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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顾不得疼,又狠狠抽了几下马背,疾驰而过时险些撞到了宫墙,蹭破了身上的皮肉也丝毫没有感知到。

还未靠近西南偏殿,就感觉周身燥热宛如炎炎夏日,灰黑色的烟雾缭绕在周身,稍一呼吸就呛咳不止,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才算作罢。一大群宫女太监慌忙地提着水桶去救火,情势紧急都未曾注意都萧凌安的来临,生怕晚了一步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萧凌安一边捂着口鼻咳嗽,一边从马背上纵身跃下,迅疾地飞奔到西南偏殿前,只见火势冲天般猛烈,年久失修的偏殿早已变成断垣残壁的废墟,连一旁的树木都被烧得焦黑,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横在他面前。

虽然救火之人颇多,但是那么点水对于火势来说简直毫无作用,甚至还愈发剧烈肆意,被烧伤的宫人哭喊着逃跑,再也不敢靠近半步,一时间来来回回慌乱得不成样子。

萧凌安浑身都开始发颤,连心尖都颤动得厉害,第一回 感受到穿透每一个毛孔的恐惧和慌乱,眼前只有沈如霜今日凄迷又绝望的目光一遍遍闪动刺痛着,死死抓着一个宫人问道:

“她呢?她出来了吗?”

宫人差点认不出眼前形容狼狈之人就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刚想跪下就被萧凌安急切地拉住,这才惊恐地摇了摇头,遥遥指着被大火淹没的殿中央,吓得磕磕巴巴道:

“奴婢没有看到,但是.......那里摆了张椅子,似乎......似乎坐了个人!”

萧凌安想都没想就丢下宫人,果断朝着滚烫灼热的火势中冲去,心中又有了一丝渺茫的期望。

烈火毫不留情地灼烧着衣服,燃起的火星烧破了皮肉,留下鲜红刺目的伤痕,鲜血顺着伤口蜿蜒而下,从萧凌安的指尖滴落在地上,一路走过的地面都被染成了红色。

但是萧凌安始终像是雕像般没有知觉,甚至恍惚间觉得所有的疼痛都在刺激和支撑着他,让他更加迫切又清醒地往深处走去,仿佛只要再走一步,再往前一点点,就能够触及到宫人所说的那个人。

在火舌就要将他吞噬之时,萧凌安终于看到了殿中央有一个模糊的黑影,但是椅子早已坍塌,那个人影也烈火焚身倒在了地上,只能隐约看出是个人形,身材体格和沈如霜颇为相似,已经在地上一动不动被烧得发黑。

萧凌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最后支撑着他走到这里的一根弦也瞬间断了,深深的绝望如潮水般疯狂上涌,很快灌满他的口鼻,淹没了他的头顶,窒息之感铺天盖地不容抗拒。

他还是不肯死心,万一.......万一那不是她呢?哪怕真的是她,他最起码还能保全她的尸首......萧凌安这么想着,疯了一样攥着已经快看见森森白骨的手臂,不要命地继续往深处奔去。

这时天空忽然刮过一阵狂风,火势陡然间又高涨了一层,“轰隆”一声将摇摇欲坠的房梁烧塌了,连同殿中央的黑影一同埋在了烈火之中,如同天堑般将萧凌安与前方的一切阻隔开,再也没有触及分毫的可能。

“陛下!陛下!”

安公公带着众人慌忙赶到,看到萧凌安置身熊熊烈火之中时险些吓得喘不上气,赶忙指挥着值守的禁军将萧凌安解救出来,诧异又惊惧地看着他浑身上下累累伤痕,又忙着去喊太医。

所有人都围着萧凌安急得直打转,只有他一人空洞又呆滞地望着燃烧跳动的烈火,呼吸变得极其短促狭小,似是下一刻就要断了一样,心脏仿佛被一只狠厉的手紧紧捏住,痛得猛烈而绵长。

兴许是因为风向的缘故,今夜的火势很是可怕,来救火的禁军和宫人皆有不少受伤严重者,到最后能够支援的人越来越少,慢慢有些颓败消沉之势。

方才有着黑影的地方火势最大,时不时传来一声骇然的爆裂声,甚至能隐约闻到烈火气息中隐约有几丝焦灼的气味,如同有人在被火焰生生炙烤。

萧凌安的目光随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移动着,恍惚间觉得耳畔吵闹得要将整个脑海炸裂,却又似乎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他的心里应该是一片死寂的,寂静到连一点生命的气息都没有。

那个人......是她吗?

