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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的炭火烧得很暖, 刚踏入半步就仿佛置身阳春三月,数十排烛火将每一个角落的都照得亮如白昼,明亮清朗容不下一丝阴暗。

沈如霜还穿着那一身去慈宁宫时的凤袍, 每一根金银丝线在亮堂的烛火下都闪耀着独特的光彩,聚在一起宛如流淌的星河, 凤冠的光芒与之交相辉映,在她凝脂般白腻的脸颊上投下小片的影。

自从她来京城时就被人指责没有大家闺秀的端庄,但是她现在从殿门一路走来时,脊梁挺得笔直如白杨, 清丽的面容格外肃穆,眸中尽是决然之色,每一步都走得郑重而坚定, 连安公公也察觉出她与往日有些不同。

沈如霜安然立于萧凌安面前,恰好相距十余步,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鸦羽般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发颤, 却掩盖不住坚决的目光,下定决心般轻咳一声,道:

“陛下,宫中是非太多, 这孩子我怕是难以保全。既然你不便出手整顿,可否让我出宫去?”

萧凌安刚刚拿起狼毫的手骤然顿住, 墨汁嘀嗒嘀嗒地落在宣纸上, 晕染开来变成一大片墨团,锐利如芒刺的目光扎在沈如霜的身上。

“另置宅院也好, 去行宫也罢, 只要是一个清净的地方就可以, 等到孩子长大些,宫中也安定太平了再把他接回来。”沈如霜又解释道。

这是她唯一可以做的退让。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刚刚在马车上时,她已经费劲心力将这个孩子的一生设想了一遍。

她确实有几分把握带着这个孩子逃离皇宫,回到熟悉自在的江南,但是孩子此生也就只不过一个乡野小子罢了。更何况她自己都不知道往后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万一清贫困苦,孩子熬不住怎么办?

就算咬着牙将日子挺过来,若是孩子长大后知道自己原本应当是东宫太子,会不会怨她恨她,觉得她是为了自己摆脱牢笼而连累了他呢?

她自个儿就是从江南小镇来到京城的,深深知道这里头是怎样的天差地别。曾经在江南她以为极好的东西,到了京城遍地都是。如果是女孩儿也就罢了,安安稳稳过一生也是幸事,可如果是男孩,只有在京城才有一展抱负的机会。

所以这是她能够想到最好的法子,让孩子暂且离开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长大,同时能保住太子的身份,等到他能够保护自己了再回来,也算是给萧凌安几分颜面,终究是他们共同的子嗣。

哪怕,她也知道这么做可能很久都不能摆脱纠缠,甚至会越陷越深,但是为了孩子的前途,她可以暂且将就容忍,大不了等能够完全放心了再想法子逃走。

沈如霜以为她已经想得足够周到,萧凌安没有理由再拒绝她的要求。但是当她刚刚把话说完,就听见上面传来一声轻蔑的嗤笑,萧凌安的眸光从冷厉变得嘲讽,没有丝毫迟疑地断然回绝道:

“你当他只是你的孩子吗?他是大梁的太子,并且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是。”

萧凌安的声音如同浸没在寒冬江水中一样冰冷,烛火映照着他高挺的鼻梁与俊秀的眉眼,在墙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也是那般狠厉果决,没有分毫商量的余地,冷声道:

“太子自然要从小在宫中长大,耳濡目染如何君临天下,养在宫外都是没名没分之人,只会招来天下人的非议。纵使以后继承大统,也只能任由那些权臣拿捏。”

沈如霜呼吸一滞,刚刚燃起的星星点点的希望被瞬间浇灭,最终变成一捧黯淡无光的死灰,但心中依旧不甘心就此作罢,亦是不明白为何萧凌安非要这么固执。

她自然是不懂朝政的,但是生为人母,她只知道眼下没有比孩子性命更重要的东西。那些所谓的治天下之术,以后慢慢学着就是了,难不成要强求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孩掌控风云吗?

