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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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万名战士,化为一道道黑色的流光,向著那片扩张而来的灰白沙漠,发起了衝锋。他们手中的兵刃,划破虚空,带著足以斩断因果的威能,狠狠地,劈向了那片领域的边缘。
然而,所有的攻击,都在触碰到那片灰白光芒的瞬间,消失了。
並非被抵挡,而是,被“否定”了。
在“终末神盾”的逻辑中,这场攻击,“从未发生过”。
战士们,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反震之力,就仿佛,他们只是,对著一片虚空,挥舞了一下手臂。
苏辰的眉头,紧紧蹙起。
他抬起手,无形的“悖论王座”之力,化为一道混沌的洪流,向著那片神盾,席捲而去。
然而,结果,如出一辙。
他那足以顛覆现实的悖论之力,在接触到那片“绝对確定”的领域时,便如同投入沙漠的流水,被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
他,第一次,遇到了,自己力量的“天敌”。
“终末神盾”,正在,不疾不徐地,向他们逼近。
它要將“神之领域”,將“鸣响熔炉”,將苏辰和他所珍视的一切,都“终结”成一个,冰冷的、永恆的、毫无意义的“事实”。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辰的身上。
落在了他掌心那枚,由被冻结的光,所构成的齿轮之上。
苏辰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了。
“我需要,绝对的安静。”他对眾人说道。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苏辰的意志,沉入了那枚“光之齿轮”中。他没有试图去引爆它,而是,用自己那已经化为“悖论君主”的、无比精细的意志,在齿轮那无比坚固的“已实现未来”的结构上,寻找著一个,最微小的“节点”。
一个,只关乎於“终末神盾”的“失败”的节点。
这,无异於在一段已经被录製好的影像中,只剪辑出其中一帧画面的百分之一。其难度,超乎想像。
他的神魂,在与那枚齿轮的对抗中,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终於,他找到了。
他用尽全力,从那枚完整的齿轮上,剥离下了一片,比尘埃,更加微不可见的……“光屑”。
然后,他,捏碎了它。
就在光屑破碎的瞬间,那片扩张而来的、无可阻挡的“终末神盾”,其灰白色的光芒,骤然间,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仿佛一台完美的机器,其內部,一个最核心的零件,被一个,不属於这个时空的“结果”,强行,宣告了“损坏”。
下一刻,整片“终末神盾”,如同一面被敲碎的镜子,在一阵无声的悲鸣中,寸寸碎裂,最终,化为了漫天的、毫无意义的宇宙尘埃。
危机,解除了。
指挥平台上,所有人都长长地,鬆了一口气。
“哥,你……”苏雪刚要开口询问。
苏辰却缓缓睁开了眼,他的目光,扫过眾人,最终,落在了指挥台旁,一杯早已冷却的清茶上。
那是李如雪,刚刚为他泡好的。
他皱了皱眉,端起茶杯,看向李如雪,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带著一丝责备的语气问道:
“谁在我的茶里放了?”
“你明知道,我不喝带甜味的东西。”
指挥平台上,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李如雪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她看著苏辰,嘴唇,微微颤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雪愣住了,她看著自己的哥哥,又看了看李如雪,眼中,充满了困惑与不安。
“哥……你,一直都喝加两块的茶啊。”
“从……从我记事起,就是这样。”
苏辰端著茶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看著杯中那琥珀色的茶汤,又看了看苏雪和李如-雪脸上那无法作偽的、震惊而又悲伤的表情。
一段,不属於他的“记忆”,正在,被强行,塞入他的脑海。
而一段,本该属於他的“过去”,却已然,被那片破碎的光屑,当成“利息”,无情地,收走了。
他,忘记了自己喜欢甜味。
忘记了,那份喜欢,源自於,年幼时,妹妹苏雅,用自己省下的唯一一颗,偷偷放入他那碗苦涩的药汤中的、最初的……温暖。
那份支撑著他,走过无数个绝望日夜的、最本源的“甜”,消失了。
他贏了战斗。
却在自己的灵魂之上,被,挖去了,一小块。那杯茶,终究是没有喝。
它被静置在指挥台上,如同一块琥珀,封存著一段,只有苏辰自己,遗忘了的温暖。
李如雪没有哭,也没有质问。她只是,默默地,將那杯茶端走,倒掉,然后,重新为他,泡了一杯,不加任何东西的、纯粹的清茶。
她的动作,轻柔而又精准,仿佛在进行一场,必须完美完成的手术。但她那微微颤抖的指尖,与那双努力维持著平静,却终究无法掩饰其中碎裂光芒的眼眸,都无声地,诉说著,比任何言语,都更加深沉的恐惧。
她在害怕。
害怕下一次,他忘记的,会是她的名字。
