预演。

“哈哈,我还以为你总是稳如泰山,原来也有着急的时候。”张太忠用手一指愈彦,笑着说道。

“别急,孙倩,大已经撒出去了,你现在要做的是等着鱼儿进再收,否则急急收,可能就会吓跑了大鱼只捞到几条小鱼小虾,白白浪费一次大好时机。”愈彦笑眯眯地说道,目光还有意无意落在了张太忠的身上。

在弱肉强食的世界政治中,老牌绅士的英国的外交手段却远不如将胸毛掩藏在领带之下、左手是流氓右手是绅士的美国的外交策略更有效果。

当然,愈彦的本意并非是要让真正关押董源远的地点暴露,他只不过是想为对方制造麻烦,不让对方好过。

“不一定。”愈彦也不是成竹在胸,“不过我建议马局集中精力,随时做好兵发泰山的准备。”

他接过烧饼,大口咬了一口,品尝了一下,立刻赞不绝口:“好吃,真好吃,愈老弟,你这一手真让人刮目相看呀。”

“劳马局费心了。”愈彦客气一句,随即挂断了电话,仿佛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他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话怎么说?”愈彦问道。

愈彦暗中观察张太忠的反应,见张太忠惊讶之余又有一丝欣慰,他心中大定,暗暗一笑,手上加快了速度,片刻之间,就和好了一块面。

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官场上其实也一样,活到老学到老,时刻学习身边每一个人的长处,并且不断修正自己的不足,才能适应如履薄冰的官场之路。就如眼前的张太忠。也有许多值得愈彦学习的地方,张太忠为人仗义,关系广泛,有中下层基础。

安泰多山,无数大小山头林立,地形复杂,里面别说关一个董源远,就是关上几上百人,没有十天半个月别想找到。

张思文的高超手段,适合高层次的官场对决,而马九英的生存和适应能力。不管从基层还是到高层。都大有用武之地,用一句不恰当地形容就是,张思文行事太讲究手法和技巧,就如老牌的英国绅士,而马九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却又能将最阴险丑陋的一面巧妙地掩藏起来。就如满嘴仁义道德骨子里却是强盗的美国。

“你带人回市里,让马震去小苏村。”愈彦毫不犹豫地吩咐说道,“再长发大哥联系,立刻从泰山撤退。”

“好吧。”孟大山一听愈彦发火了,不敢多说了,立刻说道,“马上照办。”

官场上的较量向来就是智力的比拼和对大局观的整体把握,谁的手腕更高明,谁的目光更长远,谁更能处处抢先一步,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不过愈彦却不会当面指责孙倩的慌乱,女人终究是女人,天性如此,平常再坚强再有主见,一遇到大事还是难免惊惶失措,他继续宽慰孙倩:“有我在。不,主要是有张秘书长在,天亮之前,不,半夜时分。肯定可以救出王玫瑰。”

“哈哈,说得好。”愈彦哈哈大笑,没想到张太忠还有嫉恶如仇的一面,也确实,在引进外资的过程中,不少地市官员表现得别说有骨气了,连人格都恨不得卖给外国人。

愈彦抬手看了看时间,说道:“是呀,马局很聪明,他当然能猜到董源远压根就不在中关山上,之所以摆出兴师动众前去营救的阵势,其实是为了配合我演戏。”

“不用,你自己和大山汇合就行了。”愈彦心中主意既定,安泰局势在他眼中如明镜一般亮堂,“让长发大哥去泰山查看,放出风声,就说要营救董源远。”

“怎么?”孟大山十分不解愈彦的安排,“愈哥,关键时刻,我不能后退呀?”

打了草,果真惊动了蛇,愈彦心中大慰,不管董源远是不是真在中关山,至少他的声东击西之计奏效了。

愈彦欣慰地笑了。

当然,愈彦和张太忠之间的过招不同于对手之间的较量,称之为切磋更贴切一些,其实就是一次面对面的交流,只不过话没有说得那么直白罢了。

“你让马震和孟大山汇合,是亡羊补牢,也不算晚。让姬长发去泰山查看,放风说要营救董源远,这一手,玩得漂亮,不过据我猜测,让姬长发去泰山,应该声东击西的计策,因为你清楚,董源远不会困在泰山。”

“哦……消息可靠?”马九英自然不希望自己闲着,“如果可靠的话,我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

张太忠笑得更神秘了:“我不是不说出来,而是时机不到,你肯定还在等电话,等你的电话到了,我再说也不晚。”

张太忠说得对,所有的旁敲侧击只为了落实一件事情——顺利救出王玫瑰,现在王玫瑰是节点,最后王玫瑰安然无恙地落在谁的手中,谁就是胜利者。相比之下,董源远不过是支点,支点可以随时弃之不用,而节点不行,节点事关大计。

张太忠闻弦歌而知雅意,呵呵一笑:“荣幸,荣幸。”

说来还是马九英聪明,很配合愈彦的演戏,他敲锣打鼓地兵发中关山,摆出真去营救董源远的姿态,对方既要在中关山的舞台上演足戏分,又要暗中在董源远的真正藏身之处再加强防卫力量,怕就怕马九英是声东击西之计,也怕愈彦还有后手,如此一来,必定捉襟见肘,就正中了愈彦的声东击西加瞒天过海再加移接木之计。

愈彦用的是连环计,计中有计,也是他进入官场以来,平生第一次智慧全开,将智商提升到了极致之下才想出了一出计中计,当然,实话实说,万一愈彦计算有误,也许不但会是一无所获,反而还搭上了王玫瑰的性命。但话又说回来,他也是在形势逼迫之下,不得不弄险。

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但愈彦却是骨子里有冒险精神,时不时会有弄险的念头,而且愈彦不但大事不糊涂,小事也不会疏忽。

一听有情况了,张太忠和孙倩都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愈彦。

愈彦遇忙不乱遇变不惊,又沉思了片刻说道:“长发大哥他们按照计划,应该从泰山下山了,从泰山回市里,会路过小苏村,你等长发大哥和你们汇合后再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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