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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人倒是很准。”任安乐面容不变,淡淡道。
“將军之名,响彻京城。只是古粟乃一將死之人,在堂上已经说了全部实话,实在不敢劳烦將军再来此污秽之处。”他垂下头,回得很是卑微。
任安乐瞅了他一眼,突然开口,“古粟,若你在堂上说出真相,我可保你一双儿女万全。”
古粟整个人僵住,骤然抬头,眼中隱有阴狠之意,“任將军,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堂堂一朝上將军,怎可牵连我的两个稚子!”
大理寺內堂,黄浦正在仔细研究案子的卷宗,突然衙差来报太子亲至,他一愣,忙朝外迎去。
“殿下,可是有事吩咐?”
堂外,韩燁一身常服,领著温朔迈进大堂,见黄浦一脸倦容,笑道:“无事,刚才和父皇商量了江南诸事,路过大理寺,便进来看看,顺便问问忠义侯的案子如何了?”
黄浦暗想这二人倒是心有灵犀,连掛心的事都一模一样,忙道:“下关无能,尚不能从古粟口中问出一二,去西北的衙差也要两日后才到,到时下官会让忠义侯长子和古粟当堂对质,或许此案会有进展。”
韩燁頷首,交代道:“这件案子事关公侯和边关將士,非同一般,京城百姓尽皆瞩目,卿定要仔细审断。”还未等黄浦开口,他已道:“孤看大理寺外有任府的车马,难道安乐在大理寺內?”
黄浦神色微顿,任將军哟,您这车马被太子一眼就瞧了出来,还让我保什么密!
心里这么想著,黄浦仍是肃著脸,缓缓道,“任將军和臣有几月同僚之情,今日特地来瞧瞧,此时正在后堂和其他同袍敘旧,殿下可要同去?”
韩燁是瞧见了任安乐的车马才会入大理寺看看,本以为她是为了忠义侯的案子前来,想不到竟然是和昔日同袍敘旧,著实有些意外。
“不用了,孤在前堂饮杯茶,等她出来。”韩燁淡淡道,朝堂內椅子上一坐,便如一尊佛般不动了。
黄浦面上坦然,吩咐著內侍上茶,和韩燁细聊,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麻。
任將军,您再不出来,下官就要犯欺君罔上之罪了!
安静的大牢內,唯剩古粟惶急的喘息声。任安乐沉默地看著古粟,眼中的冷厉让他缓缓收了声。
“稚子?无辜?”任安乐隨手一挥,铁锁应声而断,她推开铁门,走进腐朽阴森的牢房,停在古粟三步之远的地方。
“你的子女无辜,那钟景呢?”她俯下身,一字一句开口,“那个姑娘只有十六岁,这个月便是出嫁之期,被凌辱了不算,还在兄长归家之日被活生生吊死在亲人面前。你有没有想过,她无不无辜?她的兄长和所爱的人可不可怜?”
“像你这样丧尽天良之人,有什么资格为人父母!你一双儿女成人后,又有何面目面对世人詰责!”
任安乐眼中怒意凛然,对古粟的杀心毫不掩饰,古粟骇得倒退一步,瘫在地上,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我只是奉命行事,只是奉命行事……”他喃喃自语,突然回过神来,捂住嘴,惊慌地看向任安乐。
“你在忠义侯身边几十年,他的手段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真的觉得你担下一切就能保住儿女?”
古粟顿住,神情渐渐动摇,忠义侯对亲子尚能说弃就弃,他死后,若是忠义侯反悔,他在黄泉之下也不能安息。
可是任安乐……她就能相信吗,她又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
任安乐瞧出了他眼中的迟疑,缓缓道:“你不用管我为什么要介入此事,只要你在堂上说了实话,我担保你和一双儿女还有再见之日。待此案了结后,我会送他们远走他乡,改名换姓,不用担著你的罪责受世人嘲笑,一世活得坦荡。”
任安乐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块绿佩丟到古粟身上,然后转身朝牢房外走去。
古粟抓起绿佩,神情大变,这是幼子满月之时他亲手掛上的。他猛地手脚並用朝门口爬去,抓住铁栏。
“將军,任將军!我答应你,我说实话,只要你能保住他们!”古粟的声音嘶哑。任安乐停住脚步,回头,“我任安乐言出必行。”
说完,消失在铁牢之外。
牢里重归寧静,拐角处的阴影里,一双赤红的眸子盯著角落里蜷缩的古粟,双手微微颤抖。
他身旁的少女一声不吭地从另一条路朝牢房外走去,他安静地跟在身后,一言不发。
走出牢房,钟海朝面容清秀温婉的少女拱手,感激道:“多谢姑娘助我,请问姑娘姓名?”
苑琴嘴角微抿,“钟將军刚才不是听见了,我家小姐姓任,名安乐。”
“一品上將军任安乐。”钟海微微明了,神情郑重,拱手道,“想来日前那些证据也是將军搜集的,他日任將军但有吩咐,钟海万死不辞。”
说完他转身便走,苑琴瞧得意外,问了一句,“你不问我家小姐为何帮你?”
钟海摇头,阳光下的身影格外坚定,“对钟某而言,世上再无一事能比此恩更重,无论將军缘何相助,钟海皆不敢问。”
“那可不一定啊。”苑琴看著钟海走远,喃喃道。
大堂內,黄浦对著太子殿下已经添了三道水的茶杯麵不改色,朝內侍招手又要添茶,韩燁摆手,淡淡道:“想不到大理寺內的属臣倒是多,敘旧便要小半个时辰!”
说著他眉头一动,起身欲朝后堂亲自去寻,黄浦猛地一起,拦在了韩燁面前。
韩燁顿住脚步,微有明了,看著黄浦意味深长道:“想不到黄卿一介文臣,身手倒是很利索。”
“哪里哪里。”黄浦笑得脸都僵了起来,“殿下过奖过奖,臣一般一般。”
这话一出,黄浦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这算回的什么狗屁谢恩话,简直有辱斯文,墮了他当年三甲翰林的名头!
韩燁正欲开口,颇为惊喜的声音已经在堂后响起,“哟,殿下,今日是什么风,竟把您给吹来了。臣今日吃坏了肚子,专程借大理寺的茅房一用,一入此间便忘了时间,殿下怎么在此,难道和下官来意相同?”
任安乐携著苑琴从后堂走进,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
黄浦眼前一黑,差点昏倒。
我的上將军啊,您是个十八岁的大闺女啊!
这才是有辱斯文,真真的有辱斯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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