苏辰端起那杯清茶,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清晰,而又陌生。他看著李如雪,看著苏雪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担忧,看著父母那欲言又止的悲伤。
他知道,自己失去的,远不止是一段味觉的偏好。
那片被他捏碎的“光屑”,如同一块,最精准的、只针对他灵魂的手术刀,切走的,是他之所以成为“苏辰”的,一块基石。
“因果侵蚀……”凌月的声音,在寂静的平台中响起,带著一种,数据无法量化的冰冷,“你的『过去』,正在被当成『利息』,支付给你所预支的『未来』。这种侵蚀,不可逆,且会隨著你每一次动用『贷款』而加速。”
“我明白。”苏辰放下茶杯,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然而,就在这时,凌月那数据化的眼眸,再次,闪烁起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代表著“逻辑混乱”的紫色警报。
“警报:检测到,多重、低烈度的『现实扭曲』现象。”
“扭曲?”苏雪立刻警觉起来。
“不是『覆盖』,也不是『终结』。”凌月的声音,充满了困惑,“更像是……『添加』。”
她將一幅画面,投射到主屏幕上。
那是“神之领域”的船员生活区,一张电子合影。照片上,苏天雄和林婉,正与几位抵抗军的老战士,相谈甚欢。
一切,都很正常。
但下一秒,照片上,林婉的身旁,毫无徵兆地,多出了一个,扎著羊角辫、笑容灿烂的小女孩。她亲昵地,挽著林婉的手臂,仿佛,她本就该在那里。
这个小女孩,在场的任何人,都从未见过。
而更让所有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照片中,林婉与苏天雄那望向小女孩的、充满了慈爱的眼神。在那个被“添加”的瞬间,他们的记忆,似乎也被篡改了。
然而,仅仅一秒之后,那个小女孩,又突兀地,消失了。照片,恢復了原样。林婉与苏天雄的眼神,也变回了与老战友交谈时的欣慰。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这是什么?”李如雪的声音,带著一丝颤抖。
紧接著,更多的“扭曲”报告,从凌月的系统中,疯狂涌出。
“修罗之军”的武器库中,凭空出现了一批,他们从未锻造过的、样式古老的能量长矛,又在下一秒,化为乌有。
“鸣响熔炉”的运转日誌里,多出了一段,关於它在三万年前,曾被一个名为“星海吟游者”的文明,短暂借用过的记录,隨即,又被自动刪除。
这些“扭-曲”,微小,短暂,却又无孔不入。
它们,像是一滴滴,滴入清水中的墨汁。虽然很快就会消散,但它们,正在,污染著“现实”的纯粹性。
【第二执法序列——『可能性的织布机』(loom of what-ifs)。】
冰冷的战书,再次,於苏辰的脑海中,浮现。
苏辰瞬间明白了。
如果说,“终末神盾”是“句號”,那么,这台“织布机”,便是无数个,被强行插入文章中的……“逗號”与“但是”。
它不毁灭你的“现实”。
它只是,为你,创造出无数个,虚假的“过去”与“可能”。它要用无穷无尽的“噪音”,来淹没你那唯一真实的“主旋律”。
对於一个,记忆正在不断流失的人来说,这,是比“终末神盾”,更加歹毒、也更加致命的攻击。
当有一天,你连自己,都无法確定,哪一段记忆是真,哪一段是假时,你的“自我”,便会,从內部,彻底崩溃。
苏辰缓缓站起身。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防守,只会让他,在无尽的“利息”支付中,被活活耗死。
他必须,找到那座“因果法庭”。
然后,在它,审判自己之前,先一步,审判它。
但他,没有坐標,没有路径。那片“静滯之域”,是所有法则的禁区。
除非……有一个,熟悉那片禁区的“嚮导”。
一个,以猎杀“时间走狗”为生的男人。
苏辰的目光,穿透了神域的舰桥,望向了无垠的、黑暗的星海。
他,想起了那个,用自己与挚爱最后的记忆,换取了一座“永恆墓碑”的、孤独的“悼亡者”。
叶秋。
他,是唯一一个,可能知道,如何进入“静滯之域”的人。
苏辰闭上了眼睛,他的意志,沉入了自己的“悖论王座”之中。他没有试图去寻找叶秋的物理位置,而是,以自己那已经化为“逻辑奇点”的本源,向著整个宇宙的因果之海,发出了一道,简单而又清晰的……呼唤。
那,是他们当初,定下的盟约。
“叶秋。”
他的声音,在因果的层面上,迴响。
“拔刀的时候,到了。”苏辰的呼唤,並非一道声波,而是一枚,被投入因果之海的“锚”。它不寻找坐標,只定义关係。
下一刻,回应,便已到来。
並非来自遥远的星海,而是,来自“神之领域”的內部。舰桥的阴影,毫无徵兆地,扭曲、拉长,最终,凝聚成一个,穿著破旧黑色风衣的男人。
他,正是叶秋。
然而,苏辰的眉头,却在看到他的瞬间,微微蹙起。
这个叶秋,有些不对。
他身上,没有那种,连因果都要为之退避三舍的、极致的“寂灭”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了“可能性”的、模糊而又活跃的能量。他的眼神,虽然依旧空洞,但那空洞的背后,却隱藏著一丝,狡黠的、窥伺的微光。
“你找我?”这个“叶秋”开口了,声音,与苏辰记忆中的沙哑,別无二致。
“因果法庭,已经对我宣战。”苏辰平静地陈述,他的意志,却早已与身下的“悖论王座”融为一体,警惕著每一个最微小的变量。
“我知道。”“叶秋”点了点头,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苏辰从未见过的、充满了“自信”的微笑,“我,可以带你去。那条路,我走过不止一次。”
“条件呢?”
