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是个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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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终於从巨大的衝击中回过神来。

他感受到了房玄龄那快要溢出来的恐慌，也感受到了那道来自王座的，审视的，带著戏謔的打量。

一股久违的屈辱感，从心底升起。

他，大唐天子，何曾受过这般对待。

可眼下的情势，容不得他有半分帝王的尊严。

他深吸一口气，將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学著其他使臣的样子，笨拙地弯下了自己的腰。

“下官……失仪。请孙王降罪。”

房玄龄听到这声音，感觉自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湿透了。

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孙寒看著那个弯著腰的背影，笑了。

“降罪？”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踱著步子，缓缓走下台阶。

皮靴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迴响，一步步，都像是踩在李世民和房玄龄的心尖上。

他走到李世民面前，停下。

“抬起头来。”

李世民的身体，僵住了。

房玄龄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孙寒的声音里带著笑意，“朕的王宫，是龙潭虎穴么，让你怕成这个样子？”

他刻意加重了那个“朕”字。

李世民的拳头，在袖中攥得咯咯作响。

他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抬起了头。

一张饱经风霜，写满故事的商贾的脸，出现在孙寒面前。

孙寒就这么看著他。

二人之间，相隔不过三尺。

一个，是这片土地新生的王。

一个，是另一个庞大帝国的天子。

良久。

孙寒突然伸出手，在李世民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拍。

“不错。”

他说。

“是个汉子。”

说完，他便转身，走回了王座。

“房相，还有诸位使臣，远道而来，辛苦了。”

“看座。”

几个侍女端著椅子，悄无声息地放到了使臣们的身后。

那椅子也是从未见过的样式，有靠背，有扶手，坐上去，比坐在家里最软的塌上还要舒服。

房玄龄战战兢兢地坐下，只敢坐半个屁股。

李世民也坐下了，他的后背挺得笔直，仿佛那不是椅子，而是烧红的烙铁。

刚才那一下，那一句“不错，是个汉子”。

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在他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

这已经不是诛心了。

这是在诛他作为皇帝，所有的骄傲。

房玄龄清了清乾涩的喉咙，从那把舒服得让他心惊的椅子上，欠了欠身。

“孙王。”

他一开口，便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过去。

“我等奉吾皇之命，前来吐蕃，一为两国休战，止息兵戈。”

房玄龄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说得四平八稳，尽显大国宰相的风度。

“二为……迎回皇后娘娘与公主殿下。”

孙寒笑了。

“房相，你用词不当。”

房玄龄一怔。

“不是休战。”

孙寒一字一顿地说道。

“是求和。”

求和！

休战，是双方平等的表示。

求和，是一方跪在另一方面前，乞求怜悯。

房玄龄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强压著心头的火气，辩解道：“孙王，我大唐为表诚意，李靖大將军的三十万兵马，已然后撤三百里。此等诚意，天下共鉴。”

“诚意？”

孙寒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后撤三百里，就叫诚意了？”

“那不过是你们打不进来，给自己找的台阶下罢了。”

“房相，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我心里都清楚，你们为什么而来。”

他从王座上直起身子，向前倾了倾。

“想要你家的皇后和公主回去，可以。”

“拿出真正的诚意来。”

房玄龄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硬著头皮问：“不知孙王所说的诚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