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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奢陶陶然的神色一震,猝然严词:“你別得寸进尺没完没了,不唱。”
“唱一个嘛——”
“不唱。”
“唱一个——”
“不唱。”
“唱——”
“不唱。”
“嗯,唱——”
“不!唱!”
青田攒了眉,眼张张地啪嗒啪嗒轻眨,手放去了自个半光不净的顶颅上摸一圈,“人家都这样了,你就唱一个嘛。”
高脚架上的珐瑯双鱼耳炉吐出雪色裊裊的沉水香,眼前有一副故作可怜的娇模样,一呼一吸,缠绵五臟。齐奢万般无奈地一咳,再一咳,正待开声,却看青田骤然间手一横,把他已顶到了嗓子眼的一口气又生生摁回。
“你先跟我讲讲,这歌儿说的是什么?”青田曲著手指抵住了齿关,吃吃笑。
齐奢满眼深仇大恨地瞪著她,又自失於一笑,“说——,想念你,多么想念你,檀香的佛珠,渗进了我的情和意。想念你,苦痛难忍,月夜里起身,把我的白马来梳理。岩峰再陡峭,总有小路走得到,咱俩说定的知心话,铭刻在我心里头。玉石杯中沏好的茶,香味总要留在口里,咱俩说定的知心话,铭刻在我心里头。”
青田皓齿微呈,嫣然展笑,“托物咏志,善莫大焉,这便唱吧。”
齐奢把手往面上抹一把,用光了力气狠狠一嘆:“这才是地狱!”
青田笑波涟涟,一手插入他腋下相偎,另一手摩挲著他西洋布衫上的一道锦绣滚边,碧空如洗地望上来。齐奢拿手颳了刮她鼻尖,喉结滚动两下,便轻声唱起来。这是另一种吻,给耳朵的。青田的耳朵就被他沉厚而深情的声线裹著、舔著、啜著,她在每一处旋律的凹凸里怦然,为每个抖动的蒙语字节簌簌战慄。她看到了滚动在自己指间的佛珠,看到了他在月下洗刷著白马,她听著说定的知心话,一笔一刀,铭刻心间。她的心被刻得生疼,又翻涌起噬人肺腑的別离之苦,止不住悲从中来。她拿两手环住了齐奢的背脊,又搂他的颈项,贴他的脸。齐奢含笑止住了清曲,把青田需索的廝磨全给她,给她的嘴巴、她的眼皮、她的眉,不用她一个字,他已全然懂得她的哀伤。
“別难受,很快就再见了,好了好了,不难受了啊,小囡听话,不难受了。好啦,我的小囡乖,咱说点儿別的。对了,你说大和尚我取个什么法名好?甭乐,甭乐,老衲说真的呢,净慧小师太。俊逸法师怎么样,啊?你別光乐啊,老衲这徵询你意见呢。要不,英姿法师?嘖,说句话啊,静慧师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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