她真的......真的......没有出来?

萧凌安到现在还是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只到太医给他包扎着伤口,撕心裂肺的疼痛折磨着他时才回过神,再也无处可以逃避,一双凤眸布满鲜红的血丝,刺目得几乎滴血。

他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终究是无力地跌坐在冰冷脏乱的地面上,散乱的发丝衬得他的面容愈发苍白如纸,薄唇干裂流血已然凝固,望着冲天火光发出一声疯狂又荒谬的笑。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

他分明刚才还在为孩子挑选名字,还在纠结“瑾”“嘉”“青”究竟哪个字好些?用作正名还是小字?

他刚刚除掉沈家这个心腹大患,沈如霜刚刚有了身孕,朝野上下刚刚为他臣服......明明一切都刚刚好起来,怎么可能转瞬间就消失殆尽了?

萧凌安拼了命说服自己这些都不是真的,一定都是一场梦,睁开眼就又能看到沈如霜笑盈盈地挽着他,看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和温柔似水的目光。

可是无论他多少次睁开双眸,眼前除了灼热还是灼热,除了慌乱还是慌乱,所有的一切都在深刻又响亮地提醒着他——

沈如霜已经带着腹中尚未出生的孩子,永远消失在了火海中。

萧凌安忽然间发觉脸颊上凉丝丝的,用颤抖的双手一抹才发觉这是泪,是从眼眶中滚落下来的热泪。

他自己都有些惊讶,甚至觉得掌心湿漉漉黏糊糊的泪水很陌生。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落泪了。

就算儿时被阿娘打到几乎断气,就算身受重伤险些丧命,就算在争夺皇位中手刃亲人......他都没有落过一滴泪,再难过也是死死按住心口忍下去。

可是现在,他整颗心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样,留一丝一毫的念想都没有留下。如同年幼落魄时,有一个心地良善之人许诺给你一包饴糖,然后转眼间连那人都消失了一样。

萧凌安脑海中抑制不住地浮现出沈如霜的面容,一幕幕地从眼前闪过。

雪夜归家时,她掌灯守在路口,甜声唤他“夫君”;同游灯市时,她紧紧拉着他的衣袖,众人目光艳羡;锦帐春暖时,她依在他肩头,乖巧又依赖......

从前他是最不屑于沈如霜这些温柔小意的,只觉得不过是费心讨好他来获得好处,手段不高明也不灵巧,甚至还显得十分笨拙,总是闹出笑话,若是被人知道了只会给他丢人。

可是现在一想到这些他曾经最看不上的东西再也没有了,心口宛如被尖锥剖开般疼痛,所有的轻视在此时都变成了一根根锐利细密的针,不留空隙地扎入他的心脏,不给他留下分毫喘息的机会。

其实在得知沈如霜有了身孕的时候,他既惊喜又忐忑,还暗暗想过是上天眷顾,在一切都变得明朗的时候把孩子送到他身边。

兴许是幼时的阴影,他看着尚未出生的孩子就像看着另一个自己,总想着用最完美最合心意的手段来培养他,仿佛那样就能把曾经的空缺补上,让他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甚至前几天还在想,一切都在变得好起来,他可以不再因为往事夜不能寐,不用再去猜忌枕边人,他会好好待这个孩子,甚至试着给沈如霜一点点真心的喜欢......

