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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拿着吃……”
在孩子的世界，这已经是极大的侮辱。
“不不不不，帮你们干点活，就拿你们家东西，我成什么人了？哈哈哈，不能要，不能要。小颜，快拿回去，给你家川子吃……”
白振华：“来不及了。我赶飞机，好久没回去，轩子还在家等着我呢……”
“我不要。”
房里很暗。
“那行！我就替闺女谢谢你了。”
向大勇一脸憨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我买煤回家，打这儿经过，想到你今天说家里的煤快用完了，这不，顺道就给你送来一些。”
“可去他妈的吧。做梦！想都别想！”
颜川不说话。
额头抵着他的，泪如雨下，但除了抽泣，再无哭声。
经济适用的蜂窝煤，是普通居民的优先选择。
当然，此刻的他更不会知道，这个送煤来的男人和那个叫“wanwan”的女孩子，会为他的生活带来怎样的变故。
白叔叔？
颜川眼睛里露出迷茫。
颜川点点头，像只小兔子似的，偎着母亲，红着眼，努力挤出微笑，“妈妈长得好看，他们嫉妒。”
颜若香笑着送他到门口，眼一扫，突然又看到茶几上的。
“以后有空，带孩子来玩。”
“他为什么要给我送彩电？”
他又把妈妈惹哭了。
孩子睁着一双大眼睛，摇头。
小孩子们恶意的嘲笑，肆无忌惮。
颜若香伸出指头要戳他。
颜若香关上门进来，微微一愣，“怎么不把书包放下？”
“是向师傅吗？我在呢。”
“以后有什么粗活重活，你就招呼一声。我要是方便，就来给你搭把手。”
颜川背着书包，站在院子外面，脸上落满阳光。
眼圈一红，慢慢坐在儿子的身边。
“他死了，为什么总有人给我们家送东西？”
她悻悻然退下。
“拿着，乖孩子，快拿着啊。”男人又催促。
颜川很会打架，从小就会。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声哄笑。
“这一转眼啊，川子都这么大了。你也犟了这么多年，我就不劝你什么了。不过，我和为季是铁哥们，你有什么需要，不方便告诉他，就告诉我。”
最后，没有抵住诱惑。
有时候，他半夜里醒过来，枕头是湿的，耳边总是传来妈妈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嘤嘤咛咛，直到他在哭声里再一次沉入梦乡，像是一个永远不会结束的音符……
颜若香一怔，苦笑里一丝甜。
颜若香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彩电，又笑了，“你不是一直想看电视吗？你白叔今天特地搬来一台彩电，就是为你准备的。这个可以看好多动画片，你以后就不用羡慕小虎他们了……”
男人看着他，微微一笑，像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一把，塞到他的手里。
光里闪耀的是女儿向晚期待的小眼神。
他高大的身躯挡在门口，颜川进不去，一脸尬色。
现在念小学，仍然保持着一个学期至少请五次家长的频率。
早上离开家的时候，这些东西，统统都没有的。
颜若香脸上的紧张，又放松下来。
“川子以后找的媳妇，会比妈妈更好看。”
走过百货大楼，穿过一片开满茶馆的小街，就到他的家了。
颜川只打架，不骂架。
“哪能啊？”白振华笑笑，“回去吧。给川子弄点好吃的。”
孩子安静地看着他的母亲，一次次告饶。
“嗳，那就先谢谢你了。”
已经是冬天了，哪怕那一抹夕阳竭力散发着温暖的光芒，空气仍然是干冷干冷的，风刮在脸上，刺骨头。颜川低着头，看着紧闭的家门，正要抬手去推，门就开了。
不知哪一家把门摔得咚咚响，几个女人的声音尖锐高亢，传入耳朵尽是奚落。
“不问爸爸的事，再也不问。”
她把门打开，看着门外的三轮车。
……
孩子很开心妈妈终于止住了哭，又一次肯定地拍拍妈妈的头。
他搬完煤，擦擦汗，水没喝一口，就要走人。
“瞧你客气的。呵呵呵呵！”
“哟，送彩电的刚走，送煤的大哥又来了。”
白振华摇头，把撒地上的一颗颗捡起来，看了屋里一眼，又塞到颜若香手上，然后从兜里继续往外掏，“这是我给川子买的，刚忘记了，看到他才想起来，看我这记性。你拿着，小孩子都爱吃，我家轩子也是，他妈老是怕他把牙吃坏了……”
一个男人匆匆走出来，颜川正好撞在他的怀里。
颜川眉头皱着，不肯要。
被自家男人凶狠地吼，也仍然不肯收敛。
有一个好家庭，好媳妇。
向大勇是个直肠子的男人，并不懂得女人细腻的心思。
“哈，我看你家老张，没少见他往那屋瞅呢。”
前面那几个说说笑笑的孩子和颜川家住得很近，一排平房，可以从一个院门进入。
