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湮灭纪元957年6月2日,上午12时,第九区以南一百公里。
正午的太阳悬在头顶,毒辣得像要把地面烤化。
改装重型货车的轮胎碾过开裂的高速公路路面,扬起一阵灰黄色的烟尘,在寂静的荒野里拖出长长的尾巴。
路面被晒成惨白色,热浪贴著地面滚滚而过。远处佇立的高楼框架像枯骨般戳在荒野里,仅存的玻璃幕墙反射著刺眼的光,刺得驾驶室里的人整齐划一地扭头躲避。
狭窄的驾驶座里略显拥挤。负责开车的是一个留著长发和一撮很艺术山羊鬍的男人,架著一副墨镜,镜片边缘有一道裂痕,偶尔会滑下来一点,露出底下狰狞的疤痕。那道伤从右额角贯穿到左脸颊,恰好划过左眼,此刻眼眶里只有一片浑浊的苍白,像蒙了层厚雾。
副驾驶上坐著程宛,此刻正十分瀟洒地將腿架在前挡风玻璃上,伸手挡著毒辣的阳光。
后座挤得更厉害。知之靠在左侧车门边,车窗降下一条缝,热风灌进来,吹得她额前的碎发飘动。她没怎么说话,只是偏著头看著窗外不断掠过的荒野。
拾柒坐在中间,传感器的指示灯偶尔会闪烁一下,程宛笑它像是传说中进入思考模式的名侦探柯南,想到什么点子头顶上就会亮一个灯泡。拾柒听完摇摇头说就冲你这句话我就知道你没看过柯南。
傅衡挤在最右边,半个身子探向前排,眼睛盯著驾驶座旁边的改装部件,一路上不停发出嘖嘖的惊嘆声。
“臥槽前辈,您这发动机改得够劲啊!听这声儿就知道排量不小!”
“臥槽这悬掛,过坑洼都不怎么顛,前辈您这调校底牌的手艺绝了!”
拾柒实在无法忍受,扭头按住傅衡,十分严肃地告诉他:“根据《联合政府交通管理条例》第 37条及补充细则,重型货车私自改装发动机、更换非原厂悬掛系统及加固载重结构,均属严重违法行为。此类改装会导致车辆制动距离延长,转向灵敏度降低,在污染区多废墟、多障碍的复杂路况下,极易引发侧翻或追尾事故。”
前排的山羊鬍愣了一下,扭头看了程宛一眼,低声嘀咕:“你这是给我找了个普法志愿者?”
程宛嗤笑一声,摇摇头说道:“你们也別操心这车合不合规了,他就是吃这口饭的,联合政府的法律根本管不著他。”
她抬了抬下巴,“你们面前这位,是正经的污染区流浪商人,常年在各大区的夹缝里混饭吃,改装车对他来说就是保命的手艺。”
“我就说是前辈嘛!”后排的傅衡连连点头。
山羊鬍没有搭理傅衡,而是推了一把墨镜,怪笑著瞥了程宛一眼说:“程中尉你现在不做污染区调查官,转行当奶妈了?”
“这是带了个宝宝郊游团出来遛弯么?”
“你原来的队伍都上哪去了?”
程宛的笑纹僵硬了一下,慢慢消失。
“以后不必叫我程中尉,我已经不在军队系统干了,所以自然也没队伍了。”
山羊鬍握著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语气有些惊讶:“你不是好不容易才继承你老爹的编號入列么?怎么说辞就辞了?难道说军队系统给你降工资了?劳务纠纷?”
“你能讲出劳务纠纷四个字,说明你还是懂点法的。”程宛的嘴角扯了扯,带著点明显的不耐烦,“不过也是够他妈囉嗦的,我干不干关你屁事?絮絮叨叨跟我老爹似的。”
“別忘了你可是犯了事落在我手上的,我一时心软没追究罢了。再罗里吧嗦的,当心我给你当场扭送联合政府。”
山羊鬍却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道:“对味了,这才是我熟悉的程中尉嘛!”
