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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算到,你会对双溪镇的事,想不通。”
孟天正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那叠手稿。
灯火下,手稿封皮上那几个大字,落进了他的眼睛。
《乱世策》。
落款,顾云舟。
孟天正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挣扎著坐起身,一步步挪到桌前,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伸出手,抚上那三个字。
先生……
他连这种事都算到了吗?
他是在嘲笑我吗?还是……在教我?
孟天正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看下去。
他颤抖著手,翻开了第一页。
“仁不掌兵,慈不掌政。治平世用德,治乱世用刑。”
孟天正的呼吸瞬间停滯。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那行字,要把它看穿。
这……这是何等的惊世骇俗之言!简直是离经叛道!
他想把手稿扔掉,可他的手,却不听使唤似的。
他只能接著往下看。
“以杀止杀,以暴易暴,非不仁也,乃大仁也。盖因霹雳手段,方显菩萨心肠。”
孟天正感觉自己呼吸加快了许多。
菩萨心肠?
把杀戮和暴行,说成是最大的仁慈?
这是魔鬼的低语!
他浑身发冷,牙齿都在打颤。可他的眼睛,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攫住,贪婪地,逐字逐句地往下看。
手稿里没有辞藻,没有废话。
有的,只是一个个血淋淋的案例。
从前朝末年,某地大旱,官府开仓放粮,却因秩序混乱,灾民为抢粮而互相践踏,死者数千,粮食被糟蹋大半。而邻州一酷吏,直接派兵镇压,將为首抢粮者当眾斩首,余下灾民噤若寒蝉,排队领粮,无一伤亡。
先生的批註只有一句话:“一善之举,杀人如麻。一恶之行,活人无数。何为善,何为恶?”
还有本朝初年,太祖皇帝面对士族掣肘,政令不出皇城。数位名臣上奏,请求以德感化,以仁服人,结果处处碰壁,新政无法推行,国家日渐衰弱。最后,太祖皇帝启用酷吏,一夜之间,血洗三大门阀,人头滚滚,天下震怖。自此,政令通达,国力日盛。
先生的批註更加刻薄:“对牛弹琴,牛不能懂,非牛之过,乃人之蠢。对狼讲仁,狼要吃人,非狼之恶,乃人之痴。”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孟天正烂熟於心的史实。
可从前,他只看到了史书上那冠冕堂皇的“王道感化”“仁德治国”。
而现在,顾云舟却一层层剥开,展示在面前的无比真实的权力逻辑。
秩序!
效率!
在特定的时期,在一个崩坏的世界里,这两样东西,远比所谓的程序和仁德,更重要,也更宝贵。
因为它们,能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孟天正的额头上,冷汗涔涔。
他感觉自己过去二十年建立起来的信仰,正在一砖一瓦地崩塌,碎裂。
那些他曾经的圣贤之言,此刻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他通宵未眠。
当天边的第一缕晨光,透过营帐的缝隙照进来时,他才看完了最后一页。
手稿的最后,没有案例和批註。
只有先生写给他的一段话。
“孟大人,我知道你读圣贤书,心怀天下,想做一个真正的君子,以王道教化万民。你的志向,可敬。但你可知,真正的君子,不应只有菩萨的慈悲,更应有金刚的怒火。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对善民,当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对恶徒,当如雷霆霹雳,斩草除根。”
“你所面对的,是一个吃人的世界。在这里,你的仁慈,是餵养豺狼的血肉。你的退让,是鼓励罪恶的根源。你想救更多的人,就要先学会,对一部分人,变得比他们更狠,更不讲道理。”
“双溪镇之事,只是一个开始。你將来会看到更多。你可以不认同我,但请你,用你的眼睛,去看,去记。看看这个真实的世界,究竟是用道理驱动,还是用刀子。”
“言尽於此,望君珍重。”
孟天正缓缓合上手稿,把它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胸口。
他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
这不是悲伤,也不是屈辱。
而是一个读书人,在自己的整个世界被彻底顛覆,信仰被无情碾碎之后,从废墟中,重新睁开眼睛时,流下的,茫然而又痛苦的……新生的泪。
或许……
从一开始,就不是世界疯了。
而是他,那个活在书本里的孟天正,错了。
(大家放心,目前写的就是权谋篇,权谋写完才到现代,也就是男主发育起来之后才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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