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陪他们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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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外统一售价……”

助理的声音，在这里，像被一把无形的钳子死死卡住。

他捏著那张薄薄的电报纸，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那份刚刚还被华伦堡轻蔑地称为“死鱼遗言”的电报，此刻仿佛有千斤重。

“念！”

华伦堡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寒意。

助理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他闭上眼，像是要跳下悬崖般，用一种近乎尖叫的声音，挤出了最后那个数字。

“六十元！”

“人民幣！”

六十。

这个数字，像一颗没有声音的子弹，精准地射入了会议室的死寂之中。

一秒。

两秒。

“噗——哈哈哈哈！”

销售总监汉斯·施密特第一个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流了出来，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六十？我的上帝！他们疯了吗！”

“一个g5级別的轴承，只卖六十块？他们是把钢材当泥巴卖吗？”

“这是我听过最愚蠢的，最可笑的 bluff（诈唬）！他们在用自杀来嚇唬我们！”

会议室里，压抑的气氛被这阵狂笑衝散，高管们纷纷摇头失笑，脸上露出了看小丑般的轻蔑神情。

“他们的成本，连我们都算不出来！他们怎么敢报出这个价格？”

“这是东方人的幽默感吗？真是廉价又可悲。”

只有两个人没有笑。

克劳斯，他那双清澈的蓝色眼睛里，闪烁著困惑与不安。

还有华伦堡。

他静静地坐在主位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

他只是用修长的手指，缓缓转动著那枚精致的水晶杯。

杯中的香檳，停止了冒泡。

“汉斯。”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让汉斯·施密特的笑声戛然而止。

“很好笑吗？”

汉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看著华伦堡那双冰冷的眼睛，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衝头顶。

“先生……我……我只是觉得，这太荒谬了。”

“荒谬？”华伦堡站起身，踱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一个能在一周之內，揪出我们精心安插的內线，並且进行全厂整肃的对手，你觉得他们会做出这么荒谬的事情？”

他转过身，目光如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或许，我们低估了他们。”

“这不是诈唬，先生们。”

“这是宣战。”

“用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向我们宣战。”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奥尔森。”华伦堡看向財务总监。

“在，先生。”

“动用我们在远东的一切资源，不惜任何代价。四十八小时之內，我要『长征二號』的样品，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

“我要亲自看看，他们的轴承，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

四十七小时后。

一架从香港起飞的私人飞机，降落在哥德堡的机场。

一个不起眼的木盒子，被以最高安全等级，直接送进了grb总部的核心实验室。

实验室里，灯火通明。

grb最顶尖的材料学家、冶金专家和检测工程师，全部到齐。

他们围著那个粗糙的，甚至还带著木刺的盒子，眼神复杂。

克劳斯也在其中。

他戴上白手套，亲手打开了木盒。

没有天鹅绒內衬，没有品牌標识。

只有一堆油腻腻的稻草，和静静躺在稻草中间的，十颗黑色的钢球，以及两个同样深邃的，闪烁著幽光的內外圈。

这就是“长征二號”。

它看上去，和第一代“爭气轴承”没什么两样。

朴素，粗糙，甚至带著一种野蛮的工业气息。

华伦堡站在观察室的单向玻璃后面，面无表情地看著这一切。

“开始吧。”

他通过內部通讯器，下达了指令。

第一项，硬度测试。

当洛氏硬度计的指针，稳稳地停在“hrc64”那个刻度上时，实验室里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和第一代一样，坚硬得不像话。

第二项，表面粗糙度。

当记录仪上显示出“ra0.015”那个数字时，几位老工程师的双手，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比第一代，更光滑！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仿製和追赶了，这是在超越！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知道，最后的审判，要来了。

圆度测试。

克劳斯亲自操作，他的手心全是汗。

他用镊子夹起一颗黑色的钢球，小心翼翼地放进圆度仪的卡座。

仪器启动。

观察室里，华伦堡的身体，下意识地向前倾。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那根代表著人类工业文明最高精度的，细微的指针上。

指针，开始摆动。

那摆动的幅度，比上一次测试“爭气轴承”时，还要小！

小到几乎不存在！

“这……这不可能……”一位白髮苍苍的德国专家，失神地摘下眼镜，喃喃自语。

三十秒，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检测结束。

一个猩红的数字，最终定格在了显示屏上。

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