“家里还有呢。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的，拿着吧，向师傅，你要是不收，往后我哪里好意思再找你帮忙？”
小小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
颜若香颓然。
出于礼貌，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颜若香捧着，尴尬地挽留一下，“要不，留下来吃个晚饭吧？”
“我错了。你不要哭了。”
“他是不是我爸爸？”
颜川年纪小，对母亲的话，并不完全懂。
“不是。”
男人稳住身子，低头看着漂亮的小男孩，脸上露出微笑。
颜若香嗯声，“那我就不留你了。就是……”她回头看一眼屋里，“你别跟孩子置气。孩子不懂事……”
“嗯。”孩子点头。
“……长得就跟个妖精似的，腰细屁股圆，走到哪里都勾扯男人的眼。”
好一会，他才走进院子。
颜若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没什么需要的。现在国家政策好，我赚的钱，养活我和川子够够的……”
向大勇看到，眼睛亮了一下。
为人仗义，热情。
很显然，他都没搞懂那些女人在笑什么。
孩子撇撇嘴，好几次也想哭出来，终是抱住妈妈的头，没吱声。
嘲弄，讽刺，讥笑。
“不客气，不客气。”
这个时代，天燃气还没有普及。
她甚至憧憬说，以后要再给他生个小妹妹，也要叫晚晚。
男人长得很英俊，笑起来很温暖。有那么一刻，颜川甚至希望那些小孩子的笑话是真的——如果这个男人是他的父亲，就好了。这样好看又高大的男人做了他的父亲，还有谁敢笑话他？
“我是你白叔叔。”
对于她们来说，长得美丽高贵的单身“寡妇”，就是个祸害。大家住在一块，她又总是闷声作声的，不和人来往，整天打扮得精致漂亮，一身骚气，摆明了就是要勾搭她们家男人的。偏偏她们家男人也不争气，眼睛里就像长出了钩子似的，有事没事往那边瞅，哪怕倒个洗脚水，也要多走几步，看看她家的灯，恨不能摸进去睡一宿……
为免儿子误会，她不停地告诉儿子，这向师傅是一个热心肠的好人，他家里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妹妹，叫晚晚，聪明又机灵……
从记事起，说普通话的妈妈就和说锦城话的邻里乡亲显得格格不入。
这样的大彩电，颜川不曾见过，就是百货大楼里卖电器的商家摆放出来的，也没有见过这么好的。
“真是个会勾搭人的呢。一会有男人送自行车，一会有男人送大彩电……咱们这个院子啊，看来要热闹起来了。生意好得很呢。”
颜若香讷讷的，“你拿回去给轩子吧？”
可是，除了她的儿子，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清白。
这时的他，还不能理解大人的事情。
颜川说得很流利，但他从来不说。
向大勇地本能觉得，黑漆漆的煤球与女人是不搭边的。
白振华：“不用不用。家里都有的，他奶啊，都快把他宠成小霸王了。哪里还缺得了？到是你……”白振华看一眼这房子，眸子里生出一抹暗色。
母亲的哭泣，对成长中的小孩子来说，无异于一把尖刀，可以直接割穿他幼小的心灵，让他的世界变得灰暗、惧怕，充满了未知的恐怖……
……
几年了，妈妈依旧没学会说锦城话。
颜若香一愣，“她是妈妈的朋友。”
每次打完，他也从来不告诉老师，不告诉母亲，为什么要打架。
“哈哈哈……”
“你野爹又来找你妈了！”
在学校，因为那一张白净漂亮的小脸和那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小小年纪的颜川，就很招女同学喜欢，但男生们都很讨厌他。讨厌他好看的脸，讨厌他与他们不一样的气质，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骨子里就有一种高贵的劲儿，从不与他们“同流合污”——滚铁环，丢沙包、斗鸡，弹弹珠，收集烟盒……这些小孩子喜欢的娱乐，他从来不参与，也始终被他们排斥在外。
白振华叹口气，“那行。我就走了。你们娘俩好好照顾自己。”
大结局之后，写番外，总是有一种特别无力的感觉。
反正想到什么，写点什么吧，尽量写几章慕川向晚的甜蜜章节给大家补偿。
嗯，番外没有案子……全是故事。
谢谢宝宝们，有月票别忘了继续投给慕川向晚哦，爱你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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