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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就是悬壶坊的药师么？”知之收回目光，轻声问道。
吕明含糊地“嗯”了一声，背过身去，脸上流露出厌恶的表情。
“那小子名叫姜桓，据说是个d9级药师。来了好几天，话比他妈石头还少，整天阴沉沉的，像是谁都欠他两百斤蛋白块似的，老子第一天见他就不顺眼。”
知之愣了一下：“d9级是什么意思？按医术水平划分等级么？”
“医术？”吕明笑了一下，“不不不，和那玩意不搭边，悬壶坊不提供医疗服务，他们只卖药。d9大概是他们內部的权限和薪资等级，数字越高权限越高，一共十三级，一整套职能架构下来，快和政府部门一样臃肿了。”
“你別看悬壶坊听起来是个医疗机构，实际上是个业务范围很广的超大型企业，生物製药、军工、人体改造，什么都沾一点，几乎是第六区的实际控制者。”
知之淡定地点点头：“此事在夜之城中亦有记载。”
“夜之城？”吕明愣了一下，“听著耳生，有这么一號地方么？哪个大区的城市？”
知之摇摇头：“不是现实中的城市，我只听老师以前聊过，大概是个游戏地图。他说那地方和洛圣都、浣熊市並称为他未曾谋面的三大故乡。”
“听这些名字似乎也是个安静祥和的乐土。”吕明捏著小鬍子说，“你这老师听起来也像是个阅歷丰富的人，有机会介绍认识认识。”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刺了知之一下。
她想起403失联之前，曾信誓旦旦地承诺说，一定会出席知之的研究所转正仪式。
可一转眼，403再也没回来，研究所也回不去了，好像什么都留不住。
正是走神时，知之感到有人拽了自己一下，抬头看去竟然是余函。
她有些侷促地搓著手，小声说：“今天实在麻烦你了。你看方便的话……能不能指点我一两招？”
“我之前没接触过药理，好多东西都弄不懂，要补的知识实在太多了。”她把手里的油纸包往知之面前递了递，“一点心意，別嫌少就好。这种优质蛋白块，到哪都是硬通货。”
知之低头看去，包装很精致，印著第九区食品工坊的標识，大概是军用食品，看起来从没拆开过。
她能猜到，这很可能是余函为接下来的长途跋涉准备的储备粮。这年头蛋白块虽然不是什么稀有品，却也是能救命的东西。
“不用这么客气。”知之礼貌地笑了笑，轻轻推回油纸包，“我一会给你手抄几个基础药方，还有辨认草药的注意事项，都是常用的，你记下来慢慢看就好。”
余函愣了一下，眼睛忽然亮起来，一叠声地道谢。
知之用眼角余光瞥了眼门外，那道人影已经不见了，只有风卷著几片枯叶在夜色中飞旋。
她沉默片刻，忽然將视线转回来，低声问道：“你这里......还有甘草吗？”
“甘草么？”余函一愣，很快点头，“有！甘草储备一向比较充足，毕竟用途也最广，社区的常备物资里，甘草一直没断过......我去给你拿。”
余函在储物柜里翻出个布包，里面装著晒乾的甘草，叶片蜷缩，带著淡淡的药香。
知之接过布包，又转向吕明：“你那车钥匙，方便借我用用么？”
吕明抱著双臂在一旁看著，也没多追问去向，从腰间摸出串钥匙，上面掛著个生锈的铁片，隨手扔给知之：“小心点，车厢门轴有点卡，別夹著手。”
知之一愣，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豪爽。
“不怕我把你车开走么？”
吕明撇撇嘴：“看你那样就知道考不过驾照。”
“我高中毕业时就开车创过成年污染体。”知之在心里说，嘴上还是轻声说了句“谢谢”。
拾柒默默起身跟在知之身后。知之没拒绝，默默烧了一壶热水，把甘草泡在热水里，拎著水壶离开临时病房。
此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临，街道上反倒变得热闹起来。人人都在传社区里来了个会炮製草药的药师，比悬壶坊的来客还更能耐。女人们在帐篷里点起小灯，在街边摆出摇摇晃晃的小桌板，和孩子们围坐在一起享用黏糊糊的不明物体，也许是某种植物的根茎。
夜风吹在脸上，带著荒原腐臭和初夏的闷热。知之和拾柒慢悠悠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各自沉默。
“你身上的伤……”知之张了张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还能撑住吗？要不要找地方给你修一修？”
拾柒摆摆手：“你不用替一台机器人操心这个。我们一般不会把这种外壳磨损称之为受伤，充其量就是点零件损坏，隨便找个黑市都能买到替换件，比你们包扎伤口还简单。”
知之“嗯”了一声，没再说话。手里拎著锈跡斑斑的铁皮水壶，提手晃动时发出“吱呀”的声响。
拾柒的传感器快速闪烁了几下，思索片刻，忽然一拍巴掌：“哦，这就是传说中的妈妈道歉的方式就是叫小朋友下楼吃饭么？”
知之愣了一下，好一会才理解拾柒这句话的逻辑，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懂的还挺多，跟 403学的？”
“不全是。”拾柒严肃地说，“我自己也会补一些旧纪元的家庭伦理剧。”
安静了一会，知之又轻声说：“那天我朝你发了很大的脾气，其实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
“作为一台ai，你本来就应该只执行战场最优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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