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猎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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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掂了掂手里的分量，语气还算客气：

“杀怪物的，你来的不是时候。这酒有人订了，是你惹不起的人——明天再来，我给你打五折。”

猎魔人愣了愣，隨即低笑一声。他见多了凡人的恐惧与排斥，这老板的態度倒有些意外：

“有没有可能，我们就是你说的那人请来的？”

“哼，是不是，一会就知道了。”

雷蒙德没给他留面子，转身从其它酒桶里舀出一杯烈酒，又从后厨端来一壶热水，连同七枚银幣的找零一起推过去。

“酒是好酒，水是温的，钱你收好，別在我这耍样。”

他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

当年他还没退役，跟在约克爵士身边时，也见识过森林里的怪物，因此很清楚猎魔人的那点本事。

无非是靠变异获得的蛮力，哪怕是所谓的猎魔人大师，真要正面对上一队装备精良的士兵，照样得栽。

猎魔人能做的事，他们卫队也能做。

猎魔人说的“请”，多半是自抬身价。

比起这些，雷蒙德更在意另一件事。

他希望死前能给自家后代谋个机会，比如让他那子承父业进入领主卫队的儿子学到骑士呼吸法；或者是侄女能被领主看上，那便再好不过了。

猎魔人接过酒杯，没再多说，转身走回了角落。

……

临近响午，毒辣的日头將尘土烤得发烫，酒馆里却透著股沉闷的凉意。

橡木长桌泛著陈旧的油光，中年猎魔人手肘撑著桌面，指尖捏著陶杯轻晃，琥珀色的麦酒在杯壁上掛出浅浅的酒痕。

斜对面的老猎魔人则蜷在阴影里，面前的陶碗盛著半温的清水，脑袋垂得几乎要抵到胸口，灰白的眉毛在眼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是陷入了沉睡。

“老头，別睡了，他们来了。”

话音未落，老猎魔人那双眼眶深陷的眼睛已骤然睁开。

“我只是老了，还没到耳背眼瞎的地步。”

他缓缓直起身，喉间滚出沙哑的低语，若仔细看，会发现他覆著灰白短鬃的耳尖正微微颤动，精准捕捉著街外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与甲冑碰撞声。

老猎魔人抬手扯下罩在头上的黑斗篷，沟壑纵横的脸庞彻底暴露在光线下。

那些深深浅浅的纹路里，分不清是岁月刻下的皱纹，还是魔物利爪留下的疤痕。

更骇人的是他的脸颊与耳后，稀疏的灰白鬃毛顺著下頜蔓延，让他那张本就硬朗的脸多了几分兽性，远远望去，竟像个半人半狼的怪物。

邻桌的几个酒鬼原本还在划拳起鬨，见了这模样，手里的酒碗“哐当”一声磕在桌上。

他们互相递了个眼神，屁股在凳上挪得坐立不安，眼神里满是忌惮，生怕这两个白毛怪物突然兽性大发，拔出背上的剑將他们撕成碎片。

“妈的，人不人鬼不鬼的，这种怪物就该吊在十字架上烧了！”一个络腮鬍酒鬼压低声音，却故意让字句飘进猎魔人耳中。

“我看就是人兽杂交的杂种！正常人谁会长狗毛？”另一个瘦高个跟著附和，唾沫星子溅在桌面上。

污言秽语伴著酒气飘过来，酒鬼们纷纷起身离席，脚步踉蹌却不忘回头啐几句。

他们清楚，绿森郡有律法严禁私斗，尤其在黑石堡附近，可嘴上逞能的胆子倒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