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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奢的手里是一把尺八大撒扇,缓缓为妻子上下搧动著。他笑了笑,自肘边一只盛满了鲜藕的冰盘中拈一片,餵入香寿的口中。
香寿含了藕片,含住她来之不易的甜蜜,细细地品味。隨著夏日的到来,曾消失在丈夫眼中的温暖又一丝丝地回来了,是肥沃的黑土地,每一寸都被太阳晒过;而太阳本身——香寿知道齐奢眼里原有的那些光亮去哪儿了,被某个人带走了,可是不要紧,她会把它还给他的。总有一天,她会成为点亮他眼睛的那个人,当他看到他们完美无缺的头生子,他会因为她而感激生命。香寿坚信这就是她的宿命,毕竟从一开始她就是命运交到他手上的“礼物”。至於其他的,与其说她不愿想,毋寧说来不及想,在这样千金一刻的幸福中,除了拼尽了全力幸福外,做什么都是多余的。
她碎光斑斕的双目紧抓著他郎艷独绝的面孔,眼皮供养柔肠百牵,“王爷……”
齐奢笑著將扇子一扣,拿乌木骨扇柄自香寿的腮颊滑过,“怎么又来了?总这么善感,仔细伤胎气。来——”他掇过一小碟甜点,朝清池一指。香寿掐了几小块点心撒入水中,立见五顏六色的游鱼爭相唼喋,引得她笑声连连。
齐奢左手围护著她,右手已又抖开了扇面为她轻扇著,其作態之亲密如胶似漆,但齐奢自己却仍嫌不够近,简直嫌远得罪大恶极,活像是和就偎在他怀里的身怀六甲的妻室相隔有方圆几十里,无论他怎样努力,也看不著、碰不到她。当他看她时,他看到另一些什么,当他触碰她时,他触到另一些什么,这另一些什么统统由另一个女人的零零碎碎所构成:一梢眉、一束肩、一弯明媚的眼波,她头颅在他心窝的净重,她擅於开解他胸怀像开解他衣裳的手臂,然后就是她可耻的背叛、无情的辜负,她將他的一颗心千刀万剐的狠毒……爱恨交错地一件摞一件、一样挨一样。他尽可以鶯歌燕舞、金樽翠板,有兴致就回家当一个体贴的好丈夫,再有兴致就去家外做一会儿风趣的妙情人,他甚至又恢復了早几年的乐趣,在一群孌童的屁股里寻找真諦。他再无须每晚乏味地赶回一个地方,他爱上哪儿上哪儿,爱干嘛干嘛,反正他上哪儿干嘛,他都和那女子在一起。他醒来时,她在他怀中闔眸甜睡;他阅折时,她在他身畔红袖添香;他刷马时,她在他背后柳林试马;他入眠时,她在他身下香温玉软……他听得到她的声音,闻得到她的气味,他被她不可以数计的片段所垒出的长墙圈禁著,深不见天、与世隔绝。
但幸运的是,齐奢对於圈禁有著丰富的经验。他了解,只要慢慢熬,在绝望里整夜地开著眼,在有光的地带保持沉默或微笑,抑制住冲那高墙控诉捶打痛哭嗥叫的衝动因为这除了让自己看起来像条疯狗外毫无用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尊严地等待。月復一月,年復一年,总有脱出樊笼的日子。所以齐奢半分也不急,才刚过去一百天,对於接下来无穷无尽的铁窗岁月,这才仅仅是个热身而已。
想到这里,他笑了。夕照如金、夏似锦的美景间,倜儻温存的摄政王抓过块小手巾,托起了王妃的纤纤玉指,替她將指尖的点心屑一一揩去。同一时间的另一空间里,却是个因日以继夜的牢困而已接近於精神失常的病人,在他荒野一样辽阔的单人间里,自言自语地抓过了空气,托起空气,揩拭著空气。
丛间的夕阳西沉,清朗的夏夜隨风流觴。齐奢陪香寿消遣了一下午,入夜在床边护著她早早就寢,这行他自己就悄声离开,到府外寻开心去了。
照旧是帘子胡同,那里有绝標致的人物,烧异香、种奇草,吹拉弹唱样样来得,保证哄得人心怒放。齐奢膝头坐一个、腋下夹一个、腿根里还跪著一个,任这些个肌滑如油、臀白於雪的小龙阳把一盅盅的西洋葡萄酒灌他,喝到了兴起处,也少不得大闹葡萄架、赏玩后庭。昏昏沉沉疯到了快四更,他才信马由韁,姍姍而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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