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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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央指著电梯旁边的一个狭窄楼梯口，“小心点，楼梯上的钢筋都生锈了，別踩空。”

楼梯狭窄而陡峭，每走一步都能听到钢筋发出的“咯吱”声，仿佛隨时都会断裂。

这次换成阿啃走在最前方，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些金属零件，时不时停下来加固楼梯上鬆动的钢筋，动作熟练而迅速。

“这些楼梯撑不了多久了。”他抬头看了一眼上方，声音带著一丝沙哑，“要是再来几个人，恐怕就得塌了。”

此时已看不到上方的日光，空气逐渐凝滯如油，呼吸时需要刻意扩张胸腔才能吸入足够氧气。

就这样，又在通道中走了整整半日后，找到一处相对宽敞的废弃金属平台做简单修整，每个人都在为接下来的s07探索做著准备。

阿啃低头拆卸重组著某种探测装置；

幽影的瞳孔在黑暗中扫视，她似乎很喜欢这种昏暗的环境；

李如一闭目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薇自从下到地下后，言语就变得少了起来，时不时盯著下方发呆。

白屿则在反覆演练组合技，拳风撕裂空气带起的震盪，使菌体簌簌脱落。

肌肉记忆著不同途径的攻防节奏，以此熟悉新近突破的力量。

“不朽基石，別只想著靠身躯力量直来直去，山不动，不是傻站著挨打，是根基深扎，任它洪水滔天，我自岿然。”

陈央坐在一旁，灌上一口酒后，懒洋洋地又道，“你的『势』够了，但『韧』还差火候，记住，最硬的岩石不是被洪水衝垮的，是被水滴凿穿的，力量不是莽夫，是战略。省力，借力，多用脑子。”

白屿停下挥拳，消化对方一番话的精髓。

十分钟后，他再度出拳，只是这次速度放了慢一些，也诡异莫测了一些。

连李如一都睁开眼睛，认真打量白屿，分析著如何躲避递来的一拳，却发现预测的未来中，白屿竟有三种变招。

“真是个妖孽。”

李如一感嘆一声，再次闭上眼睛。

此番休整並未持续多久，半个小时后，眾人再度出发。

第一个夜晚，估摸著已经下行了十公里，他们来到一处相对乾燥的废弃配电室，准备在这里对付一晚。

照明棒插在粘稠地面上，投下的光影让眾人面容明灭不定。

陈央贡献出酒壶，醇厚的酒液在金属杯盖里传递，稍稍驱散了地底的阴寒。

不知谁先提起了高墙。

阿啃眼神有些发直：“小时候不理解，家乡的老人为什么总喜欢在门口静静地坐著，一坐就是一天，现在大概理解了。”

林薇把玩著杯盖，笑容淡了些：“我家以前也挺好，后来...”

她语焉不详，飞快地岔开，“不过嘛，哪儿都比这儿强，至少高墙里不用每周赌命。”

陈央將一些压缩饼乾分给眾人后，席地而坐。

“高墙第三区的日落是鎏金色的，每到钟楼敲响七下，满城都会飘起烘焙坊的酵母芬芳。”

这位颓废的中年男人突然轻笑出声，“我有个青梅，她总说，那味道像发財猫的肚皮。”

“陈执法原来也想家。”李如一插话。

陈央不置可否：“老子也是人，你这什么话，你以为老子真想待在神启啊。”

阿啃闻言，嘴巴张了张有些犹豫，最后一股勇气还是说道：“要不我们逃走？荒野哪怕再危险，至少是自由的，万一活著走回高墙了呢！”

一席话，让所有人都向他看去，而后又齐齐看向陈央，如果这位执法者愿意...

结果...

陈央只是摇头笑了笑：“这种话以后別说了。”

他用食指点了点太阳穴：“你们知道自己大脑里有什么吗？”

“晶片还是毒药？”白屿最先猜到。

“具体是什么不清楚。”陈央灌了口酒，“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神启没有一些手段的话，早就被官方势力找到了...”

他突然嗤笑一声，“自由，就是个挠不到痒处的词儿，在墙里，操心工作和成家；在荒野，担心荒兽和污染；在这儿或许还好些呢？”

林薇忽然哼起荒腔走板的歌谣，走调的旋律在地底迴响。

这歌在高墙內很流行，代表著“家”，阿肯跟著唱了起来，后来连幽影都低声哼了起来。

白屿一口一口的吃著压缩饼乾，他没有发言，因为他的“家”，在另一个世界。

他想要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去往任何想去的地方。

但现在，只能垂下眼瞼，先活下去，先变强。

光源跳跃著，映照在年纪不一的脸庞上，將六人的影子拉得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