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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了空此般匪夷所思的变化,青田却显得毫不意外。她展眼向內望去,一眼就望见了周敦,他穿著件芝麻地纱衫矗立在廊头,正摆著手吆喝:“快点儿,不许拖拉,都快著些,赶紧走,一个也不许留在这儿。”另有四五个常服小太监敦促著,將院內居住的一眾尼姑挨个赶出房,静果之流全缩肩低头地抱著自个的铺盖,排成一排往前殿去。
周敦腮帮上的伤疤业已淡却,像是两块皱痕,看起来苛刻而凶狠,“从现在起你们都搬到前头去住,不准再踏入这院子一步,更不准窥视逗留,如有违命者——娘娘!”
一瞥间,他也瞅见了青田。
忙对那班小监把袖裾一挥,“快,你们快把这些个杂人清走。”这头自个就趋蹌上前,就地向青田叩下去,“奴才给娘娘请安,许久不见,娘娘安好?奴才马上就將这院子戒严闭锁,王爷隨后就到。王爷说去山下接娘娘的,怎么娘娘没碰上?”
青田充耳不闻,只退半步避开了周敦的跪拜,把肩上的柴担往了空的脚前一卸,一声不响地走向自己的禪房。
周敦爬起身,大为困惑,而后又把两眼朝身边方寸大乱的了空一瞪,“看什么看?还不快出去?仔细管好你下头那帮姑子的舌头,但凡传出去一言半语,全从你身上来。”
“是,是,不敢,不敢。”了空鸡啄米似地合什鞠躬,倒退著出了跨院,关上了院门。
那头,青田也关上了自己的房门。她把额角牴在门后怔了一刻神,就走到角落的水缸边,舀一瓢水湿了湿脸和出汗的颈窝,甩著手坐去桌前。桌上放著三素一汤一碗白饭,还有一小碟银耳,是平日庵主了空才能享用到的好饭食。青田也不碰那些素鸡素鸭,只从汤底儿里搛几根青菜,和著饭埋头就吃。快吃到见底,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先两下,后两下。她搁下了碗筷,仍慢慢咀嚼著嘴里的东西,有对筋在她两边的太阳穴上高高地鼓起。
院中已空无一人,只有树的藤叶葳蕤。一片树影下,齐奢单等了一小会儿,门就开了。他看到青田直直地戳在门內,不退不进、不观不言,一股子酸热的血气涌上他喉头,“青田……”
“贫尼法號——”
“净慧师太!”他鏘声打断她,又放软了声调,“我能跟你说句话吗?”弓著肩,一味地去捞对方的目光,却怎么样也捞不到,唯有把自己的身段低了又低,切声求恳,“进去说,成吗?”
“施主的一句话,贫尼已经听过,请了。”手合南,紧跟著就合起了门。
齐奢干瞪著门扇,急火攻心,“倏”一下就举高胳膊。拳头却只在半空中空攥了半天,又放下,退两步,退了十几步,坐在了院中的井沿边。心揪得,活像軲轆上的一团麻。
此般繁乱的心境假如说有谁能解,那就一定是周敦了。从深牢大狱脱身的当天,齐奢见到他,单恍若无事的一句“回来了”,他却百感交集,扑上前搂住主子的腿就大哭了一场。经过这一回,愈发地感愧无比、赤心拳拳。此次隨同南行,那份破镜重圆的渴盼简直比主子还急切,可才一瞧段娘娘对自个漠不理睬的样子,已知前景不妙,现下再看这一幕,不禁摇摇头,默默搬了把大竹椅放去廊下,“爷,那边坐著等吧,这儿太阳大。”
主僕俩就这么等了有一个多时辰,才见青田的门再一次打开。她头上戴了顶尼帽,一手夹著个堆满衣物的洗衣盆,另一手拎了张小凳就直往井边,先放下盆和凳子,探身就去抓水桶。齐奢早已赶上前,一把將水桶从她手里头抢过,“我来。”青田也不爭,由他帮著绞起了半桶水灌进盆內,袖管还未卷,齐奢又来夺她捣衣的木槌,“我来。”青田的睫梢扇动了两下,也就受之无愧地让开。齐奢迟一迟,只得撩起身上的藕灰盘絛银衫,岔腿骑上了洗衣盆旁的矮凳,乾咳一声,推高了两袖,先把衣槌捏在手內观察一刻,比头一次杀人还难过,不知把心横了几横,才竖起了木槌一抡。
“嘭”一响,先看见盆內的水溅起了丈高,就看见湿了一头一身的齐奢,一只眼紧紧眯起,举起手腕子抵住了眼皮,水顺著衣摆淅淅沥沥地往下流。猫缩在廊下的周敦齜牙闭目不忍观,心中的感慨不知够借给多少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文人骚客们。齐奢这头把眼睛揉了又揉,好容易揉开,第二棒未等抡出,已听到有迟来回音般的“嘭”一声。扭头看过去,净慧师太的门早就比被水迷了的眼闭得还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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