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他没说的话,风全替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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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片雪悄然触及万柳城翘起的檐角时,无人察觉。
然而当第二片、第三片,直至万千碎琼乱玉无声飘落时,整座城池都被一种奇异的韵律唤醒了。
初雪降临之夜,万柳城无人入睡。
人们纷纷推开门扉,走出温暖的屋舍,惊奇地仰起头,任由那冰凉的触感落在脸颊。
这不是普通的雪,每一朵六棱的雪晶在接触到地面、屋瓦、乃至於人身的瞬间,都会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叮”声,宛如亿万根冰针同时轻敲在最剔透的玉盘之上。
声音虽小,匯聚起来却形成了一股笼罩全城的宏大共鸣。
孩童们最先发现了其中的乐趣,他们笑著,跳著,在薄薄的雪地上踩出一个个脚印。
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了一张无形的天地之琴上,激起一串清脆悦耳的颤音。
整座城,从东街的铁匠铺到西巷的豆腐坊,从南城的喧闹市集到北郭的寂静墓园,都仿佛躺在一张巨大的、由冰雪构成的签到阵图上,隨著每一次雪的降临,进行著一次集体的、庄严的呼吸。
这声音,对城中的大多数人来说是新奇的,但对某些人而言,却是刻骨铭心的迴响。
老矿工张五独自行走在寂静的雪夜里,他没有理会头顶的异象,佝僂的身影穿过欢闹的人群,径直走向城西那片早已荒废的区域。
这里曾是万柳宗的外门杂役处,而他要去的地方,是当年那个叫林閒的少年扫了十年地、住了十年的柴房。
如今,柴房早已坍塌,只剩半堵在风雪中矗立的断墙,像一块倔强的墓碑。
张五靠著冰冷的墙壁缓缓坐下,粗糙的手从破旧的袄內衬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样东西——那半块早已乾裂风化、硬如石块的冷饃残片。
这是十年前,那个少年临走时塞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
他捨不得吃,也捨不得扔,就这么一直贴身带著。
他將那冷硬的饃片放入口中,並不用力咀嚼,只是用口中的温度和唾沫慢慢將其浸润、软化,品尝著那早已消散的、属於过去的微末麦香。
忽然,一阵夜风呼啸著穿过断墙的缝隙,发出悠长的哨音。
起初,这只是普通的风声,但很快,张五浑身一震,口中的饃片险些掉落。
那风声变了。
它不再是混乱的呜咽,而是被梳理成了一段有序的旋律,一段他无比熟悉的旋律。
“叮。”
一声怯生生的、带著些许茫然的轻响,如同初学走路的孩童,小心翼翼地踏出了第一步。
第二声,沉稳了一些,少了些许惶恐。
“叮,叮,叮……”
声音由缓至急,由弱到强,从最初的生涩,到中期的熟稔,再到后期的圆融如一。
那风声仿佛拥有了记忆,將林閒在此地十年间的每一次签到声,完完整整地重现了出来。
三千六百五十个日夜,三千六百五十声“叮”,从无间断,分毫不差。
最后一声,沉稳如钟,厚重如山,在张五的耳边久久迴荡,仿佛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结,也像是在回答此刻满城的雪落之音。
老矿工浑浊的双眼,瞬间被滚烫的泪水模糊。
他终於用力咬下那口软化的冷饃,任由泪水与食物混杂在一起,吞咽下肚。
同一时刻,百里之外的迴环山顶,那个曾与林閒有过一面之缘的乞丐,正迎风而立。
他手中握著一根新砍下的枯枝,是从那片因林閒而生、被修士们称为“扫帚林”的地方寻来的。
他想为那座无基台,再做一个引魂幡。
他抽出腰间的钝刀,对著枯枝刚要削下第一刀。
“咔!”
一声脆响,那坚韧的枝条竟毫无徵兆地自行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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