至于天下非议就更是轻若鸿毛,萧凌安现在只有这一个孩子,她身居皇后之位,无论以后发生什么,这个孩子都是实至名归的太子,就算有非议也只是无稽之谈。

沈如霜思忖了半晌,只剩下讽刺的冷笑,仿佛看透了几分萧凌安的心思。

虽然他现在是九五之尊,但是自幼就过得艰苦卓绝,从未被任何人重视过,连皇位也是踩着亲人的鲜血爬上去的,几乎用半条命在弥补儿时的缺漏。现在他将孩子当做另一个自己,自然要固执地按照他所想的办法从小养大,变成一个让他满意的、继承皇位的工具。

如此,她更不可能放任下去,让她的孩子也变得冷血又扭曲。

“陛下想得未免太长远了些,”沈如霜轻笑一声,眉眼弯出一个昳丽的弧度,但是眼底却只有嘲讽和不甘,不屈地反唇相讥道:

“眼下的情形来看,他想顺利出生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别提长到能够继承大统的年纪,陛下对他有着这么高的期望,他也要有这个命数才行。”

萧凌安听出了沈如霜的话语中隐隐有着威胁的意味,但只是不以为意地瞥了她一眼,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还暗暗嘲笑她见识短浅。

哪个太子不是在腥风血雨中拼杀出来的?他那时尚且还能够将那些出身高贵又得到父皇重视的皇兄压下去,他的孩子为何连这点事儿都经不起?

这个孩子虽然不能在极为风顺的情形下出生,但他只会有这么一个孩子,不会再发生手足相残的惨状,他不明白沈如霜到底在多心些什么。

“若果真如你所说,他就不配为大梁太子,纵使身死也不足惜。”

萧凌安薄唇一张一合就将这句话说了出来,面色平静如深秋湖面,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更没有不舍和担忧,仿佛这判定的不是亲生骨肉的生命,与卑微草芥没有任何异处。

他缓缓从雕龙宽椅上起身,矜贵地将玉白手指沾染的墨汁擦拭干净,悠悠踱着步子行至沈如霜身边,欣赏着她错愕又惊惧的目光,冰凉的指尖稍稍用力就将她的下巴挑了起来,低沉的声音中半是认真半是玩笑:

“再说了,霜儿年轻貌美,还可以再生一个有出息的,不是吗?”

话音刚落,沈如霜就如同被人扼制住咽喉,窒息与眩晕之感铺天盖地卷席而来,看着萧凌安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也只觉得恶心,从身到心生出不可抗拒的抵触。

萧凌安说得这般轻巧,那是因为于他而言,需要做的只不过是春风一度,再少送一碗避子汤罢了。

但是对于她来说,却是帷幔之中泪水打湿衣襟的耻辱,是怀胎十月的折磨与临盆的生死攸关,这些竟然被萧凌安轻易地抹去了。

若非当时懵懂,她又怎会有如今的身孕?早知道会是现在的情形,她宁可那时亲自去太医院要一碗避子汤,毫不犹豫地灌下去一了百了。

这个孩子已经在她腹中三月,自然是割舍不下的,但是她暗暗发过誓,此生不会再同萧凌安有任何其他的子嗣,现在他的这番话更是痴心妄想。

沈如霜冷笑着后退几步,看向萧凌安的目光如同看着一头阴森可怖的怪物,仿佛立于悬崖边上一般孤勇又绝望,趁其不备从发髻上拔下来一根簪子,毫不犹豫地抵在了纤细白皙的颈间。

她浑身都颤抖得厉害,冰冷的汗水打湿了额前的碎发,黏腻地贴在温热的肌肤上,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眸中的恐惧都被一种近乎绝望的勇气掩盖,迸发出从未有过的坚决和力量,唇瓣咬得发白道:

“既然生下来就是死路,倒还不如不出生,不来人间受这一遭罪。”

沈如霜停住了脚步,决然伫立在殿中央,寒风从敞开殿门钻入,吹得她流光溢彩的衣摆翩翩飞起,墨发如瀑般散落在肩上,分明走入绝境却不肯有半分退让,如一只囚于金笼却在哀伤鸣叫的凤凰。

“陛下若是不允,就当从未有过这个孩子,也从未有过我!”

