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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红云庙取得丹药后,许戒甲稍作调息,便领了巡山职司下山。为掩人耳目,他绕山半周,待缺月升起,方循著小径重返乱葬岗。
得到《云隱无相诀》已半月,不知那老鬼是否还在。
“老鬼?”
“前辈?”
连唤两声,坟冢死寂。
许戒甲急忙掐诀燃起三柱红香,连带玉葫芦倾倒,晨露淅沥沥洒落坟头。
约莫半盏茶,青烟渐聚,凝出个佝僂虚影。
“东西给你拿来了。”
许戒甲拔开瓷瓶塞子递过去,见老鬼毫无反应,心头一紧,抖开蜃阴寿衣往上披,那身影才渐渐凝实。
“你小子,算讲诚信。”
老鬼抓过瓷瓶仰头便吞,喉结滚动间,苍白麵皮竟泛起血色,皮下隱约有血丝游走。
“洪冬荣的炼丹手段越发高超了。”老鬼咂摸著嘴,扭头看向许戒甲道:“算你来得及时,再晚半日...怕是要去阎王殿捞我了。”
“前辈洪福齐天,又怎会....”
许戒甲话语还未说完,就被老鬼打断,道:“別说那些没用的,我传你的术法,学会没?”
“晚辈刚寻到龙涎,打算近些日就开始。”
“唔.....”
老鬼沉吟一会儿,打量著许戒甲许久。他没想到,危机时隨手布下的閒棋,竟真有几分气象。
或许。
他可以更进一步?
老鬼忽然咧嘴,眼中狡黠一闪:“后生,你不是怕洪冬荣拿你填丹炉么?实话告诉你,这半年里,他绝不敢动你。”
许戒甲眼神一凝,手指微收:“为何?”
老鬼嗤笑一声,指尖在地上轻轻一划:“他?一个南疆筑基修士,在地母律法面前,算什么东西?”老鬼吞了丹药,脸上血色渐浓,甚至泛著诡异的红光,像灌了烈酒一般,晃晃悠悠飘到许戒甲跟前,指尖蘸露,在地上草草勾勒几笔。
“这世上有五域七宗,南疆、东州、北境、西漠、中土。”他一点南疆方位,咧嘴笑道,“而七宗,便是撑天的柱子。”
许戒甲低声:“南疆的不周山剑派?”
老鬼目光悠远,似陷入回忆:“那是七宗之一。”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忽然复杂起来,“当年老道也曾年少轻狂,自认不输剑派弟子....”
沉默片刻,他忽然长嘆一声,摇头苦笑。
“可后来见了雾岗河里残留的一道剑气....呵,那一剑,直接斩灭了我半辈子的傲气。”他嗓音沙哑,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喉咙,“那境界,我这辈子都摸不到边。”
许戒甲皱眉道:“前辈,地母律法究竟是什么?”
穿越记忆支离破碎,他缺失了太多关键。
老鬼回过神来,指尖在地上画了个圆:“律法,就是悬在修士头顶的刀。”他咧嘴一笑,露出黑黄的牙齿,“地母宗,此界之主所创,他们定下的规矩,便是修士的铁律。其中一条,便是『不得以人炼法』。”
许戒甲沉吟道:“可天下之大,地母宗如何知晓谁在暗中行邪术?”
老鬼阴惻惻一笑:“命只有一条,你大可试试。”他眯起眼,“此界虽广,但有七宗联手巡查,且地母宗每三年轮换一批巡逻修士。算算日子,还有八个多月,就该换人了。”
顿了顿,他忽然压低声音,带著几分戏謔。“或者....你可以去告发你师父。”
“.......”
告发——
红云庙庇佑村民,斩邪除祟,荒年施雨....若功大於过,些许罪孽,又能如何?
都说。
功是功,过是过,救了万人,也抹不去杀一人的债。
可告发之后呢?谁来挡明年的蝗灾?谁来护这方人熬过下一个寒冬?
指望谁?
有些债,得等这方土地先喘过气来,再慢慢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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