但是从此以后无论他如何想,再也没有机会了。

为何这场大火来得这样突然又不巧?一夜之间夺走了他拥有的一切,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思及此,萧凌安忽的忆起今日在养心殿时,沈如霜用尖锐的簪子抵在纤细白皙的颈间,凄厉又绝望地非要与他决裂。

他那时料定沈如霜不会死,因为他拿住了她的软肋,自戕的罪责会连累他人,沈如霜哪怕是因为这个也不会自戕。

还记得在离开养心殿的时候,他总觉得沈如霜的目光有些奇怪,不同于以往的怨恨或者愠怒,似乎还带着一点诀别的坚定和悲凉。

萧凌安蓦然僵在原地,心间缓缓涌现出一个念头。

皇后自戕是大罪,但若是死于一场大火,就彻底干干净净了。

这场火.......该不会是她自己放的吧?

这个念头几乎将他逼疯,也抽走了浑身的力气,只能扶着一旁的砖墙才能支撑住摇晃的身子。

沈如霜怎么会呢?她怎么敢?

若真是如此,这算是什么?难不成是他逼死了沈如霜吗?还是沈如霜要用这样玉石俱焚的方式来向他宣告她赢了?

她是皇后啊,她整个人都属于他,只要他不准她死,她就不能死!

萧凌安被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纠缠着,太阳穴如同要炸裂般疼痛,瞥见火势依旧没有消退,但一旁的宫人和禁军已经止步不前,厉声道:

“谁也不许懈怠,哪怕她只留下尸骨......也只能属于朕。”

*

西南偏殿刚刚发现走水之时,整个皇宫就瞬间炸开了锅,所有的宫人甚至守卫都一拥而上去救火,许多地方空荡荡地没人影,留下值守的寥寥数人也时刻关心着火势,没心思再去多虑其他。

在北边宫门的那条路上,无人注意到有一辆貌不起眼的马车缓缓行驶而过,驾车的姑娘一身宫女装扮,头上的帷帽将容颜遮了个严实,只能远远瞧着觉得身影轻盈窈窕。

北宫门本就人迹罕至,只有熟悉皇宫之人才会偶尔从这儿走,向来不是重点把守之处,加之现在火势紧张,整个宫门就只有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守卫看门。

“姑娘为何出宫?可有文书令牌?”老守卫和蔼地问道。

那姑娘轻轻应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块铜制的宫女名牌,赫然刻着“淮叶”二字,文书也一应递到守卫面前,清了清嗓子道:

“我身子不好得了绝症,幸得皇后娘娘眷顾,今夜放我出宫去,烦请大哥通融。”

老守卫先是感慨一声“姑娘命苦”,又借着昏暗的月光眯着眼睛草草扫了一遍文书,并未多盘问计较就打开了宫门,待她走后继续踮起脚尖观望着远处的火势。

姑娘驾车出宫后,忽然间就打马加快了速度,仿佛在尽力逃离着什么似的,跑得越远越是轻快,哒哒的马蹄声在黑夜中很有节律,如同唱着欢快的歌谣。

大概离皇宫有了不少距离,她才有些疲惫地停下马车,靠在一家打烊的铺子门前歇息着,稍稍掀开帷帽擦拭着额角的汗水。

寒风将那一道缝隙吹得更加大了,隐约可见姑娘脸侧有一道两段指节长的浅粉色的疤痕,还有微微勾起的嘴角。

作者有话说:

火葬场正式开始啦!后面一直都会是狗子的漫漫追妻路~感谢宝子们的支持!