萧凌安望着那尖锐的簪子有一瞬间的出神,眸中闪过片刻压抑不住的慌乱与无措,不禁快步朝沈如霜迈去,但是还未完全靠近就放慢了脚步,转眼间就将刚才那些情绪藏得很好,清醒地打量着沈如霜,忽而轻笑了一声,声音带着威压与不屑,道:

“沈如霜,你敢?”

“为何不敢?”沈如霜倔强地将簪子又往颈间靠近了一寸,毫不畏惧地对上萧凌安的双眸。

“你看看这身衣衫,再看看你手上的簪子。”萧凌安已经恢复了运筹帷幄般的平静,仿佛已经拿捏住了沈如霜的把柄一般,笑容只剩下从容不迫。

沈如霜低头瞥了一眼,依然不解地望着萧凌安。

“你是朕的皇后,生死由不得你。”萧凌安缓缓俯身靠近沈如霜,眸光中尽是不容反抗的威慑,如同俯视着渺小蝼蚁般冷漠,道:

“自戕是大罪,皇后可要想好了?”

沈如霜听后不以为然,甚至笑得还有几分不屑。

她当是什么,只不过是个罪名罢了。现在连性命都赌上了,难道还怕这么个徒有其表的罪名吗?再者说,若是真的自戕了,再大的罪都是身后的事儿,难不成泉下有知还要来报仇不成?

萧凌安似是料到她会如此,唇角扬起一丝深沉算计的笑,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浅浅道:

“自戕之罪牵连甚广,更何况你还有身孕?哪怕你生母过世都不许立碑立牌,西南偏殿所有宫女奴婢都不会有好活,贴身的殉葬入皇陵,其余人或死或流放,还有......”

“别说了!”沈如霜每听一句脸色就苍白一分,最终凄厉地尖叫一声,似是再也听不下去,用小臂紧紧捂住双耳,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无力地跌倒在地上,热泪终于再也忍不住地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打湿了衣襟。

她确实不怕什么罪名,但是她最怕的就是连累他人。

这一点,萧凌安算得没错。

她会顾及着阿娘的身后的清净,会担心玉竹她们被迫害,会思虑那些与她相关却一直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或许换作他人,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先顺从自己的心愿,但是她还是想保留几分珍贵的良知,也迈不过心里那一道坎。

沈如霜手上的力道一松,簪子“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乌黑柔顺的发丝将她娇小的脸庞遮掩住,整个人都蜷缩成小小一团,肩膀起起伏伏地抽泣着,哭声绝望又无助。

连生死都不能自己掌控,这是她遇到过最荒谬可笑的事情,可这样的事情偏偏就发生在她身上,将她最后一丝坚强冲垮。

她未曾想过会输的一败涂地,所谓的最后一搏更像是一场笑话。

萧凌安唇角的笑意更深了,暗暗带着几分得意。

他知道沈如霜不舍得自戕,就算没有那么多连累他人的罪责,他还是能够肯定沈如霜不会这么做。

这些日子看得出来,她太在乎那个孩子了,比任何人都要在乎,否则也不会在今日这般闹腾地提出痴心妄想的条件,而且桩桩件件都是为了这个孩子思虑,不会舍得亲手了结了他。

况且他一直以为,登上后位生下嫡子,无论对任何女子来说都是最大的尊荣,更何况是沈如霜呢?大抵她只是想闹一闹,过去了就都会好的。

他难得温柔地将沈如霜揽入怀中,递上锦帕替她擦拭着泪珠,声音又如在马车上那般带着哄人的柔情,一字一句道:

