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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用全身的感官,去体会这堂在逃亡路上进行的、最真实的帝王之课。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於停了下来。
车夫掀开草料,压低声音:“到了。”
三人钻出草堆,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片荒芜的河岸边。夜雾瀰漫,远处是黑黢黢的乱葬岗轮廓,几只乌鸦被惊起,发出沙哑的叫声。
孙福跳下车,从怀里取出一个特製的灯笼,对著漆黑的河面,打出了“三长两短”的信號。
河面上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呜咽。
就在刘嬤嬤的心提到嗓子眼时,对岸的浓雾中,一个黑点悄无声息地浮现,然后慢慢变大。
那是一艘乌篷船,像个幽灵,无声无息地滑了过来。
船头站著一个戴著斗笠的船夫,斗笠压得极低,完全看不清脸。
船靠岸,孙福上前一步,用一种古怪的调子开口:“天王盖地虎?”
船夫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宝塔镇河妖。”
孙福又问:“脸怎么红了?”
船夫:“精神焕发!”
顾云舟:“……”
他严重怀疑,设计这套暗號的人,脑子里可能进了点水。
船夫抬起头,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扫了他们一眼:“上船。”
三人依次跳上小船,船身一阵摇晃,嚇得刘嬤嬤死死抓住船舷。
乌篷船调转方向,又如幽灵般向著对岸滑去。
这一次,连船桨划水的声音都几乎听不见。
压抑的沉默中,小船终於靠上了对岸。船夫收了桨,朝岸边的树林里扬了扬下巴,便再也不多说一个字。
孙福对著他一拱手,率先跳下船,领著三人走进了黑漆漆的树林。
刚踏入林中,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唰!唰!唰!
十几个黑影,如同从地里长出来一般,从四面八方的树后现身,將他们围在了中间。
这些人全都一身黑色劲装,身形矫健,手按在腰间制式的长刀上,一言不发。但那股从尸山血海里磨礪出来的杀气,却像是凝固的冰,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孙福立刻躬身行礼,声音洪亮:“北府军暗哨百户孙福,奉命护送贵人至此,任务完成!”
一个身影从黑影中缓缓走出。
那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將领,一张脸如同岗岩雕刻而成,冷硬,坚毅。一道狰狞的刀疤从他的左眼角一直延伸到下頜,让他看起来凶悍无比。
他的眼神,像鹰。
他没有理会孙福,目光直接锁定在了衣衫襤褸的萧青鸞身上。
萧青鸞被他看得心头一颤,但想起顾云舟的教导,她强迫自己挺直了脊背,从怀中取出了那枚龙纹玉佩。
那名將领接过玉佩,借著林间漏下的稀疏月光,仔细端详了片刻。確认无误后,他將玉佩还给了萧青鸞,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隨即,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转向了顾云舟。
那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审视,仿佛要將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怀疑、探究、警惕……种种情绪在他的目光中一闪而过。
顾云舟坦然地与他对视,脸上甚至还掛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眼前这个男人,才是镇北侯萧怀玉真正的爪牙。
良久的对视后,那將领终於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闷哼。
他转过身,冷硬地吐出几个字:“侯爷,等候多时。”
说罢,他一挥手。
“走。”
那十几个黑衣士兵立刻行动起来,一部分在前开路,一部分在后警戒,將三人护在中间,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向著树林深处行去。
孙福朝著顾云舟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隨后身影一闪,消失在了夜色里。
穿过幽深的树林,一行人最终来到一处山脊之上。
剎那间,一副无比震撼的画卷,在他们面前轰然展开。
山脊之下,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庞大营地。
无数的营帐如同鱼鳞般铺开,连绵不绝,数不清的篝火与瞭望塔上的火把,將半边夜空都映照得一片通红。
兵器碰撞的鏗鏘声、將士们的呼喝声、战马的嘶鸣声……无数声音匯聚成一股充满铁与血味道的洪流,顺著夜风扑面而来。
这是一座由十万精兵组成的战爭之城。
是大炎王朝最锋利的一把刀。
这里,就是北府军的秘密大营。
萧青鸞怔怔地望著眼前的景象,小小的身躯里,有什么东西,正被这片钢铁洪流彻底点燃。
顾云舟站在她身旁,眯著眼,遥望著那座灯火通明的主帅大帐。
他知道,真正的牌局,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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