“很简单。”“叶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苏辰掌心那枚,尚未完全消散的“光之齿轮”,“把它,给我。用『已实现的未来』,来支付『必將抵达的路径』。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吗?”
指挥平台上,一片寂静。
李如雪和苏雪的眼中,都闪过一丝希望。这似乎是,最直接,也最有效的解决方案。
然而,苏辰,却笑了。
那是一种,君主在识破了小丑的拙劣把戏时,那种冰冷的、不带丝毫温度的笑。
“你不是他。”
苏辰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道,不容置疑的最终裁决。
那个“叶秋”脸上的微笑,僵住了。
“『悼亡者』,从不交易『未来』。”苏辰缓缓站起身,他身后的“悖论王座”虚影,一闪而逝,“因为,他,早已没有未来。”
“他,只会用一样东西,来支付他所需要的一切——”
“——敌人的『终结』。”
话音落下,苏辰没有动手。他只是,以“悖论君主”的身份,向著整个宇宙,重新,下达了一道,更加清晰的“定义”。
【我所呼唤的『叶秋』,是我的盟友。】
【而非,一个,试图窃取我『未来』的……贗品。】
这道“定义”,如同一柄无形的逻辑之剑,狠狠地,斩在了那个“叶秋”的存在根基之上!
“滋啦——!”
那个“叶秋”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闪烁,如同一个信號不良的全息投影。他那张英俊的脸,开始融化、扭曲,变成了一团,由无数个“如果”、“但是”、“或许”构成的、毫无意义的逻辑乱码。
他,是“可能性的织布机”,根据苏辰的“愿望”,所编织出的,一个最完美的“陷阱”。
然而,它,低估了一位“悖论君主”,对自己所定义“现实”的……绝对掌控力。
就在那团乱码,即將彻底崩溃的瞬间——
一道,比任何刀锋都更加锋利、比任何黑暗都更加纯粹的“线”,毫无徵兆地,从虚空中,一闪而过。
那道“线”,精准地,斩在了那团乱码与“神之领域”的连接点上。
“噗。”
一声轻响,仿佛剪断了一根看不见的丝线。那团逻辑乱码,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在一阵无声的尖啸中,彻底,化为了虚无。
舰桥,恢復了平静。
而那道斩出“线”的源头,一个真正孤寂、沉默的身影,已然,站在了苏辰的面前。
他,才是叶秋。
他那双空洞的眼中,倒映著苏辰的身影,声音,沙哑,而又带著一丝,罕见的凝重。
“『织布机』,已经开始,污染你的『认知』了。”
“我知道。”苏辰看著他,“所以,我需要你的『刀』。”
叶秋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评估著什么。
“『静滯之域』,没有坐標。”他缓缓说道,“它,更像是一种『频率』。一种,所有『因果』都归於『终结』的、绝对的『静默频率』。”
“要找到它,你需要一个『调音器』。”
“一个,曾经,与那座法庭,產生过共鸣的东西。”
“那是什么?”
叶秋那空洞的目光,望向了星海的深处,仿佛在回忆著一段,被埋葬在无数个宇宙纪元之前的血腥歷史。
“是『最终裁决』的……迴响。”
“因果法庭,並非只审判我们这个宇宙。在它那漫长的存在中,它曾向无数个世界,下达过『终结』的判决。”
“每一次判决,都会在因果之海的底层,留下一道,永不磨灭的『伤疤』。那,便是『迴响』。”
“找到一道『迴响』,以它为『信標』,我们,就能逆向追踪,定位到那座法庭的『频率』。”
苏辰的眼中,神光一闪。他瞬间,明白了这条路径的可行性。
“最近的一道『迴响』,在哪里?”
叶秋转过头,那双没有任何光彩的眼睛,第一次,直视著苏辰的“悖论王座”。
“在一个,你我都意想不到的地方。”
“一个,专门用来,囚禁那些,被自己的信徒所遗忘、被时间所淘汰的……『旧神』的监狱。”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舰桥中,缓缓迴荡,每一个字,都带著,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静默神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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