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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他用了两种方式,来构建自己的妖王尊严。
第一种,是模仿。
塔塔吉口味刁钻,这在普遍饥不择食的鼠人族里,倒是个异类。
他对食物有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挑剔。
他厌恶新鲜血肉,认为那是野兽的粗鲁吃法。
他会命令手下,将最好的黑光麦磨成粉,烤制成坚硬面包,然后蘸着从人类那里缴获来的酱料,像模像样地小口进食。
他或许是想用这种仪式感,和自己的卑微出身、和那些依旧在垃圾堆里茹毛饮血的同族划清界限。
第二种,是威严。
他的王座也堪称一景。
一只从巨型采矿车上拆下的轮胎,像一座黑色小山,散发着一股蛮横感。
轮胎中央,嵌着半截还算洁白的陶瓷浴缸。
我见到他时,他正将三米高的身躯,费力地陷在那半截浴缸里,姿态滑稽。
他的一只爪搭在浴缸边缘,指甲来回刮擦釉面,发出让人不舒服的声响。
起初我并不理解这个动作的含义,后来才逐渐想明白。
他是努力想让自己坐得更舒适,更体面一点,但他身上的粗糙皮毛,始终无法和浴缸的光滑内壁相容。
他坐不稳,只能用爪子固定釉面,来让自己的肥硕身躯停止无意识的下滑。
那一刻,我在他身上没有感受到王的威严,只有一种试图掩盖自身窘迫的小心谨慎。
我来访时,他正在审判一个偷窃食物的同族。
那只黑鼠人被卫兵按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断求饶,说自家孩子已经饿了半个月,恳求大王开恩。
塔塔吉的语气出奇温和,甚至问了一声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我当时没听清,只依稀辨出,那孩子的发音好像是“捷达”。
随后,塔塔吉一言不发,拿起头骨酒杯,拈起一小撮工业盐,撒入杯中,一饮而尽。
做完这一切,他才挥了挥爪。
黑鼠人千恩万谢,以为自己获得了赦免,两名鼠卫兵上前,将他拖了出去。
我当时也以为,这事就此结束。
但很快,洞穴外传来一声短促惨叫,和骨骼被钝器砸碎的闷响。
那只黑鼠人还是死了。
那一刻,我默默划掉了笔记上最初的预言,写下了第二句评语:
“他若为王,终将无道。”
但我仍有疑惑,塔塔吉并没有斩草除根,而是留下了那个叫捷达的孩子。
后来我才想通其中缘由。
捷达的父亲在黑鼠人中颇有威望,杀死他,是为了立威。
而留下他年幼的儿子,让他活在自己的阴影下,则是一种更残忍的统治术。
因为,那孩子会成为一个活生生的警示,时刻提醒所有黑鼠人,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这并非仁慈,是塔塔吉用来包裹恐惧的另一层外壳。
塔塔吉的狠戾,永远只展现给比他弱小的对象。
在强者面前,他又可以当场跪伏,百般讨好奉承,姿态谦卑到极点。
我曾听闻一件事。
魔将铁塔巡视据点,只因找不到干净的椅子便皱起了眉。
塔塔吉的反应更快。
他立刻匍匐在地,用自己的宽厚脊背,充当魔将的临时座椅。
甚至还不住地询问,那“肉垫”的软硬是否合意。
他将鼠人的狡诈和审时度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所以,该如何评价这只鼠王?
他残忍狡诈,背信弃义;
他没有信仰,也没忠诚,唯一的信条,是活下去和变得更强。
在他眼中,任何盟友,誓言,甚至是“天神”,都只是在关键时刻用来背叛和换取利益的工具。
但他的一切行为,又精准反映了这片土地的法则。
废土没有秩序,弱肉强食,善良和荣誉是奢侈品,活下去才是唯一真理。
从这个角度看,塔塔吉从一只在垃圾堆里挣扎求生的瘦弱幼鼠,到爬上妖王宝座,他的一生,本就是一部充满荒诞与挣扎的生存史诗。
然而,归根结底,驱动他一生的并非野心,而是恐惧。
他畏惧强者,所以拼命想成为强者;
他缺乏安全感,所以用层层阴谋将自己包裹。
他从不相信正面冲突,一生都习惯躲在暗处,将他人推到台前充当棋子。
他的一生都在逃离恐惧,最终却被更大的恐惧所吞噬。
他迷信信息差与阴谋诡计,认为自己是下棋的手,临死前,或许还在盘算着如何卷土重来。
殊不知,他从始至终,都只是棋盘本身的一部分。
他从未真正成为“王”。
他还是那只在垃圾山里,为了半块黑面包而赌上一切的瘦弱褐鼠。
只是这一次,他赌输了。
远方战火已经熄灭,夜幕正在降临,新的故事又在黑暗中上演。
而塔塔吉的故事,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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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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