预收《金殿藏娇》、《退婚后竹马火葬场了》求收藏呀!文案如下:

预收1《金殿藏娇》文案:

【伪姐弟+强取豪夺】

前世,陆嘉念是金枝玉叶的嫡亲公主,无忧无虑地到了婚嫁之年。

一朝政变,最不起眼的弟弟陆景幽弑父弑兄,踩着尸山血海登上皇位。

她被囚于深宫,颤抖着任由陆景幽沾着血迹的双手攀上脸颊,笑容森冷道:

“皇姐生得这么美,朕可以留你一命,以后日日为朕侍奉枕席。”

再一睁眼,陆嘉念回到了及笄之年。

她还是金尊玉贵的公主,而陆景幽只是个被人遗忘的弃子。

她本想除掉他永绝后患,可踏入冷宫时,却看见少年伤口狰狞,鲜血染红了破旧的衣衫,面色惨白如纸,看着她的目光惊惧又防备。

原来前世暴戾狠绝的帝王,也曾经这么可怜。

陆嘉念心尖一软,终究是将他救了回去,想着只要教他成为正人君子,定能避免灾祸。

*

先帝强夺罪臣之妻入后宫,而陆景幽是那个不为人知的遗腹子。

母妃出事后,他受尽欺辱与折磨,咬牙在冷宫中活下去。

他最恨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子公主,唯独陆嘉念是个例外。

她对他温柔有加,关怀备至,仿佛是这黑暗日子里的一道光。

陆景幽为了她压抑克制,敛尽锋芒,以为只要成为她心中清风朗月的乖巧模样,就能够一直留住皇姐。

直到那日他看见陆嘉念择中驸马,笑吟吟地给他递上婚贴。

——

新婚之日,公主府火光冲天,驸马血溅当场,公主不知所踪。

在幽深昏暗的偏殿中,陆景幽爱怜地吻去陆嘉念眼角的泪珠,笑容疯狂又偏执,声音暗哑道:

“皇姐,这辈子你都逃不掉,你的夫君只会是我,只能是我。”

1.双c

2.女主驸马非好人,男女主无血缘,感情线发生在关系解除后

预收2《退婚后竹马火葬场了》文案:

赫嫣然是丞相独女,自幼在千娇百宠中长大,见惯了荣华富贵,可最期盼之事还是在二八之年嫁给青梅竹马的容景舟。

容家是世家大族,容景舟贵为嫡子,自然是矜贵端方,俊美无俦,未及弱冠便中了探花郎。

虽然为人清冷孤傲,如高山冰雪遥不可及,但赫嫣然还是从小就将容哥哥藏在心里,刚及笄就缠着爹爹讨得婚书。

谁料婚期将近,赫家一朝落魄,她与阿娘沦为官奴,在黑暗中苟且偷生。

赫嫣然再不敢奢望容景舟娶她为妻,只求容哥哥能看她一眼,说上几句话,不要负了十余载的情分。

可当她含着泪求他救救阿娘时,他只是毫不留情地扯回衣摆,轻轻拍去上面的尘土和褶皱,冷声道:

“容某与姑娘素不相识,请姑娘自重。”

赫嫣然那时才恍然明白,容哥哥心里未曾有过她。

所谓青梅竹马,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不久后,赫嫣然悄然失踪,天香阁多了一位姿容绝世的花魁娘子。

听说她眼波婉转,清媚脱俗,还弹得一手好琵琶,却偏偏守身如玉,不落凡尘,王公贵族都只可远观,不可一亲芳泽。

锦帐春暖,容景舟双眸幽深地凝视着楼台上那一抹倩影,却见纤纤玉指翩然略过他的脸庞,挽着仰慕她许久的顾小侯爷进了闺阁。

蓦然间,他的心仿佛被人用利刃剖开,疼得刺骨。

*

容景舟出身名门,天资过人,自幼就将家族责任刻在骨子里,亦知应当娶一位高门贵女为妻。

所以当赫家落魄时,他毫不犹豫地断绝关系,毁了婚约,再也没多看赫嫣然一眼。

他本以为自己清心寡欲,克制守礼,直到每晚都梦见那双清媚撩人的凤眸时,才生出悔意。

他费尽心思想要夺回,却任凭他踏破了门槛,折断一身傲骨,也只等来一句:

“容公子自重。”

1.双c。

2.女主没有自甘堕落,进天香阁是被逼无奈,最后会恢复身份。

3.男主追妻火葬场,不轻易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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