“只要你乖乖生下孩子,你永远是朕的皇后,朕不会亏待你。”

沈如霜侧身避开萧凌安的怀抱和锦帕,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哭声慢慢地平息下来,神思却愈发清醒,隐约看到了眼前只剩下一条路。

其实以命相逼是她刹那间想到的法子,也不可能真的为了萧凌安伤害自己的性命,她只不过想试探一下他的底线到底在何处,还有没有两全的可能。

现在看来,她费心想出的周全办法也被死死堵住,那就怪不得她了。

*

天色渐晚,灰蒙蒙的一点一点敛尽了光亮,如同被一块破布笼罩住一样黯淡沉闷。西南偏殿空空荡荡,只看见玉竹一人依靠在大门口眺望着,目光慌张又焦急。

她家小姐只说有件要紧事要去养心殿,却不知结果如何。

终于盼来了沈如霜的马车,玉竹赶忙上前搀扶着她,麻利地系好暖和的狐皮披风,打发走了车夫后又四下扫视了一圈,确认无人后才神神秘秘地拉着沈如霜进了寝阁。

“小姐,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所有人都打发走了。”玉竹为沈如霜倒上温热的茶水,塞在了她的手心里暖着指尖,忐忑地问道:

“您......想好了吗?”

沈如霜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眼前又浮现出刚才的一幕幕,不禁骤然攥紧了茶盏,连同杯中的水都在轻微摇晃着,阖上双眸点头道:

“我不能把你带走,日后你在宫中要多注意些,最好再找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若是陛下发现端倪来问你话,就按照我之前教你的说。”

玉竹看着沈如霜哭过般通红的双眼,刹那间也觉得眼眶酸酸胀胀,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她跟了沈如霜这么多年,自然是了解她的心思的,不到万念俱灰是断然不会做出这样风险极大的事儿。

这段时日里,她也是眼睁睁看着小姐变了个人儿似的,全然没有了从前的明艳活泼与生动灵气,也会时不时地想着若是能够逃走就好了。

未曾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了,她会半喜半忧,热泪盈眶。

“傻丫头,哭什么呀?”沈如霜绽开一个浅淡的笑容,替玉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也不知不觉哽咽道:

“咱们都应该高兴才是,到时候等你出宫了再团聚,岂不是再好不过了?”

玉竹泣不成声,只能使劲地点了点头,仔仔细细打量着沈如霜,像是要把小姐的每一分模样都刻进心里。

“好了,你去御膳房拿些吃食吧。”沈如霜将她送到了门口,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道:

“虽然路很远,但你还是一步一步走过去,拿到了也不必回来......”

玉竹起初愣愣地应声,真以为小姐是要吃些什么,走到了门口才恍然反应过来,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别,在原地伫立良久,用衣袖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恭敬又不舍地在原地磕了三个头。

“小姐,保重!”

沈如霜郑重地应声,眼看着她的身影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了殿门的尽头。

她换下了沉重的衣裳,按照之前每日设想和谋划好的样子布置着寝阁,有条不紊地准备好一切,最终再起身看了西南偏殿最后一眼,眸中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仿佛无尽的血泪都磋磨在这个地方了。

还记得刚到这里的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萧凌安一个人,以为终于苦尽甘来,可以过上夫妻恩爱、无忧无虑的日子。

她为萧凌安在这里做过梅花糕,为他在夜路掌灯,为他挑着不喜欢的菜,为他整理着凌乱的衣衫......她确实也想过当上皇后,生育子嗣......

