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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绑架
公子嘉前夜刚回到邯郸，第二天一早便有下人来报，郭开相爷登门造访。
郭相爷今日轻装简从，只带了一个侍茶的小奴，提着髹黑红大漆凤鸟纹茶食漆盒，态度恭谨，步态从容地踱进了房中。
进得正堂，与公子嘉对案相坐。郭开面色寡淡，竟完全不似平日里的风流倜傥。
郭开唤过茶奴，端过来他带来的大漆茶食盒，打开来，里面有几饼暗红色的茶饼。
郭开温软的说道：“这是蜀地供奉来的，唤作‘燕脂扣”，是用最好的崇山峻岭里的古茶，用米浆合了，做成茶饼，炙烤成朱红色。”
郭开将茶饼递给公子嘉：“此茶饼做工甚为复杂，这还是……”他忽然打住话头，脸上露出一丝哀戚。
公子嘉将茶饼交给旁边伏跪着的茶奴。
茶奴双手于头顶接过茶饼，无声乖巧地退到一只青铜小炉前开始煮茶。
“公子不在王城多日，朝中东海扬尘，物是人非了。”
郭开心中大喜，似是得了公子嘉的保证，连忙又给公子嘉斟上一杯茶，说道：“新王年幼，还要靠公子和各位老臣支撑照顾。”
她将手中的包袱重新提好，走到那个角门儿，轻叩了几下。门“吱呀”一声从里面开了。
樊於期突然展现出来的强大武功把所有人震慑住了。
马车上帘子掀开，一个窈窕婀娜的身影，从马车中轻巧的探出身来。
凡秋整了整衣角，用左手轻轻抱了一下右肩，想要多少驱散一些冷意。
公子嘉迅速掩饰住他的意想不到，沉默不语，慢慢的啜着茶水。
“我说我伤心，信的人不多。但不伤心那真是假的。”郭开好像因了这一杯茶已经和公子嘉到了无话不谈的亲密程度。
面容英俊的公子有一双如水深眸。凡秋只要一对上他的眼睛，就忍不住想要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前面的身影顿了一下，樊於期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大将军指挥好你的队伍，别再让你的人做无谓的牺牲了。”
满天的星斗，伸手可及。清亮的明月就悬在空中。而他们所在的这个院子，其实并不存在。
公子嘉这回是重重点点头，将茶杯轻轻放下，说道：“郭相才是殚精竭虑，国之柱基。实在是费心了。”
桓齮觉得在情况不明的情形下，挑战樊於期的权威是不明智的。
桓齮也抬脚进了院子。院子里落满了积雪，看上去平整无痕，似是从无人来过。
所有人全部下马，牵马进入院门。
凡秋见身后的角门严丝合缝地关上了。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说：“只要开始，就总会有结束的一天。早做早了。没有什么比能让孩子们活的更好重要了。
他疾步跑出屋门。院中的护卫呼啦一下围了上来。听到动静，厢房里的众人也跟着跑了出来。
这初夏的夜里还有一丝料峭。
她像只刚叼到鱼的猫，连蹦带跳地钻进了厕所隔间。
“在这里等着吧！”忽然有声音像从半山腰的位置传来：“大将军，你那颗头颅还是会很有用的。”樊于期的声音夹杂着几分讥笑，越飘越远。
桓齮盯着眼前热气腾腾的一碗开水，默不作声。
真正的雪夜的黑暗是无垠的。黑暗里的雪也是觉得出却看不见的。而这里的雪……
公子嘉也深深一礼，表示回敬。
越过低矮的院墙，可以看到昏黄的灯光在风雪夜色里晕出暖意。
桓齮大咧咧在樊於期对面坐下，军旅习惯，坐得腰背挺直，双臂抱环，威风八面。
邯郸王城玄武大街后巷。
桓齮在刚才短暂的时间里，心中已经如万马奔腾的闪过无数个念头、猜测和设想，但是在没有明确敌我状况下，他决定打定主意一言不发。
公子嘉默默地听着，啜了口茶，不置一言。
“你知道你和你的人都已经是死人了吗？”樊於期缓缓说道：“擅离战阵，弃军而走。既是欺君，更是叛国。大将军还能作何打算？”
茶奴低眉顺目地细细研磨了茶饼上取下来的“燕脂扣”茶，倒入滚烫的开水，一股浓郁的茶香味弥漫开来。
自己这一百多人不知算不算一支战斗力量。桓齮有些怀疑的环顾左右。
这老兵早就看不惯樊於期莫名其妙的做派，打算冲上前去质问他，大喊着：“樊於……”
马队继续不知尽头地往前走着。
樊於期喝了两口热水，抬起眼盯住桓齮。
“如今之际，朝中暗流涌动。随时有可能发生更多意想不到的事情。”郭开正色道：“所以公子与我必须联手，将朝中稳住，方能在李牧大将军前线抗秦的大战之时，安国安邦。”
最开始，当樊於期让这队人跟着他走时，着实有几十位亲兵副将冲上去准备手刃这犯上的家伙。
公子嘉抬起头，用清亮的目光看着对面郭开人畜无害的俊脸，开口说道：“郭相爷何以教我。请讲。”
房间中的陈设很简陋，只有一盏蜡烛了无生气地闪动着，不知是谁人在他们到达之前点燃的。
但是倏忽之间，那些冲上去的兵将就像糟了雷劈，个个焦面黑脸，吐血而亡。
樊於期的脸上终于毫无掩饰地把心中的自负笑了出来。
众人无比惊骇。桓齮压下心中恐惧，愤怒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嘶喊：“樊於期！”
等他们出到院外，才发现物换星移。哪里还有风雪的影子。
院子内外石地上的积雪踪影全无，甚至没有一处打湿的痕迹。
桓齮很识时务地下令跟着樊於期阁主，不得造次。
哎呀。风洛棠的粉红少女心开始冒泡泡。小纸条什么的最可爱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率先走入正中间的大屋。
夜色中众人面面相觑，全都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郭开心中一松，赶忙说：“投桃报李，各取所需而已。我知道朝中颇有些老臣，依然是公子的助力。你们保我相位不变，我保公子拿下赵国大司库。”
桓齮依然默不作声。
他的“期”字还未出口，纵马向前的身影，忽然就像是落入前面看不见的深渊，消失在大雪纷飞的夜里。
说完，樊於期朝旁边的一个冷灶的火塘一伸手，炉内“噗”的点起火来。
众人有点头的，有答应的，只有一个副官战战兢兢的说：“大将军，我们……我们这是被绑架了？”
风洛棠非常默契的举着水杯晃悠过来：“怎么着，少爷？”
她本来想把暗语告诉公子嘉，但公子嘉说：“有些秘密不用说出去。难道还会有人来和我说这暗语不成。”
一对人马明显感到地势的不断增高。他们在爬坡。
他刚想指挥他的亲兵队改为纵队，身边一个亲兵抢马跃出。
公子嘉又喝了两口茶，才微笑着对郭开说了一句：“郭相请放心。”
“公子高雅。此不过锦上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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