“刚刚跑来求我办事的时候,你那个语气娘们兮兮的,说什么『我只能找你了,帮个忙,送我们去第六区』,我还以为你真变成女人了呢。”
程宛瞪了他一眼:“专心开车,到了地方酬劳不会少你的。”
顿了顿,她又加重语气说道:“回头把我们来找过你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谁也別说。”
山羊鬍挑了挑眉,右手离开方向盘,比了个“ok”的手势,动作隨意得很。
“其实你和我嘱咐这些都是白瞎,我能和谁透露呢?”他自嘲地笑了笑,“说句难听的,我自己都是九大区榜上有名的通缉犯,这几年犯的事都够枪毙我八回了,我哪还有閒工夫操心別人的事。”
沉默了几秒,山羊鬍忽然又侧过头,声音压得低了些:“不过容小弟我多句嘴,程中尉,你这是犯什么事了?”
“我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你是不会来找我们这种身份的人求助的,你在第九区的那些关係一个都用不上么?”
“你该不会是撂挑子不乾的时候,顺便把上级给毙了吧?”
程宛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眼神瞬间变得警惕。
“这事和你没关係,问太深对你没好处。”
山羊鬍收回目光,嘆了口气,重新把注意力放迴路面:“这天也是没法聊了。我还想著老多年没见,今儿还能敘敘旧。”
“想当年你老爹还在的时候,我还跟他喝过两回酒。老程那人吧,脾气比你还爆,也护短得很,我觉著他要是知道谁敢欺负你,他能拎著酒瓶子把那人一直追到污染区里去......”
“也少提我老爹。”程宛冷声打断道,像是被戳到了什么痛处。
“你看你这人说话就是容易急眼。”山羊鬍小声嘀咕。
车厢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僵硬。沉默许久,傅衡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我很好奇,前辈您是犯过什么事,要被联合政府枪毙八回?”
山羊鬍瞥了傅衡一眼说你小子谁啊?傅衡立刻递上去一包烟,毕恭毕敬说不瞒前辈我也是混走私这行的,算是您的后辈,多多指教。山羊鬍歪了下嘴,接过烟盒闻了闻,咂咂嘴感嘆还是城里货闻著来劲。
他说著伸出左手,缓缓摘下墨镜。
“小子,我叫吕明,道上的人管我叫“盲眼”,说的就是我这只瞎了的眼睛。”
他伸手指了指左眼。那道贯穿面部的疤痕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苍白的眼球毫无生气。
傅衡立刻坐直了身子:“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盲眼!失敬失敬!”
“盲眼?”一旁的拾柒好奇地侧头过来问,“听起来是个很有早古江湖感的諢號,有什么来歷么?”
傅衡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就我所知,盲眼的队伍以前乾的一直是拦路截道的活,主要是袭击联合政府的运输车队,乾的活比我们这些跑跑走私线路的小商贩凶险多了,搁古代高低算个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
拾柒的风扇快速运转起来:“我確实查到了一些记录。上面说吕明於新历 942年至 950年间,先后三次袭击联合政府运输车队,涉及医疗物资、武器弹药及粮食配给,涉案金额折合联合幣超过两千万。”
“此外,他还涉嫌为第六区反政府武装提供军火支持,因此被联合政府列为a级通缉犯。”
说著它严肃地点点头:“难怪联合政府要枪毙他八回。”
吕明愣了一下,脸上有些掛不住:“我靠,枪毙八回那他妈只是个比喻!”
“妈的,污染区的恶人多了去了,我都不见得能排上號,有些人我看枪毙八百回都嫌少咧!”
“不过刚刚这个小兄弟说得不错,劫富济贫向来是我们行走江湖的服务宗旨。”
一旁程宛冷哼一声打断道:“劫富我倒是知道,济贫纯属扯淡,你济的那是哪门子贫?”
“你那些截来的物资,不都拿来养你的反政府武装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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