现在这两件事都实现了,才发现物是人非,所有的美好都像梦幻泡影一样荒谬。

幸好上天垂怜,她能遇上这么巧妙的机会。

殿外的钟声敲了三下,一如从前般沉闷缓慢,但是沈如霜现在听了只觉得幽远宁静,甚至还听出了几分欢愉和自在。

她毫不犹豫地将蜡烛倾倒,火花溅落在倒了油的地面上。

*

养心殿内,萧凌安命人拿来许多诗书名册,一摞一摞地堆叠在宽敞的桌面上,而他颇有兴致地逐一翻看着,时不时吟诵几句,在宣纸上记下几个较为雅致的字眼。

他看得出神,连晚膳也顾不上吃,恨不得今夜就要将这些都看完似的,宣纸已经写满了厚厚一沓,每一个字都苍劲有力又带着潇洒飘逸之感。

安公公上前添茶水,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当即就明白陛下这是在给尚未出生的太子选字起名,乐呵呵道:

“陛下取的名字都是极佳的,既好听又引经据典,想必皇后娘娘和太子定会很喜欢。”

萧凌安并未接话,但是眸中的笑意无处可藏,眉眼间泛上欢喜与温暖,冲淡了平日里的冰冷和防备,整个人都被柔和的烛光笼罩。

这倒是让安公公看得怔住了,险些以为是他走神看错,揉了揉昏花的眼睛才敢确认陛下当真是这么笑的。

他服侍萧凌安多年,极少看到他真心笑过,总是带着各种各样并不由衷的目的,或是猜忌与防备,或是敷衍与应酬,或是讽刺与嘲笑......每一个弧度都是算计好的,都让人见了不敢忤逆。

看来陛下虽然面上对子嗣平平淡淡,哪怕在皇后娘娘面前也是如此,但实则心里还是喜欢的,这才三个月就已经费心思亲自赐名了,若是日后太子出生,想必陛下会时常这般温存吧。

安公公这么思量着,仿佛能够看到以后温馨的场面,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可是这份笑意还未全然在面容上铺展开,就听到殿外忽然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如同所有人都在慌乱地奔跑和叫喊着,凌乱的脚步声混杂着尖锐惊慌的呼救声,如同惊雷一样在宫中炸开。

小顺子跌跌撞撞地冲开了殿门,稚气的脸蛋涨的通红,鼻尖还隐约蹭着黑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扑通”一声跪到在萧凌安的面前,也顾不得寻常礼仪,哭喊道:

“走水了!走水了!”

话音刚落,萧凌安的脸色蓦然沉了下来,方才温和的笑意荡然无存,又回到了从前淡漠又冷厉的模样,眸光锐利中带着深深的烦闷与苛责,对小太监冒失打搅兴致很是不满。

安公公察言观色地对小太监使了眼色,压低声音训斥道:“走水了自然有人去救,你冲撞了陛下该当何罪?还不快下去!”

“不......不!”小顺子猛烈地摇着头,喉咙发痒地呛咳了好几声,不管不顾地大声喊道:

“是西南偏殿!皇后娘娘还在里面!”

刹那间,养心殿内寂静得可怕,耳畔兵荒马乱的声音如同梦中幻境般不真切,萧凌安猛然间站了起来,转眼间就闪身到了小顺子的身旁,死死掐着他的脖子,不可置信地逼问道:

“你再说一遍?是谁......”

“咳咳咳......西南偏殿!皇后娘娘!”小顺子整个人都被萧凌安拎了起来,拼命地挣扎着求饶,断断续续地从喉咙眼里挤出这么几个字。

还没等他说完,萧凌安就将他整个人摔在地上,俊容上的慌张如同暴雨击打湖面般极快地扩散开来,到了几乎失态的地步,双眸的断纹染上猩红之色,三两步就冲出了养心殿。

西南偏殿离养心殿很远,但是站在殿门还是能清楚地望见远处的冲天火光和阵阵黑烟,一轮又一轮的热浪顺着寒风的吹佛拍打在他身上,不用想都知道现在的火势是如何剧烈,若是没有跑得出来,恐怕......

萧凌安根本不敢再想下去,心急如焚地解下马车上的缰绳,狠狠抽了一鞭子朝着西南偏殿飞奔而去。风声和呼喊声在他耳边呼啸而过,马蹄扬起道路旁的烟尘,激扬在他的双目中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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